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焰 下 BY thaty

      我的日志 2011-4-18 19:54:00

 

071离开
    那天的舞会朱利安和塞缪尔一直跳到双脚失去直觉——主要是朱利安的脚失去知觉。

    “高跟鞋实在是太恐怖了。”他一瘸一拐的走到旁边坐下,然后十分豪爽的将鞋子甩了出去。塞缪尔却很快把他的鞋找了回来:“先穿着一会,毕竟地面上很凉也很脏,我去给你找一双鞋子。”

    朱利安呵呵笑着,捏着嗓子用尖利的声音说:“哦~俊美的骑士,您是如此的谦和有礼,您让我怎能不满心的爱慕~今晚上我会为您留着窗子,您可以睡着常春藤爬上来~您会看见一张洒满花瓣的床榻上面有一个满心爱慕的我~”说完还从胸口里掏出一块破布,当做定情手帕扔向了塞缪尔。

    塞缪尔翻了个白眼:“你应该去做一个吟游诗人,而不是游侠。”

    “你怎么知道过去我也曾经客串过吟游诗人?难道是因为我迷人的嗓音?”

    “因为这样的三流剧情,只有那些没事找事的吟游诗人们才会想得出来。”塞缪尔把那条手绢又塞回了朱利安的胸口里,这使得游侠的胸部变得一大一小……接着他无视游侠“性急的人,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的指控,转身走了。

    朱利安看着塞缪尔消失在了人群里,立刻又把两只鞋子踢掉了,不过他并没有赤脚踩在地上,而是把双腿盘在了椅子上。他的裙摆够蓬松,所以倒是没人注意他这失礼的举动。靠在椅背上,朱利安开始注意那人群中的圣骑士们,特别是那些和塞缪尔一样即将离开克罗利恩的。朱利安觉得,只有同样身为圣骑士的他们,才能和塞缪尔长久的相守……

    “朱利安?”突兀的声音响起,朱利安侧身看见的竟然是那位露比祭司。他端着两个陶杯,在朱利安看见他后,递过去了一杯。

    朱利安记得,在那天塞缪尔和他去见露比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朱利安的名字,或者说,但是他只是怀疑而已。毕竟,从孩子到成人,人们容貌上的变化是很大的。

    “谢谢。”朱利安接过了陶杯,小啜了一口葡萄酒,这种宴会上的葡萄酒果然比酒馆里十个铜币一杯的酒要好得多。

    “我没想到会在这种地点,碰到这个身份的你。”露比也拉过了一把藤椅,坐在了朱利安的对面,“我听说你也要去瓦伦塔尔,因为你还没玩够那个圣骑士吗?”

    “露比•凯斯维尔,虽然我不知道那道疤是谁刻在你脸上的,但是如果你再像个疯狗一样乱咬的话,我很高兴给你再添上几道。”

    “这真是圣神的奇迹……你竟然是真心的?你……”

    “露比祭司,请问有什么事吗?”露比的话被打断了,塞缪尔端着一大盘的食物正站在他身后。

    露比站起来看着塞缪尔,露出了温柔的笑:“您知道您的随从

    是谁吗,塞缪尔骑士?”

    “当然。”塞缪尔一边点头,一边把食物交给了朱利安,“他是我的随从和爱人,不是吗?”

    塞缪尔的话让露比先是一惊,但很快又变得不以为然:“他是卢博坦帝国前宰相的儿子,显赫而高贵的身份,至少在卢博坦国内,只有帝国的王子才能和他形体并论。可他勾引了公主,而且始乱终弃。结果为了活命,他只能抛弃过去的一切逃离卢博坦。但他的家族却依旧受到了牵连,光辉不再!塞缪尔骑士,就算你是个圣骑士,但这并不表示你的名声永远都是光辉灿烂的。”

    “哦,谢谢您的提醒。”塞缪尔礼貌的点头,然后看了看朱利安的裙子边,“你还是把鞋子踢掉了?”

    “嗯?”塞缪尔没来由的问话让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是一呆,但是塞缪尔接下来的举动让他们直接僵硬了——这位新晋的圣骑士竟然脱下了自己的上衣,铺在了朱利安脚下的地面上:“我去给你找鞋了。”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塞缪尔就很直接的离开了,很显然,这次他确实是去找鞋了……

    十五分钟后,塞缪尔带着一双木鞋回来了。

    “试试大小?”

    “塞缪尔,关于露比说的,我会为你解释的。”

    “好的,我等着。”塞缪尔点点头,“看来鞋子正好,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

    “就这样?”

    “还能怎么样呢?”

    朱利安想了想,笑了。确实,还能怎么样呢?如果是其他大多数人可能会怀疑、会愤怒、会指责,可是那绝对不是塞缪尔。

    “我那时候只有十三岁。”在回家的路上,踢踢踏踏踩着木鞋的朱利安诉说着他的过去,“还是以为整个世界都光辉灿烂的年纪,那时候我和公主的关系确实不错,但我们也只是朋友而已。然后有一天,皇帝的卫队忽然冲进我的家,把我抓了起来。然后就是在黑牢里度过的半个月,唯一庆幸的是那时候我住的单间,狱卒也并没有拿我但个普通犯人,所以在那段时间里,除了我的胃之外,身体的其他部分并没受到伤害。当我出来,甚至来不及见上父母一面,我就被送离了首都,接着送离了帝国……实际上我还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我的罪名,在平民中我是个竟然是强1奸了公主的恶少,在贵族里我也是个恶少,不过却是对公主始乱终弃,激怒了皇帝。”

    塞缪尔拍拍朱利安的肩膀,很显然,皇帝要对付的并不是十三岁的朱利安,而是他的家族。不过显然当时朱利安的家族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错处让皇帝抓,那位陛下显然还是个比较爱惜名声的伪君子,于是把朱利安和他的女儿作为了突破口——两个孩子都是可怜人。那位露比应该也并不是不明白这一点,但是当失去一切后,他没有胆量去怨恨皇帝,也没有能力去复仇,所以在见到朱利安之后,自然而然的把仇恨的火焰烧向了朱利安。

    “想去看看你父母吗?”

    “不,我们去只是给他们带来麻烦而已,况且我们过两天就要离开克罗利恩了。”朱利安摇了摇头,他的家族,早已经从卢博坦的一流家族变成一个普通的二流家族了。但是这也并非不是好事,毕竟那样家族里的人们更加安全了。而且他有弟妹,他们会担负起他无法履行的责任与义务……

    塞缪尔习惯性的拉住了朱利安的手,两个人就这么手牵着手,散步一般的回到了家中。

    三天后,他们前往瓦伦塔尔的通路开启了——是由五百命祭司们施展的神术,空间之门。这种神术在施展时必须拥有一个传送的坐标点,但是在这个大多数大陆上都在进行阵营战争的世界,人类的力量是无法确立准确的坐标的,只有强大的神祗们才能提供稳定和安全的坐标点。光明阵营的祭司们如此,其他两个阵营也不例外。所以,一直到今天大陆与大陆之间仍旧无法实现交流。

    那瞬间出现在地面上的巨大光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叹不已。没等先头部队进入光门,更加让他们惊喜的事情发生了!大圣者竟然骑着一头金鹰,出现在了光明之盾的上空,他是来为他们的送行的!

    塞缪尔穿着和其他圣骑士一样的全套式铠甲,看着那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袍站在广场正中的男人。现任大圣者已经八十多岁了,但他看上去仍旧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很显然作为至尊之人,他也有一样拥有了长寿的能力。塞缪尔只是计算了一下朱利安称为大圣者的可能性,但当他很快放弃这种可能之后,就再也不注意那位侃侃而谈的人了。

    然后就是在那些不用离开克罗利恩的人们的欢呼声中,塞缪尔跟着缓缓行动的其他人一起踏入了光门。就好像他现在要做的并不是离开克罗利恩,而只是去邻居家串门一样。没有留恋,甚至一次都没有回头……——

   

072古怪的新大陆
    第一次经历空间转移这种事情,就算是塞缪尔也有些好奇,毕竟这可是一项科技世界里仍旧没有掌握的技术。塞缪尔以为自己至少会感觉到类似被拉伸或者扭曲,可实际上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是穿透了一层略有弹性的薄膜,接着白光淡去,他就已经踏上另外一块大陆了。

    “轰——!”一枚巨大的黑色火球砸在了距离他们并不算遥远的帝反个。大地震动,火星四溅,惨叫声,厮杀声,瞬间代替了原本的欢呼!

    “真可真是,热情啊!”塞缪尔旁边不知道哪位圣骑士笑着说。

    “出去!杀出去!”一个男人朝他们大喊着,指着不远处城墙上的巨大裂缝,能够隐约看见城墙外正有着密密麻麻的东西企图通过裂缝涌进来。虽然他身上的铠甲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满是泥尘和鲜血,但以圣骑士们的眼力还是能看出那铠甲原本的精良。

    所有人都看向站在队伍最前方的哈德罗,他和他的女儿菲娜也同时抽到了前往瓦伦塔尔的红签,自然而然的成为了首领。

    “走吧。”哈德罗拉下了面罩,摘下了握好了骑枪和盾牌,“圣洁!勇敢!”光明神术的加持,使得他们身上笼罩了一层美丽的金光,那是真正的光明的战士。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欢呼声,显然是这座城市里的人们已经注意到援军的到来。

    塞缪尔夹在队伍的正中,这种队列他过去训练过无数次,但作为一名圣骑士,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做。前边传来轰鸣声,他远远地看见城墙再一次的被轰塌了,不过这次不是来自城外而是城里——那裂缝显然对于圣骑士的方阵来说还是有些窄了,于是作为箭头的骑士们干脆来了个暴力拆除,打向城墙的强大斗气顺便“搜刮”干净了满是死尸和杂物的地面,为马匹的前进铺平了道路。

    不过这种创举,只有那些老牌的圣骑士们才能办到,因为体内斗气的多少,以及使用斗气的技巧,都是需要时间来积累的,像是塞缪尔这样的菜鸟如果也用自己的斗气打城墙,那可是绝对无法达到这种效果的。

    穿过城墙的破口,圣骑士们的马蹄首先踏上的并非是泥土,而是纯白的骸骨和腐臭的尸块,这再一次证明了,在他们到达之前,这座陌生的城市正在和亡灵大军激战着。前排有骑士晃动着蓝色的旗帜,那是逐渐减速的命令。

    当停下来时,塞缪尔将盾牌挂在马鞍一个隐蔽的搭扣下,空出的左手放在了马脖子上。用特殊方法缓缓的为战马输送着神力和斗气,这是圣骑士专有的为战马补充体力的小窍门。其他骑士也做着和他同样的事情。毕竟圣骑士领悟斗气之后的身体转化只有自己,而没有坐骑,而再好的战马也都有体力耗尽的时候。

    塞缪尔想看看他们到底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有多少。但是他的升高相对于所有圣骑士来说并不算高大,前排的骑士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而在战斗中无论是左摇右晃破坏阵型,还是和前方的人交头接耳的打听,显然都不是明智的主意。

    结果他们大概列队在原地站了五分钟,身后就传来了个更大的欢呼。中间还夹杂着诸如“他们退兵了!我们得救了!”的喊声,和喜极而泣的哭声。接着,另外一个一身破旧的士兵出现,一脸欣喜的把他们重新带回了城中。

    一过来就碰到战争,即使他们确实是来支援的,但包括圣骑士在内,所有克罗利恩人显然都不怎么愉快。他们以为瓦伦塔尔把他么到来的地点设置在了某个前线城市里。不过之后他们才知道,这个叫奥弗的地方确实不是前线,而是瓦伦塔尔人类控制区唯三剩下的大型城市中的一座。亡灵们显然是知道了援军到来的消息,并且他们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成功的绕过了前线的要塞,出现在了光明阵营的腹地,发动了突然袭击,企图摧毁光门,但结果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圣骑士的出现让他们知道之后会有陆陆续续的援军到达,亡灵军队的首领选择了撤军。

    而在刚刚的那次战斗中,奥弗的城主一家死得只剩下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儿子,军队的上级指挥官也不是死就是伤,圣廷与圣神沟通,开启传送光门的五百祭司倒是都没事,可是因为神力耗尽现在都出于沉睡不醒状态,本地圣廷的祭司们也差不多都死光了,主祭也已经牺牲。其他普通士兵和平民更是伤亡惨重。现在正在接待这支来自异大陆援军的人,就是奥弗前城主那个仅存的儿子。

    塞缪尔当然是没资格参与决策者层次的会议的。他和其他圣骑士一样安静的坐在马上,守护着光门,看着一队队的士兵从里边走出来。朱利安他们那队随从和家眷组成的队伍是排在第四位走过光门的,很显然上边也担心这里出现意外,所以排在前三的都是拥有强大战斗力的部队。不过因为现在奥弗已经乱成一团,所有原住民都在忙着抢救伤员、灭火之类的救援工作——但因为缺少领导者和管理者,使得场面虽然热闹而忙碌,但实际上却混乱的没有任何进展——没有人来安排他们,所以异大陆的来客们只能根据各自的军团归属在广场上东一块西一块的站着。

    不过幸好上边的人也知道现在这种时期拖拖拉拉对谁都没好处,所以只是十几分钟,哈德罗他们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队伍中。

    有点奇怪的是,哈德罗除了把小队里的几个队长叫出来分派命令,也把塞缪尔给叫上了。

    “塞缪尔,脱下头盔后,你最好把你的耳朵遮一下。”

    “是。”虽然奇怪,但塞缪尔还是在第一时间接受了命令。

    “这块大陆的精灵王带领着精灵们投降了亡灵,所以这里的人类对于精灵和精灵混血儿的态度可都不友好。”

    “精灵王带头,全族的精灵都投靠到了亡灵那一边?”一个骑士奇怪的问。

    “是的。”哈德罗回答。

    “这可真有趣。”另外一个骑士摸着面罩轻笑着。

    三个阵营的神,除了他们都喜欢信徒的奉承恭维之外,圣神喜欢热闹、暗神喜欢战争、冥神喜欢死亡。所以三个神的祭祀上,圣神是狂欢,暗神是角斗,冥神是活祭。听起来冥神和暗神的喜好差不多,但这一点引申到他们各自信徒的日常生活中,可就完全不同了。暗神的信徒信仰强者为尊,更尊敬强强对抗,但他们却鄙视恃强凌弱,所以在没有战争的情况下,普通人还是能平平安安的过下去的。冥神的世界则不同,在他们的统治区内,所有或者的生物都过着如同家畜一样的生活,虽然平常的时候没有谁去管,但是到了那些亡灵们需要时,生者就要献出紫火活的同胞作为祭品和食物。

    稍微正常的生者,都不会选择去做随时都会被屠宰的家畜,而精灵这种崇尚自由和生命的生物,更是除非情况特殊,否则极少有成为亡灵一族的情况出现——特殊情况是指被亡灵使用转化阵污染,或者被血族初拥之类的,已经造成了既定事实。

    像是瓦伦塔尔这样一族的精灵在还是生者的情况下就投奔亡灵的情况,实在是不得不让圣骑士们惊奇。

    “我想说的是,无论在克罗利恩还是在瓦伦塔尔,我们圣骑士只有一个主人——圣神。”对于手下们的嬉笑,哈德罗没有阻止,甚至他的这句话已经表明了这个世界的人类有古怪,所以必要的时候,他会拉出队伍单干!

073带着你叛神
    奥弗被毁坏的很严重,城墙残破,贫民区燃起了大火,当时的城主虽然指挥民兵建立起了隔离带,但城市仍旧被烧毁了近四分之一。之后又引起几次火灾,虽然造成的损失没有第一次那么大,可是现在几乎三分之一的城市已经化成了灰烬。特别是被毁的大多是人口密度较大的平民居住区,所以实际上奥弗总人口的三分之二甚至更多现在无家可归。

    就算援军们贡献出了自己的帐篷,但也只是暂时解决了一部分人的居住问题。

    塞缪尔已经脱下了铠甲,换上了一身骑士打扮,并戴着一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别人戴着可笑,他戴着可爱的杏黄色软帽。他现在和其他圣骑士一起呆在教堂的大厅里,原本他们正和家属随从那一队在一起收拾着城外的尸体,但先是哈德罗被人找去,接着他们又被叫到了这里。可是现在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却一直没人来告诉他们到底把他们叫到这里来是干什么。

    以高尔为首的几个暴脾气圣骑士显然已经快爆发了,如果不是其他圣骑士一直在小声劝慰并压制着他们,现在这座于战火中幸存的教堂,八成早就被掀塌了。不过同伴们已经快阻止不了暴躁的圣骑士了……

    就在这时,哈德罗总算是出现了,跟在他身后的是仍旧一脸硝烟的年轻代城主,以及另外和现在城市状况不怎么搭调的光鲜无比的胖子。

    “那么……”哈德罗站在所有人面前说,同时那胖子眯眼笑着站出来向其他人弯腰施礼,就连塞缪尔也以为哈德罗会介绍这胖子,但没想到的是,事实并非如此,“所有人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吧,不要继续在这里乘凉了。”

    圣骑士们很自然的站起来,一头雾水但又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而那个自以为是的胖子原本融贯焕发的脸,瞬间变成了难看的铁青色。但没人理他,就连哈德罗也跟着他的团员一起离开了。

    一直到当天晚上,哈德罗集合所有圣骑士召开了一场会议,介绍了现在瓦伦塔尔的形势,并顺便说明了胖子事件的原因。

    亡灵的军队是在二十年前出现的,在此之前,瓦伦塔尔的情况和克罗利恩类似,可却也有着部分的不同。类似是指,瓦伦塔尔同样是人类一家独大,不同则是指,这里的人类对大多数异族可没有克罗利恩那么友好。这是个有着严重种族歧视的世界,地精和穴居人因为丑陋矮而又无用被大量殆尽,一度被认为已经灭绝;矮人们被戴上脚镣扔进矿坑或铁匠铺,不停挖矿打铁一直到死去;美丽的精灵曾经一度与人类抗衡,但因为精灵地下的生育率最终也被打上了附庸种族的标签,而且地位每况愈下,在亡灵发动攻击之前,听说人类贵族餐桌上最有名的一道菜就是精灵少女的大脑。

    不过人类对自己的同胞也好不到哪里去,实际上大多数人类同样被贵族们像对待地精一样屠杀,像对待矮人一样强迫劳役,又像对待精灵一样肆意□——某些地位不是那么高无法弄到精灵少女的贵族,往往会在宴席上用纯洁美丽的人类处1女代替。

    就算是勇猛无畏的圣骑士们,在听到他们的团长讲述这个大陆的“风俗历史”时,也变得脸色青绿。难以相信这个大陆的贵族们到底是怎么培养出如此“与众不同”的嗜好的?相比之下,克罗利恩那些原本被他们认为穷奢极欲的祭司和贵族们,其实还是很简朴很可爱的……

    “我要去杀了那些混蛋!”听到一半,哈德罗跳了起来抽出宝剑就要朝外跑,塞缪尔听说过他曾经有一个小女儿,但是为了让女儿过上正常的生活,他将她交给了一位贵族收养,当然,那已经是数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他还活着,可他的女儿早就老死并长眠于地下了。可是高尔仍旧是一个爱着女儿的父亲,当他听见有人如此对待那些少女时,他感受到的是一个父亲的愤怒——杀了那些混蛋!

