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未央
我叫未央。
女。年轻。健康。
一年中会有将近8个月的时间每天花半个小时坐地铁去学校上课,剩下的日子则是呆在家中,极少出门。
在这个城市我拥有一套一百四十平米的房子,十七楼,而且位于市中心。我的父母在我十四岁的时候离异,而我选择独自一人留在上海,不防碍他们的幸福生活。察言观色对于十四岁的我来说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父母乐见其事,在替我留下那套价值不菲的房子后分别飞往自由的美利坚以及浪漫的法兰克福。之后的每个月月初我可以按时受到两笔数目不小的赡养费。
不要以为我会因此变得自暴自弃古怪戾气。并不是所有的单亲孩子都会叛逆都会有心理疾病。比如我。我的机敏和聪慧足以让我冷静且安然地过一个人的生活,更何况我有足够的金钱让我享受精致的物质世界。
我过得很好。真的。
(二)我的“菲佣”
关于Zippo。
Zippo是白沿的专用打火机。我可以任意使用白沿的所有东西,除了这只银白色的Zippo。白沿不抽烟,可他还是每天随身携带Zippo穿梭于公司、酒店、商务场所,像个风情万种的交际花。
关于白沿。
白沿是个从德国学成归来的华侨,在这个城市某家跨国公司担任部门经理,有钱有地位。而且白沿很帅。有幽雅的笑容和修长洁净的手指。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白沿是我的同居人。
别想歪,我们只是纯洁的男女关系。房东与房客的关系,或者说主人与“菲佣”的关系。当然,主人是我,“菲佣”是他。
之所以答应他租用我的房子是因为白沿有超强的自理能力。当他敲开我家门,看到地板上散落的CD以及房中杂乱的摆设后并没有想前几个来看房子的人那样发出尖叫声,也没有抱怨“这种猪窝也要收那么高的租金”,然后哼着鼻子趾高气扬地转身就走。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接着卷起袖子,一言不发地替我收拾干净。两小时后整个房子焕然一新。地板亮得可以照出我的影子。
我一边付钱一边疑惑地打量他:“奇怪家政公司的员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居然穿名牌衬衫来打扫。”
白沿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是家政公司的!我来看房子,我要租你的房子!”
我的眼睛猛的一亮。我看着这个比家政公司更好用的白沿猛打小算盘:一旦他租用我的房子我不但有一笔租金收入,还可以省下没星期请家政的钱,并且随时享有干净舒适的环境,而因此我也得购置防狼喷雾器、棒球棍以及电棍,还得把我房间的锁换成三重防盗锁以防他的意图不轨。当然这些都是小开销,花不了多少钱。两相比较之下我对白沿说:“如果你答应包揽所有的家务活,我可以主动把租金降到1500。”白沿沉思几秒后抬头露出洁白的牙齿:“好,我明天搬过来。”
签完合同后,白沿正式成为我的“菲佣”。尤其是我发现他还能做上一顿味道不错的饭菜后忍不住赞叹自己真是捡到宝了。当然,以后每天的温饱问题也全部由他负责。
“为什么我要像个菲佣一样替你煮饭?”白沿手挥着锅铲站在厨房门口向我大声抗议。
“因为这也是家务活,”我扬了扬手中的合同书,“而且你煮得很好吃。”说完我咬着刚从超市买来的青苹果转身回客厅看电视。白沿一脸无奈地回到厨房煮晚餐,而我则是第N次暗自窃喜。呵呵,我说过我有足够的机敏和聪慧让自己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我知道白沿是不会因为这些“不平等条约”退房的,毕竟黄金地段如此低的房价只此一家,而且还有我这个美女房东让他每天免费赏心悦目。于是我放心大胆地使用这个超级“菲佣”。
“白沿,地板脏了!”
“白沿,窗帘掉了!”
“白沿,马桶堵住了!”
