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中央

这回贴整篇，ＢＴ的心理描写

夜色如墨，月似银钩。
今晚是最后一夜了。
这个，心知肚明，所以，把每日里也例行了几次的沐浴弄得庄重得好象仪式一样。
就好象古时的死刑临刑前是照例要沐浴更衣洗个干净再吃顿饱饭再上断头台一样。
这个时候，那个人照例地说：“你真美……”这句话早已听习惯了，月色和水波笼罩，那样匀称的身材那样精致的容貌和那样冷漠的神情……水中的人动了一下，水滴仿佛珍珠碎片打碎一池平静水波。
“今晚的你，比平日任何时候都更美。”声音带着明显地魅惑。
池中的人又动了一下，神色仍是冷漠，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
“死神乱你方寸，明日，那小女孩会来了吧？”
“她来不来有什么区别么？”他笑了，“你会帮我打败她的，对不对？”
“你在自欺欺人，你明明知道她是真的女神。”
“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在担心我？”唇角咧开了一个完美的弧度，脸上的神色却还是淡漠。“不值得啊，呵呵……”他在心里冷笑起来。
“你又是这个样子……虽然我承认，你说的是事实。”那人的声音又响在耳边，“你就是这个样子才是我所爱上的那个人呢。”
“可是我爱的不是你。”
“我知道。我不需要你爱上任何人，因为你做不到。”那人的身体明显地震颤了一下。共用一个身体的人当然感觉得到他的灵魂波动，“我知道你会提起那个现在海底的孩子来，呵呵……”
“那个孩子……加隆……他……”依然靠着浴池壁的人，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咬着自己的嘴唇。
“你又在演戏给谁看呢？嘴唇咬破了，可是连我也会痛的，你还真是让人伤脑筋。”
“我没有……演戏？我是真的爱他，”泠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红晕，似乎是被池水的热气晕染，“如果我不爱他我还能爱谁呢？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啊……”
“是啊，如果连他也不爱，你还能爱谁呢？所以你便一直让自己相信你是爱他的，但是你真的爱他吗？”
“当然是真的。”他在水池中挺直了身体。
“也许，直到那天之前，所有的人都会相信那是真的吧？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你为什么那么害怕给人知道真相？”
“你怎么知道别人看到的不是真相？”
“关于这个，我真的无法确定了，因为，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我没有……”再一次地咬上嘴唇。
“要你承认自己其实和别人都是一样的就这么难么？不过幸亏你是这样子，才会有我吧？”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残酷？”这种似乎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却让他产生了一种痛快。于是他继续说，“因为我就是你啊。”
“你残酷，可是没有任何人会怪你，因为你对自己比对他们还更残酷。”那人的声音又变得宠溺起来了，让他认出了这正是他，那个黑发红眸的，诱他一步步滑下地狱的妖精。
“你明明谁都不爱，也就不会痛了，为什么你还是那么痛苦呢？甚至还比旁的人更痛百倍？”
那妖精还在继续絮絮地说，一边想要抢夺对他们共同身体的支配权，浴池中的人形突然挺立起来，双手操住池壁按紧胸前。
“呼……哈……呼……哈……”痛楚的感觉瞬间消失，身体一阵轻松，水中飘荡的长发还是海水一般湛蓝，在月色下形成好看的反光。那人抱着自己的肩膀，便听到耳边一个声音笑道：“你还真是敏感啊，就算是我们交换一下，就真会有这么痛苦么？还是你又在表演给谁看呢？可是这里并没有旁人啊……这么说来，如果把你压在身下，那种娇喘和呻吟应该更动人吧？”
那人咬着嘴唇指甲伸进肩膀的肉里。
“那孩子一定听过了？所以他才甘心为你做一切？”
“没有……你胡说……”
“加隆……”那人第一次提起这个名字，在以前，他总是称“那孩子”或者是“那个给你关在水牢的小子”，似乎那个名字会灼人口唇似的。“他最大的悲哀应该就是，他有你这样的一个哥哥，而且他一直以为你是爱他的……光与影，天使与恶魔，你的名声一天比一天完美，他做的坏事一天比一天多，因为你知道，只要你想要的，他都会帮你做到，对不对？”
“我才没有要他去做……”
“啊，对了，要你承认想要本就属于你的东西就这么难么？欲望这东西不是人人都有吗？连沙加都没有否认过，你又何必装成这么圣洁的样子？”那人冷笑起来，“那孩子也不过说了句实话，就被你关进水牢，可怜他还以为自己是世上最了解你的人！”
“我没有……”
“是啊，你当然没有，因为连你自己也不了解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吧？”
“哦，那么说连我也不了解的，你竟然了解？”
“我么？我和那孩子最大的区别就是，我和你是一体的，所以即使哪一天你觉得我已经没用了，你也没有办法再找个水牢关我进去。”
“你和他是不同的！”他无力地抗议着。
夜风拂过，吹碎一池涟漪。
他无意识地耸了耸肩膀。
“你冷吗？可是水还是很热啊，对了，你怕冷，那是当然……你一向怕冷，要人的体温才能够温暖……只不过，十三年了，你不是不知道他在哪里，但你有想过他吗？你不过是不断地把身边的人从身边推出去，你害怕会被要求自己做不到的事对不对？即使别人不会强迫你但你自己是绝不接受的，即使在那孩子之后，还是有人想要给你温暖，然而那些人不是被你杀死了就是给你赶走了……”
“不是，那些都是你干的，我不想的！”
“是啊，那些都是我动手干的，”那个人又轻笑起来，“你看看你在水中的影子，你的头发还是象海水一样蔚蓝，你的眼睛还是清澈得象初生的婴儿。所有的血痕都是在我的眼瞳沉淀，所有的罪恶只是染黑我的发，虽然那是我们共同犯下的。”
“我没有……”
“你只需要无辜地说我没有就可以了，他们一定都会信你的，你本来就只是个完美的玻璃娃娃，明明很苍白，却比任何人都更美，华丽得无所不包，因为任何人都能在你身上看到他所需要的美是么？可是你不是天使，所以你看不到天堂……”
没有了回答就成了独唱。
“即使到达不了天堂，地狱就如此可怕么？地狱根本无处不在，他人即是地狱。”
“没有回答了么？累了？睡了？如果没有我，你就淹死在浴池里了吧？”
发漆黑，瞳似涂朱。
抬起一只手来，靠在唇边。明明杀人无数，那只手却仍然纯净白晰，完美如同玉石妆成。
红眸狭狭地眯了起来，嘴角扯开一个笑容，如同完美的绅士，亲吻淑女裹有蕾丝白纱手套中的玉手。
“明日，我一定如你所愿。”

第二日，圣域的教皇，双子座的撒加，在雅典娜的面前自尽而亡。
据说彼时他微笑着，手起，拳落，绽开一地血花。
“这样，你便可以回来了吧？”
可惜，那个人却再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