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8日，星期天，黄昏。洛迦诺人早早坐在大广场上准备看露天电影。
8月8日，星期天，黄昏。宇文浩在大广场上第一次看见了柳眉。
8月里酷暑难耐，出国门的人大都奔雅典去看奥运了。
宇文浩也拿了签证出国，奔的却是洛迦诺电影节。
宇文浩是刚从W大毕业的博士，是他那位声名赫赫的导师的关门弟子，学校铁定了要他留校任教承恩师衣钵，他也是个心性平定的人，留在校园一方面可以避开社会上的纷争，另一方面也能安心写作——这是他戒不了的“陋习”。他甘之若饴。
最后一个暑假，他选择了去一个著名的南方周刊做文化撰稿，体验一下社会生活也好。
8月，洛迦诺电影节开幕，报社派他与另外一名摄影记者赴瑞士。
洛迦诺电影节是世界六大电影节之一，只是因为很少明星到场，所以远不如嘎纳、柏林那样喧嚣繁忙。洛迦诺最著名的就是“大广场”。大广场在城市正中，一端架起26米宽、14米高的超大银幕，广场能容纳8000多个座位，但晚来的人还是只能在鹅卵石地面或坐或躺。在星空下看电影，还可以边吃饭喝酒抽烟，那情形颇为壮观。
这个8月，整个世界的目光都投向雅典奥运。洛迦诺显得更加落寞，宇文浩来了几天，除了一位香港导演，没再遇见一个中国人。
主编的意思是在人们吃腻了奥运套餐时送上一盘精致的人文小点，所以对稿子质量要求很高。所有来洛迦诺的记者，都抱着休假的心态，只有宇文浩最忙。
8月5日宇文浩采访了德国新浪潮电影大师沃克·施隆多夫之后，一直闷在酒店房间里改稿，这天上午总算将定稿发回了报社。主编很满意。剩下的任务就是等待金豹奖的揭晓，和采访得奖导演。
几天不眠不休后，宇文浩从上午9点睡到了晚上8点。
等他赶到大广场时，影片早已开始，前面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连地面上都没有空隙了。他付了25瑞士法郎进场，在广场边缘艰难地移动，希望能找到一块方寸之地坐下来，又怕打扰了专心致志的观众，心里不觉有点焦急。
突然听到有人微微说：“这里，这里！”
宇文浩好几天没听到这么流利悦耳的中文，心头一热。低头一看，月光下果然看见就近的地上有张东方面孔，在那些棱角分明的欧洲面孔中尤其显得宁和精致，他顿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动。
这就是宇文浩与柳眉的第一次相逢，在异国的广场上默默看露天电影，月亮光光。
凌晨1点半散场时各自离开，宇文浩留了自己的名片和酒店房间号给柳眉。彼时，他还不直到柳眉叫柳眉。
8月11日意大利导演萨维利奥·科斯坦佐的《私宅》首映。一早，宇文浩就被电话吵醒了。
声音脆生生的，宇文浩一下子就想到了8月8日广场上的月光。
所以，当柳眉让他猜她是谁时，宇文浩就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笑了。
柳眉说她晚上稍晚才能过去，让宇文浩代为占个位置。
萨维利奥·科斯坦佐是宇文浩很欣赏的一个导演，见柳眉一个女子也这么喜欢，便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且又受过人家的恩惠，宇文浩义不容辞。
宇文浩是个特别有责任感的男人，受人之托，早早就到了大广场，离开映还早，轻轻松松就找到了两个极佳的位置。
黄昏过后，广场上人越来越多，座位渐渐被占满了，连过道上也坐了人。
宇文浩虽听着音乐，却能感觉到观众都在指责他一人坐两个位子，他的脸被炙烤一般滚烫。
最后，他只好拿走了旁边座位上的书。
9点半，电影开场时柳眉匆匆赶到。宇文浩站起来，将自己的位子让给她，然后坐在凳子旁的路面上。
他心里暗暗庆幸还有路面可以坐。
柳眉“哧”地笑了，并不推却，大方坐了。
这是宇文浩第二次见到柳眉，依然是在异国广场上默默看露天电影，月朗星疏。
他注意到她穿着一件深咖啡色的贴身背心，长发用一支簪绾在脑后，不施脂粉。
凌晨1点半散场时柳眉邀请宇文浩一起去喝酒。两人走在洛迦诺街上，没有酒吧营业。连超市也关门了，买不到啤酒。
最后，两人只好去了柳眉居住的酒店酒吧。
宇文浩不胜酒力，稍稍喝了几口就两颊绯红。
柳眉边喝边哼歌，都是宇文浩熟悉的中国民歌，在这样的异国情调里十分撼动人心。
哼到《茉莉花》时，宇文浩的心已经软得没了形状，就像醉后肆意躺下的身体，有一种松懈的舒坦。
柳眉放下杯子，看着宇文浩，说：“接吻吧！”她瞳孔里的光影像暗夜星子，一刹那，美丽诗句像洪水一样，在宇文浩的脑海里泛滥开来。
8月23日，开学在即，我在W市机场接凯旋归来的宇文浩。
