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泪中的笑,笑中的泪,煽情中有恶搞,严肃中有KUSO,正剧中有杂耍,生活中有穿越
骰子一擲決定不了永遠
夜,已很深了,整个雅典都已入睡,只除了在某个传说中以雅典娜女神神力幻化的一组雄伟而又古旧的石柱建筑群中,位于倒数第二位置的那一间还朦胧地透着一点灯光,而那点朦胧的灯光正笼射着厅内大理石砌成的浴池中的一池热水以及池水中正浸泡着的比大理石雕像更完美的一具身体。
那身体比雕像更完美,在于组成那身体的是那么多的骨肉而非石块,那些紧绷的完美的肌肉和线条也未经刀斧的雕凿而自然生就了。
在工作了一整天后泡个热水澡一向是撒加的习惯,热水的温度可以让身体得到松驰——虽然这一天他其实没有什么工作。因为明天,雅典娜就会带着那些青铜们攻过来了。
“你真美~”哗啦做响的水声也盖不过一个声音从身体内传了过来。
“哦?又是你?你每天晚上的开场白都是同样的一句,你就不能更有创意一点?”意外地,今晚的他竟有些促狭地回应他。
“说美的人美,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我看不出还有什么创意比这更好。”
“所以说你肠子直一点也没错。”
“我知道你在笑我头脑简单——其实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被你笑也没什么关系——你今晚和平时不太一样。”
“你是在担心我?”
“我是在担心我们。”
“这件事与你无关,只是我十三年前欠的债,明天要还罢了。”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既然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从来只有一个,哪来的我们?”
“你心情不错?”那个人看起来是故意在饶舌,于是某个背后灵把这理解为对于明天的大战已经胸有成竹心情太过轻松的后果——然而也不对,因为那个小女孩——城户纱织,确实是十三年前被艾俄洛斯抱走的那名雅典娜转世的女婴。
“算是吧,因为明天以后,我不再是你,你不再是我。”
“啊?为什么——”
“你忘了,十三年前我们的约定?明天不正是你的超度之日吗?我们的合作,到明天终止。”
“可是我不想被超度了。”他在心里念着,我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面对那样的战斗!
仿佛看穿他似的,“你真的是一千多年的鬼吗?那一千年你都干什么去了?你为什么还有那么单纯?我——不值得你担心的。”
“我怎么知道?也许我见到你的时候就把那些事全忘记了——我只想成为你。”
“我有什么好的?我是个罪孽深重的人,倾尽爱琴海的海水也洗不净我手上沾着的鲜血。”
“那些人是我杀的,我不过是卑鄙地借用了你的身体。而且即使那些人是你亲自杀的,我也觉得没什么。”
“在你那头脑里的确是没什么。别忘了,杀人就是罪,没有什么借口可言。”
“在我眼中可不这么看。在我看来,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人只能按照别人为他规定的法则而活着,而另一种人则凌驾于一切之上。”
“这一套说词似乎在哪里听过?没想到你的头脑里还装了哲学这种东西。”
“闲来无事从一本小说里看的,觉得说得不错就记住了。在我看来你就是那个凌架一切的存在。”
“你是在说甜言蜜语?在我那么辛苦地工作的时候,你还有闲情逸致看小说?”
“正是因为你不懂得休息,我只好替你娱乐。”
“我该多谢你的好心?所以在我辛苦工作的时候,你也还有心情在玩电脑。”他又叹气。
“我可不是在玩!我上网是为你搜集消息的!”
“哦?那么我是错怪你了?那么请问你搜集了什么消息?”
那背后灵来了劲,“最新消息——博彩公司就明天的十二神殿战开出了赌盘,因为没有人相信那小丫头片子是真正的女神,所以你胜出的赔率是1赔3,而那小丫头胜的赔率是1赔1000。”
“可是我们都知道,她真的是雅典娜。”
“嘿,那有什么关系!下注的人可比世界杯決赛还多呢!”
“那么我可责任重大喽?”
“是的,所以你该泡完这个澡后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睡觉?还没到时候啊~如果我想的没错,等下还会有人要来的,到时候你不许出来。”
“为什么?我想看看等下来的是谁都不可以吗?”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撞雅典娜的那面盾牌让你提前超度?”
“好了,我知道了,我不出来就是。”
大厅里恢复了宁静,撒加还是坐在浴池里,没有动。
“好了,出来吧,我知道你来了。”他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来的是谁。
“那么,你就这样欢迎么?”那人走到浴池边俯视着他,两个人生着一模一样的容颜。
“有何不可?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我喜欢洗澡的。要不要也下来一起洗?”
