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者的悲哀,还是民族的悲哀

      羽毛流浪记 2004-8-14 21:16
打出这个标题我就后悔了,这种问题显然不是我能够评析透彻的。我只能自不量力的感受,感受而已……


从济南到哈尔滨再到天津,我对新城区的建设充其量就是感叹而已,但对于老旧的街区感觉相当复杂。
对着地图满怀期待的搜索。
在喧嚣的市井里一步一步走过去,心微微悬着,默默的寻找。
当看见青砖或者花纹蓦然出现在街的转角或者荫翳的枝叶背后,嘴角就随着心一起微笑了,
是洋溢着疲劳的喜悦的笑,夹杂着淡淡的惊喜。

有时候我会轻轻读出一条胡同和街道的名字,
从济南:皮家胡同,司家胡同,东西镰巴胡同,长春里……
到哈尔滨:尚志大街,颐园路,红军街,红霞路……
再到天津:佳音里,鼓楼北街,花园街,营口道,杨荫福街……
我喜欢这些名字,它们曾被多少人用多少种语气代着多少不同的感情读过想过念过,它们让我充满幻想。

让我产生写下这个题目的冲动的,是今天上午一段无意邂逅的路途。
从新安购物广场出来我看见了鼓楼商业街的建筑,古色古香,虽然一看就知道是新建的,但是效果还算令人满意。
街区很大,以鼓楼为中心延伸,有正规的店铺也有小摊贩,卖的无非字画风筝古董一类。
令我欣慰的是街区的装修还算合拍,韵味十足。
也有S&K、Baleno一类的牌子,现代感很强的简洁门牌悬在窗棂下面,竟给我很好的感觉。
商业街无非是这样,在新旧的对比中喧哗或者静默,展示时间的力量。


一段时间里,我以为它们就像我曾轻念名字的老街里的建筑一样,沉默,弥漫时间的味道,给我幻想。
直到无意中的无意我发现了一幢房子,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有多可怜。

它只是静静的藏在画满彩绘的新街坊背后,深青灰色的砖,孤孤单单找不到依靠。
无需走近,就可以看见门框上浮雕的花纹,很中国。
我紧逼嘴唇,慢慢走进,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是一个不速之客,它是否会接受我的鲁莽无礼。
屋檐上的水滴在我的头顶,是昨夜的宿雨,房顶上的野草亦得了滋润绿得欲滴。
这座房子似乎是变成了环卫站,所见之处到处是灰尘的气息,
我只有抬头,抬头,从房檐、窗框、廊角分辨它当年的气质。
浮雕,浮雕,都是石刻的浮雕,可以想见这里曾有怎样的荣华富贵。

我心中微微一喜,以为这只是一个前奏,在前奏的后面还有大片的乐章等我聆听。
我沿着积水的路向后走去——只有绿色的草坪,房子的后墙被粉刷成白色,但还是无法掩盖断墙的伤口。
原来连在这所房子上的其他房子被拆掉了,
原来没有连着这所房子的房子也被拆掉了,草在它们的尸体上生长得繁茂。

沿着陈旧的墙壁,沿着时间潮湿的气味,我只好又回到刚才的商业街。
原本我眼中古色古香的街道倏忽之间涂满了令人厌恶的世俗色彩:
那些雕梁画栋太刺眼了,太造作了,时间的幻想根本不屑在上面停留。
街道上的人们,满脸幸福的走来走去讨价还价。
他们从不曾关心过繁华落尽的明净,那才是时间本来的模样。

我轻轻摇头,嘲笑,我们,以及他们。

悲哀。

看到了秋天最后一片叶子的我,看见了它的坚持,它的无奈,它的沉默,它的结果。我是悲哀的。
那些照片能留下什么?不可触摸的悲哀而已。

从未抬头看过叶子的他们,没有想见它曾经的繁华,不曾珍惜它沉默的叹息,不曾挽留它被摧毁的背影。
他们也是悲哀的。只不过,他们并不自知。

继续走下去,沿着海河。
望海楼,大悲禅院,文庙,古文化街……
我再也没有惊喜的感觉。
它们无一例外的被粉饰一新,那些色彩刺痛我的眼睛,刺痛我脑海里残留的唯一画面

——孤单的老房子裹着青色的砖墙,
瓦缝里的野草离离的生长,
蛛网纠缠住时光的脚步,
我虔诚地抬头,檐角的水滴落在我的脸颊,
很凉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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