我和宇文浩认识两年了，那时他刚上博士，我才读大二。他是那一届最年轻的博士生，意气风发，院里的人文讲坛邀请他讲了几次专题。我每次都去听。其实我没那么好学，只是发现宇文浩挺好玩，每次有学生喊宇老师宇老师，他就脸红，然后认真纠正：“我姓宇文，不是老师。”
每次讲座结束了我就挤到前面去说宇老师我有个问题请教你。然后看着他脸红，听着他认真地纠正，心里偷笑。
如此好几次，他每次都不厌其烦地说我姓宇文不是老师，然后耐心回答我的刁钻问题。
我据此断定他很迂，但蛮可爱。
最后一次讲座时我依法炮制，又满足地在心里偷笑了一回。
有一天下课后，我又在回宿舍路上得意洋洋地讲述宇文浩的逸事。
正在兴头上，头顶上一阵炸雷：“宁可！”
我哆嗦了一下，回头一看，正是宇文浩。旁边的同学已经吓得一溜烟跑了。
宇文浩怒目圆睁，已经气得满脸通红，只是不知该怎么发作好。
我这一吓真是不轻，幸亏还算机灵，立马脚底抹油，溜了。
这以后，凡是有宇文浩的场合，我都竭力回避。
为了避免在校园里偶遇，我放弃了所有花枝招展可能引起注目的衣服，走路像出门的老鼠，沿着墙角飞奔。
半年过去了，并不见他找我麻烦，便渐渐放松了警惕。心想，人家是大男人，怎么会跟我斤斤计较呢，也许他早忘了这事，我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期末考试第一场，我大踏步跨进考场时几乎跌倒，宇文浩气宇轩昂地坐在讲台上，镇定地看着我。可我知道，若目光有力，我的身上早已被他刺了N个窟窿。整场考试2个小时，我一动不动，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生怕授“宇老师”以口实，将我以作弊处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宇老师”是冲着我来的！
当然，如我所料，“宇老师”没那么容易放过我，七场考试，他一场不落地监考下来，而且比任何老师都严。考场上好几名学生被抓卷，看得我汗流浃背，直后悔惹上了个瘟神。这几场考试，我考得比高考还累，不过总算顺利过关，“宇老师”再严，我不扎小鞭子他就没法抓了。
最后一场考试快结束时，宇文浩走到我桌前，敲敲桌子说：“考试结束后留下来。”
我想，逃不过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到时候嘴软一点道个歉，没准能从轻发落。
待同学们都走了，我冲上讲台说：“老师，以前是我不对，请你原谅，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他笑了一下说：“我不是老师，你怎么老记不住呢？叫师兄吧！不过你会开口道歉，我蛮意外也蛮欣慰的。”
那天，我帮宇文浩整理考卷，他请我吃饭。
原来，从我第一次问他问题他就注意到我了，没想到我会接二连三地问，而且屡教不改地唤他宇老师，他感到很纳闷，还私底下打听了我的姓名和班级。
那天在路上偶遇，他本来打算追上去问个清楚，刚好听到我在得嘲笑他的迂腐，一时又气又恨，哭笑不得。
至于监考，却不是为了报复我。
他说：“宁可，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想和你做个朋友。”他的样子很认真。我无端地脸颊发烫。
第二天全校放假，宇文浩送我去车站，开车前将他的手机号写在我手上，叮嘱我有空打电话给他。
我一路上紧握着拳头，心里笑开了花。
后来，我便正式做了宇文浩的跟班，泡了两年图书馆。宇文浩还给我借了一张他同学的图书证，方便我跟着他出入博士生专用图书室。
宇文浩时常站在我宿舍楼下扯开嗓子喊宁可宁可吃饭了，完全不像讲台上文质彬彬的文学博士；我进入宇文浩的单身宿舍如入无人之地，还干脆配了把钥匙。
渐渐我们谁也离不了谁，偶尔我回家小住，不出三天宇文浩就打电话来催，宁可回来吧我一个人闷死了。
大四下学期，我因成绩优异被学校保送本校读研，不用找工作不用考研，宇文浩便有了更多理由要求我随传随到，成天跟在他屁股后打转。后来他跟“老板”做课题，更是“恶毒”地推荐我打杂——整理资料，加带给他们端茶送水。天长日久，谁都看出了一些端倪，“老板”也偶尔打趣说：“可怜的小宁可，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被宇文浩欺负呢！”宇文浩只是傻笑，也不辩解。我心里偷偷想，哼，他笨死了，还不知道谁欺负谁呢！
宇文浩去南方之前跟我说：“宁可，好好学习，等我回来！”
我想，迂腐木讷如他，这该算是表白了。于是，我耐心等他回来，回来开始我们的新生活——他任教，我读研，我们……
8月23日。W市骄阳似火，酷热。
