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次的思念

      蓝心往事 2004-7-21 18:10
我知道,那个思念了五百次的人,正与我擦身而过。
--题记



我已经在电脑前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因为想念,我一直在等一个叫安安的男人。

凌晨时分,一阵寒冷蔓延在屋子的某个角落,我披了一条毯子,蜷缩地倚在硬质的椅子上。虽然半眯着眼睛,但我依然能够正确地判断他的出现——他的上线声音已经被我改成帕尼格格的一段小提琴前奏,在我认识他的第三天,在和他交谈的第7个小时中,在他对我说喜欢听帕尼格格之后。我截取的是一段惬意而美妙的旋律,流水一样的琴声中,荡漾着暧昧。

坐得太久,身体有些僵硬,还有点轻微的酸痛,我意识到自己无法忍受这种落寞。红酒或是咖啡,也许能带给我一点兴奋,欠了欠身,我径直走向客厅。舔了舔沾满晶莹的咖啡颗粒的小匙,感到一丝苦涩。午夜了,还有一个灵魂得不到安慰,也许我可以试着用眼泪来冲这杯咖啡....忽然一阵乐声响起,我几乎是冲到电脑前,看到一个熟悉的头像闪烁着,我留意了一下案头的闹表,2:30。

安:薰,没睡?
薰:恩,没睡意。
薰:怎么两天都没来?
安:出差去很远的地方,找不到网吧。今天10点多才赶回家。
薰:一定很累,快去睡吧。
安:我走了。早点休息。

两天的等待换来了两分钟的对话,我还是欣慰地笑了。很满足,可是我没有想过究竟有什么值得满足的东西,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么容易满足。也许爱上一个男人,会使一个女人变得愚蠢,从什么时候起,我也蜕变成了愚蠢而被动的女人。

一连两天的注意力高度集中让我的身体彻底透支,电脑没关,直接倒在床上。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已近中午。照例,上网,收信,安安的E-MAIL如期而至。我很喜欢跟安安之间的这种交流方式,虽然没有承诺,但又都熟悉彼此的习性,所以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刻得到对方的慰籍。起初,我还可以想象我们就如同悬浮在空中的两颗小尘埃,隔着很远的距离遥遥对望,随心情漂浮,很自由。而如今,一颗已经受到了束缚。

其实我们都知道,彼此身在一个城市里。安安应该喜欢穿着雪白的立领衬衫,系深色领带,粗而浓密的上挑眉毛,还有一口雪白的皓齿,笑起来,就能让人觉得舒坦的稳重男子。当然,这只是我的想象。我们还没有见过面。这样很好,我可以尽情地对他加以刻画,没有限制,我可以想象他就是我的男人,距离只是一个量度,它阻碍不了什么。我们都没有提出过见面的要求,我揣度起安安眼中的我,一定是个落拓不羁的女子,有放纵的思想和跳跃的思维,喜欢随心所欲。可是他也许想象不到,我还有一颗浅褐色的眼泪痣,在右眼眼角。或许这能够为安安带来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薰:安安,我想你了。
安:薰,我也很想你。

然后我可以尽情享受他的暧昧眼神。对他的依赖如此之深是没有想到的,虽然我自知,是个恐惧寂寞的人。所以我依赖网络,依赖安安,我怕没有它们,终有一天我会跨掉,会潦倒一生,所以珍惜,更珍重,所以宁愿等上几个不眠的晚上,为的只是听那段帕尼格格的琴声。

几天后,收到他寄来的东西,是一个翡翠的镯子,晶莹剔透,乳白色中掺杂着些许淡蓝色的条纹,很安静,很美地躺在暗紫色呢绒装饰盒里。那是他出差时特意为我挑的。

安:喜欢吗?
薰:戴在身上的东西,我都喜欢。
安:那你戴了吗?
薰:右手。
安:薰,卖镯子的人告诉我,你可以对它许愿,因为它什么都知道。
薰:它真的什么都知道?
安:是真的。
薰:那它知道我爱你么?
安:……