    不用哈德罗说话,坐在高尔附近的包括塞缪尔在内的几个骑士已经站了起来,七手八脚的把这个大块头压在地上,并有人打开了自己的水囊,把清水倒在大块头的脸上给他降温。

    “高尔,我们的愤怒并不比你少,冷静下来。”哈德罗走过来,拍了拍高尔的肩膀。

    “好吧好吧,我努力,我冷静。”高尔念叨了几声,叹了口气,朝着其他人点了头。

    短暂的小曲折之后,哈德罗正好也讲完了那些风俗,而开始说他们的形势。现在瓦伦塔尔由十字星皇朝统治,在此之前这是一个同意了大陆的强大人类帝国,因为这个帝国的过分强势,甚至圣廷都曾经一度被压制。可是在亡灵来袭之后,这一切显然都不复存在了。老国王在都城石首市殉国,现任国王是个沉迷女色的纨绔,现在十字星统治的国土面积还不到过去的百分之一。而且在战争中圣廷的地位迅速崛起,大圣者已经是现在的实际掌权者。

    不过以目前大陆的情况看,大圣者并没有晚会劣势。

    “今天来的那个胖子叫尼斯,带着一封大圣者的来信。”哈德罗拿出一个已经除去蜡封的信,“他要求我们立刻到现在的圣廷去向他宣誓效忠。”

    “没认清状况的老糊涂!”塞缪尔听到他旁边的,圣骑士里有名的恭谨有礼的忧郁骑士威尔斯在低声咒骂着。不过现在没人为此而吃惊,因为大多数人都在咒骂着。

    “不过同时!”哈德罗提高了音量,又掏出来了另外一封来信,“我也收到了另外一封信,来自那个被称为至尊纨绔的皇帝——很显然,那家伙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纨绔。”哈德罗笑着,并让圣骑士们传阅着那封来信……

    会议结束,塞缪尔离开帐篷,菲娜和另外一个圣骑士正在外边把守,看到他们出来微笑着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塞缪尔看见距离他们不远的圣十字军团的带队祭司露比正和那个胖子站在他们的的主帐外,言谈甚欢。看来,他们这些一起来到这里的援军,将会面临着分裂。

    不过这不关塞缪尔的事,他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小兵——略微高级的小兵,只要关心怎么杀死敌人,而不需要在那些大方向上费心。

    伸了个懒腰,塞缪尔向今晚休息的帐篷走去,因为他们的帐篷大多数都支援了奥弗城,所以有家眷的圣骑士要两家挤一顶帐篷,没带家眷的则六人一顶帐篷,唯一特例的单间是菲娜这位女性圣骑士——随从们不算家眷,他们有自己独立的营地。

    双方都不是多话的人,塞缪尔和威尔斯进入帐篷后彼此一点头,就各自撩开自己那一边的布帘去和家人见面了。

    一进入自己的小隔间,朱利安就扑上来搂住了他的肩膀。

    “怎么了?”

    “我告诉你原因你别说我多愁善感的像个女人。”

    “当然不。”

    “我害怕。”

    “嗯?”

    “我虽然知道这里正在打仗,可是没想到情况会这么糟糕。”

    “没关系。”塞缪尔将嘴唇凑到朱利安的耳边悄声说,“如果情况糟糕……我就带着你反叛。”

    “你!”朱利安显然吓了一跳,他虽然偶尔会拿圣神的说些无伤大雅的笑话,但是叛神……他可从来没想过,更没想过这种话会从塞缪尔的嘴里说出来——他可是一个从来都不开玩笑的家伙!不过很快朱利安就平静下来了,他紧张的看了看那个隔帘,“以后不许再说类似的话了。”

    “当然~”——

   
074初战
    他们制造奥弗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圣骑士们就离开了这里,不过跟他们一起离开的只有随从们组成的杂乱军团。很显然,其他几支部队已经有了各自的选择。他们要去的是卡普要塞,那是距离奥弗最近的一座前线要塞。

    军团的行军速度并不慢,六天之后,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原本还能更快些,但这一路并不算太平,除了到处游荡的小股亡灵生物,还有各种族混杂的盗团,虽然他们无法对这支绝对精锐的小部队构成威胁,可还是延缓了部队的行军速度。而且他们一路上遇袭的频繁程度,以及那些身为生者的袭击者们,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悍不畏死的疯狂看来,即便是所谓的后方,其实也早已失去控制了。

    就算是最乐观的圣骑士也开始变得忧心忡忡,他们来到这里为圣神而站,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生命的意义,所以他们不畏惧死亡。但这并不表示,他们愿意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成为这样一个必败之局的陪葬品之一。

    可是只是他们不想显然对大局于是无比,已经被快被逼到绝路的人类社会上层阶级仍旧在争权夺利。前来支援的克罗利恩几支部队的实际掌权者也各怀心思。当然,其实这些人不想败,谁都不想死,可是他们每个人都自认为自己所选择的才是取得胜利的正确道路,结果就是原本就弱小的力量再次被分散,而自以为是的人们仍旧自以为是……

    塞缪尔当然也知道形势越来越不乐观,可是现阶段人类仍旧有可战之力,他也仍旧有机会获得天使之泪。不过同时他也做好了见势不对就反叛的打算,毕竟一个人类圣骑士无论到哪个阵营都很吃香,实在不行他那个精灵混血儿的身份也可以利用一下。

    卡普要塞对于圣骑士们的来临并没有显出任何热情,实际上整座要塞,从最高指挥官兰斯,到最普通的民兵都给人一种漠视的感觉。塞缪尔甚至觉得他们和过去的自己有些类似,都是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只不过自己是因为大脑的缺陷,他们却是因为对生活的绝望和疲累。

    “我们被分到了城东的军营,大家过去吧。”哈德罗带回了一个作为向导的军官和他们新家的消息。

    这是一个设施齐备的军营,而且还留着许多生活的痕迹:“原先住在这里的军队呢?”以后就要在这里打仗了,哈德罗可不想刚到来就因为住宿挤走其他军队的问题,而得罪同僚。

    “死光了。”军官回答的声音没有任何的上下浮动。哈德罗没再说话,而是开始组织所有人打扫营房。

    蓦地,要塞的钟声敲响了!

    “亡灵袭击!”外边有人大喊,这是塞缪尔他们第一次在卡普听到人们的声音里出现语气的波动。

    “穿上步战的装备,上城墙,你们和他们。”军官指了指圣骑士们又指了指那些家眷和随从们,扔下一句话转身跑开了。

    “所有人穿轻甲,持长弓,拿圆盾,上城墙!”虽然说骑士的主药任务就应该是骑着战马冲锋,但是初来乍到哈德罗还是听取了当地军官的意见。

    所有人都动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武装起来,然后列队。圣骑士们在前,其他人在后。哈德罗并没急着把他们拉出去,毕竟他们还不知道要在什么地方驻守,也不知道自己该走哪条道路。带着人冒然出去,八成只会添乱。还没等哈德罗已经派出去了询问命令的人,不过还没等那个人回来,之前那个招待军官已经带着一份命令回来了。

    命令交给哈德罗,军官冲着他们一挥手,所有人跟在他后边朝着北门而去。

    “注意天上的僵尸!”军官忽然高喊着。

    包括圣骑士们在内,所有异大陆来客都好奇的抬起了头——这里僵尸难道会飞?很快他们就看见了,僵尸确实会飞,而且速度还不慢,密密麻麻的一片朝着卡普而来。几个圣骑士立刻拿下了背后的长弓,塞缪尔的爆裂箭可不是独一份,甚至这些圣骑士们甚至能准确控制箭头爆裂的时间。

    “别攻击!只要闪开就好了!原因稍后你们自己会知道!”军官又喊了一声,幸好这些圣骑士们虽然有能力,但都不是自以为是的家伙,他们听从了更加富有战斗经验的当地同僚的命令。

    “轰隆!”一具僵尸砸在了不远处,看着它身上冒出的青绿色的诡异雾气,至少塞缪尔知道不炸碎它们的原因了。

    这些是城外同投石机扔进来的瘟疫僵尸,虽然这些僵尸一落地就被摔碎了,但高空落下的冲击力依然会对被击中的人造成伤害,更重要的是它们身上沾染的由亡灵法师们制造的病毒!类似的事情成吉思汗也干过,虽然换了一个世界,但还是有人想出了类似,甚至杀伤力更强的办法。

    冒着瘟疫僵尸雨里,塞缪尔他们总算来到了北门,这里显然是被亡灵们重点攻击的对象。祭司们正在和外边的亡灵法师做着“你仍我也扔,你挡我也挡”的游戏,部分祭司撑开白色的神术护盾,另外一部分则使用攻击性的神术向着对方的阵地招呼。不过因为仍旧在城墙之下,所以塞缪尔只能看见本方祭司的表现,亡灵那边的伤亡却是不清楚了。

    对轰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神术使用过度的祭司们从城墙上扯了下来,圣骑士们仍旧在城墙之下。要塞指挥官兰斯忽然找到了哈德罗,他们俩商量了什么塞缪尔不知道,他只知道当商谈结束后,所有圣骑士被分成了人数不等的三组,因为同一时间,卡普要塞的东门和西门也在受到攻击,被分配到三个城门的

    他们,要在城墙上作为“哪里紧急哪里去”的救火队使用。

    塞缪尔被分到了西门,私人来讲他不想离开,因为朱利安和埃里克他们的队伍仍旧在北门之下,作为第二预备队使用,也就是说他们也会随时替补上战场。可是战场上,并不是以个人的意见为转移了,除非他不要天使之泪,现在就反叛到亡灵那一边去,否则就必须遵从命令。

    没时间道别,塞缪尔甚至还没来得及在人群中找到朱利安的身影,已经到时间去西门了。

    这次他们直接上了城墙,最先上来的是骷髅,塞缪尔也曾经有过深陷骷髅群中的经历,但很显然他的经历和现在战场上的情况比只是小儿科。惨白的骷髅好像在瞬间将战场之外的广阔平原染成了白色,它们行走中骨骼撞击的咔嚓声,然后背后发凉,耳根发酸。这些东西张大嘴巴无声的呐喊着,冲了过来……——

   
075你去哪了?
    面对着这些白森森的蜂拥而来的骷髅,城墙上的卡普士兵们并没有立刻发动反击,实际上他们中的很多人还在闭目养神,一直到骷髅来到了城墙下,它们开始一个叠一个的朝上爬。之前塞缪尔还在奇怪,这些骷髅两个梯子也没有怎么攻城,现在才知道它们不用木梯,用骷髅梯。当城墙下骨头架子们堆积到一定的厚度,士兵们才搬出礌石朝下扔,每次都成功的将一堆骨头砸成齑粉。

    不过轻松的“咂咂乐”很快就结束了,亡灵军团的弓箭手部队已经到达了有效射程,在密密麻麻的箭矢袭击下,人类士兵开始出现了伤亡。

    紧跟在骷髅后边的是同样数量惊人的僵尸,虽然它们比骷髅皮糙肉厚得多,但仍旧是在礌石下成为肉泥的命。所以,战斗的前期甚至可以说是异常轻松地。但没有任何人脸上出现轻松和喜悦。因为尸骸已经在城墙下越堆越高,亡灵们后续进攻的道路已经铺好,更重要的是天已经快黑了……

    这是个虽然没有月亮但是群星璀璨的夜晚,但在这片星空下的人们,没有谁有空闲抬头去欣赏。

    之前离开城墙去休息的祭司们又重新走了上来了,能看得出来他们并没有完全恢复,但仍旧手捧着圣典,默诵着什么。天空中忽然响起让人头皮发麻的啸声,同时亡灵军队中飞起了一群黑白夹杂的小点,白色的是幽魂,而黑色的则是巨大的蝙蝠,或者说吸血鬼。同一时间,亡灵族的骑士队伍也开始发动了,凭借着几乎和城墙平齐的尸骸堆,他们甚至能够直接冲上墙头!

    实际上当幽魂和吸血鬼冲上城墙,才是战争真正开始的时候。幽魂不畏物理攻击,他们的攻击直接面向生者的灵魂,而吸血鬼的速度是普通人的数倍,一旦被近身,普通士兵必死无疑。而这种时候,圣骑士们当然也不会继续被当成摆设了……

    塞缪尔的身上仍旧笼罩着朦胧的白光,但他的铠甲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光亮整洁了,血污、泥尘、凹痕,如果不是神术的光芒,此刻的他看上去绝对不像是一个圣骑士,而像某个落魄的流浪战士。他砍下了一个吸血鬼的头,不过没等那颗还算英俊的头颅落地,吸血鬼已经从头到脚都化成了灰烬。

    一个死亡骑士带着满身的火焰冲了过来——城墙外的尸堆之前被人浇上火油点燃了,血肉之躯的精灵骑士们无法上到墙头,而亡灵骑士即使能够上来也要付出代价。

    塞缪尔为了躲闪骑士的黑色长枪飞扑到了一边,结果他正好扑在了地上不知道属于谁的头盔上,撞得自己的胸口一阵闷痛,起身的动作也慢了一下。亡灵战马比真实的战马灵活的多,那死亡骑士绕了一小圈,重新冲向了还没起来的塞缪尔。塞缪尔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他不再原地挣扎,而是顺势弯腰扑向了另一边,同时扔出了手中的盾牌。

    亡灵骑士躲闪不及,盾牌正好砸在了他的头上,然后爆裂开来,所以当塞缪尔重新站起,无头的死亡骑士连同他的战马已经一起瘫倒在了地上!

    不够这没完,更多的怨灵、吸血鬼和死亡骑士扑了上来。塞缪尔感觉喉咙发干,他口渴的厉害,但是这里没有水,只有腥臭的鲜血。在战斗的间歇,他不时看向北门的方向,作为圣骑士的他战斗已经如此艰难,朱利安、埃里克还有艾伦他们会怎么样?

    长剑忽然爆出白光,一只想要偷袭的怨灵惨叫着消散在了空气中……

    “很漂亮的小东西。”迷蒙混沌的世界里,一个灰色的身影对一个白色的身影说,“把他放在那里,可是随时都会面临着死亡威胁的哦。”

    “我讨厌有杂质的东西,如果再重新变得纯粹之前死去,那么死就死了吧。”

    “说得很绝情,但实际上如果他死了,你也会把他的灵魂灌进某个有翅膀的娃娃里吧。不过我也很喜欢这个小东西,死神的袍子一样很适合他。”

    “你要跟我抢?”

    “有竞争者游戏才会更有趣,不是吗?”

