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

      尧山试剑 2004-7-21 14:14
他是唯一一个给我绵长思念却从未为之痛苦过的男人。我曾用尽全部的力量去忘记彼此的暧昧,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本以为念念不忘的早已经被时间所遗忘。
                 
  我不太会讲故事,更不是一个叙事高手。所以我并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在我心里隐藏了很久,不敢讲述,也难以讲述。八年来的点点滴滴我真的无从下笔。
                 
  一九九六年,我们初二。相遇。他是那种难得优秀的男生,精致的外表,无所不能的爱好,不曾用功却依然优异的成绩。那时候的我很内向,和他分到同桌的那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不懂怎样和陌生人交谈,直到现在也如此。
                 
  那时我们在家乡有名的重点初中,升学率高的惊人,压力也大的惊人。可他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开始我很排斥,我是一个认真的孩子,即使同样不爱学习。可后来,我慢慢的被他影响,他喜欢看小说,每次看还一定要拉上我。把书放在桌子中间,有时候读得快还会等我看完再翻页。他一直很依赖我,我也一直这么认为。
                 
  那年的期末考试,我竟然出奇的考了第一。他知道后很高兴,说,你看到了吧,劳逸结合才能有好状态。我笑,并且深深的记住了这句话,直到现在。
                 
  初二下学期,我们分开。一切依旧,什么都没有改变,包括我一直保持第一名的位置。而他有了第一个女朋友。我们坐得很远,他开始给我传纸条,告诉我他今天开心或者难过,让我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雨降温……而我天天给他写作业的清单,告诉他第二天哪科要做测试……我们从未提起过他的女朋友,多少年之后我问他,那段初恋是否刻骨铭心,他只是笑着摇摇头不曾回答任何。
                 
  初中的生活很快过去。那年中考我们发挥正常,一起考进另一所著名的重点高中。高一一年,我们在走廊两头的两个班,很少有交集,于是开始疏远。我听说,他又有了女朋友。我知道他一向很得女生喜欢,可我从不承认我喜欢。
                 
  高二分文理。我和他共同选择了文科。我不知道上天是否在和我开玩笑,当我放弃的每次都会把希望再次给予。那一年都风平浪静,他谈他的恋爱,我看我的小说,只不过我们又开始无话不说,甚至形影不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每次找女朋友都要找外校的,因为自由还是因为安全,这无从得知。
                 
  二零零零年的暑假,他恢复单身,我们开始暗无天日的学习。每天在市图学习超过八个小时,然后晚上去附近的碰碰凉吃冰淇淋。我们每次挑一种新的口味尝试,直到把所有的种类吃遍。我总是很慢很慢的小口嘬,他常常笑我然后抢我的吃,可他并不知道,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时间过的慢一点再慢一点。我不舍得和他分开。有时候,我们也偶尔逃避学习去享受一天的轻松。我们去打台球,玩保龄球,看电影,吃东西……我开始喝他爱喝的雪碧,给他唱他最爱的王菲,看他喜欢的杜拉斯。如果有过幸福,那就只是这瞬间的片断,一小段一小段,然后堆积在我整个记忆中。
                 
  那年的我们彼此的18岁生日都是一起过的,而且只有对方而已。他送给我一个吊坠,并不值钱,也并不精致。我把它放在一个小盒子里,每天拿出来对着它傻笑。但我从没戴过,我不舍得。而送他的礼物我想了很久,最后买了一个很漂亮的日记本,上面有两个小孩,和一片晴天。扉页上我只写了那天的日期,2000年8月26日。我想记住那天,即使并没发生什么。宁宁说我们做足了一对情侣所能做到的所有事,只不过唯一欠缺的就是我们并不是情侣。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无耻的嘲笑她,我说你爱情小说看多了少在我身上作示范。我想我在试图掩盖什么,虽然究竟在掩饰什么我自己也并不清楚。
                 
  其实我心中还是有所期待的。我以为我们会有真正的开始,可事实上,并没有。他没能如我所期待的那样对我说开始,于是,我只能选择躲开。开学以后,我不再和他说话。他是一个你不可能轻易影响的人,他开始很惊愕,不过很快他也不再找我。也许,我们根本就不算什么。我们可以轻易的就分离。
                 