“白沿……”
“你还想让我干什么!”白沿气急败坏地站在我面前,脸色铁青。哦哦,不好了,把他逼急了。于是我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我只想说我肚子饿了,还没吃晚饭……”
白沿气恼着拨了拨额前的刘海,叹口气说:“等着,我去煮。”
哈哈,成功!软硬兼施,本小姐的计谋多着呢!
(三)临时舞伴
白沿敲我房门的时候我正躺在地板上往我的手提电脑安装新的杀毒软件。我叫了声:“进来吧。”然后低下头继续摆弄我的电脑。
在和白沿“同居”四个月或,我终于确认他是个君子到不能在君子的正人君子。于是那些棒球棍、电棍之类的东西都被我弃之屐,房门的锁也换成以前的普通锁,甚至有时回抱着被子去他房间和他彻夜聊天,还他第二天精神不济上班迟到。所以现在我的房房门已经不会上锁了,人家那么坦荡,我也用不着一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白沿进来后坐在地板上一脸腼腆地对我说:“未央,我有事请你帮忙。”
我吓了一跳。平日里都是我求他办事,想不到他也有求我的时候。哈哈,看来我也不是一无是处嘛。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变得十分愉悦。我故意咳嗽几声提高嗓音说:“说吧,让我赶什么?”
“我们公司下星期要举行一个舞会,可我没有舞伴,所以想请你……”
“不干!”我低头看我的电脑,心里一阵气愤。可恶,原来只想把我当花瓶!
“为什么?”
“我不会跳舞!”我头也不抬地扔出这么一句。
“我看过你交谊舞大赛一等奖的奖杯!”白沿的声音已经有些僵硬。
哼!当初真不该向他炫耀我的光辉历史!
“你年纪太大了,现在不时兴老少配。”
“我才27岁!只比你大4岁而已!”
我发誓我听到了白沿磨牙的声音。
“恩……你的头发太长了,我不会和一个背影看起来比我更女人的男人手挽手出现在舞会上!”
“只要我把头发剪短了你就答应做我的舞伴吗?”
“是的!”我坚定地说。认识白沿的人都知道他十分宝贝他的长发,我料他决不可能为了一个舞伴剪了他。反正他公司里美女一抓一大把,随便找一个都能上场。
白沿一声不吭地走出我的房间,我不管他,继续做我的事。接下来几天他还是顶着一头长发正常进出,丝毫没有想剪掉的打算。我正暗自庆幸的时候他却拎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我,“我把头发剪了,明天的误会你要准时出席。”我这才发现他剪了头发,英气逼人帅得一塌糊涂。我目瞪口呆地盯了他半晌才缓过神来不甘愿地点头:“好,我去。”白沿咧开嘴笑了起来,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亮得刺眼:“别忘了换上这件小礼服。”他指指我手中的盒子心满意足地离开,剩下我在他身后猛吐舌头做鬼脸。不过我不得不承认着小子还满细心的,居然记得给我准备礼服。
第二天傍晚我身穿粉紫色的礼服如约出席舞会。舞会上华光璀璨,觥畴交错。我也兮笑倩言,适时展开温柔如水的笑容,表现得雍容华贵,高雅婉约,为白沿挣足了面子。
不过在舞会上遇到好久不见的师姐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显然意外的不只是我而已。师姐撇开她的舞伴兴奋地想我奔来,我连想闪的机会都没有。
“未央,你怎么在这里?”
“我陪我表哥来的。”我不理会白沿杀过来的抗议眼光径直撒谎。
“很久没去找你了,我正忙着实习。最近好吗?”师姐仍是很关心我。
“挺好,只是很想念你的糖醋排骨。”我笑着回答,心想着该找个什么理由离开,师姐照顾我三年,对我很熟悉,在说下去恐怕会穿帮。
幸好这时她的舞伴过来叫她去跳舞,师姐对我说了句:“改天去找你。”便转身进入舞池,而我则是大大喘了口气。
白沿在一旁一脸古怪地笑我:“我是你表哥?恩?”
我龇牙咧嘴地威胁他:“记住,在师姐面前你就是我表哥!”