    “那就来吧。”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黑暗,照射到城墙上的时候,亡灵总算撤退了。

    塞缪尔喘着粗气坐在一匹亡灵战马的身上休息,他的四周都是形形色色的尸体和残骸,鼻腔里有着一种古怪的味道。那应该是恶臭,可是在这种气味中度过了整整一个夜晚,他的鼻子和大脑已经对这种味道没有任何反应了。他很想去北门找朱利安和其他人,但没有人命令他离开,那就算知道亡灵已经退病了,他也必须继续驻守在这里。

    一直到半个小时后,抬尸体和救治伤员的妇女、老人和孩子们上到城墙——这原本应该是民兵的工作,但在兵员极度缺少的现在,民兵干的是正式士兵的活,这种整理战场的工作就只能交给这些本来应该远离血腥和杀戮的人们了——他们也带来了士兵们可以下城墙休息的命令。

    塞缪尔把休息自动理解成自由活动,拖着疲累的脚步,走向了北门。

    作为主攻方向的北门,情况要比西门更加糟糕,实际上当塞缪尔走到那的时候,他只看见了半截破碎的城墙,扭曲变形的城门倒在地上,碎墙砖和尸体混在了一起,有些地方还燃着火。

    塞缪尔愣了一秒,他感觉自己断了两根肋骨的胸口更疼了,双眼也出现了一种陌生的灼烧感,他看着眼前的一切,知道自己要干些什么,可是却无论如何也不知道怎么着手。

    “塞缪尔?你怎么不去休息,跑到这来了?”叫他的是团长哈德罗,他的样子可没有塞缪尔那么狼狈,看来老牌的圣骑士果然在战斗力上更强。

    “我来找人。”塞缪尔回答,但他的声音就像是比蚊子的声音还小,而且异常含糊。塞缪尔张大嘴,想要再说一边,但声音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

    “担心你的家人?”哈德罗拍了拍塞缪尔的肩膀,“抱歉,我也是刚从战场上下来,所以并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他们如果活下来的话,应该都送回我们的营地去了。”

    “谢谢!哈德罗!”塞缪尔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灰暗的脸色也变得神采奕奕,转身就朝着营地跑去,跑出了一两百米才想起来朝着哈德罗挥手致谢。

    哈德罗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一丝笑容,但他的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只有浓重的苦涩。这个圣骑士太年轻了,就算他比同龄人早熟,但他也依旧是个大孩子。可一个圣骑士,特别是来到这个世界要征战不休的圣骑士,他所背负的却又太过沉重,有些痛苦是他必将要经历的。只希望那些痛苦,不会让他一蹶不振,甚至走上歪路……

    塞缪尔奔跑在前往营地的路上,他的皮肉、骨头甚至内脏都在抗议着,半路上甚至一声咳嗽咳出了血来,可他依旧一路跑回了军营。营地训练的小广场上摆满了简易的担架,他一个个找着,一个个问着。

    首先找到的是艾伦,这家伙的大腿上被戳了一个洞,伤口再向左偏两厘米,他这辈子就只能找男人了。接着是埃里克,他的伤比较重,背上被吸血鬼抓了一爪子,伤可见骨,不过现在已经没生命危险了。

    可是他怎么也找不到朱利安,塞缪尔继续在伤兵中转着,他已经转了好几圈了,但没有就是没有。他的头开始发晕,胸口又开始发疼,眼睛也重新灼烧了起来。

    “朱利安,你也受伤了!为什么不去治疗?!”有人忽然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转了过去。然后塞缪尔看见了熟悉的脸,他伸出手,把那个人紧紧搂在怀里:“你去哪了?让我这么长时间都找不到你?”——

   

076忠告

“塞缪尔,我很高兴你抱着我,但是你的铠甲实在让我太难受了。”朱利安动了动,虽然只是轻甲,但那也是铁制的铠甲,塞缪尔抱得他这么紧可绝对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这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朱利安要立刻把这个家伙扔进医疗帐篷去治病!

    “哦,抱歉。”

    塞缪尔不再抱得那么紧,可却死活要拉着朱利安的手,就好像怕他走丢了一样。朱利安捏了捏他的手:“其实你抢了我的台词。”看着塞缪尔有些疑惑的蓝眼睛,朱利安叹了一声说,“幸好你没事,塞缪尔。”

    在终于确定彼此至少性命无恙后,塞缪尔总算是去了医疗帐篷。由祭司医治,虽然在战斗进入肉搏阶段后,祭司们就大多离开了战场,但是他们的消耗也只是的比肉搏的战士们略微少一点而已。现在显然已经不可能使用威力巨大的治疗神术,就算是塞缪尔这样的圣骑士,也不过是暂时为他稳定了伤情,就被打发回走了。

    塞缪尔到也不以为意,毕竟他身上唯一麻烦的就是两根断掉的肋骨,不过祭司们已经帮他正了骨,只要卧床休养,等着祭司们恢复神力就好了。朱利安却依旧要照顾其他重伤员,一直到晚上,他才带着食物回到了塞缪尔被分配的那件原本的军官营房,现在的圣骑士宿舍里。

    朱利安原本以为塞缪尔已经睡了,他在呆在自己房间睡觉和去看一眼塞缪尔之间犹豫了两分钟,就悄悄打开了塞缪尔的房门。结果圣骑士在黑暗里发亮的眼睛吓了他一跳:“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了。吃饭了吗?现在还饿不饿?我弄到了一点培根和黄油,煎给你吃。”

    “哈德罗团长送了肉粥来,我不饿。”

    “那你继续休息吧。”

    “朱利安。”

    “嗯?”

    “陪我说会话。”

    “……你很累了,需要休息。”其实塞缪尔的邀约对于朱利安非常的有吸引力,虽然从时间上来说,那场战争只给他们带来了一个月的分离,可实际上他们俩都经历了一次痛苦的生离死别——只是很庆幸,两个人都安然无恙。可是他仍旧很需要和塞缪尔说说话,谈谈心,稳定一下自己仍旧没有平复的情绪。可是正因为朱利安也亲身经历了那场战争,他才越发的知道塞缪尔现在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是如何的糟糕,他现在需要的不是碎嘴的男人,而是安稳的睡眠。

    可是塞缪尔无视他的拒绝,他挪了挪身子,为朱利安让出了一半的床铺,接着拍了拍同样空出一半的枕头:“过来。或者我也可以去你的房间。”

    朱利安无力的叹了一声,老老实实的爬上了塞缪尔的床,在躺下前,他不甘心的咬了一下塞缪尔的鼻尖,这家伙绝对是他天生的克星!

    “朱利安,我要向你道歉。”在朱利安躺好后,塞缪尔拉住他的一只手,有些忧郁的说。

    “嗯?你又有看上眼的了?”

    “你在想什么啊?”塞缪尔翻个白眼,“我要道歉的事情是,我把战争想的太容易了。我以为自己能够轻易的得到一切,但是现在看来,很艰难。”

    “为什么这么说?”

    “你知道天使之泪吗?”

    “那种能延长人寿命的宝石?圣神对虔诚信徒的恩赐?你……”朱利安蓦地睁大了眼睛,他知道塞缪尔在想什么了,“你难道……”

    “嗯。”塞缪尔握住朱利安指向他的手指,粗糙的手握在手心里却有一种难言的充实,一个没忍住,他低头轻吻了手指一下,“我本来想把那个当做求婚的礼物,我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战争了。在克罗利恩,我们经历的那些根本无法和昨晚经历的相比较,战争确实是危险而致命的。”

    朱利安抚摸着塞缪尔的头发:“塞缪尔,你总是太拼命,太苛求自己了,让自己放松一些并没什么不好。而且,就算你有了天使之泪,我也不会和你正式结婚的。”

    “不,我的意思并不是说放弃了争取天使之泪,只是可能时间要拉长。”塞缪尔知道自己的话让朱利安误解了,但是后边那句不准备结婚的话,却让他立刻把解释自己打算的想法扔在了脑后——他首先需要朱利安给他一个解释!“我们已经进行到了现在,为什么你不准备和我结婚?我知道你爱我,难道是家族或者身份原因?”

    “我的家族到底如何,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已经离开那里了,甚至离开了克罗利恩,曾经的一切我已经都抛弃了。我现在唯一在意的,只是你。就算是神迹稀少的克罗利恩,一百年也会发生一次神迹,可是你知道有哪次神迹会赐下天使之泪吗?和圣骑士靠自身的努力挣脱诅咒的枷锁不同,天使之泪是不属于人世的,违逆自然地力量。我想想不出你要立下多么大的功劳,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得到那个小东西。”

    “可我终归会得到的。”

    “你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这一点我相信,可是付出和回报并不对等呢?”

    “能让你活着,和我在一起,就是最美好的回报。”

    “我……”朱利安笑了,眼睛却又酸又疼,他无力的揉了揉眼睛,手指上的湿意骗不了人,“塞缪尔,爱上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明智的一件事——虽然这件事情不是以理智为转移的。你在为我着想,我明白这一点塞缪尔。但你应该得到更好的,应该过得更快乐。塞缪尔,不要只盯着我一个人,你应该能看到威尔斯骑士身边的男人们,一个死了还有另一个。而你,无论心灵还是肉1体都比威尔斯骑士更美丽强大得多,你唯一比他差的就是年轻,所以总会有人爱你的,就算死了一个还有另外一个,甚至更多。你付出全部的心力只为了天使之泪,只为了一个我……不值得。”

    黑暗中,朱利安看不见塞缪尔的眼神,也幸好看不见,所以他能强装镇定的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在塞缪尔的脸颊上印上一个吻:“晚安,塞缪尔。”

    直到听到朱利安关门的声音,塞缪尔仍旧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自从和朱利安交往起,他就一直在努力的感受爱情,努力的成为一个合格的恋人。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做到了,特别是在今天,他以为自己应该确实爱上朱利安了。那种难舍、那种担忧、那种在见到无恙的塞缪尔后充满温暖感的狂喜——他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想要将这段感情长久经营下去。但朱利安却告诉他,说他错了?

    那么到底是他感觉到的感情错了,还是什么地方错了?

    而且塞缪尔还有了一种冲进朱利安房间,揍他一顿的冲动,可是他觉得应该是自己这个不懂感情的家伙做错了,怎么能去打朱利安。他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脑袋里乱得像是一团稀粥,最后他也只能决定第二天去问问威尔斯,这个唯一在朱利安口中出现的圣骑士。

    虽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但是威尔斯在第二天还是很高兴地接待了塞缪尔,在这个充满危险又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圣骑士们之间的联系无形中被拉近了许多。

    听完塞缪尔的复述,威尔斯苦涩的笑了起来:“你有一个好情人,塞缪尔。”

    “我知道。”

    “从我个人亲身经验来讲……我建议你听他的,而且不要等他死了,在他在世的时候,就多找几个爱人吧。男人,女人都可以。”

    “呃……能说一下为什么吗?”

    “除非战死,否则你将拥有漫长的生命,小家伙。”威尔斯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一边给自己到了一杯酒,“你可以将拿到天使之泪作为你人生的一个目标,但是需要多久你才能拿到?二十年?三十年?或许你的情人能等,但如果是二百年,三百年呢?自信虽好,可不是所有自信的事情都能够达成。如果你将一腔爱意倾注在一个人身上,但你失去对方时,相信我,那种痛苦足够让你疯狂……所以,把你的爱分散开吧,那样你的心最多只会碎裂一块,而不会整颗死亡。”——

 
077撤退

    原本是希望从威尔斯处得到问题的答案,但结果好像是塞缪尔现在却觉得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混乱过。皱着眉摇摇晃晃回房间的路上又碰到了高尔,塞缪尔想起这个大个子是圣骑士们另外一种生活方式的代表之一,或许可以从他的那个方面再寻找一下答案。

    “高尔,可以打扰你一下吗?”

    “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高尔摸了摸后脑勺,豪爽的笑了,“什么事,说吧!”

    塞缪尔没有请高尔去他的宿舍,因为他觉得这事最好不要当着朱利安的面,高尔很干脆的带着朱利安来到了自己家。

    “你问我为什么单身?”高尔喝了一口麦酒,抿了抿嘴唇,“你比我好。”

    “嗯?”高尔忽然的夸奖,让塞缪尔莫名其妙。

    “我成为圣骑士时,虽然没有你年轻,但年纪也不算大,只有三十岁出头,那个时候我妻子还活着,我们很幸福。但是我当时并没有考虑过生死的问题。虽然我原先就知道我的脑子很笨,可是那件事是我这辈子做的最笨的一件事。因为一直到她的脸上出现皱纹,美丽的红发开始变成白色,我才发现我们一已经完全不同了。我祝你的爱人在战场上死去,塞缪尔。”

    高尔举起杯,他说的祝福听上去更像是诅咒,但那确实是祝福!

    “看着他或她老死在你怀里,而你仍旧年轻而充满活力……如果在他衰老的过程中,你已经变心那还好,但如果你仍旧爱他,那种痛苦足够让心智最坚定的战士陷入疯狂。刚加入的时候,说实话我很看不起那些花心的家伙。可是当我也经历了那些事,我反而佩服他们了。因为至少那些家伙还敢爱,而我……却只敢去找妓1女解决需要,甚至有时候还要麻烦自己的左右手。”

    高尔的酒量很好,但是这天他只喝了一杯麦酒就醉了,而且醉得很深……

    听到塞缪尔回来的声音,朱利安焦急地冲出了门,可是当他看见塞缪尔时,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圣骑士真不是个好差事。”塞缪尔看着他说。

    “从你的情况看,是如此。”朱利安努力用他平常的腔调回答。

    “感情也是个很难理解的问题。”塞缪尔走近了朱利安,“其实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很混乱。”

    “没事,一切都会好的。”朱利安轻轻抱着塞缪尔,拍抚着他的背。

    “如果我不是圣骑士,或许我们现在正在到处冒险,然后有一天我们结婚。没有战争、没有死亡、也没有……这些混乱的感情问题。”塞缪尔声音很干涩,但透露出的却是愤怒和憎恨。

    朱利安苦涩的笑着:“这都是命运,塞缪尔。”

    “命运?”塞缪尔闭上了眼睛,抱住朱利安的手臂却蓦地用力,用力到朱利安差点呻吟出声,“我恨命运,上辈子就该恨了!现在更恨!”

    从那天起,塞缪尔变了很多。过去的他总是板着一张脸,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可给人的感觉只是不好相处。但现在,仍旧是那张无情的精致面容,给人的感觉却是危险!就像是一柄无鞘的宝剑,锋芒逼人。

    圣骑士们在卡普要塞住了一年,在这一年中,几乎是三天一小战,五天一大战,就算是圣骑士也开始出现了伤亡,虽然在这一年中后方也有派驻援军,可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到了年末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需要带着伤上战场了。而后方,也传来了撤退的命令,因为另外两座要塞已经分别在三天前和两天前陷落了。不撤退,他们将面临被四面包围的危险。

    “在已经可以说是退无可的情况下,他们还在争权夺利。”撤退的前一晚,哈德罗集合了大部分圣骑士,“大量的军队集合在那所谓的‘王都’,名义上是保护皇帝,但实际上掌控军队的那些手却是各怀鬼胎。民众仍旧吃不饱肚子,贵族仍旧歌舞升平,那些高级祭司们仍旧粉饰太平……”

    “哈德罗,圣骑士是圣神的剑,作为一把剑,在无人控制的情况下,是不能自己动的。”另外一个同样老资格的圣骑士皱眉打断了哈德罗的话,“而且,如果你要加入他们,你不是一样要去争权夺利?”

    “剑也有凡剑,神剑之分。”谁也没想到,总是沉默寡言的塞缪尔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神剑有灵,可以选择自己的主人,如有无能者想要玷污神剑的光辉,他必定身首异处。我们并不算是争权夺利,只能算是自卫的反抗!我知道我们中很多人来这里是为了求死,但如果只是单纯想死,穿着重铠随便找条河跳下去就好了。铠甲的重量和河底的烂泥,就算是圣骑士也无法逃过。但我们到了这,因为死亡也有伟大和渺小之分。可如果白白的在和亡灵的消耗战中死去,那又和死在克罗利恩的光明之盾有什么不同呢?”

    “我同意团长和小家伙的话,圣骑士团是护卫圣神关荣的剑,而现在光荣被猥琐者玷污,那用罪人的血洗净污点,也是我们的责任!”又一个圣骑士站了起来,接着更多的人站了起来!

    他们都是英雄人物,在克罗利恩过着半隐居生活,是因为形势需要,所以他们虽怨但无悔。可是到了瓦伦塔尔,面对着亡灵的威胁,如果继续窝囊下去,那圣骑士就不是圣骑士了!

    即使是那位一开始出言反对的老资格圣骑士,也在思考之后,同意了加入反抗的行列!

    接着,卡普要塞的指挥官兰斯走了进来,他麻木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兴奋和希望——回到人类现在的帝国都城贝拉卡城,卡普的军队和圣骑士将会拥护这位人类指挥官获得权力!

    会议结束,天已经亮了,圣骑士们只能休息两个小时,接着他们就必须出发了。不过塞缪尔并没选择回自己那已经收拾干净的宿舍,而是去了伤兵营地。今天这些伤者将会提前出发,而朱利安在上次战斗中受了重伤,因此他也在伤兵营的编制之中。

    微凉的手贴在额头上,因为发烧而头晕乎乎的朱利安略微打起了精神,他睁开眼,对着塞缪尔露出了一个微笑,结果扯破了本来就干裂的嘴唇。

    塞缪尔皱眉,要塞里的老弱病残几乎都在历次的战斗中死光了,而现在祭司也同样紧缺,甚至从三天前开始,祭司们已经停止了对所有伤者的医治,因为他们要保存体力和神力。所以在这里照顾伤者的只有几个幸存下来的村妇和部分圣骑士的家眷,但显然这些人手是不够的。从朱利安这样的家眷都得不到及时的照顾,就能明白人手有多紧缺。可是没办法。

    塞缪尔解下了自己的水囊,不过水囊里的水太凉了,所以他先把水倒进了自己的口中,然后低下头,慢慢的贴进了朱利安的唇……

    “还要吗?”

    “多多益善。”朱利安挑高了眉毛,满脸的渴望,不过到底渴望的是水,还是唇,那就不知道了。其他和朱利安同帐篷的病友,微笑的看着这对恋人,并没有谁出声去打扰,一直到有士兵进来通知,伤员们要开始装车转移了。

    “朱利安,等到你这次痊愈,我们做到最后一步吧?”

    “最后一步?”朱利安伸手拉着塞缪尔的脖子,在他唇上轻点了一下,“你早该邀请我了,记得准备好铺着玫瑰花瓣的大床和木槿味道的香油。”

    “还有葡萄酒、烤鹅、奶酪和草莓。”

    “当然~”朱利安眯眼笑着,“到时候你可在我身上吃。”

    “我会连你一起吃下去。”

    “你这魔鬼。”朱利安咒骂着,可是从他脸上只能看到期待和跃跃欲试——

  
078生存还是毁灭?