“我才不要!”
“我也不想呢。免得被你把一池水都搞成海水一样的盐味。”
“呵呵,那我偏要下来!”说毕那人三两下脱光了衣服,露出了和撒加一样美好的身体——然后扑入水池。
他似乎并不意外那人会这么做,微笑。“十三年没见,你还是什么也没变。”
“十三年?你也知道十三年!造成这局面的不正是你?”
“是,正是我狠心把你送进那水牢。”他叹气,“看来没什么效果。”
“效果?你想要什么效果,如果是希望我改变的话,那么,你有改变吗?”
“你忘了我当初为什么要把你关进水牢?”
“我明白,但那绝对不会改变我的决定,只有推动我的行动罢了。”
他叹气,“你不象我,你天生热情,那是爱琴海的海水所浇不冷的。”
“何况希腊长夏如金,爱琴海的水其实很温暖呢。”
“也许我们出生的时候,你就把我们两个人的热情全部占据了吧。如果这样就改变你,你就不是你了。”
那人笑了,“撒加啊,你这样说的好象是我没有给你温暖似的。可是那时候推开我的人是谁呢?十三年啊——你不是没有热情,而你一直压抑罢了。”加隆一边说,一边伸手揽过撒加的身体。
撒加的身体震颤了一下,旋又镇定地坐直:“对不起,我累你十三年受苦,你有理由恨我的——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会讨厌这样的自己。”他说着,头低垂。
加隆用手抬起他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中的神色闪烁不定,但还是那么得明亮,那么得美,他吻上那眼皮,“不要说什么道歉的话,那还不如拿些实际的行动来补偿我。恨?讨厌?我怎么可能会对你有这种感情?我对你的感情就象我那时和你说的那样从来没变过。”
撒加的身体又是一僵,“补偿?你要的是什么样的补偿?”他挺直身子,一幅任人宰割的样子。
“很简单啊。”加隆微笑,然后吻上他的唇,撒加仿佛失去行动力般任他在自己唇上肆虐,并进而将舌伸进去探索着。
加隆的亲吻变得放纵,他亲吻,他碰触,他感受着那身体,没有被热水的浸泡而变得温热,却还是一样美好,他的吻落得细细碎碎,他的喃喃自语也同样细细碎碎。
“哦,撒加!撒加啊撒加,我该拿你怎么办?我不象你,打碎所有的镜子就可以欺骗自己忘得掉另一个自我!我的头顶是和我们的发色一样蓝的海水,我的身畔是和我们的眼眸一样透明的海水,每一朵浪花的碎片掠过,纵然细碎,千百万个碎片映出的身影同样完整——那是我,只是我,我没法不想到那个和我有着同样容貌的你,那个伤害我我却依然深爱的你!没有撒加的加隆不是真正的加隆!”
撒加伸手安抚加隆颤抖的双肩,以及落在肩上颤抖得更厉害的蓝色长发,他叹气:“隆,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所以原谅我。”
“原谅?不,我不会原谅,我会提醒你,用我们始终相通的感觉提醒你,欺骗自己的心是多么重的罪。为什么你的眼瞳有了腥红?你的发尖有了阴霾?我看见你即使抓个鬼魂来做替代,那个替代品的气息和我也是那么得相似!”
“隆~”他的身躯剧震,双手将那拥着自己的身体的双手揪紧,他的声音象呻吟,“不,不要这么说……”
“好,那么我不说。”他笑,笑容里有狡狯,他俯下头,拨开撒加那些遮掩着的蓝色长发,让那身躯完全呈现在自己面前。
“你真美~虽然我知道每个夜晚都会有这样的声音回荡在你的耳鼓,可我能做的可不只是震响你的耳鼓而已。”
“你這是否變相地自誇呢?即使不是我,你在海底看著自己的倒影,也會一樣興奮吧?”他稍稍地掙離了一點那人的鉗制,又似想起了什麼,身體僵硬地停住。
“我親愛的哥哥,那喀索斯的故事雖然動人,但我還不想變成水仙花。一朵花有什麼好,衹能開在一處,任人采摘,我不能再用自己的聲音向你訴說愛語,不能用我的雙手撫摸你感触你,不能用我的身體來給你帶來歡愉——十三年來你一定缺乏這個吧?我可以在安靜的一逾看著你,而你卻不知道我看著你的時候用的是什麼樣的眼神,我會心痛,即使知道你的痛遠不如我來得痛,我還是會一樣痛?我看不出有什麼理由我們必須如此——從前,我憤恨過,但是現在,我是要把你帶出這個火坑的。”
“然後再進你那個狼窩?”他挑起脣角暗笑。
“哪來的什麼狼窩?而且我不認為我親愛的撒加會害怕什麼狼,正是因為你無所畏懼,所以我才必須讓你離開——我愛你,衹是因為你就是你,並非因為你和我有著同樣的容貌,並非因為你是我唯一有著共同血緣的人,並非因為你是第一個對我親近的人——我愛你的一切,比起別人口中那‘神的化身’的撒加,我更愛那個會在我的懷中不安的撒加。”
“因為我根本就不是什麼‘神的化身’,我不過是有著比普通人強大的力量罷了——那力量你也同樣擁有。”他向前伸出自己的雙手,“這是一雙沾滿罪惡的手——那個時候,你在水牢中的詛咒可還在我的耳中、我的心頭盤旋著呢——我果然成了一個萬劫不復的罪人。”
“可是依然美麗。”加隆執起那雙手,那光滑的肌膚,那修長有力的指節,那修剪整齊的有珍珠光澤的指甲,他摩挲著,親吻著,“那本來是由我們共同完成的罪惡——既然你管那叫罪,雖然我認為用實力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根本就不叫罪——又怎麼能僅僅讓這一雙手來承擔?”