白沿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接着绅士地做了个邀舞的动作。我伸出手放在他干燥温暖的手中,轻移莲步,翩然起舞。
就这样,整个晚上我都在称职地扮演他的“临时舞伴”。
(四)非常假日
自从舞会结束后我一直担心师姐的来访。但根据着一个月看来,师姐恐怕是忙得焦头烂额没空理我了。“真好。”我喝了口白沿为我煮的咖啡闭上眼赞叹。
白沿从厨房伸出头来:‘什么‘真好’?我的咖啡吗?”
我端起咖啡说:“你的咖啡是很好,不过师姐没来找我,更好。”
白沿刚想回话的时候门铃响了,我得意忘形地大手一挥,“开门去。”白沿就手拿着洗碗布开门去了。门一开,师姐笑脸如花地飘了进来,看到系着围裙的白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住了。我看见师姐站在面前,口中的咖啡差点儿从气管里咽下去。幸好白沿反应挺快,一脸笑意地说:“很高兴又见到你了。上次一直遗憾没能认识你。”他转头看我,“未央,不向我引见一下吗?”
我顺了顺气赶忙开口:“这是我师姐王洁,”然后指了指白沿:“这是我表哥白沿。”
事情急转而下。师姐见到一脸帅气的白沿立马缓过神来展开笑颜与之寒暄。于是就有了一副系着围裙的帅哥与手提着蔬菜、水果、排骨的美女共同站在我家客厅里热烈攀谈的奇怪画面,而我则是躲进厨房里一边替师姐泡咖啡一边感叹“美男计”神奇功效。
泡完咖啡后我发现他们还没有停止讨论的打算,于是只好起身去洗白沿刷了一半的碗筷。等我洗完后又看到他们已经从家居设计谈到了公司状况。原来他们是同一家公司的,男归有那么多共同话题。不同的是师姐是实习生,白沿已经是高高在上的部门经理。我看见世界眼中的崇拜和爱慕的眼光,心中了然。也难怪,白沿有钱有地位,而且高大英俊,这样出色的男人谁会不喜欢呢。
于是我只能把事情摊开了讲。其实自从和白沿“同居”开始,我就有点喜欢上这个干净儒雅的男人。虽然他有点洁僻,可他性格温厚,对我的无理要求从不抱怨;他会替我打扫屋子又会替我煮饭,对我这么好的人,你叫我怎么不喜欢他呢。
可是,现在他和师姐相谈甚欢彼此互有好感,我总不能在这个时候上前告诉他我喜欢上他了吧。按他的性格一定会笑到肚子抽筋的。算了。我摇摇头钻进房间去打我的对对碰,不理会门外谈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人。
师姐开始频繁地望我家跑,当然,每次都是白沿在家的时候。我也心照不暄地躲进房间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虽然我喜欢白沿,但破坏别人感情的是我是决不会做的。只是每次听到他们嬉笑的声音我的心都会隐隐地疼痛。
知道一个月后的某个傍晚,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白沿与师姐坐在星巴克里约会,我的心狠狠地抽痛。我看着橱窗里笑得灿烂如花的师姐,一时间不知所措。我呆呆得站在路口,忽然见一道银白色的亮光划过我的眼睛,仔细一看,原来是白沿的Zippo。而那只从不允许我触碰的Zippo此时正在师姐手中被她细细把玩着!我一阵头晕目眩,眼泪凶残而冷艳的从我眼皮底下流出来。
回到家后我开始收拾东西。好吧,我承认我失恋了。所以我需要一点时间调整情绪。我要给自己放一个礼拜的假期。收拾完东西后我打电话跟老师请了假,然后仍下手机跑去杭州过我的“非常假日”。
(五)爱你那么久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过他们的假期的。反正我只是把自己关在酒店的房间里整夜整夜地听CD,整夜整夜地灌咖啡,整夜整夜地回忆我和白沿的点点滴滴。2天之后我告诉我自己不能在这样堕落下去了。因为从书房那堆被我拿来当草稿纸用的情书看来我并不是没人要的。“我要和白沿解除合约!我要开始新的生活!”我手挥着刚拟订完的解约书朝着窗口猛然大喊。楼下的行人被吓得纷纷作鸟兽散。
于是在我出来的第三天我结束了假期回到家中。是的,我回家了。可是我绝对没有想到我打开家门的时候居然看见客厅里满地的纸片,满地的啤酒罐,比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更脏更乱,简直惨不忍睹一片狼籍。而白沿作在地板上,低着头,还在一言不发地喝着啤酒。