    朱利安躺在马车上,马车的颠簸让他的伤口没有一刻不疼,车内浓郁的血腥和汗臭味更是让人阵阵发呕,可是朱利安现在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些小事上面。和塞缪尔的感情日益精进,这一点当然让他很高兴。可是他让塞缪尔找更多的情人,却也是出自真心的。但问题是,塞缪尔在感情上是个绝对的保守主义者,他是绝对不可能主动出击的。

    而现在面对越来越成熟,也越来越冷冽的塞缪尔,就算是那些和他同为圣骑士的长辈们,有时候看着他的目光也有胆怯自卑的意味。那么还有谁敢追求他?

    或许这次去人类都城会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凑上来,可这些家伙大概只是肤浅的看中了塞缪尔的容貌或身份——朱利安苦笑,他不得不承认一开始他死追不放塞缪尔的时候,容貌确实占了很大的比例,其实也比那些家伙好不到哪里去,只是现在不是那样了而已——以塞缪尔现在的状态,那些死缠烂打的家伙八成没什么好结果。

    所以,朱利安正在考虑如何筛选出合格的“同伴”,然后为塞缪尔创造机会,帮助他们建立感情……

    可是想了这么久,办法没想出一条,他只是弄得自己头疼欲裂。

    蓦地,马车外响起了喊杀声,朱利安初时还以为是自己头疼产生了幻听,但很快马车里的其他人也听见了,闲谈的、读书的、睡觉的全都停下了动作,沉着脸倾听着马车外越来越清晰地喊杀声。

    “快!能动的快下车,我们遇到亡灵的伏击了!”马车的帘子被车夫拉开,他一脸青白的朝着车内的伤员们喊着。

    但是,这里还有能动的吗?虽然他们都是百战余生的战士,虽然他们此时也携带着随身的兵刃,虽然面对亡灵他们仍旧无畏,但这改变不了他们是“重伤员”的事实!

    怨灵的嘶喊,血族的狞笑,鲜血铺满了天与地!

    塞缪尔……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来势汹汹占尽大势的亡灵,沉迷享乐和权力斗争的人类上层统治者,面对这种情况,长期奋战的前线将领们如卡普要塞的兰斯等人选择了反抗,但也有人选择了反叛!

    谁也没想到,逃到卡普要塞的幸存士兵中,有奸细的存在,他们的撤离路线暴露了。半路上遇到了亡灵的伏击,整个队伍分被偷袭者切分成了四段!幸运的是,袭击的亡灵们托大了,被圣骑士们发现了指挥的巫妖小营地,一次不计伤亡的突袭,圣骑士们永远倒下了十一人,造成了自来到瓦伦塔尔之后一次最大的圣骑士战损,但指挥的巫妖和少数高级血族也全军覆没。亡灵们终于退兵了,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不过谁都知道这并不表示他们安全了,亡灵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他们必须立刻撤退。

    “塞缪尔,你去哪?!”哈德罗发现在焦急的撤退中,最年轻的圣骑士竟然驱马奔向了相反的方向,圣骑士已经从一开始的一百多人,骤减到现在的九十七人了,他们无法承受更多的损失了。

    “找朱利安。”

    “塞缪尔,不去的话,你还能给自己留一个希望,想象着在战胜亡灵之后的什么地方找到他。去了,你只能把自己的命也一起留在那了。”

    “那我就留在那。”

    “塞缪尔圣骑士!留下!这是军令!如果你离开就是逃兵!”哈德罗抽出了满是血污且已经出现了崩口的长剑,这是他第一次将剑指向了自己的战友。

    “……”但塞缪尔一点犹豫也没有,催动了马匹。不是听不懂哈德罗的话,但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总算找到的全部的感情寄托,虽然很多人都跟他说过,总有一天死亡会把他们分开,但是,他不相信会这么快。

    看着年轻骑士染满血污的脸,年长者却犹豫了,剑在触及对方身体的瞬间,放了下来。

    “父亲,要把他追回来吗?”菲娜凑到父亲的身边,这位女性圣骑士和其他男人一样疲累,且伤痕累累。

    “不,等他回来再处罚他好了。”

    “那就这样放他走了?”

    “一辈子都为神而战,实在是太累了,偶尔有一次为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呢?”

    “要是他死在外边呢?”

    “那么,更是要祝贺那个小子了。”哈德罗笑着,“和爱人一起安眠,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那更加快乐。”

    队伍继续前进,谁也没注意到,还有一个人在发现塞缪尔离开的身影后,也驱马跟了上去……

    这几天既没有下雪更没有下雨,但马蹄踏在地面上却有些打滑,因为地是湿的,泥泞不堪——那浇在泥土中的不是水,而是血。马蹄踏上,飞溅出的泥点都是暗红的。

    亡灵的军队暂时退去,可还有少量的骷髅僵尸在这里徘徊,僵尸在啃嚼着地上的尸体,骷髅只是无意识的徘徊,而一旦它们发现生者来袭,则立刻发出诡异无声的咆哮,挥舞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冲了过去。塞缪尔牵着马,一路砍翻这些低级亡灵,翻找着地上的尸体。

    然后另外一个人策马出现在了他的身前,接着下马,和他一起翻找着。是埃里克,在来到卡普之后,没多久,他就被调入了弓箭手部队,塞缪尔只偶尔见过他几次。不过只是看了埃里克一眼,塞缪尔就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些尸体上。他不关心埃里克为什么来,只关心自己能不能找到他的心上人。

    其实最好是找不到,那样他就能如哈德罗说的,留下一线希望。

    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塞缪尔正欣喜于自己确实找不到后,他却找到了……

    他闭着眼,低着头,靠着马车的车轮做着,双手垂在身体的两侧,就好像睡着了。至少从塞缪尔的角度,他没从他的身上发现致命的伤口。

    “大人……”埃里克轻轻的叫着站在那发呆的塞缪尔,塞缪尔回头看了他一眼,埃里克那是埃里克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哀求,他在哀求什么?哀求埃里克告诉他那个“睡着”的只是幻觉,其实他们还没找到他?或者哀求埃里克告诉他,那个人确实只是睡着了吗?

    但这只是一瞬,塞缪尔没等埃里克回答他,也没有向埃里克问出任何问题,就迈着一如既往的平稳步伐,走向了朱利安。

    他的脸颊很冰冷、他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脉搏,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在他的脖子上,有两个吸血鬼的牙印历历在目,血已经从他的身体里流干了……

    塞缪尔跪在地上,抓着朱利安的肩膀,然后,他把他抱在怀里,用最大的力量,颤抖着紧紧抱住。

    埃里克以为塞缪尔在哭泣,凑过去低□想要劝导,可是他发现塞缪尔的脸上没有泪,他的表情与其说是哀痛不如说是呆滞,他原本冰蓝色的眼睛,看上去更像是迷茫的灰。埃里克想劝塞缪尔哭出来,可是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堵着什么,半个音符都发不出来。

    “为什么哭呢?”塞缪尔问着,原来流泪的竟然是他?

    “因为我很难受。”埃里克嘶哑着嗓子,低声回答。

    “是吗?我现在的感觉也应该是难受吧?可我为什么不知道怎么流泪呢?笑倒是更容易学,因为只要弯弯嘴角就够了。”塞缪尔弯了弯嘴角,他解下了朱利安脖子上的另外一半心,将他重新靠在了车轮上,接着,他起身、上马,“走吧。”

    “我们还有时间埋了他,或者烧了尸体。”

    “这种地方,埋了也没用。”塞缪尔摇摇头,“烧了,我不忍心。走吧。”

    埃里克最后看了朱利安一眼,默默的跟着塞缪尔踏上了回去的路。可是他总觉得塞缪尔对朱利安的处理,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埋了确实没用,那种死人无数的地方,正是亡灵们的最爱,那些尸体会被他们重新用亡灵魔法叫醒,埋得再好也没用。但是烧毁不是才能让朱利安更平静的安息吗?

    忽然,一个想法闪过,埃里克顿时感觉背脊有些发凉。可他没说什么,也没问什么,只是紧紧跟上了塞缪尔。

    塞缪尔已经离开,一个白天过去,黑夜重新降临大地,幽雅温柔的月光照在满地尸骸的战场上,更添了阴寒……

    一只苍白的手忽然动了一下,接着响起一声呻吟,男人睁开了眼睛,但他的心脏仍旧是停顿的,皮肤仍旧是苍白而冰冷的。

    穿着兜帽的黑衣法师带着几个同样苍白冰冷的男人出现在了死人遍地的战场,他看着男人和其他更多同样从生与死的界限中清醒过来的“人”们:“想死还是想活?呃,错了,应该是想做一个活着的死人,还是想做一个真正死去的死人,你们自己选择吧?”

    男人站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想活,想活着再见那个人一面,就算下次见面,要死在那个人的手上!——


079第一次眼泪


    在战争中失去爱人或者亲人的不是只有塞缪尔一个,他的心情所有人都理解,但是私自离开军队这种行为,就不值得其他人理解同情了。所以虽然现在是特殊时期,每一份战斗力都极端重要,但正因为是这种时候,纪律和权威才更加重要,且需要被严格维护。所以塞缪尔在赶回军队后,就被当中抽了五鞭——这可不是电视小说中动辄几十鞭下来,人也能依旧活动乱跳的假货。也不是用于拷打重在痛苦的鞭子,这是行刑用的。

    鸭蛋粗的鞭子,上边还带着倒钩毛刺,抽上去连皮带肉都能扯下来,一鞭见血、两鞭肉绽、三鞭四鞭可见骨头,稍微体弱的人五鞭子足够被打死了。

    不过这已经算是特殊照顾了,毕竟塞缪尔的行为和逃兵无异,如果真正按照军纪执行,等待着他的只有被吊死一条路了。

    行刑结束,有人上来把塞缪尔的胳膊暂时搭建的刑台上接下来——那实际上就是一个简陋的十字架,可塞缪尔的双手恢复自由后,他却仍及抓着架子不下来,正在所有人都疑惑的时候,塞缪尔指了指被押在一边等待行刑的埃里克。

    “他是我的随从,遵从我的命令行事,错在我不在他,他的惩罚也由我来担。”

    “大人!”埃里克惊叫出声,挣扎着就要跑出去,但他被捆得结实无比,两个士兵又把他死死压制着,又怎么跑得出去?

    “塞缪尔,五鞭对对圣骑士来讲还在承受范围之内,你也依然能够战斗,再加上五鞭可就不一定了。”

    “我坚持。”

    “好吧。”

    十鞭过后,说塞缪尔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有点夸张,但确实是鲜血淋漓到恐怖的地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沁满了汗珠。埃里克一得自由就立刻冲了上去,和其他人一起把塞缪尔搀了下来。

    “大人,抱歉。”

    “不用,我不是为了你。”塞缪尔甩开了包括埃里克在内其他所有人想要帮助他的手,“我只是忽然发现在找不到快乐的时候,用一种疼压制另外一种疼是最好的方法。”

    那天哈德罗还是为他找来了祭司治疗,这在现在对于圣骑士来说也算是奢侈了。

    “不用在我身上浪费。”当时埃里克已经帮塞缪尔包扎好了,不过血很快渗出了绷带,看上去包扎并没起到什么作用。

    “我也不想在你身上浪费。”哈德罗看着这个倔强的年轻人,无奈的叹气,“可是我不想让你死在马背上。”

    “我没事!我……”塞缪尔仍旧倔强的拒绝着治疗,甚至想站起来推开祭司,结果被哈德罗干脆利索的在后脑上砍了一下子,顿时就晕了过去。

    当重新醒来的时候,背上火辣辣的疼已经减弱了许多,失血的眩晕和身体的冰冷也没有那么严重了,但是他并没觉得高兴,实际上没有那些身体的不适,他确实感觉更加难受了。

    “醒了?任性的小鬼。”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塞缪尔下意识的扭头,哈德罗拿着一张残破的地图,坐在旁边看着他。塞缪尔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这关很多人都要过去的,塞缪尔。”哈德罗叹息一声,又把手放在了塞缪尔的头上,还揉了两下,“手感不错。”

    “你是怎么过去的那一关?”

    “因为我有菲娜,有我的责任和义务,不过这一关不行。”

    “可我只有他。”塞缪尔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可你是个圣骑士,你还有圣神,还有未来。你还很年轻——不像我们只是外表,不要把死去的当成一切,你还会遇到其他人的。”又揉了塞缪尔的脑袋两下,哈德罗离开了他的小帐篷。

    在他走后,塞缪尔仍旧维持着那个趴着的姿势,其实哈德罗说的也没错。他人生的目标不就是寻找感情吗?而朱利安活着的时候还总是说,感情不能只投注在一个人身上。现在他死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发生,他们之间将不再有谈论感情的可能,那样的话,就重新再找一个或几个人寻找感情不就好了?

    想到这,或许是趴着的时间有些长,塞缪尔感觉有些发闷和刺痛,他坐了起来,皱着眉捂着并没有受伤的胸口,再想想之前莫名其妙的替埃里克受罚,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大人,吃些东西吧。”这时候埃里克正好掀开帐篷走了进来,他端着一个木碗,里边放着白色的面糊状食物——紧急撤退加上中途遇伏,他们的粮食没多少了,就算是圣骑士也只能和其他人一起吃这种面糊。

    塞缪尔接过,三口两口把这些一点味道也没用,还总是粘在口腔和喉咙里的东西咽下去。

    “那天干什么要跟着我走?”

    “我担心您。”

    塞缪尔看着埃里克,模模糊糊想起,自己曾经总喜欢抱着他,因为那让他有一种快乐的感觉,就像儿时抱着毛茸茸的大狗。他撩了一下埃里克的头发,看着那棱角分明的脸,还有那双充满担忧的绿眼睛:“埃里克。”

    “是?大人?”塞缪尔忽然抱住了他,就像他们还在克罗利恩大陆游历时,塞缪尔经常做的那样,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抱住他的肩头,让后把自己的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

    塞缪尔原本想重温那种抱着狗狗的快乐,但或许是他太久没有对埃里克这么做了,他在他身上已经找不到那种感觉了。可塞缪尔仍旧不想放手,因为透过薄薄的衣裳透过的体温,让他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安心感——不是像朱利安那样的冰冷,他怀里抱着的是一个活人,不是朱利安的活人!

    “为什么他会死了?”塞缪尔张口,他发觉自己的嗓音有些奇怪,而且眼睛有些难受。可塞缪尔依旧没动,他干脆闭上眼将额头贴在埃里克的脖子上,他的眼睛越来越热,可从他眼睛里流出的液体却是冰的,湿了埃里克的衣领,也湿了塞缪尔的脸颊……——

   

080寻求生路


    人类的都城贝拉克,同样被誉为人类最后的希望所在,但这座城市给塞缪尔的第一印象可一点都不是“希望”……

    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想象中巍峨的城墙,也不是城堡飘扬着旗帜的尖顶,而是数不尽的破烂窝棚!那些窝棚大多是用树枝和肮脏的茅草搭建,稍微好一些的能盖上几块破布,但也仅此而已了。窝棚的周围脏水横流,垃圾遍地。以各种姿势或躺或坐在窝棚里外的人类,无论男女老少全都是面目漆黑,骨瘦如柴,看不到他们动弹,甚至难以察觉他们的呼吸,几乎让人分辨不出他们到底是活人还是尸体。

    看到军队的到来,这些人在麻木之余,多出了一丝恐慌。凡是能动的都匆忙拿上自己仅有的一点财产——大多是看不出原貌的食物——向两边跑开,留下一地污物。

    在场的无论官兵都自认为自己那颗在血水里泡出来的心,早就硬比铁石了,但眼前的景象仍旧让他们一阵发寒。无论是谁,在这里看到的都不是希望,而是绝望!他们沉默着,等待着城里派出接应他们入城的官员。

    大概是他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入城得到补给,因此几个善心的士兵把自己的干粮分给了几个可怜的孩子。但结果是更多的人扑了上来,高喊着救命,高喊着发发慈悲,高喊着饥饿,伸出枯瘦的手寻求着施舍。

    几个士兵显然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拉拽进饥饿的人群中消失了踪影。不过他们毕竟是士兵,而且还是百战余生的精兵,在饥民们冲进营地之前,已经有军官将他们组织了起来。不过这次他们的兵刃对准的却是自己的同胞,但官兵都在犹豫,所以军官只是命令列队,没有命令攻击,而士兵也只是遵命列队,手中的刀枪弓箭却都朝向了地面。

    他们一直在做的就是保护后方的民众,那又怎么能对这些民众举起屠刀呢?

    但那些民众却显然并不领情,那明晃晃的兵刃虽然一开始吓了他们一跳,但也只是短暂的停顿而已,接下来他们依旧睁大自己的眼睛,咆哮嘶喊着朝士兵扑了过去——他们是活人,但士兵们在一瞬间却觉得自己看见的是那些渴求着血肉的贪婪死者!

    有人反抗了,有人后退了。

    反抗的人,用刀剑刺破了袭击者的胸膛,那喷出的血是热的,且鲜红如火焰。于是反抗者愣了,他杀过不知多少亡灵,可从来没杀过人。愣神的结果就是他被其他人类抓住,拖进了混乱的人群。但仁慈后退也么有好下场,甚至他们更早的被拖进了人群。

    混乱越来越大,原本原地休息的军队全都动了起来。仍旧没人想对这些已经足够凄惨的人刀剑相向,但是面对威胁,只能拿起刀剑。最后甚至圣骑士们也不得不加入战斗,难民们才终于退回他们的窝棚。双方交战的地方,地面上留下了血迹和破碎的衣物,但是……别说队伍里被拖走的士兵,就是难民的尸体也不见一具!