“是它犯下的,它就得承擔。”撒加給加隆吻得局促不安,卻並沒有抽出自己的雙手。
“好啦,你不要再這麼刻板了,把自己弄得象個苦行僧一般。從前我就覺得這聖域象個活棺材一般——我剛剛過來的時候,十二個宮殿竟沒有一個有人,你就好象是這棺材中唯一的幽靈一樣!他們明天都會來嗎?這麼十三年你一個是怎麼過來的?”
“除了死了的和失蹤的和來不了的,該來的都會來的。”他笑,“平時我都會忙得不知道日子是怎麼過去的,今天恰好是最閑的一天——你來了。”
“我很高興你似乎是特意等我來的。”他又促狹地笑了笑,手指不安份地輕劃著。
他掙紮下,但很明顯並不想掙脫:“我衹是睡不著,明天,對於我事關重要。”
“不要管明天了好不好?”加隆吻著他的脣,吻得他一時透不過氣來,“我在想,就這麼把你綁走,還是讓你明天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衹能跟著我走?”
“幸好你衹是想,並沒有真的行動。”他回過氣來,挑眉。
“你怎麼知道?”
“你若是想行動,至少就不會說出來讓我防備。”
“嘿嘿,我說出來,是因為我覺得你很明顯喜歡第二個方案。”
他嘆氣:“你果然還是那個惡魔。”
那人得意地回答:“正如你不是那個‘神的化身’,我也不是什麼真正的惡魔,即使我有一千個罪名,我所擁有的,我唯一珍視的,而且永遠也不會放棄不會改變的,衹是那唯一的一個美德。”
“哦~我錯了,你變了,你變得那麼地巧舌如簧,竟然還學會了向你哥哥說甜言蜜語。”
“我不是在甜言蜜語,而且把自己心中壓抑太久的話語說出來根本就不用學,我等待這樣的晚上已經十三年了——而且我很高興地發現你和我一樣在等待著,你的身體對我的行動和語言都是一樣歡迎。”
他的反抗和他的呻吟一樣細微,那是欲拒還迎的。
“你總是喜歡壞我的事,這就是你對我的報復嗎?”他扭動一下身軀,“本來為了明天的戰事,我今天晚上是準備保持體力的。”
“保持體力?一個想要保持體力的人不會象你現在這樣的深更半夜還泡在浴池裡發呆,他該做的是躺到一張柔軟的床上去——”然後他想到了教皇廳裡那衹是墊著石枕的青石板的床,除了一張薄毯並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墊或盖的,“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你喜歡在浴池裡打盹了——我在海底的床可柔軟得多了——我說,聖域不會是窮得連張床墊也買不起吧?”說完,帶著點懲罰又帶著點發泄地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你是邀請我和你分享你在海底的床?我會被你咬成碎片的,我的野獸先生!”撒加一本正經地回答,然後也非常禮尚往來的在加隆的肩上咬了一口。
加隆的身體熾熱,而撒加也一樣,“野獸?哦,我的哥哥,你真善於挑逗。”加隆低低地嘶吼一聲,在撒加的身體上持續地撕咬著,留下一串串鮮紅的印跡。
撒加暗暗使力,手抱住加隆的腰,兩個人在水池中交換了位置——水花濺進了撒加的眼睛,衹是低頭擦眼睛的瞬間,加隆又重新把他撲倒。
“喂,老哥,你想換位置?不要拿錯劇本好不好?我現在扮演的可是拯救被囚禁的公主的王子!”然後似乎不希望再給撒加任何的機會的,加隆便這麼地進入。
“天殺的——會死人的你知道不知道?”一瞬間撒加痛得身體痙攣得蜷縮起來,感覺似乎撕裂一般。
“放鬆——放鬆一下啦,我下面會溫柔的啦。”加隆唏皮笑臉起來,然後將哥哥的身體仿佛花朵一樣地展開,雖然看到他痛苦他也會痛。
撒加倒吸一口氣,幽幽地開口,“看起來,你是真的想要實行你的第二套方案?”