  高三是个兵荒马乱的时代。在别人的征战中,我却开始了我真正的第一段感情,我一向不合时宜。林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也是我唯一的爱人。我陷入的很快,当我发现他也许并不属于我的时候,已经无法自拔。在最紧张的那个冬天,短短两个月时间,我得到了我的世界又很快失去整个世界。我是个第三者,是个失败的第三者。林哭着说,他梦到了有着比和我多承诺的那个女人。我只能沉默,我惧怕男人的眼泪,我更不舍得他为了选择而痛苦。于是,我选择退出。
                 
  在林告诉我他和她和好的那天。我跑去找他。我站在他面前,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哭,停不住的哭。他拉着我去我们常去的一个台球室,他和别人约好打台球。我坐在角落里,依然在哭。他坐在我旁边,不说话,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直到我筋疲力尽。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不劝劝我,他说他比我激动,比我难过,所以没办法劝我。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一直都在关心我。
                 
  二零零一年的情人节,我收到了第一朵花。那天中午他自己跑去花市,买了一大把玫瑰花,然后送给全班每一个人。唯独我,他送了我一朵郁金香。我什么都没问,然后拿着花独自回家。大街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玫瑰花和恋爱的味道。我独自走在人群中,拿着这么一朵奇怪的礼物。二月的东北依然寒冷,那朵花就这样冻死在寒风中。也许,它并不属于我。所以,我丝毫没有伤心。
                 
  几天后,他有了女朋友彤彤。宁宁说我没能抓住机会,我笑笑,告诉她我不遗憾。我已经麻木,对于爱情,或者对于他。我原本幻想好的美丽爱情,被林一手摧毁。所以,我根本不需要和他的机会。
                 
  我开始学习,然后假装坚强。彤彤要出国,并不来上课。于是我们依然每天可以有时间在一起。每当晚自习休息,我和他就会出去散步。他给我指天边最亮的星星然后告诉我那是天狼星,然后我们谈理想谈人生就是不谈感情。那时候我总是莫名其妙的流泪,他就拉我出去在长椅上坐坐。透过树叶的阳光总是一闪一闪的,在那样生机盎然的季节里,他握住我的手告诉我要努力努力,一定要挺住。他说我们一起去上海吧,把这些开心的不开心的都留在这里。他说再过NN天我们就真的可以和这郁闷的日子说再见了。然后他笑起来,很认真很开心的笑,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真正的乐观与美好的未来。
                 
  可是,高考,我失利。他如愿去了上海,而我来到了大连。林和我考到一个城市,我一直相信老天喜欢和我开玩笑,看来真的如此。我和林又一次走到一起。我没办法拒绝我第一份感情,我并不开心,只是不愿意放开林。
                 
  我常常给遥远的他打电话,告诉他我这边的事,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我有一阵子特别想去看他,可我没攒够路费,并且我找到不到看他的理由。彤彤那时候正准备出国,两个人分隔两地。他第一次和我谈起他的女朋友,我才知道,他这次是认真的。彤彤是一个挺特别的女生,和我不同。她一个人在这边生活,父母给她足够独立的空间。他们早已同居,有过一个孩子然后打掉。他说他想给彤彤一辈子的幸福,他很坚定。我对他说我相信你可以,的确,我相信他所作的一切决定。
                 
  二零零二年,林也出国。我无法挽留。林走的那天,我在大连。我打长途电话给他,我说林走了,这次真的走了。他说,不怕,还有我。然后我的眼泪刷一下流了出来。我说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样生活下去。
                 
  他的彤彤和我的林都飞走了。我身边的朋友都不看好他和彤彤,他们说彤彤是一个不能安分的女人,更何况分隔的那么远。二零零三年的冬天,我接到他的短信。他说你能借我点钱嘛,我想去看彤彤。我赶快跑到楼下给他打电话,我说你们怎么了。他说他觉得他们挺不过这个冬天了,他说没想到真的改变了。我说即使你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可是如果你决定了,我永远都支持你。
                 
  几个月后,他们依然分手了。我听他的室友说,分手的那天,他哭了。用心经营了三年的感情就这样没了。后来,他说,他唯一遗憾的就是那枚三千多的戒指还没等送出就已经作废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痛了一下。
                 
  这个在我身边八年的男人,我不知道对他的感情已经成为哪种。我不曾等待,不曾拥有,不曾痛苦,不曾负罪。任何一件事情,只要心甘情愿,总能变得简单。
                 
  我只能说,遇上他是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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