    “尸体呢?他们是活人!不是邪恶的亡灵!他们要人类的尸体干什么?”队伍里有人问,声音发颤,嘶哑而恐惧。

    没人回答他,因为其他人都知道,他其实并不需要回答。每个人的都脸色铁青的看向那一眼看不到头的破棚子。他们看见一个骨瘦如柴的母亲,正一脸慈爱的把两块血红的新鲜肉块递给她同样消瘦的孩子,孩子接过快乐的大口大口吃了进去。而棚户区里,还有更多的人也在啃噬着得来不易的食物。

    “呕!”塞缪尔听见呕吐的声音,那是粗豪的圣骑士高尔,他正扶着一棵大树,吐个不停。而且浑身颤抖,眼带恐惧——谁能想到一个圣骑士会被吓成这样?但实际上由他打头,有不少圣骑士也都在恐惧的呕吐着。

    塞缪尔的胃也有些翻滚,不过他倒不觉得那些人该惧怕,他们只是可怜的想要活下去的人而已。

    “贝拉卡来消息了。”哈德罗和几个将领议事结束后苦笑着回来,“城里说,欢迎我们的到来,只要我们到城门下,他们立刻为我们开门放行。”

    “妈1的!那些人是让我们送死吗?!”一个平时总是司文无比的圣骑士张口骂了出来,一眼望不到头的棚户区,在这里的人灾民少说也有五万,可他们一路来到这里的人马,连圣骑士和祭司也算在内,绝对超不过八千,虽然说训练有素的士兵绝对强过手无寸铁的民众。但前提是士兵没有伤痕累累,身心俱皮,民众也不是已经饿疯了的疯狂野兽。

    “现在我们有两种选择,一是朝东走,进山,那里或许有一线生机,但也只是一线而已。二是退后一段距离,就在一边的高岗上扎营,或许有一天我们能进城去,也或许就这样死在城外了。”哈德罗点头。

    “进山。”圣骑士们全都选择了第一种。前线要塞已被摧毁,虽然现在还有几座人类城市,但贝拉卡绝对是亡灵们的第一攻击目标。他们在城外扎营,没有任何防御工事可以依靠,绝对是找死。就算亡灵没来,旁边这群饿极了的民众,也有可能哪天扑过来觅食。

    还没摸到贝拉卡的城墙,这支人数并不算多的小部队就原地转向了。虽然之后收到了城内分别来自皇帝和圣廷的质问书信,但没人去管。他们只是一路向东,杀掉偶尔碰到的小股亡灵,进入了丹弗尔山脉寻找自己的一线生机。

    从那天抱着埃里克痛哭起,塞缪尔就好像恢复了正常,重新变成了那个精确完成每一个任务的圣骑士。但那些熟悉他的人,也再没有从他脸上看到过笑容。不过对所有人来说,现在能够活下去已经足够艰难和疲累了,怎么可能还有闲情逸致去关注别人的感情问题?反正人只要活着就好了,总有一天心结会解开的。

    但是也有人不这么想——

    埃里克今天是外出探路的尖兵之一,回到营地满身污浊,疲累异常的他,在交完令后,首先做的不是回到帐篷里休息,而是来到了圣骑士的营地。这里的士兵和圣骑士都认识他,所以没有人阻拦。可是塞缪尔那顶小帐篷里却没有人,不过埃里克并不在意能不能看到塞缪尔,他只是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了一小袋野草莓。草莓被他保护的很好,一路回来,只有几颗被压烂。

    把草莓放在塞缪尔的睡袋边,露出了一个忧郁的微笑……——

   
081追求


    进了山,躲开了亡灵可能出现的大部队,躲开了那些比亡灵好不到哪里去的同胞,这并不表示等待着他们的是海阔天空。山中有野兽、魔兽、毒虫、蛇蝎,而且一样有亡灵——就像人类世界总是有人离群索居一样,亡灵世界也有,而且比人类更多。

    更重要的是,军队的粮食快要吃光了。虽然现在是夏天,所以采集野果、野菜,加上打猎还能喂饱所有人的嘴,但是冬天呢?而且他们的帐篷是无法遮蔽严寒狂风的,衣服也不够所有人御寒。

    储备食物,寻找避寒地点,看起来容易,但实际实行起来,却绝对不容易。

    部分圣骑士的任务就是剿灭碰到的魔兽,塞缪尔同样也不例外。不过今天在杀死一群形貌类似于黑牛的魔兽后,塞缪尔这一队意外的发现了一处山谷。

    “山谷里有水源,而且土地肥沃可以耕种,看山谷的地势,到了冬天,谷里虽然不可能仍旧如春,但风雪绝对不会比外边的大。唯一有一点不好的是,那山谷无论进出,只有一条路。如果出路被人一堵,我们就变成瓦罐里的老鼠了。不过我当时时间紧,我只是大略在山谷里绕了一圈,也可能有其他的出路而我没发现。”塞缪尔向哈德罗和指挥官兰斯的其他人汇报着,同时拿出了自己粗略所绘的地图。

    之后塞缪尔就离开了主帐,他的任务完成了,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那了。

    回到自己的帐篷,塞缪尔竟然在睡袋的旁边发现了一小袋野草莓。他想了想,拎上草莓走出了帐篷。现在会送他这个的,只有一个人。

    一路找到了埃里克的住处——他没有自己独立的帐篷,而是和弓箭手部队的其他人住在一个五十人的大帐篷里——可是帐篷里没有他。其他人也说他们的任务结束,埃里克就自己走了,一直到现在并没有回来过。

    疑惑的塞缪尔只能回自己的营地,连续问过几个人之后,才有人告诉他埃里克确实进了他的帐篷,不过在埃里克要离开的时候,威尔斯把他叫走了,之后两个人朝营地外去了。出了营地的大门,就是莽莽山林。那个为塞缪尔指路的人也只能模模糊糊说出一个大概的方向,现在天色也渐黑了,要在这种情况下找两个人,除非塞缪尔有一个狗鼻子,否则显然是不可能了。

    塞缪尔站在大营门口,皱着眉看着因为夜色渐黑,因而从郁葱葱变得黑黝黝的密林。这不是埃里克第一次给他送东西了,虽然只是些类似野草莓的野果子,但在现在的情况下,这些礼物已经足够珍贵了。而塞缪尔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埃里克这些礼物背后所隐藏的深意了。

    那男人喜欢他。

    不过让塞缪尔不明白的是,埃里克为什么不像朱利安那样追求他,而是每次送完礼之后都躲躲闪闪的呢?这是所谓的欲擒故纵,还是其他的什么?

    塞缪尔找了埃里克好几次,但他们现在所有人都忙的像是陀螺,他们俩确实很难有捧在一起的休息时间,外加上埃里克又特意躲着塞缪尔,所以塞缪尔也就越发的没法找他问清楚了。

    塞缪尔犹豫着是先放弃,等下一次机会,还是继续在这里等,远远地有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树林里走了出来,走在后边的那个不是埃里克又是谁?

    埃里克低着头走在威尔斯的身后,因为不看着眼前的路,所以当威尔斯突然停下的时候,他差点撞在了前边人的背上。

    “埃里克。”

    “威尔斯大人?”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我吗?”

    埃里克古铜色的脸庞顿时红得更厉害了:“不不!威尔斯大人,我真的……”

    “那么,我祝福你们吧。”威尔斯拍拍埃里克的肩膀,浅笑着离开了。他的离开,埃里克的视线也不再被遮挡住,这让他看见了缓缓走来的塞缪尔——那个装着野草莓的小袋子更是显眼无比。

    塞缪尔没问威尔斯到底把埃里克叫出来说什么,他只是向自己的同僚点点头,就走向了埃里克。

    “你有勇气送礼物给我,却没勇气和我见面吗?”

    “大人。”

    “你送我东西是因为喜欢我?”

    “……”

    “或者因为你只是在安慰我?”

    “……”

    塞缪尔按住额头,埃里克的沉默寡言弄得他有些头疼:“我们在猜哑谜吗?”

    “我只是想安慰您……”低得像是耗子一样的声音,如果不是塞缪尔一直专心致志的等待着埃里克的回答,恐怕真的只因为是哪里的小老鼠在哼哼。

    “谢谢。”塞缪尔愣了一下,因为他“醒悟”原来是自己自以为是了,他揉了揉埃里克的头发,“不过不要再送东西了,我能自己走过这段路的。”

    “是的,大人。”埃里克低着头,轻声回答。

    “天黑了,回去休息吧。”又拍了一下埃里克的肩膀,顺便把装草莓的袋子塞回了埃里克的手里,随即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埃里克在他背后头抬起了头,深绿色的眸子略微有些暗沉,他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更在塞缪尔身后回营了。

    “只有你一个人?”塞缪尔回到圣骑士的营区,没等他进自己的小帐篷,身后有人拍上了他的肩头。

    “为什么不能是一个人?”塞缪尔奇怪的回头,发现是威尔斯。

    “我以为你会带他回来。”

    塞缪尔看着威尔斯,更是一头雾水。

    威尔斯叹了一口气:“塞缪尔,我知道你刚刚失去了你的第一个爱人,但是还有人在爱着你,你该朝前看,不要让仍旧爱着你的人伤心失望。”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你刚刚没拒绝埃里克?”

    “我只是让他以后别再安慰我了。”

    “呃……他还真的是像我过去的爱人。”威尔斯苦笑一下,“塞缪尔,这世上有些人内敛到近乎自卑,他们会用自己的一切去爱,但却不敢将自己的爱宣之于口,除非被他爱的人一把抓住他。”

    塞缪尔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好自为之吧。”威尔斯拍了拍塞缪尔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082两边的心情


    死人还会做梦吗?

    其他死人不知道,但自己这个死人确实是做梦的。

    朱利安睁开眼,血族的视力让他能够清楚的看见周围的一切。这里是一个地窖,在他周围坐着一个个不喘气的死人,或者应该说他们都是朱利安此时的同族——不是所有血族都能够享受舒适的棺木的,像他们这样刚刚获得初拥的下级小兵,只能挤在地窖中,坐着睡觉。

    朱利安站起来,小心的躲过睡着的其他人,慢慢的走出了地窖。地窖的出口在一座古堡里,这里是血族在这座城市里驻地。他知道外边是白天,阳光虽然不会杀死他,但却会让他瞬间变成冰冷的尸体,除非夜晚再次来临。作为仍旧在考察期的最低级的血族,如果被发现在白昼出逃以至于昏迷,等待着他的八成就是钉穿心脏。朱利安还有想见的人,他不会做傻事的。所以他只是找了一个漏出阳光的窗子,然后靠着一根柱子坐了下来,看着那几缕射1进来的光发呆。

    走廊的另外一头响起了脚步声,朱利安听到了但他没有躲,而是仍旧坐在那,一直到那个“人”走到他的跟前。

    对方穿着黑色的礼服,戴着白手套,黑面红底的大披风随着他的脚步而飘荡。看到这样的装束,朱利安不得不站起来了。这是个贵族,血族里的贵族。

    来者看了一眼施礼后退在一边的朱利安,从他的衣着上就知道这是一个血族的新人。不过能到这里来,说明他已经过了第一关——食血。

    “在看阳光还是在看人?”

    “看人。”

    “那边有人等着你?”

    “是的。”

    贵族冰冷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一开始都是如此,‘不想死’所以活着,但实际上我们又已经死了,可当你重新见到等你的人时就会发现,一切早就不同了。”

    “你是在和我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我说的,难道就不是你想的吗?”

    朱利安看着这个一脸贵族式假笑的……贵族,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知道一切早就不同了,我也从来没有心存侥幸,认为有一天一切能够回到从前。现在的我,只能行走于黑暗中,以人血为食,违背了所有我曾经的信仰和良心,我想要的只是再见他一面,然后,死在他怀里。”

    “你认为事情会如你想象的这么简单吗?”贵族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淡漠平板的脸上露出了兴趣,“我不知道那个‘他’是谁,但是在你为了不被‘处理’而努力学习做一个血族的这段时间里,他可能早就死了。就算没死,就算有一天幸运的你们出现在了同一个战场上,千军万马之中,你能认出他来吗?他又能认出你来吗?就算你们认出了彼此,你认为他真的会那么温柔为你解脱痛苦?那些自以为是的圣神的信徒,看着我们这些死者,露出的只有厌恶、仇恨和恐惧!天真的小家伙,你的愿望不会实现的。”

    “或许。”

    贵族看着朱利安的表情,他很平静,波澜不惊,即使口头上最后示弱,但实际上他并不是认输,只是懒得继续和自己争辩下去而已。贵族在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之前,最后看了这个和自己有着巨大相同点,但是又明显不同新晋血族一眼,迈步离开了。

    在他身后,朱利安重新坐在了地上,专注的看着漏进来的阳光,想着那个人是不是现在也沐浴在阳光下。

    塞缪尔赤1着上身,趴在床上,背上有三道从左肩直拉到右胯的在爪痕。半个月前,大队人马进入了塞缪尔他们发现的那个山谷。四分之一最为精悍的人马散出去打猎,四分之一开垦荒地中下他们一路上发现的可以种植的作物,剩下的人马除了伤兵和祭司之外,都加入了建房的大军。谁也没想到,那看似平和无害的山谷,竟然也隐藏着危险。来自水中的危险,那是一种形似水獭的黑色魔兽,体型巨大行动迅速,已经有十几个夜间巡逻或取水的士兵成了它们的食物。

    一直到昨天,众人才总算发现了水獭的老巢,它们的族群并不多,大大小小只有十几只,但因为它们大半时间在水中生活,就算是数量远超它们的圣骑士应付起来也颇为困难,甚至十几个圣骑士都受了轻重不等的伤。而塞缪尔就是那十几个倒霉蛋中的一个,毕竟他的战斗经验最少,水中的战斗经验更是少。而且这些水獭的爪子里有古怪,祭司已经为他施展过神术了,但伤口却只是止血,却无法愈合。

    于是塞缪尔得到了难得的休假,也见到了这段时间躲他躲得更凶的男人。

    埃里克端走了满是血水的瓷盆,扫净了一地的染血纱布,擦干净了桌椅,打来了温水。不过他做所有这一切的时候,都是背对着塞缪尔,甚至当房间变得干净清爽之后,他仍旧不看塞缪尔一眼,而是发了一会愣之后,再次拿起了放在角落里的破扫帚扫地。

    威尔斯当初那段话的意思是,让塞缪尔拿出魄力来追求埃里克。其实这段时间来他也不是没试着去“追”,但结果就是见到人之后,他傻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埃里克则往往接着他发呆的时候逃之夭夭,结果他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埃里克总算没法跑了,塞缪尔看着惶惶不可终日的埃里克,突然觉得有点好玩,他的脸上也露出了失去朱利安之后的第一个微笑,不过埃里克并没有看见。

    又趴了一段时间,虽然背上的伤口仍旧一跳一跳的疼,但听着埃里克扫地时发出的声音,塞缪尔的意识还是渐渐陷入了迷茫之中……

    埃里克听到背后的

    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深沉,终究忍不住扭了一下头,结果看见塞缪尔就那样趴着睡过去了。埃里克小心的走过去,拉高了塞缪尔原本仅仅搭在臀上的薄被,虽然现在是夏日,但是刚刚受伤,失血过多的人,还是应该小心着凉。

    杵着扫帚站在床边,埃里克复杂的看着塞缪尔。他的家园一夜之间毁于亡灵之手,只有父亲和他侥幸逃脱,但之后父亲为了报仇也丢了性命。那个时候埃里克是痛苦,也是迷茫的,身在小山村里的猎人少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的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没人给他依靠,也没人告诉他剩下的路该怎么做。

    就在他的茫然无措中,塞缪尔找来了。美丽而强大的见习圣骑士,就像是教堂壁画上的天使收敛了羽翼,走下人间。他对他伸出了手,埃里克充满感激的握住了。

    现在想起来,那应该就是少年人的一见钟情——塞缪尔从来没想过他对于一个并没有见过多少市面的少年有着多大的吸引力——不过说是爱情又有些不对,他对塞缪尔应该是感激、倾慕、敬佩等等复杂的感情糅杂之后形成的另外一种复杂得多的情谊。

    一直站在塞缪尔的背后,直到死的那天。曾经埃里克认为这就是他最完美幸福的人生,可是忽然,他们来到了瓦伦塔尔,更忽然的,朱利安死了……塞缪尔彷徨中的一转头,看到了他。

    威尔斯说对了,他是个自卑的人。但威尔斯也说错了,他拒绝塞缪尔,并不是自卑,而是因为他知道塞缪尔现在追求他,就像是那天在他肩头上哭泣一样——并不是非他不可,只是他恰好在那。如果埃里克答应了,那么当有一天,塞缪尔真正从痛苦中清醒过来,以他的为人不会抛弃埃里克,但是一对已经没有了牵绊的伴侣,还会是伴侣吗?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竟然会被调来照顾塞缪尔伤时的饮食起居。埃里克叹息一声,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他能不能一直狠下心来拒绝……——

   
083无题


    作为病人,塞缪尔显然是非常老实称职的。他安静的躺在床上,听从埃里克的一切吩咐,自己无聊的时候就看书——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颠沛流离,能让他看书也就剩下圣典了。对于这样的塞缪尔,一直打起全部精神提放塞缪尔的埃里克在感觉到放心的同时还有些失落。

    晚上躺在塞缪尔身边的睡袋里,看着熟睡的俊美圣骑士,埃里克忍不住鄙视自己。明明是他自己拒绝,并要塞缪尔放弃这段感情的,为什么还要期待塞缪尔继续追求他呢?是为了到时候拒绝他,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又或者……其实他心里很期待对着塞缪尔点头呢?