“你看看我們現在的姿勢,你覺得潑出去的水還能自己回到盆子裡去嗎?”
撒加有些羞恥地看著自己的裸體,咬著嘴脣開口,“那麼就請你速戰速決吧,我自會奉陪到底。”
身體明明已經熾熱得仿佛馬上就要熔化成水,而嘴裡竟還是可以說出這麼冰冷冷的語言,加隆想,自己的哥哥,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这样的念头并不妨碍加隆以足够的热情和时骤时缓的力度向着那被他渴望的深渊持续地冲刺着。
釋放過後的兩個人擁在一起,撒加靠在弟弟的懷裡,身體象柳枝一樣地輕顫,他的臉上布滿潮紅,眼睛半瞇著,加隆抱著他,暖昧地咬著他的耳朵:“我們以後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管他什麼雅典娜和我們又有什麼相關呢?”
撒加伏在他的懷中衹是點頭,似乎是連說話的力氣都還沒恢復。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小的時候?”
“記得,連沒到聖域之前的時候我都還記得。”撒加輕輕地點頭。
加隆身軀一震:“那個時候我倒是記不太清了。”
“我記得那個時候我們無家可歸,天冷的時候我就是象現在這樣抱著你,我們互相取暖才不至於凍死——那個時候我就想要成為一個強大的人,至少能養活和保護我的弟弟。”
“結果你把那個你要保護的弟弟丟到水牢裡去。”
“你還在怨恨我?”
“如果我恨你我會來找你,會想要帶你一起走嗎?”加隆激動起來,手一揮把撒加推了出去,看見撒加扭曲了一下的臉孔,又小心地問:“我碰痛你了?”
“沒事~”
加隆開始替他重新洗淨身體後擦乾,再把他抱出浴池,在這之中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你想要穿哪身衣服?我們再不走就要天亮了。”
撒加默默地找出法衣來穿上,不知道為什麼加隆覺得一件衣服已經把他們兩人分隔在了兩個世界了。
“是的,天快亮了,所以海龍將軍您是不是也該回您的海界去了?”
這句話更是讓加隆感覺仿佛一個剛剛還在天堂仰受著種種快樂的精靈一下子被拋下了冰地獄承受徹骨地寒冷。
“你不走?”加隆不可至信地問著。
“我不能走。”撒加點頭。
“你不走——你居然說不走!你的心真的是冰塊嗎?即使如此還是不能打動你——你到底有什麼非留下不可的理由呢?剛才你不是還答應過以後不再分開了嗎?”
“是的,我答應的是以後,但是現在——我不能和你走。從頭到尾我都沒有同意過我今晚就會和你走。”
“你竟然和我咬文嚼字!”加隆氣結地抱怨。
“因為明天要去面對戰鬥的衹是我,不是你。如果我竟然做出了臨陣脫逃這種卑鄙而又怯懦的事情的話,即使你不說,連我自己都會蔑視我自己,並且覺得以後再也沒有理由和你生活在一起——我已經逃避了十三年,這十三年並不好過,我能夠感覺得到一根手指在這裡指指點點……”他按著自己潔白的胸膛,“從表面上看這胸膛和別人一樣有力地跳動著,但是如果有人能把這顆心掏出來看一眼的話——那暴君在王宮的牆壁上看到的那些字句,也同樣一字不落地刻在這顆心上——但是奇怪,我並不覺得我應該被刻下這樣的字句,即使這個身體,這個心靈真的會被放在天平上稱量,我也不會覺得問心有愧——即使一切回到十三年前,雖然我明明知道我做錯,我犯下罪惡,我傷害了我不能傷害的人——我還是會那麼做。”
加隆悲哀地抱著他的哥哥,跪在他的腳邊,讓他的胸膛露出來,按在那心髒所在的位置,摩挲著那些並不存在的傷痕和字跡,虔誠地吻著,“怎麼樣都沒法改變你的決定嗎?”他的心靈甚至也有了片刻的動搖,認為他的哥哥說得有道理——但是他馬上就想到,不管怎麼說明天的戰鬥都是危險的,撒加也許會死,會受傷——他是無法接受的,所以,他決定還是用他自己的方案,把他強行帶走。
“加隆,不要逼我第二次向你揮拳——請你自己離開吧,我要為了明天而準備。”他低垂着眼,轻轻地说,似乎看穿了自己的弟弟動的是什麼腦筋。
“告別過去,去迎接一種嶄新的生活同樣需要勇氣——無論你做什麼都不會有人認為你卑鄙或怯懦,因為你天生的血管裡就沒有流動著這兩種東西。你比我更清楚,那個女孩子真的是雅典娜,所以明天不管勝利屬於誰她都不會死,她衹會損失幾名戰士而已——可是如果那些人當中竟然包括了你的話——你準備讓我怎麼辦?你就忍心讓我承受那種失去了半個身體還必須活下去的感受嗎?”
