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需要《十面埋伏》

      PAGE BLOG 2004-8-27 10:44
从戛纳电影节上的辉煌亮相到北京工人体育场的全球首映庆典,《十面埋伏》的宣传造势高潮迭起,渐入佳境。这是中国第五代导演张艺谋的第二部武侠题材的作品,也是继《英雄》之后,又一部被渲染成将改写中国电影历史,创造国产影片奇迹的巨著。可以预期的是,随着《十面埋伏》在国内的全面上映,这将是一部被全民关注的影片——人们需要娱乐,人们需要惊喜,人们需要奇迹,人们需要《十面埋伏》!
2004年5月17日,法国戛纳。当张艺谋将《十面埋伏》放在世界最顶级的电影节作首度公开亮相的时候,已经向世人显示了他的信心。2002年12月17日,整整18个月以前,《英雄》在深圳首映式的当晚,他第一次向两位编剧李冯和王斌透露了自己对《英雄》的真实想法,“《英雄》比较可惜,因为不管是从投资规模上还是演员阵容上,都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了,只有这一次。我们只要在内容上再多想一想,就会更好。但是我们没有,我们就是闭门造车,非常可惜,我希望这些失误能够在下一部戏中得到克服。”
于是在戛纳,世界各国媒体不约而同地发出“张艺谋又回来了!”的惊叹,当年的那部《活着》给这座小城留下了太多美好的回忆。当《十面埋伏》完成了她的首次华贵亮相,媒体突然发现他们所收获的惊喜不仅仅是张艺谋在戛纳的回归,而是这次他带来的是一部商业巨作,一部完全可以和《特洛伊》、《干掉比尔2》这些好莱坞影片媲美的“中国大片”,在戛纳57届的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了中国商业大片的身影。在戛纳影展组委会专门为大师级导演新作准备的“非竞赛”单元中,张艺谋的名字和沃尔夫冈·彼得森、昆汀·塔伦蒂诺排在了一起。
正如张艺谋在接受《时代周刊》采访时所说的,“比起拍摄《英雄》时,我更自信了,我更有经验了,我将从这部影片向中国功夫片致敬。”的确,作为导演,《英雄》备受非议的故事主题比起2.5亿的票房纪录更加牵动他的心。在自省了《英雄》的失误之后,张艺谋毅然放弃了他处心积虑的想要表达的“政治”和“历史”观,重新回归他最擅长的人性角度,在华丽武侠外衣的包装下,演绎了一场发生在大唐盛世的“阴谋与爱情”。
实事求是地讲,《十面埋伏》在戛纳首映获得了巨大成功,来自西方对该片的报道采取了千篇一律的褒奖与赞扬。在戛纳,张艺谋对我说,“《十面埋伏》就是讲爱情,这种一个女人纠缠于两个男人之间的三角关系,制造出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悲剧,我敢说它放之四海而皆准,没有谁理解不了。”对于中国的观众来说,《十面埋伏》延续了《英雄》的视听震撼,全片自成段落、高潮迭起的动作场面依然吸引眼球;而对于西方观众来说,这次让他们眼花缭乱的不仅仅是“有如安装精确制导系统的飞刀特技”,还有符合他们情感价值观的“一见钟情”的爱欲纠缠。
有人说,《英雄》2.5亿的票房是一个无法复制的奇迹,《十面埋伏》能够取得1亿票房已经算是胜利。然而张艺谋偏偏就是一位乐于且擅长创造奇迹的导演。当美国“索尼经典”的老板与张伟平、江志强两位制片人在《十面埋伏》首映前后签下价值1亿人民币北美发行合约,戛纳影展的所有会刊在头版新闻位置对此大加报道的时候,我们已经可以预见,《十面埋伏》创造奇迹的地点也许转移到了大洋彼岸。
李安当年凭借《卧虎藏龙》创造的超过1亿美元的票房神话一直是张伟平所憧憬的目标,作为《英雄》的投资人,虽然2.5亿的国内票房纪录让他激动,但是这部投资超过3000万美元的武侠巨制至今不能在北美上映同样是他心底永远的痛,“《十面埋伏》不会重复走《英雄》的路。”一年以前,《英雄》落败金球奖,张艺谋曾经发出“这不是我们的游戏”的感慨,一年之后,当“索尼经典”宣布将为《十面埋伏》全面申请2005年度奥斯卡单项奖候选资格的时候,所有中国人可以和张艺谋一起等待这场由美国人为我们亲自操盘的游戏结果。