我从机场接回了宇文浩，他从南方报社赶回来，为开学做准备工作。
他买了很多礼物给我，有从欧洲带回来的，有从南方带回来的，满满一箱子。五彩斑斓的让我诧异，宇文浩很少特意买礼物给我。
他喋喋不休地讲每件礼物，唠叨个没完没了。
我很少说话，几乎没机会开口。
两个人的世界何其逼仄，稍稍一点动静都瞒不了对方，更何况，我与宇文浩朝夕相处了近三年。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真是敏锐得可怕。一个粗心大意的男人突然改变，买了许多礼物，没别的，只能是补偿。
我知道，只要我问，宇文浩一定会和盘托出。可我不敢，我怕自己的预感灵验，我怕失去宇文浩。
但是我又无法面对一个变了的宇文浩而无动于衷。
我想，我们都需要时间来考虑，来取舍，衡量彼此在对方心中到底有多重要，或者，鼓起作决定的勇气。我没想到，这就是我们的新生活。
研究生10月入学。
剩下的一个月，我背起背包去了新疆，没带手机，也没留下任何通讯方式。
我无数次在陌生的小镇旅馆里想起宇文浩，想起我们一起走过的日日月月，思念像一条毒蛇，盘亘在我心上，越拉越紧；我无数次在深夜里对着月光默默流泪，想着我苦心经营的理想爱情，就这样功亏一篑。
9月底，我在遥远边塞的一个网速奇慢的网吧里，打开了我的邮箱。里面塞满了宇文浩的邮件，每一封的主题都是：“对不起。”我又一次忍不住，泪水奔流。
宇文浩给我发来了他在瑞士的日记。
8月12日凌晨在瑞士的一间酒吧里，一个女人看着他说：“接吻吧！”
这句话本身如同浪漫的异国夜晚一道必不可少的布景，宇文浩觉得这个夜因此而更惬意完美。他不愿将那句话付诸行动，因为对他来说，那样只会是画蛇添足。然后，他想起了他遥远的小宁可，并起身告辞。
8月14日，《私宅》获得第57届洛迦诺国际电影节金豹奖，在宇文浩意料之中。他便忙着去采访导演及组稿。
待一切结束要离开洛迦诺时，他又去了柳眉所在的酒店。前台告诉他，柳眉已于12日退房离开。
他只知道她叫柳眉。
宇文浩说宁可确实有那么一刹那我觉得柳眉是我理想中的女人我迷醉在她的声音和气息里，可是回到W市回到学校开始我的正常生活，我就确定无疑地知道你才是最合适最重要的，你充满了我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宁可我离不开你，你回来吧。
无论这一个月里我怎样心碎于爱情的破裂，听到宇文浩的呼唤我还是义无返顾地要冲回去，回到他身边。我想就当释我们在夏日漫长的白昼里打了一个盹，做了一个飘忽的白日梦罢。
回到W市赶上开学，宇文浩摇身一变做了我的班主任。回复到从前朝夕相对的生活，一起泡图书馆一起吃饭，只是，一切不同了。我们像两只聒噪的蝉，受了秋天的第一次霜露，都噤了声。
相对沉默。仿佛有很多话说，又仿佛无需开口。
宇文浩小心翼翼地不提瑞士不提洛迦诺不提柳眉。我知道，他并不曾真的忘记，而我，亦不曾真的释怀。
我将自己埋在故纸堆里，不停地抄录翻阅，不到三个月，我消瘦了10斤，笔记本却摞厚了近半尺。宇文浩看在眼里，几次欲言又止。
圣诞过后，我回了家。元旦是我的生日，宇文浩说那天要去拜见我父母，正式确定我们的关系。
几个月来放在心上的重石轻了许多，我欣慰地想，我们又可以重新开始了。
从来都不敢告诉他，我长久地做同一个梦，梦见他告诉我他爱着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他的梦想他的女神。
我在那个虚拟的女人面前自惭形秽，因为我是如此微小如此不谙风情。
元旦零点时宇文浩打电话给我说happy birthday，他说买了早晨8点的火车票，大约10点就能到，让我去车站接他。
早晨起床时飘起了鹅毛大雪。白色的雪花精灵一般在空中飞舞，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7点打电话给宇文浩，他关机。我发短信说：“宇老师下雪了，好想和你雪中漫步啊！记得准时上车。”
8点打电话给宇文浩，他关机。宿舍电话没人接。想来他已经动身了。我发短信说：“你上车了吗？我妈买了好多菜，爸爸要亲自下厨呢！”
9点打电话给宇文浩，他关机。我发短信说：“开机了马上回消息给我啊。我按计划10点去接你。”
10点我在火车站没有接到宇文浩，打电话他关机。我发短信说：“宇文浩你在哪？回答我！我在车站等你，不见不散。”
我从上午10点等到下午6点最后一班火车进站，每隔5分钟打一次他的手机，发了无数条短信。直到耗尽了手机电池。
宇文浩好象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如被这场大雪覆盖一样不留痕迹。