我气得想跳楼:“死白沿!你到底在干什么!把我家弄成……”
白沿忽然抬头看我,我愣住了,到口的话也含在嘴里骂不出来了。因为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震惊了。谁能想到平日里有洁僻的白沿此时却是头发杂乱,像是被他抓过无数次;双眼布满血丝,下巴长出青青的胡茬,衬衫的扣子也没扣好,露出微敞的胸膛。
在我发呆的时候白沿已经扔掉啤酒从地板上爬起来,他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凶狠的表情。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正在考虑是否应该先转身出门逃离现场的时候白沿出乎意料地狠狠地抱住我。是的,我是说狠狠的。他抱得我几乎不能喘气了,像要把我嵌入他身体似的用力。
我挣扎着说,白沿,我知道你很气愤,可是我们有话好好说。你……你先放开我……
白沿置若罔闻的抱着我,一字一句地说:“知不知道我快急疯了?”
我又愣住了。我以为白沿应当气急败坏地骂我一顿,然后罚我洗衣、洗碗、拖地板。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对我说。于是我不再挣扎了,我听见白沿用很轻很轻的语气对我说:“我发了疯地找你,可你什么也没带,连手机也没带;我打电话到你学校,他们只说你请假了;我问遍了你的每一个同学,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走了,一声不响地走了。警局说必须失踪满72小时才能立案,在此之间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我的眼睛微微发酸,有种想哭的冲动。现在想想其实白沿真的对我很好,就算我没能成为他女朋友,我也不该什么都不说一声就闹失踪。我刚想跟他说对不起的时候,他又接着说:“未央,我该拿你怎么办,怎么办。我好怕你又不见了,像十年以前一样,转眼就不见了。”
我想我真是脑子秀逗了,我怎么会听不懂白沿在说什么。要不然就是他刺激过度神经错乱了在胡言乱语。我拍拍他肩膀说:“喂,你搞错了,我们才认识半年而已。”
白沿摇摇头,“我十七岁的时候就见过你。你妈妈带你来我家做客。那个扎着马尾辫却一脸倔强的你,我永远也不会忘掉。”
我推了推他:“你弄清楚!你是华侨,你家德国,而我二十三年来一直呆在上海,从没出过国。”
“没有弄错。未央,我十七岁时还在国内。和你见面一个月后我们才举家移民到德国。”
哇,我看我要昏掉了。我怎么不记得有他这号人物。
“我爱你,未央。爱了好久好久。从十七岁一直到二十七岁,一直爱着你。”
我站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六)后来
后来,白沿告诉我他在德国遇到去他家做客的我的妈妈,知道了我独自一人呆在上海。于是他读完硕士学位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与我“再续前缘”。
“臭美!”我笑着扔他一个抱枕。
“是真的啊!不信你去问你妈。”
我早就问过了,不然还会让他继续住我家?
“那你和师姐是怎么一回事?”
“我早就告诉她我和你的事情,我们每次谈的都是关于你的事情。只有你在乱想而已。”
“那你为什么给她那只Zippo?”我还是耿耿于怀。
“谁告诉你它是只打火机?”白沿一脸古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把它递给我。
我打开一看,天呐,原来是个相框!而里面的,不用说你也猜得到,是那个扎着马尾的十三岁的我!
好了,后来,我和白沿轰轰烈烈地恋爱了。
再后来,我和他欢欢喜喜地结婚了。
再后来,王子与公主过着幸福的生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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