“事情並非你想象的那樣——衹是我現在——不能說……”撒加無力地擠出幾句話來。
“即使是我也不能說嗎!”加隆揪緊他衣服的領子,憤怒地注視著撒加的眼睛,似乎想要用自己的視線將他再次貫穿一般。
撒加別過頭去,心中有點後悔不該那麼快換衣服,想到法衣上被揪出的皺褶來,看來等下還得再換一件。他用更沒底氣的聲音回答:“事實上是,明天的戰爭已經被博彩公司開了彩盤,下注的人比世界杯決賽還要多。我覺得我沒法承受全球上億的彩民的怨念——如果因為我的失蹤而使明天的戰鬥以棄權論,那麼他們下的那些注就白下了——那些人的口水若是匯聚一處,比波賽東的三叉戟召喚來的滅世的洪水更具威力。”
“天啦——我的哥哥,我的撒加,你怎麼可以一邊主宰了我的一切,一邊又把自己自輕自賤到這種程度?你不僅僅要聽命於一個小女孩,衹因為她是一個女神——做她的戰鬥的棋子,你還要讓自己去取悅那些平常人——他們下了注,你就賣力表演?你真的是我愛上的那個高傲的撒加嗎?”
“是的,你對我很失望吧?你可以放開我了。”
加隆慢慢地鬆開撒加的衣領,撒加抬手,徒劳无功地整理了一下已被揉得皱成一团的衣领。“我原本以为,你至少还会为了我去买上一注。”他低低慢慢地说着,然后抬头笑了,笑容竟还有着一点天真,“我真想知道你会买谁胜利呢。”
“让我用我哥哥的性命去当赌注,我还办不到。”加隆咬牙切齿地。
“隆……你真是没有幽默感,你让我很失望,所以,十三年前你在斯尼昂海岬上向我提出的那个问题,我的回答依然是拒绝——这样说你明白了吧——我是不可能和你走的。”说完这句话,撒加觉得自己能听到,对面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体内部,有着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那么之前的算什么?”加隆愤怒地扯下撒加身上的法衣,露出他身上自己刚才留下的全部印迹。
“你想要的补偿,我便给你——仅此而已。”撒加抬头,对视着加隆那愤怒得滴得出血来的双眸,于是他再次抬起手。
加隆看得出那是異次元空間的起手式,他咬咬牙:“不用你動手,我自己有腳——”他在心裡哀嘆著,自己的哥哥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簡直是大冰塊——不,即使是冰塊也比他更有溫度——“我哥哥的心靈,簡直比鋼鐵還要堅硬”他搖頭,他绝对想不到十三年后,他的哥哥还是一样地拒绝,但他卻沒法不去想他。
確定了加隆的氣息已經遠離,撒加頹然地長嘆著,他將手指插進自己深深的藍發當中,“對不起,加隆——我是迫不得已地——衹要過了明天你就能明白我……”他再抬起頭,凝視著加隆消失的方向,“因為我——也下了注。”
人是為什么而感動?為什么而相許?為什么相系相牽?又是為什么可以為了一個承諾就化為灰燼?即使明白並非被全不在意,但卻無法開啟一段新的長旅?不是相愛,衹是相守,衹是相互的習慣,衹是相互擁抱著感覺著對方的存在,以此來證明自己並不是獨自一人面對每天都在陌生的世界,掙脫和擁抱都需要同樣的勇氣。相愛兩個字太沈重,愛若深,終是患得患失,牽絆太多——所以,衹是習慣於一種的相處方式,兩個人都小心地不去打破——於普通人來說這樣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可惜他們連這個也做不到。
第二日的戰事如火如荼地展开,全球二十亿的观众团团围坐在电视机或收音机之前收看或收听着一场在一位十多年来以极其完美的人格征服了他的子民的教皇以及一位年仅十三岁的——自称是他名义上的上司的女神雅典娜转世的少女之间展开的激战。这些人几乎全部以尽可能多地下注的方式来表达他们对这位仁慈、亲切、谦和,以自己堪称“神的化身”的完美人格指引着他们的灵魂前进的教皇大人的由衷的敬意——这样的人是那么得多,他们绝不仅仅来自雅典,而是遍布全球各地。