气温奇低，我全身已经凉得失去知觉，腿灌了铅似的沉重，被陪我等了半天的弟弟拉回了家。
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想宇文浩一定是出事了，我要回W市找他，被爸妈按住，太晚了，已经没有车了。
晚上11点，我忧心如焚时接到了好友微微的电话。
她说宁可你不是说今天宇文老师去你家吗，可我刚刚在街上碰到他和一个女的，那女的很年轻。
我的脑袋里一阵轰鸣，握电话的手软弱无力。
是柳眉，我知道一定是柳眉。她来了，终于来了。
元月1日深夜，生日还没有过完，我就开始发高烧。我烧到糊里糊涂，一会看见宇文浩拉着一个女子的手在湖边漫步，一会看见漫天的雪花飘啊飘，一会又听见宇文浩说宁可我要和柳眉在一起了。
家人连夜送我进医院打点滴，弄得全家人仰马翻。
第二天中午我醒过来，身体轻飘飘的，爸妈都守在床边。妈妈淌着泪说：“可可，吓死妈了，你可醒了。”
我想起宇文浩，想哭，却虚弱得流不出眼泪。
幸好我太累了，什么都不能想，马上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要是一直不醒该多好啊！
出院后我又卧床休养了三天才有力气下床走路。
这三天我躺在床上一再鼓励自己不要哭，要坚强，一切都会过去的，终有一天我会忘记。
元月5日下午两点，我插上了家里的电话线，开了手机。
宇文浩的短信塞满了我的收件箱。
元月8日上午我参加期末考试，宇文浩坐在讲台上，无声地看着我。这情形多么像三年前，他第一次监考我。
整场考下来，累得几乎趴下，我不敢抬头看宇文浩，甚至不敢动一下。
考试快结束时，宇文浩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走到我桌前，轻声说：“考试结束后留下来。”一如当年。
只是，寥寥几份试卷，无需我帮忙整理。他说：“宁可，为什么不原谅我？我是无心的。”
我说：“宇文老师，我是爱情完美主义者。只是，我已成惊弓之鸟，没有勇气给予完美爱情了。这也许是懦弱者的借口。我没有怪你，反而，请你原谅我。”
说出这番话，我常常吁了一口气。这是我第一次叫他“宇文老师”，他确实姓宇文，而且，确实是我的老师。
只是，他无法回答，只能默默看我离去。
元月2日凌晨两点，宇文浩：“宁可，万分对不起。昨天凌晨学校一名老师酒精中毒，连夜送他进医院，匆忙中忘了带手机。一直和他妻子在医院照料他，没能去你家。代我向伯父伯母赔罪。”
元月2日早晨6点，宇文浩：“宁可你家电话坏了吗？一直没人接。估计你还在睡觉，没开机。我现在马上赶去火车站，按原计划，你记得来接我哦。”
元月2日上午11点，宇文浩：“我已经到了1个小时了，你怎么还没开机，家里电话也没人接。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啊！收到消息速来！”
元月2日下午4点，宇文浩：“宁可，我上火车回W市了。你出什么事了？家里依然没人，手机还没开！收到消息速回话！另外，没能陪你过生日，我万分抱歉！”
……
元月3日早晨6点，宇文浩：“宁可，你收到短信了吗？今天我再去你家好吗？请尽快答复我！”
……
元月4日下午2点，宇文浩：“宁可你怎么了？我好担心你！我不能没有你！”
……
元月5日凌晨3点，宇文浩：“宁可我爱你！”
……
（6126字）
写在后面的话
我一直想写一篇关于“完美爱情”的情感小说。在《南方周末》上看到关于洛迦诺电影节的通讯，上面有一张图片，是人们坐在“大广场”上看露天电影，我想这是一个很适宜的季节和气氛，让我的男主角做一个绮梦，来一次心灵出轨。
8月23日我写了5000字，基本上接近完成。
8月24日起床看稿子，十分不满意，心情很糟。晚上接着写，边写边改，大约写了5个小时，就成了目前这副模样。
从一开始，我就拿定主意让他们分开。最刚开始我打算安排宇文浩与柳眉重逢，可越写到后来我越喜欢宇文浩，于是我改变主意，将他们分开的全部机缘推在女主角身上，因为她的软弱因为她的不自信因为她的爱情理想主义。
我并没有批判女主角的意图，其实她是至情至性的人，就因为对爱情太敏感太了解，所以更要求完美，不能接受一点瑕疵。
最后她意识到了自己在爱情上其实已经走偏了方向，太过患得患失，像一根绷得太紧的弦，稍稍风吹草动就断了。她明白这样的心态对宇文浩很不公平，也不适宜开始爱情。于是，她毅然放手。
女主角的性格很像我，典型的魔羯。
另外，鉴于第一篇小说“描述性文字过多，情节不足”的缺点，这篇小说我有意减少了描述性文字，设计了情节的波折。布局上也花了一些心思，开头写了近十遍。
愿我天天进步！
2004年8月24日夜里23：30分（6721字）
