我的母亲

      亲人\友人\路人 2005-12-24 11:28
母亲的手指,在琴键上轻快地跳跃着。手指上的肌肤,已随岁月而渐渐失去了光泽,有些青筋突起了,可依然修长着。她正在教我弹电子琴,回过脸来,笑意盈盈。从那双眸子里,依稀能看见过去的影子。——母亲,曾经是那么的美丽。
相册里有很多母亲年轻时的相片。挺直的鼻梁、鹅蛋脸,微卷的刘海,精巧的唇。眼眉间有说不尽的温柔,整个脸容,就象有一层圣洁的光辉笼着。也有母亲和师范学校的女同学们在一起唱歌跳舞的相片。她们穿着一样美丽的长裙,编着一样长的发辫,围着圈儿,手拉手忘情地跳着舞唱着歌,远离尘世。她们的天籁之音,从空中远远飘来。
问过母亲,当初为什么要读幼儿师范,大舅舅大阿姨都读了大学。母亲说,那时候生活艰难,只有读幼师可以免交饭费。我惊奇地问:“外公不是划入资本家了吗?” “当时,公私合营,把所有的产业都收归国有了,你外公和大舅舅都只是派在自己产业里工作的员工而已,每月只有几十元的收入,却要养活十几口人的一大家子。”
遥想母亲那时候最多也就13、4岁,从丰衣足食而一下子远离父母家人去寄宿学校,只是为了给家里省下饭钱,未免有些凄凉。
小时候家里有架用脚踏的风琴。偶尔,母亲会在上面弹一首曲子,并教我们最简单的指法。可惜那时候我们谁都不肯好好学。母亲说,最艰难的时候,所有的首饰全都卖完了,她都不舍得把这架琴买掉。我想,这架琴,代表着她对所有美好生活的希冀了。
母亲的手很巧,会做很多点心。记得有一种甜食豆瓣冻,碧绿的嫩蚕豆瓣,伏在透明的冻胶里,甜甜的,既好看又好吃,馋嘴如我都不忍下勺。
母亲还会给我们做裙子。夏天,两个妹妹穿着两条一模一样的连衣裙出门,白色无袖的圆领上衣连着短短的红色暗花褶裙,常引来路人的赞叹:“真是可爱的三千金!”懵懂中,我以为三千斤真是很好,或许大人称赞的分量越重越好。
我对于女性美的意识觉醒,始于一个夏日的午后。我们三姐妹和母亲在睡午觉。我们睡在凉席上,母亲睡在床上。我睡不着,看了看母亲。忽然注意到母亲的睡姿。她侧卧着,身上那条薄薄的毯子勾勒出起伏的曲线,整个姿态非常优美。她翻了个身,手臂和脖颈的姿势,就象一只睡梦中的天鹅柔缓而舒展。我忽然意识到,一个真正美丽的女人该是无时无处不美的,哪怕身边只有我们这几个睡梦中的懵懂小孩。
小时侯,母亲给了我几张那个年代的芭蕾舞剧画片。有《天鹅湖》、《吉赛尔》、《胡桃夹子》等等,那时候看见这些画片,真是如获至宝。到现在我还收藏着。
生活的磨难,婚姻的不幸,身体的疲惫,终于没能彻底打消掉母亲的天性。现在,她又弹起了心爱的琴,一会又在我眼前演示着探戈舞步,象一只天鹅一般,高昂着优雅的脖子。
我击惯了键盘的手指,在琴键上笨拙地敲打着,琴音局促而散乱。却见母亲又展开了笑颜,夸我是何等的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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