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命如此多情

      蓝心往事 2004-7-21 18:20
同秋雨相会是在一个夏日的黄昏。

他应邀做我的嘉宾——为校刊的采访做稿子。在那之前,我曾对这个大我两届的“校园才子”有所耳闻,然而秋雨本人同我想象中的简直是相差甚远——我原以为执笔的人至少会做到衣洁冠整,可是这成天追崇着散文诗的陈秋雨居然穿戴得如此狼狈,这不大不小的惊讶让我不免问上一句:

“您是陈秋雨吗?”

他却撇着脑袋调侃:

“我们的校园记者的洞察能力就这么一点点吗?”

怪哉,我只想近一步确认一下,这让人诧异的秋雨,却当笑话一样地道出。想想他毕竟算是我的学哥,况且人家还是校推荐的采访对象,我竭力止住心中的不快,不声不响地翻开我的记实薄。秋雨诡秘地望着我,继而半开玩笑地问:

“怎么,蓝小姐,谁惹你生气了吗?”

一句话,把本就尴尬的我弄得更加哭笑不得,这不明明的“贼喊捉贼”吗?他陈秋雨惹我一肚子肝火,现在反而替我讨伐出气?

“陈……”不对,他刚才叫我什么?蓝小姐?他怎知道我的姓?

“想说什么?”秋雨微笑依旧,显然同他那身不刻意打扮的服饰形成对比。

“唔...我只是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我不知这种问题是否该当面问清楚,但我还是选择了前者。

“哈哈……不是我说,你们女生还真敏感耶!”秋雨突然放声大笑。我恼羞成怒地抬头望他,却被他一脸茫然的表情制止。那双不知所措的眼告诉我,他的笑是极牵强的,显然秋雨在刻意隐瞒着什么。尤其是他有意无意地读重“你们”俩字,让我顿觉蹊跷。这种感觉一直在缭绕着——直到采访结束。

办完了公事,秋雨渐渐恢复了起初的情绪,同我闲聊了几句家常。同秋雨肩并肩坐着,愈发觉得他像个哥哥。他的每句话都充满了对妹妹的殷切感,几句话之后,还留意起我的心情。秋雨的文采的确出众,从他的一言一语中不难看出,古诗风韵居然像口头禅一样从他口中道出,让我油生钦佩。更让人震惊的是,秋雨从不未别人的夸赞而显现出一丝

自喜,他像自己在文章中写的南洋“追求着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份孤芳自赏不免地隔绝了旁人,一向口齿利落的我在他的侃侃而谈中竟然插不上一句,我只有忘情地望着远方下山的夕阳红,隐约听到秋雨叹了一声“好像...”“像什么?”我惊奇地望了望他,望见他一脸的不自然。

“哟,才子也会脸红呐!”我随即嬉戏地附和一句。秋雨窘得微红的脸,在远处夕阳的映衬下,深深地嵌入我的记忆,于是那天我们是如何道别的已不记得,只记得他除了是个感觉怪异的男孩外,还有着十分细腻的一面...
几天后,我的采访稿顺利地刊登,总编自然对我的迅速交稿赞不绝口,慧心一笑,又让我想到了秋雨,也许这次任务完成的如此成功,完全是因为这个排挡,虽然我的倔强从不允许自己将一丝叹赞留给别人,但是这次不同,我真的为他的文采折服,换句话说,我甘拜下风。

于是,我总怀着“偶然”的心机想重新同他一会,我喜欢听秋雨说话,那简直是种幸福,是种聆听的幸福。可惜载满缘分的机会总在眼前不声不响地没落,总是留给我一份眷恋和遗憾。

陈秋雨一连几天的销声匿迹让我很是失落。闲暇的下午,我无聊地坐在桌前翻着最新一期的校刊,忽然为“作者:陈秋雨”这几个赫然的字定睛,是秋雨的一首小诗,我满心喜悦,轻轻地读出:





暮雨冲刷出一片洁净的黄昏,


我们相约在湖畔的西湘。


那一处远景很美,


就像你动情的颜,女孩。


你让我想起往事,


脉脉地流淌,


你让我回首从前,


匆匆地流逝,


但那已不足勾起我昔日的眷恋,


因为面前是亭亭的你,


你知道我多想同这多情的黄昏一片,


缓缓拥你入怀。






我的心不知为何莫名地一惊,像是将这段失落全部抖落在地。我笑了,不知不觉地——罢别秋雨后的第一次笑容,难道真的是他给予的吗?于是反复地回忆那次黄昏中的相约,我努力地搜索秋雨留下的眼神,可是,除了他的坦然,我的记忆不容装下其他。然而我似乎明白了他那天一句窘促的“好象...”,是他的诗告诉我的,告诉我他的从前往事。可是我依然抑制不住那样一份激动,我的心告诉我,那首诗中的女孩,就是我——蓝宁。

看起来,女孩的第六感还是很正确的。晚修下课后,我收到了秋雨的信,上面只有一行英文字母“You are my inspiration.”(你是我的灵感)。再向前看,一个熟悉的男孩的身影,是他,我无时无刻不盼望见到的,陈秋雨。
我觉得时间静止了,甚至呼吸也在向我挑战,这一刻已牵系我很久了,真的.

秋雨漫步向我走来,还是那般沉稳,只是他一改那日的凌乱着装,穿着崭新的衬衫和牛仔裤,俨然一派清新的感觉。我甚至能幻想处他就是那样一阵清风吹过我的面颊,让我无拘束第望着他那双深潭一样的眼。

"条子,是你写的?"半晌,我终于意识到目光该收敛,于是轻轻第问他。

秋雨笑了,他笑起来很潇洒,露出一排白齿着实让我着迷.

"你怎么还像那天一样没有自信?"

这一次我反驳,我只想静静第听他,听他的每一个浑厚的音符.

"那..."我晃着条子,"你一定要告诉我写条的原因了?"

"是,蓝宁."

默契就在瞬间之间,我不敢望秋雨的眼,就像我从来不承认自己一直在感受他的存在,但是这样的瞬间,我又一次败了,它使我真正相信,顷刻本可以长得像永久.

"我不知道你究竟给我什么,但是我只知道,从第一天见你,我就感谢上苍让我遇到你,我从未怀疑过这种感觉,它的确给了我灵感."秋雨虽红着脸,却依然坦坦然.幸福来得太快,巨浪一般,将站在沙滩上等待潮汐的我深深地卷倒在地.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秋雨在我的印象中始终那么谨慎,他怎会为这么偶然的相遇如此怀记在心?我于是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力求从哪里得到解脱.

"蓝宁..."秋雨喃喃地,"我真的不想你怀疑自己什么."天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吗?难道我蓝宁想的什么,你陈秋雨都可以不闻而透吗?我惊异地望了望他。

"你的目光那么犹豫,只求你相信我..."

我的心在偷偷地笑,真开心,不,应该说是感动,我被秋雨这样的敏感深深地打动,原来,他可以为一个女孩子付出很多,也踌躇很多.

正当我仍旧在陶醉的时候,秋雨忽然从身后捧出一束满天星,被兰色的透明包装纸包着,素素的,配着白色的斑斑点点,很是漂亮.他径直将那束花举到我面前,

"送给你."

"......"

"宁,知道我为什么送你满天星吗?"

我摇头.

"在所有花卉中,它最持久.我于是想,我对你的感情也会像着满天星一样,永不褪色,永不衰竭."