8月8日，星期天，黄昏。宇文浩在大广场上第一次看见了柳眉。
8月里酷暑难耐，出国门的人大都奔雅典去看奥运了。
宇文浩也拿了签证出国，奔的却是洛迦诺电影节。
宇文浩是刚从W大毕业的博士，是他那位声名赫赫的导师的关门弟子，学校铁定了要他留校任教承恩师衣钵，他也是个心性平定的人，留在校园一方面可以避开社会上的纷争，另一方面也能安心写作——这是他戒不了的“陋习”。他甘之若饴。
最后一个暑假，他选择了去一个著名的南方周刊做文化撰稿，体验一下社会生活也好。
8月，洛迦诺电影节开幕，报社派他与另外一名摄影记者赴瑞士。
洛迦诺电影节是世界六大电影节之一，只是因为很少明星到场，所以远不如嘎纳、柏林那样喧嚣繁忙。洛迦诺最著名的就是“大广场”。大广场在城市正中，一端架起26米宽、14米高的超大银幕，广场能容纳8000多个座位，但晚来的人还是只能在鹅卵石地面或坐或躺。在星空下看电影，还可以边吃饭喝酒抽烟，那情形颇为壮观。
这个8月，整个世界的目光都投向雅典奥运。洛迦诺显得更加落寞，宇文浩来了几天，除了一位香港导演，没再遇见一个中国人。
主编的意思是在人们吃腻了奥运套餐时送上一盘精致的人文小点，所以对稿子质量要求很高。所有来洛迦诺的记者，都抱着休假的心态，只有宇文浩最忙。
8月5日宇文浩采访了德国新浪潮电影大师沃克·施隆多夫之后，一直闷在酒店房间里改稿，这天上午总算将定稿发回了报社。主编很满意。剩下的任务就是等待金豹奖的揭晓，和采访得奖导演。
几天不眠不休后，宇文浩从上午9点睡到了晚上8点。
等他赶到大广场时，影片早已开始，前面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连地面上都没有空隙了。他付了25瑞士法郎进场，在广场边缘艰难地移动，希望能找到一块方寸之地坐下来，又怕打扰了专心致志的观众，心里不觉有点焦急。
突然听到有人微微说：“这里，这里！”
宇文浩好几天没听到这么流利悦耳的中文，心头一热。低头一看，月光下果然看见就近的地上有张东方面孔，在那些棱角分明的欧洲面孔中尤其显得宁和精致，他顿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动。
这就是宇文浩与柳眉的第一次相逢，在异国的广场上默默看露天电影，月亮光光。
凌晨1点半散场时各自离开，宇文浩留了自己的名片和酒店房间号给柳眉。彼时，他还不直到柳眉叫柳眉。
8月11日意大利导演萨维利奥·科斯坦佐的《私宅》首映。一早，宇文浩就被电话吵醒了。
声音脆生生的，宇文浩一下子就想到了8月8日广场上的月光。
所以，当柳眉让他猜她是谁时，宇文浩就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笑了。
柳眉说她晚上稍晚才能过去，让宇文浩代为占个位置。
萨维利奥·科斯坦佐是宇文浩很欣赏的一个导演，见柳眉一个女子也这么喜欢，便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且又受过人家的恩惠，宇文浩义不容辞。
宇文浩是个特别有责任感的男人，受人之托，早早就到了大广场，离开映还早，轻轻松松就找到了两个极佳的位置。
黄昏过后，广场上人越来越多，座位渐渐被占满了，连过道上也坐了人。
宇文浩虽听着音乐，却能感觉到观众都在指责他一人坐两个位子，他的脸被炙烤一般滚烫。
最后，他只好拿走了旁边座位上的书。
9点半，电影开场时柳眉匆匆赶到。宇文浩站起来，将自己的位子让给她，然后坐在凳子旁的路面上。
他心里暗暗庆幸还有路面可以坐。
柳眉“哧”地笑了，并不推却，大方坐了。
这是宇文浩第二次见到柳眉，依然是在异国广场上默默看露天电影，月朗星疏。
他注意到她穿着一件深咖啡色的贴身背心，长发用一支簪绾在脑后，不施脂粉。
凌晨1点半散场时柳眉邀请宇文浩一起去喝酒。两人走在洛迦诺街上，没有酒吧营业。连超市也关门了，买不到啤酒。
最后，两人只好去了柳眉居住的酒店酒吧。
宇文浩不胜酒力，稍稍喝了几口就两颊绯红。
柳眉边喝边哼歌，都是宇文浩熟悉的中国民歌，在这样的异国情调里十分撼动人心。
哼到《茉莉花》时，宇文浩的心已经软得没了形状，就像醉后肆意躺下的身体，有一种松懈的舒坦。
柳眉放下杯子，看着宇文浩，说：“接吻吧！”她瞳孔里的光影像暗夜星子，一刹那，美丽诗句像洪水一样，在宇文浩的脑海里泛滥开来。
8月23日，开学在即，我在W市机场接凯旋归来的宇文浩。
我和宇文浩认识两年了，那时他刚上博士，我才读大二。他是那一届最年轻的博士生，意气风发，院里的人文讲坛邀请他讲了几次专题。我每次都去听。其实我没那么好学，只是发现宇文浩挺好玩，每次有学生喊宇老师宇老师，他就脸红，然后认真纠正：“我姓宇文，不是老师。”
