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记不清阿飞和我之间的信笺往来是谁先给谁的第一封了，总之是高三的时候，两个人忽然一楼四楼通起了信，不过内容大多又是你损我我损你之流，阿飞讽刺人的笔触巧妙得又气人又让人惊叹，我有时会对着短短不到一页的信纸傻笑整整一节自习课，然后下整节课又寻思着怎么反驳回去。
高三上学期我还很颓糜，我申请到教室最后排单独的座位，用一付不要花费时间在我身上的表情面对所有任课老师，用很多时间对着窗外发呆，不发呆的时候，就在下面写日记，或者给阿飞写信。我会拉着班里唯一一个合得来的女生逛文具店，问她哪种信纸好看，哪种上面有古怪的形象可以在上面拉个牌牌注上“这就是阿飞”。那个女生便是我后来戏言的“老公”，我叫她过儿。
第一个划破禁区的人绝对是我。
我甚至忘了是什么样的动机，忘了是什么样的理由，忘了是怎样的口气。我很惊讶，我从小到大的性格，都不曾让我对自己以外的人说出心底的话，哪怕是母亲也好，汪也好，我压抑得违背年龄。或许是中了邪，或许那天心情急需发泄，我竟兀写了篇嘲讽自己安慰阿飞愤世嫉俗的信，在里面我甚至劝阿飞，文字写出来，若是没有人懂得，那么不写也罢。那些日记本，烧掉也罢。自己的心若是没人安慰得起，那是多么悲哀的一种事情。迷迷糊糊找人带上了四楼，转眼把它忘到脑后，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直到第二天阿飞亲自送信下来，自习课拆开一看，当时就哭了出来。
那封信是开始，但不是结束。自那以后，我们还是互相损人不留情面，只是其中多了彼此支撑。阿飞是外柔内刚的人，与我完全相反，我一直认为是她安慰着我，扶持着我不让我在那段日子倒下。我闹休学也罢，我煽动作乱也罢，我在家每日每夜对着母亲只是流泪却不肯说一句话，忍下的情绪都只有阿飞有权分享，甚至在我写信时被班主任逮到正着，对着他用最大分贝狡辩的时候，我都幻想着阿飞就在身边紧紧握住我的手。
高三下学期，我情绪稳定得了很多，班主任还是整我，我对他嗤之以鼻。拜他所赐，我与他人的交流越来越少，唯一的社交圈只剩下过儿，徒弟，还有阿飞的信。恰逢元旦，学校又要办晚会，又想搞创新，于是筹划了个迎新年颁奖晚会，那个秃顶的教务主任又不知怎么想到了我，全校广播点了几个名字去教务处，害得所有人都以为我又惹祸了。那里面也有张帅的名字。
我们的临时乐队就这么组成了，张帅、阿哲和夏天是吉他，键盘手是全校闻名的钢琴十级的音乐天才，这家伙可以用耳朵听出整首交响乐的各种乐器谱，外加一个沽名吊誉却又因为年级最高担任鼓手兼队长的我。三名吉他手中有两个都有两年以上的吉他龄，只有张帅是初中毕业才开始学的，但因为资质不错已经可以上台演出。他虽然英语不好，艺术方面却是全栖的，弹吉他，跳街舞，还会唱歌。
听他唱歌是在全校卡拉OK赛上，当时整个高三是被勒令留在教室里自习的一群特殊照顾分子，只有我打着演出的旗号明目张胆地跑去听比赛。张帅的歌如其人，有一点点柔，张信哲那种，又因为相貌，搏得满堂彩。但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却是一个叫C的女孩子，她也是高一一入校就颇受关注的一个人，同样也是教师子女，长相打扮，行为举止都颇帅气。C和帅刚入校时我们都频频感叹，怎么会有如此这般的女子，怎么会有如此这般的男子，再看看他们的教师父母，从那以后生物课最受欢迎的一章就由生殖发育变成了基因突变。
C唱的是王力宏的《唯一》，一首男生唱起来都会感到困难的歌曲，却被她用沙哑深沉的嗓音发挥到完美。以至于后来她捧了一等奖，我们这些愤青竟没有一个认为这是顺水人情。当晚我跑回去对过儿添油加醋一番，跟她讲那是怎样极品的一个女孩子。
第二天体活课我们就又见到她了。当时我跟过儿无所事事地坐在操场边看风景，过儿推了我一把，转头看见C和一个长发美女走过去，她牵着她的手。过儿叹气，好幸福。我白了她一眼。
“无聊，走看墙报去。”过儿起身往教学楼方向走。
墙报是这界新生入学素质教育的产物，无非就是在墙上做做文章搞搞科普教育，只是搞到了教室外面，让很多像我们这样没有活力的高三生体活课又多了一项打发时间的活动而已。这样近乎麻木地一个班捱一个班看着，书法，图画，文章，卫星与UFO，领袖与小狗，旗帜与破袜，边算计着什么时候下课铃会打响可以回教室。这样一直看了下去，突然过儿在一个展板面前停住了。
“看到什么了？”我问。
她没说话，还是直直地盯着那里。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副未上色的铅笔漫画稿，画中人闭目侧躺，脸旁摊开的右手里有一朵樱花，整个画面都有樱花在飞舞。
那是漫画界很有名的一幕，临摹的《东京巴比伦》一个的场景----皇昴流之死。
画的右下角龙飞凤舞地签了两个字，“张帅。”