安安曾经告诉过我,他有自己的生活,有一个很爱他的女朋友。我自觉无所谓,至少我所依靠的网上的他,是真真正正属于我的,这就足够。可是安安不在的寂寞时刻,不以为然会带给我更难摆脱的恐慌,想到他们的时候,还会有一种酸酸的感觉。

安:薰,你让我很矛盾,我会自责。
薰:你不用承担这个责任,安。我没想过干涉你的生活,你是自由的。
安:小薰,你应该换个方式充实自己。不要让自己美丽得只剩下驱壳。

我怔了怔,应允着,然后下线。

镜子前。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却写满脆弱,显得苍白而落寞。我显然已经很久,没端详过这张脸,原有的遒劲不知消失在何处,倔强的棱角已经被一点点磨平,留下空洞的美。我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不经意间走过青春的岁月。它带来的不仅仅是遗憾,更多的是残酷。等待是很容易让一个女人老去的,先是容貌,然后是心灵。我显然已经印证了前者。痴痴地等,恨恨地等,等来了分手这一天。

或许,我该换个方式活得更洒脱,应该换个方式摆脱溃败。我真的以为自己的放手是毅然决然的选择,可是安安提出见面的那一刻,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

我穿着洗出浅色印记的牛仔,希望重塑自己的桀骜不羁。但是用厚厚的粉底掩盖了右眼角的泪痔,我不想再给安安什么惊喜。至于那个翡翠玉镯,想了很久,我还是把它戴在手上。

我们约在哈根达斯。也许冰淇淋是盛夏里最成功的选择,它让一切冰凉,冷静。

哈根门前,我见到了这个让我魂牵梦萦的男人。他有张迷人的成熟男人的脸,革履的浅灰色的西装,打了一条紫红色领带,我一直觉得,安安应该是个协和而稳重的男人。

点餐。交谈。

安安一直握着我的手,他能够感受我的冰凉。那只手腕上有他送的镯子,凌乱的蓝色条纹看得人晕眩。我终于醉倒在他的怀中,闻着他独具的味道,馨香而望不可及。我愈是想得到,愈是背离他好远,好远。

安安只是抱住我,紧紧地,似乎在诉衷无法言表的想念,我想,这一刻,我们彼此深爱着。
我的脑海第一次这么拥挤,全部都是他的微笑模样。
时间静止。一切静止。

安安吻着我,说,薰,我要结婚了。
我知道。安,你是自由的。
这恍如隔世的一吻......结束了静止,结束了一切。

出了店门,我们就此分手。我真的被他抽空了,然后,又被他喻作"美丽的驱壳"。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步伐,在别人看来,我在漫无目的的游荡。不知走了多久,恍恍惚惚地,我竟又来到分手的地方。忍住多时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我冲进哈根达斯,大声疾呼安安的名字,此时此刻,我惟一想要的,就是和你相守。安安,我不能失去你,我需要你......安安,我爱你..........

可回应我的就只有人们异样的目光,他们一定认为我是个疯女人,一个打扮不入时的疯女人。我抽噎得无法呼吸,任泪水肆意流淌,那颗眼泪痣一定完整地裸露在外面,我知道有些东西虽然能够掩盖住,却永远都摆脱不掉,它就像一个灰褐色的情结,丧失了生命力。

我靠在墙角,想象那里存在安安的拥抱,还有那没有温度而虚渺的一吻。怎奈周围只是冰凉的两堵墙。我伸手捶那墙壁,接踵而至是清脆的敲击声,安安送的翡翠镯在我面前粉碎着落地,一声声的凋零,如心碎的声音。我知道的,紧接着身体里也有什么东西,碎了。

我不能挣扎,那样只能作茧自缚。
安安,我想你了...安安,你的镯子知道我爱你吗?...安安,你是自由的...安安,我爱你......

佛允许我有五百次的回眸,我知道,每次回眸,我都在思念你。
我也知道,那个思念了五百次的人,已经与我擦身而过。他甚至,甚至没有留下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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