剧中人语:刘德华
文 〉〉王尔冈
城市画报:说说怎么接拍《十面埋伏》吧。
刘德华:我不知道怎么说……从张艺谋找我开始,他看了《无间道》,觉得能够通过摄影机从我的眼睛看到另一个故事,想跟我合作,而我想跟他合作已经有10年历史了。后来我看到他的《英雄》,觉得好像怎么少了过去的作品里一些比较人性的东西。然后我和他聊天,说起将来什么时候可以合作,他说他正在搞个新片,但一直没有正式联系我,担心我不愿意演这个角色,因为这个角色并非主角。而我则希望让他们相信我也可以在演技方面达到他们的要求。
城市画报:内地和香港电影人工作方式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刘德华:后期制作吧。前期是一样的,大家都要做那么久,但我不知道为什么香港电影往往要赶着上映。其实拍摄时间都是三个月。这是最大的分别。关键在于内地能容许你有充足时间做后期,像我现在5月底拍《天下无贼》,就可以有6个月时间做后期,在香港可以吗?不行。我们也不能怪香港的电影人、更不能怪香港的后期制作人员,他们赶着做,也许是因为再不开工就没有饭吃。他们未必比内地的制作人员挣得少,很可能差不多,但他们往往供个楼就要一万八。我能说出制作方式上的差别,但说到怎么去解决,怎么才能做出高质量的电影,我真不懂。
城市画报:你在拍摄过程中对这部电影的理解和最后在电影院里看它的感觉一样么?
刘德华:很接近。
城市画报:那你觉得它为什么在戛纳能获得这么热烈的掌声?
刘德华:我想可能是因为它没有故弄玄虚……它没有更大的想法要表达,它只是想说“爱”这个东西,一样符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爱能让人变好,也能让人变坏。就这么简单。没有去渲染我们中国是多么神秘之类的。
我看《英雄》就觉得像是在说秦始皇有多么神秘,而这一次有点像在感情上击倒外国人,并非用技术来击倒。外国人似乎真的是被感动了。
城市画报:拍摄过程有什么新鲜的经验?
刘德华:最新鲜的是我要在整部戏里都用普通话说对白,以前从来没试过……还有就是我很久没有拍稍微严肃一点的古装片了。《91神雕侠侣》已经是我上一部比较严肃的古装片,其他全都是嘻嘻哈哈的。
城市画报:对票房有没有什么期待?
刘德华:我不敢说。就像看新闻,也有人会说它不如《英雄》好。我在开始已经有担心会被拿来跟《英雄》比较。《英雄》是张艺谋比较大的转变,大家会觉得比较新鲜,而现在是第二部了,总不能《英雄》有一万支箭,这次就弄两万支,三万支,这种对比不应该是无止境的。这些不是电影艺术的问题,这是技术。那么艺术上怎么突破呢?张艺谋就会想究竟是要一万支箭能,还是刘德华、章子怡和金城武的一滴眼泪?
城市画报:自己对这部电影感觉比较满意的是什么?
刘德华:这是比较注重感情的一部电影。我有十场戏,头两场是打的,就不要说了。感情上的表现就是找到女朋友,发现她跟别人在一起,会想她为什么会跟金城武恋爱?是真的还是假的?是任务还是别的目的?如果没有了这一场,后面为她哭得稀里哗啦就不能成立。所以每一场感情戏都需要表现得比较平均。动作戏上其实也有很大的突破,就是我没有吊过一次钢丝,没有“飞”的场面,所以假如你是懂功夫的人会觉得它很精彩。它不是假的。视觉上我比较满意的有两场,先是开始时用到丝带的那一场,然后就是结尾部分的雪景,很凄美。我自己不懂电脑特技,但我觉得这一次用电脑用得很好。

制片人语:张伟平
文 〉〉陈蕾
城市画报:《十面埋伏》与《英雄》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张伟平:《十面埋伏》是张艺谋成熟的作品,而《英雄》是实验品。从故事叙述上看,《英雄》是宏观的,《十面埋伏》是微观的,更贴近观众。
城市画报:《十面埋伏》在宣传上最大的卖点你怎样定位?