    几次在心底警告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可是有些事,不是自己不去想,就真的不会再想的……

    不过实际上,塞缪尔的烦恼也不比埃里克少多少。

    他确实有意追求埃里克,但是对于“追求”的概念,塞缪尔还停留在,一个人说“我喜欢你”,另外一个人说“好”的阶段。但问题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埃里克,而以欺骗为基底的感情绝对不会牢固。而虽然他对朱利安开始的时候也没有爱情,但是最先告白的朱利安对他却是有感情,以此为例,有感情的那一方应该先告白?埃里克对他有感情是肯定的,但让埃里克告白?

    塞缪尔看看那个低着眼睛扫地的小猎人,他帐篷里的地皮都被扫得比外边低三寸了……

    “埃里克。”

    “什么事,大人?”

    “我现在很无聊,我们来做个小游戏。”

    “是。”

    “你去拿一根木棍和三块小石头。”

    “是。”

    五分钟后,埃里克拿着塞缪尔要的东西回来了。塞缪尔仍旧躺在床上,只是靠床边的一只手伸出来将三块小石头在地上摆成一片,然后用木棍点着石头说:“这个石头代表‘唉’,这个是‘喔’,这个是‘尼’。我点那个你就叫出哪个的发音,说对了当然没事,说错了你要脱一件衣服。”

    “大人?!”

    “你天天都脱我的衣服,难道我不能看见你脱衣服吗?”

    埃里克无奈,他那是换纱布,怎么能一概而论。不过这段时间只能闷在帐篷里,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唯一的乐趣是看圣典,也不能怪塞缪尔想出这么一个无聊的游戏。

    “要开始了?”其实当塞缪尔看着埃里克的一脸窘迫慢慢变成了无奈,就知道他已经答应了,果然埃里克点了头,“坐过来,不然你因为看不清而脱衣服,那可不能怪我。”

    脸上的温度刚刚恢复正常的埃里克,听到塞缪尔戏谑的话,立刻又变红了。但既然已经答应了还能怎么办呢?乖乖的拎过了破烂的矮凳,埃里克坐在了塞缪尔的床头。

    “开始了?”

    “喔、喔、尼、唉、尼、喔、嗳、尼、喔、唉、尼、喔……”正专心看着木棍点击石头的埃里克,忽然发现木棍掉在了地上,然后塞缪尔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很好,那我们开始交往吧。”

    “啊?”埃里克顿时愣住了,显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了你爱我,而且说了两遍,那么,我为什么不接受呢?”

    “我什么时候说……”埃里克猛的站了起来,接着意识到了刚才那个“喔唉尼”要不然他模模糊糊觉得发音有些奇怪呢,原来如此!“大人,您也知道那不算数吧!”

    “恰恰相反,我认为那算数。”

    “那只是三个发音而已。”

    “这么说吧。”塞缪尔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幸好他虽然光着上身,但是裤子还在身上,所以也不至于太过春光外泄,“我想和你交往,而且我确信你喜欢我,可是你一直不说,那我们的交往就没饭开始。现在你说了,很好,条件达成,我们能交往了。”

    “那是无心的!”

    “可能你说的时候无心,但是你不能否认你确实有那个心。”

    “我拒绝。”

    “我不拒绝。”

    “您怎么能……”埃里克不明白,朱利安追塞缪尔的时候那么困难,怎么现在这位圣骑士就追着他不放了?“我不想只做一个过渡期的替代品。”

    “如果你一辈子都爱我,那么我也会伴随你一生。”塞缪尔看着埃里克,平静但是坚定地说。

    埃里克喉咙发干,气喘不已,塞缪尔的话是最甜美的诱惑,而且更加让埃里克无法抗拒的是,他清楚塞缪尔的为人,这些话他说了就一定会做到:“您……您会后悔的,我也是……”

    “不,你不会的。”塞缪尔向他伸出了手。

    闭着眼睛,埃里克握住了塞缪尔的手……

    在水獭魔兽事件之后,这支人类的小部队看上去终于走向了正规,看着粮仓里堆积得越来越高的食物,人们原本麻木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无论如何,能够活着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接下来亡灵再次成为了他们最大的威胁,三大要塞已经失守,那些不知疲惫的怪物很快就会来进攻帝都吧。在帝都陷落后,就要轮到他们了。

    但是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是,根据从山外回来的侦骑回报,亡灵的大军停在了三大要塞一线,并没有继续进攻的打算。这实在是很诡异,谁也想不明白处于绝对优势的亡灵原地不动是为了什么。不过对人类来说,他们的止步确实是好事,所以这支小部队的上层,倒是没有继续在这上面浪费心力,只是将侦骑增加了一倍,更加紧密的监视亡灵动向而已。

    但是就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麻烦的事情出现了。那些围在贝拉卡之外的难民,竟然开始向山中移动!一个侦骑想要靠近些探听消息,结果差点连人带马都被对方当成充饥的食粮。结果其他人在救出战友后,不敢在靠近这些饥民,匆忙回营地报训了。跟在他们身后的灾民,则像是蝗虫过境一般,将路上所有能吃的植物、动物、昆虫甚至魔兽,都吃得一干二净。

    主帐中,兰斯、哈德罗以及其他几个将领聚在一起商量着对策。

    其实从进山以来,他们也收拢了一些人类同胞,人数不算多,但也不少,足有两千多人,现在这些人是耕种的主力军。他们也都是从各地来的逃亡者,可是他们不愿意加入贝拉卡城外那些同胞的行列,而逃进了身上。

    而对于那些城外的同胞,所有人的感情都很复杂。他们大多是一无所有的平民,之所以聚集在贝拉卡城外,因为他们想活下去,想寻求皇帝的保护。所以在座的将领一开始对于贝拉卡城内的人将这些人拒之门外感觉到愤怒,可是冷静下来想想就能明白,造成现在这种局面,不只是那些上位者决策失败,这些民众自身也有原因,贝拉卡那座城市是无法容纳这么多的人的。放他们进城,那么不用等到亡灵进攻,城市自身就因为超出承载限度而自毁了。

    但是就算将他们拒之门外,也不能就这样不闻不问。贝拉克城外的土地还算肥沃,另外附近也有煤、铁之类矿坑的存在,完全可以组织这些避难的民众自力更生。而这些民众,大概也只想着到了贝拉卡就有吃有穿有房住了,结果坐吃山空,饥饿到人吃人——其实看看这些跑进山里来的人就能知道,第二条路不是没有。

    虽然民众相比起统治者来说,责任几乎没有,而且他们也可以说是受害者。但是,如果这些人真的对山谷发动了进攻,他们也不能看着自己的成果毁于一旦。毕竟,现在已经是初秋了,如果过冬的食物毁了,他们没有时间第二次积累了。

    虽然谁都知道被进攻,就要反击,并且也达成了共识,但是这个共识显然让众人都有些心情抑郁,毕竟他们是军人,而那些人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看了看占有,兰斯皱眉说:“或许只是巧合,他们只是进山寻找食物,而不是直接冲着山谷来的。”

    “就算是巧合,我们也要杀了他们。”一直沉默不遇的祭司首领温敦忽然开口,引起在座的人一片哗然。

    “为什么?!”

    “食人的人,已经不是人了,而是魔鬼。那天我们刚到贝拉卡的时候,你们也都看见那景象了……那些人已经失去了作为人该有的理智和良心,他们只是活着的行尸走肉而已,从某些方面说,他们比亡灵更加该被毁灭。”

    “不,他们只是可怜的平民。除非我们受到攻击,否则,任何人不准对他们发动进攻。”兰斯是所有人的最高指挥官,虽然温敦想要继续争取,可是看看其他人在听到温敦的命令之后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他也只能无奈的接受命令了——

   
084过度


    让所有人忧心冲冲的难民潮,在一夜之间,被第三方干净利索同时也是惨烈无比的解决了。

    那些难民确实并不知道山谷的所在地,他们顺着山势,一路吞食所有能吃的东西,一边前进着。结果他们惊动了一些不该惊动的魔兽——野生狮鹫。狮鹫是生活在悬崖上的几种人类已知的群居魔兽之一,甚至在传说中某些大陆的人类王朝驯养狮鹫作为常用兵种。不过在这个大路上,狮鹫仍旧只是让人闻之变色的魔兽而已。

    跟着那些灾民的侦骑因为怕被拉走当做粮食,一直只敢远远的跟着,所以他们并不知道灾民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惹怒了狮鹫,只是忽然之间,栖息在远处山脉中的狮鹫群飞临了灾民的上空,接着就是一阵腥风血雨……

    虽然侦骑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传回了山谷,但是山谷里的众人也没法做什么。他们当然知道那个狮鹫群,数百头成年狮鹫,就算他们这边有圣骑士,

    那也不是轻易能够对付的,况且被袭击的虽然是人类,但却是比亡灵和魔兽好不了多少的发疯的人类,就算了付出巨大的代价救了他们,恐怕也是好心没好报。山谷里从士兵到将军可是都忘不了他们来到来到贝拉卡的第一天,遍地鲜血却不见尸体的恐怖景象。

    在只有极少数人赞同救援的情况下,指挥官兰斯当然了漠视,一直到侦骑回报战斗已经结束,他派出了一支五百人的队伍去现场查看。

    伤口已经结痂的塞缪尔,为了活动活动身体,也拉着埃里克加入了队伍。

    现场很惨里,就算是习惯了战场血腥的人们,也忍不住皱了眉头。原本已经变成金色的树叶,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枝头上除了垂挂着树木的果实之外,还多了人类的残肢与脏器,血腥味与尸臭味浓重到让人窒息。

    食草的兽类早就远远躲开,但食肉的野兽和魔兽却早就三五一群的赶来赴宴,这些人类的尸体对于它们来说,是入冬之前的一次难得的大宴。

    “把尸体堆起来,烧掉吧。”领头的军官像是在下命令,又像是在感慨叹息着什么。

    军队暂时成为了收尸队,士兵们分成了几队,分别整理一块地方的尸体,塞缪尔和其他几个跟来的圣骑士则负责带着几个士兵驱赶野兽和魔兽。

    塞缪尔砍掉最后一头魔狼的脑袋,有士兵立刻上去剥下了狼皮,那肉他们是不会要的,毕竟这些魔兽刚刚吃了人肉,吃它们的肉和间接吃人肉又有什么不同——当然这也和军队现在的粮食不再紧张有关。

    看看周围,野兽们都已经聪明的退进了林中,显然食物的诱惑虽大,但命更重要。暂时闲来无事的塞缪尔,下意识的看向了埃里克。他和朱利安交往的

    时候,朱利安总是会靠上来,和他说话,或者做些“小动作”。但是埃里克则完全不一样,在克罗利恩游历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很淡漠,很缺少存在感的人。有时候甚至整整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而他这个毛病,就算是在和塞缪尔交往之后,也依然没有丝毫改变。

    而塞缪尔本身在社交上也是一个防守反击型的人物,有人发起话题,他才能回答。结果他和埃里克在一起的结果就是两个人经常处于诡异的相对无言状态,接着就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好像交往不交往,对他们来说并没什么改变。

    这种状况,就算是对感情的理解仍旧处于幼稚园大班状态的塞缪尔也知道不对劲,可是该怎么做呢?

    就在塞缪尔看着埃里克发呆外带冥思苦想的时候,他们背后忽然传出了一阵惊呼。

    “狮鹫!狮鹫!”狮鹫有着较高的智商,它们是不会把受伤的同伴扔下的,所有搬运尸体的士兵也以为那些留在现场的狮鹫都已经死了,谁也没想到,竟然有那么一头狮鹫,在被人类接近后,忽然嘶叫着站了起来。

    距离最近的塞缪尔拔剑冲了过去:“所有人都退后!”

    挥退了围在周围的士兵,塞缪尔举剑谨慎的一步一步的逼近,狮鹫挺直着脖子发出尖利的啸声,但塞缪尔却渐渐不再那么紧张了。这头狮鹫,就算仍旧活着,但也活不了多少了。它的一只翅膀和左边的两条腿都断了,整个身子都歪在地上,血水将它左边身子的毛皮弄得一塌糊涂。

    “去做你们该做的事。”塞缪尔在眼睛紧盯着狮鹫的同时对周围的士兵说,语毕持剑站在原地,这狮鹫不用他进攻,只是流血,也会让它慢慢没命,只要塞缪尔在这牵制着就好了。

    其他士兵也只是一开始被吓了,很快就冷静下来,在安全距离之外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狮鹫又叫了两声,显然它也发觉了眼前的形势。就在塞缪尔以为它会拼尽全力来个最后一击的时候,时就忽然流泪了,它看着塞缪尔的深棕色大眼

    睛里所承载的不再是戒备和警惕,而是无限的哀求和依恋,然后,塞缪尔清楚地看见它哭了……

    狮鹫倒下了,塞缪尔为防是诈死,远远的用斗气在是狮鹫的把脖子上劈出一道见血的伤痕,而狮鹫依旧一动不动,他才慢慢走了过去。

    狮鹫临死的眼神,让塞缪尔有些奇怪,他仔细检查了狮鹫的尸体,最后在它的下腹处发现了一颗半人高的蛋。莹白的蛋仍旧温热着,而且带着母亲的血。

    这天回到营地,塞缪尔的帐篷里多了一颗用狮鹫皮毛包裹着的蛋。

    “我们并不知道怎么孵化狮鹫的卵。”哈德罗到他帐篷里来时说。

    “我只是试试。”

    “狮鹫可是大肚皮,如果孵化出来你要怎么喂养它。”

    “

    我会打猎,就算是冬天山里依旧有猎物。”

    “我们在这里只是暂时的休息,如果需要开拔,你要把它怎么办?”

    “捆在我的马背上。”

    “好吧。”哈德罗叹息了一声,“记住,圣骑士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是的,我的团长。”

    送走了哈德罗,塞缪尔回帐篷时发现埃里克正坐在地上,用搞笑的姿势抱着那颗蛋。

    “埃里克?”

    “呃!我

    只是觉得这样或许会让蛋更暖和些。”埃里克脸红的站了起来,他来的时候塞缪尔不在,所以没想到塞缪尔竟然会这么快回来。

    “挺好看的姿势,你继续。”塞缪尔笑着坐在了床上。

    “……”——


085朝我看


    明明那蛋是塞缪尔保下来的,但照顾蛋的责任却落在了埃里克的身上,因为塞缪尔说“我不会。”

    “大人,我也不会啊。”

    “可是我看你抱着蛋,很熟练。”

    “这从什么地方能看出来熟练?”埃里克哭笑不得,“我只是觉得那样子能够让蛋保温而已,但具体应该保持什么样的问题,我并不知道,您把蛋交给我,那结果八成是让它最后变成臭蛋。”

    “臭蛋的话就扔掉,没关系。还有,别叫大人,叫塞缪尔。”拍拍埃里克的肩膀,塞缪尔无视埃里克的无奈,继续出去干自己的事去了。

    某天的晚上下起了小雨,到了后半夜,小雨里开始夹杂了雪花,当第二天天亮时,天上飘的已经是纷纷扬扬的大雪了。

    朱利安穿着一件将自己从头裹到脚的大披风,走在田间小路上。这种黑云遮日的天气,就算是他这样的新近小血族也只需要把自己包裹得严实一点,也能在白天出来。

    血族是亡灵族中少有的几种除了听觉和视觉外,还保持着触觉、嗅觉和少量味觉的种族,甚至血族也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提问。特别是在现在这种阴冷的天气里,那种骨头里的骨髓也要被冻僵的感觉和他过去在冰天雪地里跋涉时并没有什么不同,这感觉虽然很糟糕,但朱利安却很喜欢,因为那让他有一种自己仍旧活着的错觉。

    眯眼看着远方,朱利安忽然笑了,他弯下腰,开始折腾起地上的雪,什么工具也有没有,而且现在还是雪越下越大的糟糕天气,这给朱利安的行动增添了许多的困难。但当真正的黑夜降临时,一个奇丑无比的学人完成了。他用披风的蓝扣子当做雪人的眼睛,用树枝画出了学人的嘴巴和鼻子。

    “塞缪尔……”这雪人像是一个丑陋的怪物,和那美丽的人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但朱利安却只能这样发泄自己的思念……

    “塞缪尔?你的恋人?”

    “嗯。”朱利安闭着眼睛背靠雪人坐在雪地上,他只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发话的是他的顶头上司,他还没那个资格对对方置之不理。

    “那么你猜猜,你的恋人现在在做什么?是也在堆一个雪人思念你?又或者是已经找到了新欢?”

    朱利安睁开眼,他之前只是和这个血族贵族进行了一次不怎么愉快的谈话,但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个叫迪伦•莫汉的家伙,为什么从那次起就缠上他了?先是把他破格提拔到他的身边,之后又总是绕着他没事找事!难道这个家伙因为自己的感情曾经遭受过挫折——不用打听,只是这段时间的言谈,就能知道——所以也要让他认识的所有血族也跟着他一块不痛快?