每次讲座结束了我就挤到前面去说宇老师我有个问题请教你。然后看着他脸红，听着他认真地纠正，心里偷笑。
如此好几次，他每次都不厌其烦地说我姓宇文不是老师，然后耐心回答我的刁钻问题。
我据此断定他很迂，但蛮可爱。
最后一次讲座时我依法炮制，又满足地在心里偷笑了一回。
有一天下课后，我又在回宿舍路上得意洋洋地讲述宇文浩的逸事。
正在兴头上，头顶上一阵炸雷：“宁可！”
我哆嗦了一下，回头一看，正是宇文浩。旁边的同学已经吓得一溜烟跑了。
宇文浩怒目圆睁，已经气得满脸通红，只是不知该怎么发作好。
我这一吓真是不轻，幸亏还算机灵，立马脚底抹油，溜了。
这以后，凡是有宇文浩的场合，我都竭力回避。
为了避免在校园里偶遇，我放弃了所有花枝招展可能引起注目的衣服，走路像出门的老鼠，沿着墙角飞奔。
半年过去了，并不见他找我麻烦，便渐渐放松了警惕。心想，人家是大男人，怎么会跟我斤斤计较呢，也许他早忘了这事，我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期末考试第一场，我大踏步跨进考场时几乎跌倒，宇文浩气宇轩昂地坐在讲台上，镇定地看着我。可我知道，若目光有力，我的身上早已被他刺了N个窟窿。整场考试2个小时，我一动不动，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生怕授“宇老师”以口实，将我以作弊处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宇老师”是冲着我来的！
当然，如我所料，“宇老师”没那么容易放过我，七场考试，他一场不落地监考下来，而且比任何老师都严。考场上好几名学生被抓卷，看得我汗流浃背，直后悔惹上了个瘟神。这几场考试，我考得比高考还累，不过总算顺利过关，“宇老师”再严，我不扎小鞭子他就没法抓了。
最后一场考试快结束时，宇文浩走到我桌前，敲敲桌子说：“考试结束后留下来。”
我想，逃不过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到时候嘴软一点道个歉，没准能从轻发落。
待同学们都走了，我冲上讲台说：“老师，以前是我不对，请你原谅，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他笑了一下说：“我不是老师，你怎么老记不住呢？叫师兄吧！不过你会开口道歉，我蛮意外也蛮欣慰的。”
那天，我帮宇文浩整理考卷，他请我吃饭。
原来，从我第一次问他问题他就注意到我了，没想到我会接二连三地问，而且屡教不改地唤他宇老师，他感到很纳闷，还私底下打听了我的姓名和班级。
那天在路上偶遇，他本来打算追上去问个清楚，刚好听到我在得嘲笑他的迂腐，一时又气又恨，哭笑不得。
至于监考，却不是为了报复我。
他说：“宁可，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想和你做个朋友。”他的样子很认真。我无端地脸颊发烫。
第二天全校放假，宇文浩送我去车站，开车前将他的手机号写在我手上，叮嘱我有空打电话给他。
我一路上紧握着拳头，心里笑开了花。
后来，我便正式做了宇文浩的跟班，泡了两年图书馆。宇文浩还给我借了一张他同学的图书证，方便我跟着他出入博士生专用图书室。
宇文浩时常站在我宿舍楼下扯开嗓子喊宁可宁可吃饭了，完全不像讲台上文质彬彬的文学博士；我进入宇文浩的单身宿舍如入无人之地，还干脆配了把钥匙。
渐渐我们谁也离不了谁，偶尔我回家小住，不出三天宇文浩就打电话来催，宁可回来吧我一个人闷死了。
大四下学期，我因成绩优异被学校保送本校读研，不用找工作不用考研，宇文浩便有了更多理由要求我随传随到，成天跟在他屁股后打转。后来他跟“老板”做课题，更是“恶毒”地推荐我打杂——整理资料，加带给他们端茶送水。天长日久，谁都看出了一些端倪，“老板”也偶尔打趣说：“可怜的小宁可，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被宇文浩欺负呢！”宇文浩只是傻笑，也不辩解。我心里偷偷想，哼，他笨死了，还不知道谁欺负谁呢！
宇文浩去南方之前跟我说：“宁可，好好学习，等我回来！”
我想，迂腐木讷如他，这该算是表白了。于是，我耐心等他回来，回来开始我们的新生活——他任教，我读研，我们……
8月23日。W市骄阳似火，酷热。
我从机场接回了宇文浩，他从南方报社赶回来，为开学做准备工作。
他买了很多礼物给我，有从欧洲带回来的，有从南方带回来的，满满一箱子。五彩斑斓的让我诧异，宇文浩很少特意买礼物给我。
他喋喋不休地讲每件礼物，唠叨个没完没了。