这样并非每一个小时都同样紧张激烈的十二小时在一秒又一秒揪心揪肺地渡过着,男人们放下了啤酒瓶,家庭妇女放下手中的毛线编针,同人女手边的键盘和鼠标也被抛到了一旁,直到那火钟上的火焰只剩下最后一格,直到那已经摘下面具以他无懈可击的容貌再度征服了观众们——虽然这场战役对于大多数女性观众来说都称得上一场视觉的盛筵其丰盛程度是在教皇厅内那位长年以青铜面具示人的教皇终于摘下面具的瞬间达到顶峰——他在那位少女的面前举起了黄金手杖——随着画面的突然模糊及临时摘入的一把悦耳女声的“下面插播一则广告”,他们那因为几位青铜战士的不断向前推进而变得同幅退潮的耐心终于降到了最低点:二十亿人终于以不同语言的同一个声音爆发了:让那个女人去死吧!
广告后的真相:那黄金手杖突然变形为她原本的无头的人形,以一种优雅地不似人间所有的声音向那位希望象那雕像千年所维持的,再度成为她的女主人的少女宣称道:“我没有头可是我有身体,没有眼睛可是我有热泪,没有嘴巴可我要说话:我只服从‘美’,而您则显然已不再适合支配我!”据悉那无头的雕像的演说堪称慷慨激昂,战事最终以篡位的教皇,雙子座的撒加在女神面前自盡而告終結。
與這個消息同時到達海底神殿的是一張巨額的支票,一名博彩公司的工作人員恭恭敬敬地將支票遞了過去:“請問您就是加隆先生吧,您的地址真是不好找。”他說著抹了一把額上的海水,“您在剛剛結束的十二神殿之戰中下注一百萬歐元買女神的勝利,根據1比1000的賠率,這是您應得的1,000,000,000歐元的支票。”那位工作人員又擦了一把汗,因為根據內部消息傳說,衹是為了支付這一筆賭資公司幾乎要申請破產,衹是好在希臘的聖域在這一回的賭局中也輸給了他們一大筆錢,才勉強填上了這筆錢的虧空。
加隆接过了支票,看也没有看一眼地就撕成粉碎。他想他可以明白前一天晚上撒加说的补偿和苦衷都是怎么一回事——这就好象是,那个笨蛋认为他的一条命只值1,000,000,000歐元似的——也许因为太过于悲愤,加隆倒变得安静下来,他既不哭泣也不咒骂,他笑了:“辛苦你了,你的任务完成了。”
“加隆先生——”那人支支吾吾地开口,他总觉得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如果有可能他可不希望再完成这样的一桩任务——首先,身上携带巨款本身就是让人肃然的事情,虽然支票给人抢劫了也无法兑现;然后,路途实在遥远艰辛,如果不是运气好在海边遇上了一位正在吹笛子的美女而她愿意带路的话,他也是死都找不到海底神殿在什么地方的,而且很显然他身上最好的一件制服一定被海水泡坏了,不知道送去干洗还能不能复原,穿去上班会不会给上司骂,这件制服还能不能撑到明年发新制服的时候再换?最后,当他见到了他要找的人之后,他承认他象那位神秘的委托人说的一样,脾气不太好——并且果然也象他预料的一样,将那张支票撕碎了——这时他便又佩服起那位委托人来,虽然他心里有点害怕,他还是接着往下说:“您撕碎的只是副本而已,我的委托人让我转告,请您到圣域的慰灵地去取回原件——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属于您的合法财产,而且,为了证明我已经将东西送达您的手上,请您在这个地方签收一下。”
加隆龙飞凤舞地签了字,虽然他发现了这家博彩公司办事流程有很多委实奇怪的地方,他可以想象一定是撒加冒充他的名字去下了注,而将本来就是他赢来的赌资送给他似乎中间并不需要什么委托人——加隆对那神秘的委托人产生了兴趣,觉得晚上不妨去慰灵地去晒晒月光。
夜晚的慰靈地給人的感覺有些淒涼和詭譎——加隆並不是第一次到慰靈地來,在他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他和撒加一起在這片山坡上打打鬧鬧時,他並不覺得那些密密麻麻的石碑以及石碑後隆起的或新或舊的泥土有什麼特別——那都衹是他們捉迷藏躲避用的道具而已——可惜雙生子本就相通的感覺和氣息不是一塊石碑就能阻擋的——所以他們尋找起對方或被對方找到都比別人要來得容易得多,也使他們終於對於這種游戲完全失去了興趣——那個時候他們誰都不會想到若乾年後他們自己的身軀也會一樣埋在那小小的石碑後的隆起的泥土中——現在他又象多年以前在眾多的墳塋和墓碑中尋找著撒加——而此時他尋找卻衹是那個屬於撒加的墓穴,他終於發現了即使是雙生子的羈絆也是一塊小小的石碑就能阻斷的——衹是因為那塊石碑上刻著四個字母——SAGA。