    “我想他已经找到了新欢。”朱利安语气略微有些不善的回答

    着,“另外,莫汉大人,您到底想知道什么?今天就请一起问了吧。”

    朱利安的前半句让迪伦愣了一下,后半句则让他青白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尴尬,不过这个血族贵族也并不是一个气量狭小的家伙,他只是略微思考,就很自然的坐在了朱利安对面,当然,也是坐在雪地里。

    “我曾经是个人类的伯爵,当然,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了,我因为战败而受了重伤,无法反抗,结果成为了血族。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我也想过死,但是和你一样,我有一个想要再见一面的人。所以我忍耐下来了,只为活着最后见他一面。其实这种想法是很傻的,我为了看他一面而成为了他的敌人,并必须去杀戮更多的人类,这样怎么会是对他好呢?当然,那个时候的我还很年轻,并没有想过这么多。”

    朱利安说那些话其实是想要把迪伦赶走的,但他没想到这个贵族竟然真的坐下来和他谈了,所以,他也只能听下去。

    “我还没见到他,就听到了许多关于他的消息,在我死后,他接下了军队的领导权,成功击退了亡灵的进攻,他是人类的英雄。我那时候想的和你一样,我想死在他的剑上。然后有一天,我觉得时机到了,于是带着亡灵部队最新动向的情报,潜进了人类的军营。结果我看到的是,他和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在卧室里翻滚,他在激情中甚至对那个男人说‘你比我过去拥抱的任何人都要棒’。而当他看到我时,甚至没有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就已经挥剑相向……”

    “说实话,我并没觉得我和您有什么相同点。”

    “什么?”迪伦还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朱利安的声音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相同点。这么说吧,如果我再见到塞缪尔时,他抱着另外一个男人或者女人,我虽然会痛苦,但是并不会觉得他做了什么错事。活人总是要活下去,并且朝前看,我既然已经死了,那么还有什么资格继续占着他身边那个位置呢?况且,我原本就跟那个人说过,让他多找几个情人。而如果他要杀掉我,那就杀吧,那本来也是我在等着的不是吗?”

    迪伦惊讶但若有所思的看着朱利安:“你就这么心甘情愿?”

    “我和您不一样,莫汉大人。您到现在也依旧是个贵族,而我则只是一个小游侠,你想的是甘心不甘心,我想的则是快乐不快乐,而对我来说,从我爱上他的那天起,他的快乐就比我自己的快乐更加重要了。实际上,活到现在,已经是我自私的一种表现了。毕竟死人就该老老实实的躺在地下最终化为泥土,可是我却还挣扎着想要见他最后一面。”

    朱利安明白了,这个迪伦是个温室里的花朵,因为从小到大的精英教育他在行政、战争之类的事情上很拿手,但是因为一直被护在掌心里,所以这位贵族在感情方面比塞缪尔好不到哪里去,作为天之骄子,在性格上他必然还有任性和骄傲的地方,因此某些方面的处理,他比塞缪尔更烂。

    结果那个发生在很久之前的所谓被背叛的爱情,成为了他心中的心结。

    “我……我错了吗?”

    “我不知道。”朱利安摇头。

    迪伦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转身要走,却又停下了脚步:“能告诉我你的爱人到底是什么人吗?我很好奇,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够得到你的心。”

    “他叫塞缪尔,是个圣骑士。”

    “圣骑士?原来你们是克罗利恩人。”瓦伦塔尔的圣骑士都被那个没剩下几座城市的皇帝和大圣者,叫到贝拉卡去了,除非是新近领悟斗气的,否则外边的圣骑士有九成可能是来自克罗利恩的,“那么你说,活着的人要朝前看。其实我们也算是活着,而如果他死了,你会不会朝我看呢?”

    朱利安虽然早就觉得冷了,但是迪伦的话,让他身上“冷”的感觉更重了!

    绵延近四天的大雪,山谷中新搭建的木屋都被压塌了两间,幸好没有人畜伤亡,在雪停的那一天埃里克受命孵化的狮鹫蛋总算是没有变成臭蛋,一只小狮鹫破壳而出了。

    “叫它什么?”

    “这是您的。”

    “可是你是它妈妈。”

    “……”——

  


086居家生活


    新出生的小家伙身上狮的部分覆盖着金色的绒毛,鹫的部分则像大多数雏鸟一样长着难看的灰色短羽,两只小翅膀更像是脱了毛的鸡翅膀,应该说是个丑得可爱的小东西。因为它是卵生,而且有着锋利的鸟喙,塞缪尔猜测狮鹫并不是哺乳动物。不过还是弄来了马奶试试,不过狮鹫果然不喝奶,最后还是塞缪尔把自己的早餐剁成了碎末混合在温热的马奶里,塞进了狮鹫的嘴里。不过这点东西,显然满足不了新生狮鹫的胃口

    “大人,您要出去?”

    “嗯,我去打猎。”他说好了要喂养小狮鹫,那么现在当然要外出打猎了。

    “这种天气?”

    “这种天气才好打猎。”塞缪尔笑笑,冬天可不是所有的动物都冬眠,依旧有食草和食肉动物在野外徘徊,几天大雪,这些动物也必定在不同的地方躲避,现在雪停了,它们的东西也必定饿的厉害了。所以现在出去,绝对会比平常更容易找到猎物,但同时也更增添了危险。

    “太危险了。”这道理作为猎人的埃里克当然知道,“而且危险的不只是饿极了的野兽,还有雪地。”山里的地面可不平坦,而大雪把某些地方的沟沟壑壑覆盖了起来,在山中生活的野兽尚且会经常发生在雪后十足将自己摔死摔伤的事情,更何况是不熟悉地形的人类?

    “放心,我带着雪鞋。”

    “那我跟着一起……”

    “如果我晚上还没有回来,你再出去找我。”塞缪尔抓住埃里克的肩膀。“我会一路上留下标记,放心吧。”

    “好吧。”埃里克苦笑着点了头,塞缪尔犹豫了一下,并没放开抓着他的手臂,而是轻轻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他和朱利安磕磕绊绊的在恋爱的道路上走得太久了,结果还没等到有一个解决,其中一个就已经离开了。对埃里克,塞缪尔不知不觉急躁了几分。

    埃里克吓了一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塞缪尔已经离开了他们过冬的小木屋。

    走出小屋,忽然涌入肺中的冰冷空气让塞缪尔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山谷里的帐篷早在半个多月前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间难看但是还算坚固的大小木屋。一部分士兵正在军官的带领下清扫着房顶和路面上的积雪,塞缪尔房前被扫走的积雪就是他们的功劳。一步步向着营地外走去,半路上塞缪尔竟然看见了艾伦,他现在已经是剑士队的百人长了,在这个战斗人数不足万人的小部队里,这也算是不小的一个官了。

    大概是注意到了有人在看他,艾伦扭头向四周找了找,一眼就看见了塞缪尔。他向手下的士兵说了什么,朝着塞缪尔跑来。

    “嗨!塞缪尔。”艾伦笑着打了个招呼,他走近了之后,塞缪尔注意到他的脸冻得发红,皮肤干裂,睫毛上凝结着白霜,伸出来的手也是干裂红肿的。他里边穿着破烂的军服外边则是一件和其他士兵没什么不同的杂皮拼接而成的皮衣,因为寒冷不住的在地上跳脚和向手中吹着热气,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专注而充满热情的,在他身上,已经几乎找不到那个王子的影子了,他现在只是一个意志坚定的青年军官。

    “嗨,艾伦。”塞缪尔同样也笑着招呼他,看着和过去没什么不同。

    艾伦张张嘴,他之前听说朱利安死了,之后虽然想找机会安慰塞缪尔,但是他和一直不接受升迁的埃里克不同,他有自己的兵要带,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所以不知不觉间,一直到现在他才见到塞缪尔。看着这个一开始他恨得要死,可现在却有些感激的年轻男人,他想安慰塞缪尔,但却又知道现在提起朱利安无异于揭开塞缪尔的疮疤。抓了抓皮帽子,暴露出的头皮蒸腾出一片热气,滴水成冰的天气里,艾伦却因为着急而冒出了一头的热汗。

    塞缪尔奇怪的看着这个叫住自己又一脸挣扎的人,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艾伦,我要出去……”如果没事的话,可不可以说再见?

    没等塞缪尔问出口,艾伦忽然扑了上来,给了塞缪尔一个熊抱,并且还一个劲的拍着他的后背,然后没等塞缪尔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什么,艾伦已经放开了手,一边朝他挥手作别,一边喊着“祝你快乐!”跑回他的士兵中间去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塞缪尔低头算了半天,仍旧没算出来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最后也只能把艾伦的举动归结为神经过敏,塞缪尔继续去打他的猎去了。

    埃里克很喜欢打扫房间,这是塞缪尔养伤时观察到的猎人的嗜好;埃里克很喜欢动物,这是从孵蛋开始塞缪尔得出的结论;埃里克很喜欢做饭、洗衣服,这则是最近塞缪尔早出晚归开始打猎注意到的。

    每天无论他带没带回猎物,塞缪尔总会他走在走到门口的前一刻打开房门,过去总是淡漠的双眼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却瞪得大大的,并且闪动着晶亮的光。然后埃里克会满脸笑容的把他拉进屋里,拿走他脏兮兮的外套,回来时带着柔软干净满是阳光味道的居家便服,还有洗脸用的热水。已经能跑能跳的小狮鹫则会快活的叫着,一直冲到他的脚边,用喙叼住他的裤腿,将自己毛茸茸的脑袋一个劲的在他腿上磨蹭。

    等塞缪尔换好衣服,洗好手和脸,温热的饭菜已经做好了。虽然不过是肉汤、肉饼、肉块,外加烙饼,但在这种季节能吃上一口热食,已经是最好的享受了。

    “这个,我找到的。”今天塞缪尔除了扛回来一头鹿,还多了一个小袋子,埃里克打开,里边装的像是杂草一样的东西,少见的是有些这个季节少有的青绿色,“鹿在吃,我想我们也能吃。”

    其实这还是那鹿用蹄子踢开积雪找到的,塞缪尔算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好,我这就加进汤里去。”埃里克高兴的笑了,拎着袋子就要走却被塞缪尔拉住了袖子,“怎么?”

    “没事,你去吧。”塞缪尔放开了手,重新去咬硬饼子。不过眼睛却一直追逐着埃里克忙碌的后背,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上了埃里克,只是不知不觉间他喜欢上了看埃里克的笑,那让他有一种舒服的满足感……

    忽然朱利安那痞痞的笑容也浮现在他眼前,心头的那股温暖瞬间冰冷了下去。

    “哔哔!”仍旧没有得到它妈命名的小狮鹫凑了过来,塞缪尔伸手去挠它的下巴,狮鹫眯眼,舒服的靠在了塞缪尔的腿上,塞缪尔蓝色的眼睛却有些忧郁暗淡……——

   
087混乱的政变


    因为食物还有剩,这天塞缪尔没有外出打猎,日常锻炼之后,他和埃里克用省下来的粗盐洗脸刷牙,还没吃早饭,高尔敲门进来了。这粗豪的汉子一进门,还没说话就看上塞缪尔放在桌边的脸盆了,盆里的水还冒着热气。

    “太好了!我正好口渴!”端起脸盆,直接就朝嘴里倒。埃里克刚要出声阻止,就被塞缪尔一摆手拦下了,他们每天洗脸算是违背教义的事情,所以虽然算不上偷偷摸摸,但也都是不会对人言的,现在能省点麻烦就省点麻烦吧,反正只是洗脸水而已,高尔那比牛还壮的身体应该承受得住。

    “呼!”高尔把喝水当成喝酒一般豪气,所以大半盆的洗脸水都被他倒在了自己身上和地上,幸好他外边皮毛防水,而且他把自己裹得严实,倒是不会发生冬天穿湿衣的情况,“你这水里竟然还放了盐,小子倒是会享受。”

    塞缪尔&埃里克:“……”

    “早饭来不及吃了,先去主帐吧。”

    知道高尔这么急必定是有事,塞缪尔抓上外套,朝埃里克点点头,跟着走了。

    埃里克看着他走了,只喝了两口稀粥就站起来开始收拾饭菜——平静就要打破了……

    埃里克猜测的没错,两个小时后,塞缪尔回来换衣服了。

    “冬天里穿重甲?”埃里克看见塞缪尔把放着铠甲的箱子拉出来时皱起了眉,外边的气温滴水成冰,铠甲很快就会变得冰凉,冷还是其次,如果金属粘到皮肉上,那可就几乎等同于受刑了。

    “贝拉卡外边的人已经都死光了,所以城里的人能出来,我们也能进去了。”塞缪尔点点头。

    “有什么人进城?”埃里克帮助塞缪尔换衣服,还细心的找来棉布帮他缠在手上,好让皮肤不会直接接触到铁手套。

    “兰斯和圣骑士。”

    埃里克的手抖了一下,就算他原来是个不解世事的小白羊,跟着塞缪尔走南闯北,多少也明白了一点阴谋诡计,很显然贝拉卡城内的这次召见不怀好意,而圣骑士们人人重铠,显然他们也明白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祝您得胜归来。”把塞缪尔送到门口,看着他跨上马,埃里克吻了一下塞缪尔的铁手套,献上自己的祝福。

    “屋外很冷,快回去吧。”塞缪尔顺了顺他的头发,调转马头加入了其他圣骑士的队伍。

    一直看到所有圣骑士消失,埃里克才转身回到了屋里,他的身体冷的发抖,但是精神却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了,只知道坐在角落里发呆。

    贝拉卡城外,上次来到这他们首先看到的是连天的灾民,这次他们看到的则是砍杀未死灾民的士兵。虽然这段时间屡降大雪,气温极低,但还有顽强的灾民活了下来,那些士兵就是在扫除这些“漏网之鱼”。白色的雪、黑色的脏污尸体、红色的鲜血,那景象看上去异常的不真实,倒像是塞缪尔前世所看的老电影。

    虽然那些死者都是些食人者,但此刻的他们依旧可怜,而那些下达诛杀命令的人也同样可恨,而圣骑士们虽然愤怒,但仍旧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被杀,同样可悲……

    贝拉卡的城门在吱扭作的开启,迎接他们的并不是衣衫靓丽的王宫使者,而是铠甲鲜明的士兵,以及克罗利恩支援祭司的首领露比。皇帝和大圣者的命令,兰斯前往皇宫复命,而圣骑士们则直接去为他们准备好的驻地。

    “圣骑士只有一个主人。”没等兰斯说话,哈德罗已经跃马而出,没理那个手持命令的普通士卒,直接将长剑遥遥指向了露比,“露比阁下,您是以什么身份命令我们的?”

    “以圣神使者的身份。”

    “那么也就是说您拥有神谕了?”

    “哈德罗,这么说你是不准备接受命令了?!”

    “没有神谕!圣骑士只为自己的意志而战!”哈德罗夹了一下马腹,胯1下的骏马疾冲而出,同时长剑一划,近乎银色的斗气化作一道半圆的弧,最前方手持长枪严阵以待的普通士兵,顿时连人带枪被砍成了两截,火热的鲜血和内脏在严冬中冒出肉眼可见的热气。

    其他圣骑士也紧随其后,只是瞬间便冲出了包围圈。

    “塞缪尔,保护兰斯。”塞缪尔的位置在队伍正中,他的左边是兰斯,右边时威尔斯,这句话当然是威尔斯说的。

    “明白。”他知道威尔斯这么说其实是照顾他的面子,因为虽然他足够努力并且有天赋,但无法否认,现阶段的他仍旧是最弱小的一个圣骑士,其实他和兰斯一样在队伍里是需要保护的存在。

    随手抓了几个士兵,问清了他们皇宫的所在,这支“叛乱”的队伍,直冲皇宫而去,一路上虽不断有士兵出来阻止,但近百人的重装圣骑士列阵冲击,战场又是在并不宽阔的城市道路上,连唯一的人数优势也无法发挥的普通人类士兵又怎么可能成功阻止?

    “你们这些叛神者!”有祭司在他们的身后大喊,但回应他的是,瞬间覆盖在圣骑士队伍上如暖阳一般的光芒,那不是斗气,而是圣骑士的神术。

    如果真的叛神,就算是大圣者也无法再使用圣神的技能,圣骑士胸前的圣石更是会瞬间粉碎,但是他们能使用,显然,圣神仍旧眷顾着他们……

    劈开了原城主府,现在所谓皇宫的大门,密密麻麻激射而出的箭矢为圣骑士们带来了一点小麻烦,几个人的战马中了箭。接下来,从房顶上跳下同样适用斗气的战士,则迫使圣骑士们第一次分兵。而为了寻找那个瓦伦塔尔的人类帝王,他们在不得不放弃战马的同时,更是要第二次分兵。

    最后护在兰斯身边的只剩下了三个人,而从四面八方涌向皇宫的士兵则越来越多。塞缪尔的剑也同样沾了血,原本因为外罩铁甲而冰冷的身体,因为剧烈的搏斗而汗流浃背。

    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起了雪花,可一心都在杀戮上的人类没有谁有空去观赏,纯白的血刚刚落地就被泥泞染成了黑色,或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塞缪尔不知道战斗持续了多长时间,他记得自己一开始是打人,接着是找人,然后是被打,现在则是在逃亡——当然在逃亡中也要记得保护兰斯,毕竟他们是克罗利恩人,只有他活着,他们才能名震言顺的在瓦伦塔尔搞政变。

    一直战斗到双手无力,斗气耗尽,那些潮水般涌上来的士兵,才终于到了退潮的时候。可是塞缪尔和其他人都不敢放松警戒,他们靠着墙,专注于周围的任何一个微笑的动静。接着,塞缪尔看见同样铁甲染血的高尔拎着自己的头盔傻笑着走了过来:“别傻站了,走吧!”——


088我好想你


    088我好想你且埃里克的状况需要大量的祭司施展神术,所以塞缪尔是在最大的医疗区木屋里见到的埃里克和小狮鹫。

    小狮鹫没有事,只是埃里克之前鲜血四溅的情况把它吓坏了,脑袋搭在埃里克的床边,杏黄色的鹰喙叼住埃里克的衣服不放,棕色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塞缪尔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埃里克面带疲累,但一脸笑意的摸着小狮鹫的脑袋。

    “想到给它起什么名字了吗?”

