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 转

      网络中短篇小说 2004-7-19 15:39
     周末回家看望母亲,中巴车未到终点站便停了下来。我坐在车上未动,司机吆喝着人们下车。我纳闷了问司机:“原来我每次都是坐到槐树下才下车的,今天怎么改道了?”司机道:“前面槐树下归划了,正在改建。到槐树下的下车咯!”我随着人们下了车向槐树下的方向走去。近了,近了,就要到家了。终于,我怔在了那里,老槐树已经不见踪影了,只有建筑工人在忙碌着,望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心中似乎被掏空了似的难受。
  
   我不知道陪伴我长大的那棵老槐树有多少年树龄了,从奶奶给我讲过关于老槐树的故事后,我就喜欢上了老槐树。听奶奶说,老槐树旁曾经有一口井,那时候,老槐树附近的人家都到这里挑水喝。老槐树旁住着香凌一家。香凌的爸爸死得早,留下香凌和母亲相依为命。
  
   香凌的母亲身体不好,挑水洗衣的担子自然落到香凌的肩上。十六岁的香凌出落得花儿一样美丽,前来求亲的人络绎不绝,但香凌谁也没有看中。她的心中装着住在对面的草根,草根是个孤儿,他长香凌两岁,由叔叔带大。看到香凌从深井中打水很艰难的样子,草根一声不响的接过香凌手中的吊桶,帮香凌从井中打水上来倒在香凌的两个木桶中。
  
   草根虽没有念过几年书,但跟着叔叔走村串巷的学会了一手过硬的木匠活。香凌的母亲穷怕了,她怕香凌嫁到草根家受苦,便对草根说:“你要想娶我家香凌可以,拿彩礼来......”香凌听着母亲给草根报出的“天价”知道没办法与草根在一起。便趁着夜深人静时约出草根叫草根带着她走,草根不想香凌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跟着自己到处飘泊,也不想让香凌受尽人们的白眼,因为在那个年代,光是人们的唾沫星子就会把香凌给淹没。草根对着老槐树郑重地许下诺言:“槐树作证,等我赚到了彩礼钱就回来娶香凌,我一定会让香凌过好日子的,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
  
   然而槐树青了又黄,黄了又青,转眼四年过去了,香凌在槐树下等啊盼啊,还是没有盼到她的草根回来。
  
   香凌的母亲眼看着香凌年纪大了,便强行将她许配给河对岸的一户有钱人家的痴呆公子。就在新婚的前一天晚上,香凌在槐树下对着槐树磕了三个响头:“草根,来世我们再做夫妻。”然后飞身投入了槐树旁的那口深井中。第二年五月的时候,这棵多年未曾开过花的槐树,突然在一个清晨的露珠下绽放了一树洁白的槐花。人们都说那是香凌的魂,那槐花上颗颗晶莹的露珠是香凌的泪。
  
   就在槐花盛开的那个季节,草根回来了,他带回了迎娶香凌的彩礼。然而草根见到的只有一树美丽的槐花,香凌已经被人们推倒的井深埋在了古井中。草根抚着槐树痛哭,从白天哭到黑夜。清晨,睡在槐树下的草根,被清凉的露珠滴落到脸上惊醒,在他的身旁飘落了一地洁白的槐花。草根知道,流在他脸上的不是露珠,那是香凌的泪。从此,草根便在槐树下住了下来,侍候着香凌的母亲,直到终老。草根一生没有娶妻,直到他也老去。人们便将草根也葬到了古井旁,让他和香凌在一起。从此这棵老槐树被人们称为爱情树。
  
   记得在我年幼的时候,我经常坐在老槐树下等妈妈归来。有时候会睡着在老槐树下,妈妈心疼地抱着酣睡着的我穿过老槐树左边的小巷子回家。
  
   每年五月的时候,槐树都会开花。每当槐树开花时,哥哥总要提着竹篮子,我跟在哥哥的后面。哥哥爬上槐树采下一串串的槐花,那些粉嫩的花朵便静静地躺在竹篮中,采满一篮后,我和哥哥一起抬回家。妈妈将槐花洗净和着粉做成槐花饼,没等饼蒸熟,我便闻到一股浓郁的槐花香,肚子便会咕咕地叫唤。
  
   妈妈看着我和哥哥急着等槐花饼吃的样子,边烧火边笑骂:“这俩饿鬼,像班房里放出来的一样,看你们猴急的样子,再等会啊,没人跟你们抢。”槐花饼蒸熟后,我和哥哥顾不得烫嘴,抓起槐花饼就往嘴里送。吃着透着清香的甜味槐花饼,我和哥哥的肚子在不知不觉中就撑大了。
  
   从小我就是一个爱做梦的女孩子,时常在老槐树下抚着它布满皱纹的树皮和疤痕,编织着我那年少的灰姑娘和王子的美丽爱情梦。我希望有一天,也有一个王子骑着白马来到槐树下,对着这棵爱情树许下诺言要爱我一辈子,然后把我娶走。我一直没有等到骑着白马的王子来迎娶我,却被和我一起长大、隔壁院中的浩子在树下许了愿,那个掏鸟蛋,用自制的弹弓打鸟和我们一起玩捉迷臧的浩子说:“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娶我的嫣儿姐姐。”看着小我两岁的浩子那天真的模样,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浩子追着我绕着老槐树跑:“嫣儿姐姐,不许笑,笑了就不灵验了,我可是说真的。”在和浩子的嬉闹中,我带着一身的槐花清香把浩子给我编织的那个梦浸染得多姿多彩。
  
   每当有娶媳妇或嫁女的时候,新婚夫妇总要到槐树下磕头,以求得向征着爱情树的老槐树的保佑,保佑一生幸福,相伴到老。我总是跟在迎亲队伍后面,羡慕地看着他们在老槐树下乾诚跪拜。那段岁月,槐花的清香总是伴着长大的浩子走进我的梦里......
  
   终于,浩离开了老槐树去了远方。看着满树绽放的洁白槐花却不知为何心中突然觉得很凄凉,感觉我的心恰似风中飘落的槐花,霎时泪水夺眶而出......
  
   清晨,老槐树下滴落的露珠是香凌的泪还是我流下的思念泪滴?那纷纷扬扬飘落的槐花一定是香凌投向草根的怀抱,而我却似在风中,无依的飘零......
  
   老槐树很老了,满是皱纹的树皮包裹着树干,树干上写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虽然从来就没有人为老槐树修剪过,但它依旧伸展着茂密的枝叶,尽情地沐浴着朝阳雨露,在花开的季节依旧向人们展示自己的美丽。我总是喜欢在槐花盛开的时候,眯着眼睛看天空中飘浮着的云朵,细碎的女儿心事便在槐花的清香味儿中铺满我的心地......
  
   时间从我的身边悄然滑过,我也走出了老槐树开始了我的生活。每次回家我都要在老槐树下驻足,而每次都会有一种浪漫的伤感浮上心头。也不知远在他乡的浩子是否还记得家乡的这棵老槐树?
  
   如今经历了沧海桑田的那棵老槐树已经没有了,但关于老槐树下的传说、那些童年的记忆和那树下的诺言,还有那些飘着淡淡槐花清香的岁月却时不时地飘进我午夜的梦回里……

*本文摘自
www.etimeweekly.com/bbs/NewsDetail.asp?GroupName=e%B4%FA%B7%E7%C7%E9&dp=1&lp=1&id=4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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