张伟平:《十面埋伏》的故事性得到了加强,张艺谋吸取了《英雄》留下的遗憾,在对武侠片的探索上,也进行了新的创新与尝试,画面更自然、更有震撼力。
城市画报:选择金城武是否是为了日本的票房,因为《英雄》在日本卖得不错?
张伟平:主要考虑的还是这个男主角从年龄和外型上他都比较适合。当然也不排除考虑了日本市场。电影首先是导演的艺术。明星就是导演的棋子。如果导演是棋盘高手,明星就可以发挥出意想不到的表现。
城市画报:接连推出这种巨型制作的电影,它将中国电影带到一个怎样的方向上去?
张伟平:中国电影现在需要这种大制作,可以跟好莱坞抗衡的国产商业大片,来占领国内的电影市场,从而带动国内的电影市场。小投资的艺术片我们也需要,但是从带动电影市场的角度来考虑难度很大。
城市画报:《十面埋伏》离奥斯卡更近了吗?
张伟平:这部电影在戛纳经受了检验,尤其是好莱坞最有影响力的索尼经典哥伦比亚公司对它的争购。使我们坚定了角逐奥斯卡的信心。
城市画报:作为投资人,除了金钱上的回报外,你还有另外的意图吗?
张伟平:决不是为了金钱上的回报,否则也不会投资拍电影了,因为谁都知道电影的风险和电影市场的无序。这取决于你对这件事情的认知度。我坚信艺谋对电影的智慧和把握。因为有心理准备,所以我不担心风险。我们就是想踏实的做好每一部电影。
城市画报:你是否希望能够和中国另外的导演合作而不仅仅只是张一人?
张伟平:因为我信任他的人品,认可他的导演实力,所以才会有今天这样的合作。这同时也是我规避风险的惟一的方式。不是说跟其他导演合作就充满风险,但是合作需要双方的理解和信任。导演的实力要用作品来说明。目前为止,国内没有人能超过张艺谋。
城市画报:《英雄》票房上丰收,评论上全面失势(无论国外还是国内),《十面埋伏》是否可以两者平衡,你在乎外界的评论吗?
张伟平:电影是存在大众意识的,是拍给广大观众看的。不是只供艺术研讨会用的。 我根本不在乎外界的评论。我只是在脚踏实地做事。只要成功就一定有赞扬声和批评声,甚至不健康心态的杂音。善意的批评我会由衷感谢。反之,我可以不屑一顾,也可以反驳。我有实力和智慧,把我的影片推动到家喻户晓的程度。广大观众的关注和支持是我真正在乎的。


为莫须有的爱情寻死觅活
文 〉〉何不
张艺谋的《英雄》至今尚未在欧美国家广泛发行,所以在戛纳电影节看完《十面埋伏》后不自觉拿它与《英雄》比较的,不外乎两种人:一是亚洲人,一是专跑电影节的记者或影评人。不管哪种人,反应都差不多——“原来《英雄》还挺不错的啊!”依此逻辑,不知道过两年他们看完张艺谋新的武侠片以后,会不会又回头想:原来《十面埋伏》还算不错。
这一回的故事讲的是很久很久以前,也就是公元895年大唐由盛转衰之际,给社会制造不安定因素的非法民间团体也越来越多,“飞刀门”就是其中比较著名的一个。奉天府的金捕头和刘捕头这天得闲,衣着光鲜地在巡捕房里坐了,就着花生喝酒,从3个月前擒杀了“飞刀门”的老大柳云飞,谈到城里红灯区名店牡丹坊新来了一个头牌。他们觉得这个头牌有点蹊跷,于是商定让金捕头扮作浪子,去探它个究竟。
这个叫做“小妹”的盲女头牌舞妓还真是功夫不凡。在极繁主义装饰风格的牡丹坊大厅里,她十分拉风地应付了刘捕头的听音击鼓游戏,竟又用水袖卷起他的剑来,要拿他的性命——这不是反贼是什么?把小妹拉回去关了,金捕头和刘捕头又衣着光鲜地在巡捕房里坐了,就着花生喝酒,想起柳云飞有一个盲的女儿,莫非就是这小妹?他们觉得应该放长线钓大鱼,说不定把“飞刀门”一锅端了,该升职升职、该加薪加薪。于是商定让金捕头继续充当浪子,爱上了小妹,半夜去看守所把她救了一起逃走,而刘捕头带人悄悄跟着,杀到“飞刀门”老巢去。