记不清阿飞和我之间的信笺往来是谁先给谁的第一封了，总之是高三的时候，两个人忽然一楼四楼通起了信，不过内容大多又是你损我我损你之流，阿飞讽刺人的笔触巧妙得又气人又让人惊叹，我有时会对着短短不到一页的信纸傻笑整整一节自习课，然后下整节课又寻思着怎么反驳回去。
高三上学期我还很颓糜，我申请到教室最后排单独的座位，用一付不要花费时间在我身上的表情面对所有任课老师，用很多时间对着窗外发呆，不发呆的时候，就在下面写日记，或者给阿飞写信。我会拉着班里唯一一个合得来的女生逛文具店，问她哪种信纸好看，哪种上面有古怪的形象可以在上面拉个牌牌注上“这就是阿飞”。那个女生便是我后来戏言的“老公”，我叫她过儿。
第一个划破禁区的人绝对是我。
我甚至忘了是什么样的动机，忘了是什么样的理由，忘了是怎样的口气。我很惊讶，我从小到大的性格，都不曾让我对自己以外的人说出心底的话，哪怕是母亲也好，汪也好，我压抑得违背年龄。或许是中了邪，或许那天心情急需发泄，我竟兀写了篇嘲讽自己安慰阿飞愤世嫉俗的信，在里面我甚至劝阿飞，文字写出来，若是没有人懂得，那么不写也罢。那些日记本，烧掉也罢。自己的心若是没人安慰得起，那是多么悲哀的一种事情。迷迷糊糊找人带上了四楼，转眼把它忘到脑后，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直到第二天阿飞亲自送信下来，自习课拆开一看，当时就哭了出来。
那封信是开始，但不是结束。自那以后，我们还是互相损人不留情面，只是其中多了彼此支撑。阿飞是外柔内刚的人，与我完全相反，我一直认为是她安慰着我，扶持着我不让我在那段日子倒下。我闹休学也罢，我煽动作乱也罢，我在家每日每夜对着母亲只是流泪却不肯说一句话，忍下的情绪都只有阿飞有权分享，甚至在我写信时被班主任逮到正着，对着他用最大分贝狡辩的时候，我都幻想着阿飞就在身边紧紧握住我的手。
高三下学期，我情绪稳定得了很多，班主任还是整我，我对他嗤之以鼻。拜他所赐，我与他人的交流越来越少，唯一的社交圈只剩下过儿，徒弟，还有阿飞的信。恰逢元旦，学校又要办晚会，又想搞创新，于是筹划了个迎新年颁奖晚会，那个秃顶的教务主任又不知怎么想到了我，全校广播点了几个名字去教务处，害得所有人都以为我又惹祸了。那里面也有张帅的名字。
我们的临时乐队就这么组成了，张帅、阿哲和夏天是吉他，键盘手是全校闻名的钢琴十级的音乐天才，这家伙可以用耳朵听出整首交响乐的各种乐器谱，外加一个沽名吊誉却又因为年级最高担任鼓手兼队长的我。三名吉他手中有两个都有两年以上的吉他龄，只有张帅是初中毕业才开始学的，但因为资质不错已经可以上台演出。他虽然英语不好，艺术方面却是全栖的，弹吉他，跳街舞，还会唱歌。
听他唱歌是在全校卡拉OK赛上，当时整个高三是被勒令留在教室里自习的一群特殊照顾分子，只有我打着演出的旗号明目张胆地跑去听比赛。张帅的歌如其人，有一点点柔，张信哲那种，又因为相貌，搏得满堂彩。但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却是一个叫C的女孩子，她也是高一一入校就颇受关注的一个人，同样也是教师子女，长相打扮，行为举止都颇帅气。C和帅刚入校时我们都频频感叹，怎么会有如此这般的女子，怎么会有如此这般的男子，再看看他们的教师父母，从那以后生物课最受欢迎的一章就由生殖发育变成了基因突变。
C唱的是王力宏的《唯一》，一首男生唱起来都会感到困难的歌曲，却被她用沙哑深沉的嗓音发挥到完美。以至于后来她捧了一等奖，我们这些愤青竟没有一个认为这是顺水人情。当晚我跑回去对过儿添油加醋一番，跟她讲那是怎样极品的一个女孩子。
第二天体活课我们就又见到她了。当时我跟过儿无所事事地坐在操场边看风景，过儿推了我一把，转头看见C和一个长发美女走过去，她牵着她的手。过儿叹气，好幸福。我白了她一眼。
“无聊，走看墙报去。”过儿起身往教学楼方向走。
墙报是这界新生入学素质教育的产物，无非就是在墙上做做文章搞搞科普教育，只是搞到了教室外面，让很多像我们这样没有活力的高三生体活课又多了一项打发时间的活动而已。这样近乎麻木地一个班捱一个班看着，书法，图画，文章，卫星与UFO，领袖与小狗，旗帜与破袜，边算计着什么时候下课铃会打响可以回教室。这样一直看了下去，突然过儿在一个展板面前停住了。
“看到什么了？”我问。
她没说话，还是直直地盯着那里。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副未上色的铅笔漫画稿，画中人闭目侧躺，脸旁摊开的右手里有一朵樱花，整个画面都有樱花在飞舞。
那是漫画界很有名的一幕，临摹的《东京巴比伦》一个的场景----皇昴流之死。
画的右下角龙飞凤舞地签了两个字，“张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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