那天晚上沒有月光,連星星都沒有,加隆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這一片墓地中,不知道自己的腳步是否踏在了哪位戰士的墳頭驚擾了他的安眠——那是個也許象他們一樣衹是一揮手就連星星也能粉碎的人,而現在在他的墳塋中也許連一把灰也找不到了——加隆就這麼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一個朦朧的希望使得他並沒有悲哀地失去行動和思考的能力——雖然那個時候他可以感覺得到胸口強烈的衝擊和劇痛,但是後來他卻並沒有那種失去半個身體的徹骨的痛苦抑或麻木。
他的眼前出現了五座新墳,當他正想低下聲去辨認的時候一陣不太強烈的爆裂聲傳來,加隆倒是沒什麼驚訝——即使他看到了他腳邊的墳墓上新堆的泥土裂開了一條長縫,使內部的石棺完全地暴露了出來——他做的不過是把那石棺的蓋揭開來罷了。
“幸好你還不是太笨,終於還是來了。”他聽到棺內發出一聲長嘆,然後低低地聲音傳了出來。
“應該是我來說幸好你不是太笨,沒有真的死掉。”他回敬一句,“我想,你欠我很多解釋吧。”
“是的,因為太多了,所以——我決定不解釋了。”他的回答還是準備氣死人不償命。
“我記得那個時候,你是說,事情並非我的想象,衹是你,不能說——那麼到現在還是不能說嗎?”
“啊——是的,因為——這樣子說話——好累……你能不能……把我弄出這個鬼地方?這樣子會讓我覺得——我真的是一具屍體——並且——我能夠開口說話——是件奇怪的事情。”
“好吧。”加隆嘆氣,他承認就這個問題來說撒加說的不錯,這的確是自己考慮不周。於是他把撒加從那石棺裡抱了出來,撒加的胸膛緊緊地貼著他的,他能夠感覺得到那心髒不太規律的跳動。
“然後把那個墳墓照原料埋上吧,不要讓人看出動過的痕跡。”撒加的聲音還是很低,似乎底氣不足的樣子,“然後我便任你審問了。”
“那麼審問的地點和方式都由我決定?”加隆湊在撒加的耳邊問道。
點頭。
以黃金聖鬥士的身手把一座墳重新埋上簡直是一秒鍾都不用,衹是下一秒,兩個人已經藉著黃金三角異次元來到了海底神殿。
“嘿嘿,老哥,我要讓你參觀一下我的房間,還有比你那教皇廳的石板舒服得多的床——”加隆一腳踹開自己的房門,然後在進了房後又一是一腳讓門自己身後鎖上——他俯下頭去吻了吻懷中始終不曾放開的人,而那人卻沒有反應。
加隆晃了晃懷中的人,“撒加,我們到了——”這時他才看到撒加蹙著眉閉著眼,經他一晃,便有腥紅的液體從嘴角滑落了下來——加隆慌了神,把他放在床上,這才發現他身上穿著的白色亞麻布的襝衣,在胸前紅了一大塊。
“撒加——”加隆到了這個時候突然覺得恐懼,難道說——不,不是這樣子,他撕掉撒加身上那不祥的白色的染上了血跡的襝衣——那是屬於死者的衣服,一定是那件該死的衣服使他有了那樣該死的念頭——撒加的胸膛露了出來,還是象那天晚上見到的一樣美好——如果沒有那個正在漓漓地流著血的創口的話。
加隆顫抖的手撫上了那胸膛,胸膛有著艱難的起伏,他顫抖的手又撫上了那張臉——他甚至忘了這個時候最緊要的是包紮傷口——他衹是嗚咽地低喃著撒加的名字,於是他看見撒加長長的眼睫輕顫,他醒了。
他伸手,加隆便緊緊握住,“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嚇你——”他停了一下,“大概是從裡面爆開那個墳墓使了太大的力,你又用異次元——所以傷口裂開了。”
“傷口?”加隆有點遲疑地問道,然後他便想到了他所聽到的“聖域的教皇在雅典娜的面前揮杖自盡”,難道是那個時候?