世事难料,几日亡命同途,金捕头和小妹真的爱起来,而一路陪同做假的捕快突然也失去控制,真对他们下狠手了。在竹海之中一对小情侣几乎被擒,解救他们的是“飞刀门”的人。小妹果然是来自“飞刀门”,她并非柳云飞的女儿,也根本不盲。更要命的,刘捕头居然是小妹青梅竹马的旧爱,是“飞刀门”长期以来打入国家司法机关的卧底(当刘捕头的卧底身份揭开之时,简直让人觉得他们是在戏仿《无间道》)。按门规,小妹必须杀掉金捕头,她当然不忍,把他放了。小妹蝉过别枝的心意已决,刘捕头百般挽留无果,因爱生恨杀机顿起,一柄飞刀破空而出。
牡丹坊、竹海、林海的3场动作大戏被准确地分布于影片的头、腹和尾,前两场确实摄人心魄。牡丹坊的室内装饰、道具和人物服装华丽眩目,美术水准当称世界级,在国产电影中亦是前无古人。刘捕头的游戏规则,是用手指弹出豆子击中围绕小妹的某一面或几面鼓,然后小妹用水袖照同样的节奏和顺序重复一次。最后一关是把一碗豆子全撒出去,小妹也痛快通关,超现实了一点,不过对大多人言,娱乐视听的效果是够了。竹海鏖战的设计是最为殚精竭虑的,在张艺谋重玩自己拿手的色彩把戏之外,武打场面有不少原创的招数,当属影片最可炫耀的卖点。最后一段就差了些:为了爱人,金刘二捕头的一架从层林尽染的秋色直打到漫天飞雪。这一场没什么奇幻特技,倒是一旁中刀后躺了许久的小妹,在金捕头艰难获胜之后,突然又从积雪中坐起来,一定要死在爱人怀抱里。现在的观众影碟看得太多,这俗套想必落下笑柄。
张艺谋自己说,这一回跟《英雄》最大的不同,是人物不再胸怀天下,而是追求个人、独立。“上级交给的任务不管了,全身心投入一段爱恨;是传统武侠包装下的现代爱情故事。”可是说实话,除了动作戏的视听还算抓人,这部电影讲故事的部分一无是处。编剧做了一回上帝,他们说:要有爱情,于是便有了“爱情”。 影片的台词很少,偏又是生硬乏味地从3人嘴里掉下来,于是这一场三角恋爱,任何两个人之间都没有“化学”可言。俊美的面庞、精致的服装、绚丽的景致都是浪费,不如学日本漫画,让金捕头和小妹举一块牌子起来,上边写:我们爱得不可救药。
金城武、刘德华、章子怡,各自都曾演过出色的感情戏,这次他们全栽在编剧手里。没有人能感觉到情节的自然流动,它是牵线木偶,在笨拙的支配下做出刻板甚至古怪的动作。在像是一下午时间写出来的故事里,一女二男为莫须有的爱情寻死觅活。坐在银幕前,眼睛或可被支配一阵子,要说情感,它碰都不碰你一下。
1小时59分钟的片长,在3场动作大戏之余还有很多时间。用这些时间,观众可以设想若宋丹丹的角色仍是梅艳芳来演会是什么样子,可以为臭批《十面埋伏》一气的网络帖子打腹稿,可以回忆欧洲杯上英格兰的悲情落幕,可以摸上旁边还没有答应做自己女友的她的小手……干什么都不会耽误你理解这部电影,说起来,导演为大家想得还真周到。
《十面埋伏》在明星、美术、动作和技术上都做到了国产电影的一流,宣传经费上做到了向好莱坞大片厂模式靠拢,宣传手段上做到了超现实风格,而电影之根本也就是叙事……咳,你自己明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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