我很少说话，几乎没机会开口。
两个人的世界何其逼仄，稍稍一点动静都瞒不了对方，更何况，我与宇文浩朝夕相处了近三年。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真是敏锐得可怕。一个粗心大意的男人突然改变，买了许多礼物，没别的，只能是补偿。
我知道，只要我问，宇文浩一定会和盘托出。可我不敢，我怕自己的预感灵验，我怕失去宇文浩。
但是我又无法面对一个变了的宇文浩而无动于衷。
我想，我们都需要时间来考虑，来取舍，衡量彼此在对方心中到底有多重要，或者，鼓起作决定的勇气。我没想到，这就是我们的新生活。
研究生10月入学。
剩下的一个月，我背起背包去了新疆，没带手机，也没留下任何通讯方式。
我无数次在陌生的小镇旅馆里想起宇文浩，想起我们一起走过的日日月月，思念像一条毒蛇，盘亘在我心上，越拉越紧；我无数次在深夜里对着月光默默流泪，想着我苦心经营的理想爱情，就这样功亏一篑。
9月底，我在遥远边塞的一个网速奇慢的网吧里，打开了我的邮箱。里面塞满了宇文浩的邮件，每一封的主题都是：“对不起。”我又一次忍不住，泪水奔流。
宇文浩给我发来了他在瑞士的日记。
8月12日凌晨在瑞士的一间酒吧里，一个女人看着他说：“接吻吧！”
这句话本身如同浪漫的异国夜晚一道必不可少的布景，宇文浩觉得这个夜因此而更惬意完美。他不愿将那句话付诸行动，因为对他来说，那样只会是画蛇添足。然后，他想起了他遥远的小宁可，并起身告辞。
8月14日，《私宅》获得第57届洛迦诺国际电影节金豹奖，在宇文浩意料之中。他便忙着去采访导演及组稿。
待一切结束要离开洛迦诺时，他又去了柳眉所在的酒店。前台告诉他，柳眉已于12日退房离开。
他只知道她叫柳眉。
宇文浩说宁可确实有那么一刹那我觉得柳眉是我理想中的女人我迷醉在她的声音和气息里，可是回到W市回到学校开始我的正常生活，我就确定无疑地知道你才是最合适最重要的，你充满了我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宁可我离不开你，你回来吧。
无论这一个月里我怎样心碎于爱情的破裂，听到宇文浩的呼唤我还是义无返顾地要冲回去，回到他身边。我想就当释我们在夏日漫长的白昼里打了一个盹，做了一个飘忽的白日梦罢。
回到W市赶上开学，宇文浩摇身一变做了我的班主任。回复到从前朝夕相对的生活，一起泡图书馆一起吃饭，只是，一切不同了。我们像两只聒噪的蝉，受了秋天的第一次霜露，都噤了声。
相对沉默。仿佛有很多话说，又仿佛无需开口。
宇文浩小心翼翼地不提瑞士不提洛迦诺不提柳眉。我知道，他并不曾真的忘记，而我，亦不曾真的释怀。
我将自己埋在故纸堆里，不停地抄录翻阅，不到三个月，我消瘦了10斤，笔记本却摞厚了近半尺。宇文浩看在眼里，几次欲言又止。
圣诞过后，我回了家。元旦是我的生日，宇文浩说那天要去拜见我父母，正式确定我们的关系。
几个月来放在心上的重石轻了许多，我欣慰地想，我们又可以重新开始了。
从来都不敢告诉他，我长久地做同一个梦，梦见他告诉我他爱着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他的梦想他的女神。
我在那个虚拟的女人面前自惭形秽，因为我是如此微小如此不谙风情。
元旦零点时宇文浩打电话给我说happy birthday，他说买了早晨8点的火车票，大约10点就能到，让我去车站接他。
早晨起床时飘起了鹅毛大雪。白色的雪花精灵一般在空中飞舞，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7点打电话给宇文浩，他关机。我发短信说：“宇老师下雪了，好想和你雪中漫步啊！记得准时上车。”
8点打电话给宇文浩，他关机。宿舍电话没人接。想来他已经动身了。我发短信说：“你上车了吗？我妈买了好多菜，爸爸要亲自下厨呢！”
9点打电话给宇文浩，他关机。我发短信说：“开机了马上回消息给我啊。我按计划10点去接你。”
10点我在火车站没有接到宇文浩，打电话他关机。我发短信说：“宇文浩你在哪？回答我！我在车站等你，不见不散。”
我从上午10点等到下午6点最后一班火车进站，每隔5分钟打一次他的手机，发了无数条短信。直到耗尽了手机电池。
宇文浩好象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如被这场大雪覆盖一样不留痕迹。
气温奇低，我全身已经凉得失去知觉，腿灌了铅似的沉重，被陪我等了半天的弟弟拉回了家。
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想宇文浩一定是出事了，我要回W市找他，被爸妈按住，太晚了，已经没有车了。