我的心已不再颤动,接过那束花,我落泪了,幸福的泪滴滴落在这繁星一样美丽的花朵上,像是我的泪,又像是花的泪...
之后,秋雨和我的接触自然频繁起来,他依然每天送我一束扎得漂亮的满天星,还时时地在校刊上写诗送给我。但是我发觉自己似乎不了解秋雨,他的一举一动有时让我颇觉怪异,每每孤单的时候,我便问自己这个选择是否正确,寂寞向我挑战,于是开始摇头,但秋雨的面庞立刻滑过我的面前,我知道只要有他的存在,我的放弃永远只是个神话。

“还是不去想了,许是自己多虑了呢?”我自嘲地解着闷。我望着花瓶里那束秋雨在几天前送的满天星,心中的怨气顿时化做对他的想念。

秋雨的诗频频地被刊登,常理说来,我本该很高兴,并引以为自豪,但是我不能。因为他的诗始终透着那么一点悲凉,让人很难想象他正是一个在恋爱中的男孩子。我隐约了解了一点他的过去,那真的不像他的双眸那么清澈!我痛楚,或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他的眼神是那么沧桑,像是经历过让人不寒而栗得波折。虽然我并不肯定,但我相信自己的感觉绝对不是一面之词。

被这种感觉折磨良久了,我真的从心里感到难过。但却始终未敢将它说出口,我好怕自己的冲动会撕破秋雨同我之间的默契,我甚至怕失去他——拥有他是种无形的美丽与满足,我告诉自己。于是我在矛盾中过了一夜又一夜,无奈的纠缠真正吞噬了我的牵挂,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我整天挂着黯然的面色,惨淡而憔悴,然而秋雨就在这个时候,停止了赠予我满天星!我猛地感到原来自己的挂虑是有所以然的,我猛地感到原来自己的预感竟是这样的准确!我不知道幸福可以来得很快,更不知道它竟可以消逝得更快,而且没有余味,无影无踪!我痛苦地质问自己,我甚至嘲笑自己的鲁莽、幼稚、无知,美丽的鲜花与煽情的诗不是每个男孩都得心应手的东西吗?全世界却只有我为之心动,为之心花怒放,甚至联想到了诸多更不切实际的幻影。

“蓝宁,你真的好失败!”没有比这更惨淡的声音了,这是发自内心的,算忏悔?我不清楚,就像我始终没弄明白秋雨的付出到底是真还是假,是真还是假...

紧接着的一个黄昏,秋雨约了我在湖畔边见面,我想这应该是最后的一次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约会,我知道那将犹如在我未愈的伤口上撒盐,但我几乎不加思索就选择了“见面”,就为这份执著,让我同时陷入幸福和痛楚中的执著。

那个黄昏很美,像我们初遇时一样,只是我们的心情都大为不同与那一天。我悄悄地望着秋雨的侧脸,让我依依不舍,这曾属于我的一切,他为何就可以狠心地仅留给我空想?秋雨还似从前的坦然,陈秋雨,难道你真的不言不语吗?你真的不想也不愿对我解释些什么吗?你忍心看着我在这片潜悔的悬崖边上一点点滑落吗?

秋雨突然回头望我,一脸的茫然,我的泪水却止不住留下,秋雨呵,不要用你的眼神再对我说些什么了,它已经骗得我好苦,好苦了...

他慢慢地递过来一封信,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暮色中,渐去的背影,让我已残破的心变得更加支离破碎...

我腾出颤微微的手,打开已经被泪水淋得尽湿的那封信,“蓝宁:

从相识的第一天起,我就觉得你原本就是她的残影。记得那一天,我就不经意地道出‘好象...’。蓝宁,真的,你们太像了,你的一颦一笑都颇似她的曾经。我原本以为时间可以冲淡我对她的思恋,而真正地接受你的爱,我也努力地尝试过,但是我不可能欺骗自己,更不可能欺骗你。我忘不了她,在我的内心深处,她的烙印是无人能及的,于是你从一开始就是她的替身。蓝宁,你是个好女孩,只怪我无福消受,本可以握你的手走过一个又一个的生生世世,只可惜,我的生命却如此地多情……



祝福 上



秋雨”

本以为会泪如雨下,结果却看不到一滴泪,我知道,该流的都已经流净了,只剩这一颗破碎的心。

秋雨,你多情的生命曾让我感觉到自己竟如此地卑微,纵使它多情,但我仍然爱它欣赏它,到永久,到永久的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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