撒加點點頭,肯定了他的懷疑:“對方是女神,戲不演得逼真不行。”
加隆也點一下頭,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釋,不過心中還是有著不忍,手上纏繃帶的動作也是輕輕的,生怕弄痛了他。
“那你就在這裡好好休息,等你的傷好了我們再決定到哪裡去。”加隆的話有著不容商量的決斷。
“休息?我本來是決定和你告別便馬上又走的。”他嘆氣,“看來衹好又改變計劃了。”
“走?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想走到哪裡去?還有你那個什麼鬼計劃裡,到底有沒有我?”加隆的語氣雖然有著怒意,但他總算還顧慮撒加重傷在身。
“冥界——我該去的地方——”一句話未及說完,便被某人的怒吼打斷,“你少給我胡說八道!”
於是他笑道:“隆,你不用這麼緊張嘛,你好象忘了還有第八感這回事了?”
加隆略略恢復平靜,卻還是不客氣地說:“憑你現在這樣子就算有第八感,阿格龍河上的濕氣就能要了你的命——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呆到傷好再做打算吧。”
“所以我才說又要改變計劃了。”撒加可憐兮兮的回答。
加隆看了他一眼,聳肩:“你給我閉嘴。”
“可是,我欠你很多解釋啊,我現在想接受你的審問了。”
“我沒心情,我給我好好休息!”
“可是……”看著撒加注視著自己的眼神,加隆一時心軟,撫摸著他的臉:“我知道了,不如,我替你回答吧?”
“啊?”這一回是換了撒加吃了一驚。
“衹要派人調查一下聖域現在的財務狀況,這些事情應該不難推想——如果當天晚上你就向我透露一些內幕的話,也許我還能夠從旁配合——雖然我還是不希望你拿自己冒險。”
“是的,我應該想到的。雅典娜雖說是無所不能,城戶紗織顯然還沒學會看帳本——我沒有僱傭一名會計,這樣就節省了一筆工資,而且我把帳目記得很亂——我猜她是看不出頭緒來的,雖然現在在看這些帳本的應該是沙加,而穆現在應該還在修理那些聖衣吧。”
“把聖域的公款以下注的形式拱手讓人,然後又用我的名義把這些錢贏回來——你不在乎給那個以你的惡之人格被超度的背後靈增加一條嗜賭的惡名,我還不想被人指控是與你同謀呢!”
“你不是已經將支票撕碎了嗎?再說我將你在水牢關了十三年,人人都知道你恨我入骨。”
“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那麼下面你準備怎麼樣?”
“你還問我?你不是都知道了嗎?我擔心亞裡斯冒充我還是會被冥界的人發現——對了,那個博彩公司的幕後最大的股東就是哈迪斯,所以——我覺得還是我自己走一趟冥界比較好。”
“是的,我都知道了,所以,為了配合你,也為了對得起波賽東付給我的十三年的薪水,我會幫他好好地放一場水,然後我會到冥界去找你。”然後加隆又想起一件事,“你怎麼會有那麼多錢以我的名義下注呢?我記得聖域的工資水平根本就少得可憐啊。”
“那是因為我除了自己雙子座黃金聖鬥士的那份崗位工資,還拿了史昂前輩的教皇津貼,甚至還有你那份雜兵的基本生活費——我全存下來了。”
這時加隆摸了摸頭,“哦,我的撒加,你說我的良心是否應該受到遣責,我做人是否不夠厚道——既然雅典娜送錢給我們,我卻在海底招待她喝水?”
“厚道?”撒加古怪地看了弟弟一眼,然後大笑起來,這一笑牽動了胸前的傷口,使他眉頭大皺。
“你啊……你還是先把傷養好吧。然後,我們再各自行事?”
嗯,撒加點頭,“不過記得要把那張支票拿去兌現啊,然後錢就存在瑞士的銀行裡吧,還有密碼千萬不要用什麼‘Gemini’、‘530’、‘Saga’、‘Kanon’什麼的,別人一猜就猜到了……”這時候,他終於覺得累得衹想好好地睡一覺了,雖然他知道醒來後,他還有戰爭要面對,但那已不是他一個人了。
而且,當那些戰爭全結束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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