晚上11点，我忧心如焚时接到了好友微微的电话。
她说宁可你不是说今天宇文老师去你家吗，可我刚刚在街上碰到他和一个女的，那女的很年轻。
我的脑袋里一阵轰鸣，握电话的手软弱无力。
是柳眉，我知道一定是柳眉。她来了，终于来了。
元月1日深夜，生日还没有过完，我就开始发高烧。我烧到糊里糊涂，一会看见宇文浩拉着一个女子的手在湖边漫步，一会看见漫天的雪花飘啊飘，一会又听见宇文浩说宁可我要和柳眉在一起了。
家人连夜送我进医院打点滴，弄得全家人仰马翻。
第二天中午我醒过来，身体轻飘飘的，爸妈都守在床边。妈妈淌着泪说：“可可，吓死妈了，你可醒了。”
我想起宇文浩，想哭，却虚弱得流不出眼泪。
幸好我太累了，什么都不能想，马上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要是一直不醒该多好啊！
出院后我又卧床休养了三天才有力气下床走路。
这三天我躺在床上一再鼓励自己不要哭，要坚强，一切都会过去的，终有一天我会忘记。
元月5日下午两点，我插上了家里的电话线，开了手机。
宇文浩的短信塞满了我的收件箱。
元月8日上午我参加期末考试，宇文浩坐在讲台上，无声地看着我。这情形多么像三年前，他第一次监考我。
整场考下来，累得几乎趴下，我不敢抬头看宇文浩，甚至不敢动一下。
考试快结束时，宇文浩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走到我桌前，轻声说：“考试结束后留下来。”一如当年。
只是，寥寥几份试卷，无需我帮忙整理。他说：“宁可，为什么不原谅我？我是无心的。”
我说：“宇文老师，我是爱情完美主义者。只是，我已成惊弓之鸟，没有勇气给予完美爱情了。这也许是懦弱者的借口。我没有怪你，反而，请你原谅我。”
说出这番话，我常常吁了一口气。这是我第一次叫他“宇文老师”，他确实姓宇文，而且，确实是我的老师。
只是，他无法回答，只能默默看我离去。
元月2日凌晨两点，宇文浩：“宁可，万分对不起。昨天凌晨学校一名老师酒精中毒，连夜送他进医院，匆忙中忘了带手机。一直和他妻子在医院照料他，没能去你家。代我向伯父伯母赔罪。”
元月2日早晨6点，宇文浩：“宁可你家电话坏了吗？一直没人接。估计你还在睡觉，没开机。我现在马上赶去火车站，按原计划，你记得来接我哦。”
元月2日上午11点，宇文浩：“我已经到了1个小时了，你怎么还没开机，家里电话也没人接。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啊！收到消息速来！”
元月2日下午4点，宇文浩：“宁可，我上火车回W市了。你出什么事了？家里依然没人，手机还没开！收到消息速回话！另外，没能陪你过生日，我万分抱歉！”
……
元月3日早晨6点，宇文浩：“宁可，你收到短信了吗？今天我再去你家好吗？请尽快答复我！”
……
元月4日下午2点，宇文浩：“宁可你怎么了？我好担心你！我不能没有你！”
……
元月5日凌晨3点，宇文浩：“宁可我爱你！”
……
（6126字）
写在后面的话
我一直想写一篇关于“完美爱情”的情感小说。在《南方周末》上看到关于洛迦诺电影节的通讯，上面有一张图片，是人们坐在“大广场”上看露天电影，我想这是一个很适宜的季节和气氛，让我的男主角做一个绮梦，来一次心灵出轨。
8月23日我写了5000字，基本上接近完成。
8月24日起床看稿子，十分不满意，心情很糟。晚上接着写，边写边改，大约写了5个小时，就成了目前这副模样。
从一开始，我就拿定主意让他们分开。最刚开始我打算安排宇文浩与柳眉重逢，可越写到后来我越喜欢宇文浩，于是我改变主意，将他们分开的全部机缘推在女主角身上，因为她的软弱因为她的不自信因为她的爱情理想主义。
我并没有批判女主角的意图，其实她是至情至性的人，就因为对爱情太敏感太了解，所以更要求完美，不能接受一点瑕疵。
最后她意识到了自己在爱情上其实已经走偏了方向，太过患得患失，像一根绷得太紧的弦，稍稍风吹草动就断了。她明白这样的心态对宇文浩很不公平，也不适宜开始爱情。于是，她毅然放手。
女主角的性格很像我，典型的魔羯。
另外，鉴于第一篇小说“描述性文字过多，情节不足”的缺点，这篇小说我有意减少了描述性文字，设计了情节的波折。布局上也花了一些心思，开头写了近十遍。
愿我天天进步！
2004年8月24日夜里23：30分（672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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