    “大人!”埃里克吓了一跳,扭过头看着塞缪尔的时候,绿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你现在也是大人了。”塞缪尔笑着,坐在了床边,“不过你是怎么领悟斗气的?”

    埃里克只觉得两耳一阵轰响,整张脸瞬间热了起来,张了张嘴半个字也没吐出来。

    “怎么了?”

    “我是在……想您的时候,莫名其妙领悟的。”说是想塞缪尔也不完全,更准确的说是,他在埋怨自己在某些事发生时,无法为塞缪尔做任何事。其实类似的他埋怨自己的情况发生过很多次了,可是也不知道这次为什么就特别了。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爆发的斗气已经把房子掀飞了一半,幸好那些四处乱飞的零碎最后没伤到什么人。

    “看来斗气的领悟果然没个规律。”塞缪尔双手撑在埃里克的枕头两边,压低了身体,两人之间贴近的距离几乎让埃里克能够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

    可怜的前猎人只觉得浑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大人?”

    “我说了,你也是大人了,不要这么称呼我。另外,埃里克……”

    “什、什么?”

    “这样你不会离开我了吧?”

    “?”

    “你会陪我一辈子对吗?”

    “……是的,我永远都会陪在您的身边。”

    “轰——!”一个人则挥出一道白光,炸碎了什么。

    “被污染了就不会再恢复吗?”一声满含怨念的叹息,白影消失在了混沌中。

    随着冬雪渐融,贝拉卡城慢慢恢复了生机。

    宰相兰斯施行了特别时期军管法令,所有人类都按照军队的标准重新编制,并在开春时,跟随各自的队长,或参加军事训练,或开垦农田,或打猎,或开矿。

    贵族们虽然不乐意,但是现在的他们面对刀枪只能选择听命行事,平民们则只要有一口食物,一条活路,就不会反抗,士兵们更是不会多话。

    圣廷的祭司们之后虽然发生了几起小暴动,但祭司的神术只在对抗黑暗生物和亡灵生物时有杀伤效果,否则他们的神术只能用于治疗,所以面对圣骑士冰冷的脸,这些家伙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听从吩咐了。

    接着就是反攻!

    谁也别想不到原本只是苟延残喘覆灭在即的人类,竟然抓住了一线生机,短时间内夺回了三座城市和大量的人口。在亡灵沦陷区内,原本失去希望的人类仿佛重新看到了希望,无数人类拖儿带女偷偷潜入了人类控制区。

    “是不是有些奇怪?”朱利安站在一处山峰上,看着一群人类一脚深一脚浅的跑向人类控制区,那个血族贵族迪伦这时候又凑了过来。

    “是有些奇怪。”朱利安点头,亡灵有覆没人类政权的机会却不那么做,有封闭偷渡通道的能力却视而不见,甚至还偷偷的为他们保驾护航,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死者都能成为亡灵。我指的不是那些无意识的骷髅和僵尸,它们只是工具和炮灰而已,算不上是亡灵生物。人类的传说中,只要被血族吸血致死就会成为吸血鬼,但实际上,更多的人只是成为了单纯的死人,还有少部分成为了恶心的僵尸,成功者只有百分之一。原因就是灵魂和意志,只有意志强大者才能在死后获得第二次的生命。可是亡灵领地出产的那些逆来顺受的生者又能有多强的意志?他们只是成为骷髅和僵尸,或者亡灵法师试验的材料而已。”

    朱利安苦笑着点头,说的通俗点就是亡灵领地里的生者都是圈养的家畜,而抵抗的人类则是野生的野兽,要成为真正的亡灵必须是高级材料,家畜的身上长不出来,只有野兽才行。

    太阳就要升起了,到了他们重回巢穴的时候,朱利安重新向人类政权的方向看了一眼,跟着其他血族无声的退下了——塞缪尔,我好想你……——

   
089回归的珍宝

    原本已经被挤到悬崖边上的人类,因为亡灵们一时失策的放纵,而在转瞬之间获得了重生,适时出现的新的圣骑士埃里克,也好像是圣神为了表示自己并未放弃他的臣民,而展现的恩赐——虽然实际情况根本和圣神没关系。

    人类在第二年夏天来临之前发动了数次小规模的反攻,并在站稳脚步之余,慢慢扩大了地盘。当冬天再次来临时,塞缪尔和埃里克已经重新站在曾经失陷的卡普要塞墙头了,这次,要塞的指挥官虽然不会是贵为宰相的兰斯,但也是塞缪尔的熟人,他是艾伦……

    至于塞缪尔,虽然兰斯数次邀请圣骑士们成为军队的一员,但以哈德罗为首的圣骑士一直恪守着自己独立的准则。换句话说,塞缪尔离开的时候是高级打手,回来的时候还是高级打手。

    “你立下的战功比我要多得多,领导和指挥能力也不弱,你就甘心一辈子就这样听别人的命令行事?”来时的路上,艾伦忍不住找到塞缪尔问着。

    “作个打手,看势不对我可以立刻拉着爱人逃跑,做了指挥官,特别是像你这样的要塞指挥官,却必须与要塞共存亡。”

    “话不是这么说的。”

    “那还能是怎么说的?身份地位越高,需要担负的责任和义务也越多,所以艾伦,就算你想替兰斯拉拢圣骑士也不要找我。虽然我是最年轻的一个,但并不表示我不安于室。”

    “好吧,我明白了,你知道,我也只是听命行事,试试而已。”塞缪尔说的这么直白,艾伦也不再打哑谜了。兰斯能够上位,可以说九成的功劳都在圣骑士身上,一开始的时候,他当然只是单纯的感激。可是那尊贵的位子坐得时间长了,就开始担心了。圣骑士能把前皇帝拉下马,推他这个幕后皇帝上位,那总有一天也能把他拉下马,推另外一个人上去。

    所以,兰斯想要安心,就至少需要手中握着一股能够和圣骑士抗衡的力量,而以目前的情况看来,这力量只能来自于圣骑士本身。

    “塞缪尔,小心些。”艾伦拍了拍塞缪尔的肩膀,这段时间以来,原克罗利恩援军除圣骑士和祭司外,其他军队早已被打散,军中士兵和瓦伦塔尔的本地士卒混合,艾伦也觉得这种生活更适合他,他已经很明确的放弃重新回归到本地圣廷军队的建制。好处是,他能够在瓦伦塔尔人类帝国的阵营中安稳的发展,可坏处却是在他的身份地位还没有达到某个高位的时候,上边有命,他必须遵从。例如现在,他违心的来当塞缪尔的说客。

    就如塞缪尔说的,上边认为那些人老成精的圣骑士八成不会愿意归顺帝国,但是塞缪尔和埃里克这两个刚刚年满二十岁的年轻圣骑士,却应该还有着少年人的热血和跳脱——简而

    言之是相对来说大脑简单,不通世故,容易被眼前的利益吸引。艾伦虽然认为那些家伙只是自以为是,但也必须试试。结果,果然是无功而返。不过对于这种结果他早有准备,所以不但不郁闷,反而庆幸塞缪尔的清醒。

    “我可不认为,我需要你这个热血青年的忠告。”塞缪尔眯眼笑着,恍惚间他忽然领悟了什么,下意识的拍了艾伦的肩膀一下,“多谢了,兄弟。”

    艾伦愣了一下,他曾经有一个兄弟,一个给了他背叛和伤害的兄弟,然后现在他有了第二个兄弟,一个原本把他折腾得没了半条命,但却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兄弟:“这句话我也早就应该说了,同样谢了,而且多保重,兄弟!”

    夺回曾经的三要塞,在第二年的春天,人类的战线再次前推。此刻,在危急中力挽狂澜的兰斯宰相已经成为了瓦伦塔尔整个人类世界的英雄。而从首都传来的消息,那个兰斯宰相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兢兢业业了,他开始像曾经被他杀死的那些贵族一样,穿着华丽的服装,带着妖艳美丽的女人,出入奢华的舞会……

    不过暂时来讲,那些事情和塞缪尔还没有什么关系。最近他的生活虽然依旧充斥着鲜血和死亡,但却也有着属于他和埃里克的快乐和幸福。

    而一年多的时间,狮鹫毛球——埃里克总算给他起名字了,不过随着狮鹫的长大,这名字越来越名不符实——也健康顺利的成长到战马大小,数天前塞缪尔和埃里克一狠心把它从城墙上推了下去,顺利的让毛球学会了飞行,看来等它再长大一些,塞缪尔和埃里克就能骑着它飞行了。

    又一场大战结束,在整整睡了一天一夜补充体力之后,塞缪尔出门找了高尔一趟,回来后埃里克也起来了,正在一如既往的扫地收拾房间。

    “埃里克。”

    “嗯?”

    “和我结婚吧。”塞缪尔拿出了一枚戒指——那是他偷偷让高尔帮他打造的,一枚样式简单但是独一无二的秘银戒指,“抱歉,没有天使之泪,可是,我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可以……让我考虑一下吗?”埃里克显然吓了一跳,他想接受,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害怕接受。

    “三天。”

    埃里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当他意识到时,已经呆愣的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了,可是他到底在害怕什么,烦恼什么,却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

    原本以为能有三天的时间仔细思考,可实际上第二天,亡灵就一反常态的对他们所在的城市发动了进攻。在这种时候,埃里克和塞缪尔显然那没有资格因为自己的私事而呆在房里不出来。谁也不知道,至少对于他们来说,这并不是原本以为这和往常一样,艰难但是普通的战争。“塞缪尔……”一个黑衣的血族站在城墙边上,他的装扮和其他血族并没什么不同,但是他的脸却让塞缪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杀!”几个人类的士兵挥舞着兵器冲向了血族,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一面盾牌伸了出来,把他们全都顶了回去,而挥舞着盾牌的,竟然是那个本应成为他们最强后盾的圣骑士。

    “朱利安?”

    “杀了我……”曾经的游侠缓缓跪倒在塞缪尔的跟前,塞缪尔刚刚对他的回护,让他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一切都够了。

    “大人?!”临近城墙的埃里克匆忙被士兵拉来,因为他们说“塞缪尔圣骑士被亡灵用邪术迷惑了”,可是很显然,那并不是什么迷惑,只是他忽然发现了一个以为逝去的珍宝!——

   
090戒指

    那个血族贵族艾伦说的很多事情朱利安都不置可否,但有一点他是赞同的,那就是就算他的灵魂依旧是原来的那一个,但身体和信仰的改变的改变却是无法否认的,即使这两者都是无奈的,但,依旧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你来见我……”塞缪尔看着埃里克,缓缓地说着,“就是为了让我杀了你?”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就算是近在咫尺的朱利安也只是恰好听到,但就是这模模糊糊的声音,却让朱利安那原本死去的心针刺一样的疼!

    他只想到自己,想到自己的悲惨和无奈,但他醒过塞缪是什么心情吗?

    失而复得的爱人,刚见面就要他杀了他!那种滋味……会舒服吗?相比起他来说,塞缪尔所承受的痛苦和打击更大得多!

    “我……请原谅我的自私。”朱利安看着塞缪尔,血族无泪,但他的双眼中却流下了两行血泪,闭了闭眼,朱利安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跳下城墙,“塞缪尔,再见。”

    塞缪尔看他转身,踏前一步就要抓他胳膊,一个深红色的身影忽然从半空中俯冲而下,凛冽的杀意让已经触到朱利安衣角的塞缪尔不得不放手后退。那是一个一身鲜红的陌生血族,很强,而且对塞缪尔充满了敌意——并不是战场上那种互为敌手的敌意,更像是情敌?

    “死心了吗,朱利安?”红衣血族故意大声说着。

    “我只是放心了。”脸上血痕未干,朱利安扭头给了塞缪尔一个微笑。

    红衣血族不满的冷哼了一声,抖开自己宽大的披风罩住了朱利安,不过是眨眼之间,两人都化作了一团雾气,消失不见了。

    这件事发生在战场的一隅,而目睹了事情经过,且最终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也不少。战争结束之后,这城里十二个圣骑士的队长,高尔来敲门了。高尔虽然平时表现得粗犷鲁莽,但那也只是他的表象而已,毕竟一个能够活到现在的圣骑士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单纯的莽汉?

    “小子!”高尔笑着拍了一下塞缪尔的脑袋,“真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情圣。不过毕竟你们俩都才二十岁,这段时间经历的太多,一定累了吧?给你们一个半月的假期,就算发生战争,除非是敌人进攻到城主府,否则你们都可以不用参加。好好和埃里克休息吧。”没提塞缪尔为了一个血族而对自己的士兵挥剑相向,也没问那个血族到底是不是已死的朱利安,笑哈哈的说完,高尔走了。

    独留下埃里克和塞缪尔:“大人,关于那个戒指的问题,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因为朱利安?因为他是个血族?”

    “是因为朱利安,但更因为您自己,以为他成为血族,虽然是命运,但同样也是出于您的放任和期待。”

    “我承认我放任过,但我从没

    期待过他成为亡灵生物,我憎恨那些家伙。”朱利安被亡灵夺去了生命,就算亡灵的力量“救”回了他,让他能够重新“活着”回到塞缪尔面前,但曾经的仇恨也无法改变。而且虽然他们给了朱利安一条长生之路,但同时也毁了他其他更多的通往长生的道路,塞缪尔对那些家伙丁点好感也无,有的只是憎恨和愤怒。

    “但您会去……”

    “那你呢?留在这,还是跟着我一起走?”

    埃里克苦笑,他的感觉很复杂,他想跟着塞缪尔一起去,因为如果可能他这一生都不想离开这个天神一般的男人;但他又惧怕跟着塞缪尔一起去,不是因为那将舍弃这里的一切,而是因为他害怕塞缪尔和朱利安的身边会没有任何他的容身之处。

    “如果是我的要求,您会留下来做一个圣骑士吗?”话出后,埃里克就后悔了,他觉得如此询问的自己就像是一个妒妇。

    “会。”可是塞缪尔,却回答得果断和坚决。

    “您这么肯定,没有丝毫犹豫?”

    塞缪尔慢慢靠近埃里克,他平静如常的蓝色眼睛让埃里克自惭形秽的退后一步并低下了头,而塞缪尔走到了他的身前,伸出手捧住他的脸颊,让他慢慢抬起了头。埃里克知道自己在发抖,可他不知道自己发抖的原因是什么,一直到塞缪尔温柔的在他唇上印下了一吻。轻浅的一吻,几乎让埃里克感动到流泪。

    “作为你的伴侣,我要对你负责。”

    “我拒绝了。”塞缪尔的手温柔而坚决,让他无法扭头躲开塞缪尔的视线,塞缪尔又吻了他一下,这次他用上了舌头,那湿软滑过牙齿的触感,让埃里克红了脸:“你真拒绝了吗?那为什么现在不推开我?”

    “我……”第三个吻,吞噬了埃里克的辩驳,这也是他们第一个如此深入的吻,塞缪尔侵入他口腔的舌头,霸道而充满了占有欲,埃里克的腰腿开始发软,如果不是塞缪尔适时揽住了他的腰,他可能已经软倒在地上了,“啊!”

    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塞缪尔竟然一手握住了他胯1下的某物,那不老实的东西已经在刚刚的拥吻中悄悄膨胀并抬头了。

    “这里也没拒绝我。”

    吓坏了的埃里克终于反抗了,他推开塞缪尔,涨红着脸退到了房间的角落。

    “抱歉,刚才我有点失态。”塞缪尔一愣,这话不论从什么角度看来,都应该是他说的吧?可为什么却会是出自埃里克之口,“我答应过要永远跟在您的身边,可是刚才却犹豫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您决定做什么,只要告诉我一声,我一定会随时跟在您的身边的。”

    “那么,你愿意接受戒指了?”

    “朱利安……”

    “这个是他的,三个人一起,你愿意吗?”从胸口里拉出了他从朱利安脖子上取下的那半颗心,塞缪尔有点脸红,毕竟他要求的是另外一个男人同意三人行。

    “我愿意。”

    银白色的戒指,戴在了埃里克的左手无名指上,当然,塞缪尔的手上也多了一枚。第二天他们出来例行锻炼的时候,其他人看到两人手上简单却夺目的戒指,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却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紧贴着塞缪心脏的,还有另外一个……——

  

091叛神(上)

  亡灵营地,血族营区的主帐
  在迪伦纯白色的高级棺木中沉睡的却并不是他,或者说那个血族根本不是在睡觉,而是被锁链结结实实的捆在了里边。
  “迪伦,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朱利安在棺木中挣扎了一下,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哗啦的锁链声刺耳无比。
  “我不想你做傻事。”
  “做傻事?”朱利安无奈的叹了一声,他不过是在回来之后发了一下呆,就忽然被打晕了,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这种情况了,“我不会自杀的。”
  迪伦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充满了不信任,他走到了棺材的旁边,双手抱胸:“我给你一个说服我的机会。”
  朱利安无奈的看着迪伦,但却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安静的躺在棺木中闭上了眼睛。锁链的哗啦声再次响起,朱利安奇怪的睁眼,迪伦竟然解开了他的束缚。
  “为什么?”他并没有做任何解释,但是迪伦放开了他。
  “我更想问你为什么,你现在的状态确实并不像是一个会自杀的人,你没有感到绝望,也没有感到虚无。”
  朱利安活动着手脚从棺材里站起来,但却依旧没有给朱利安任何解释。
  城墙上塞缪尔只和他说了一句话,一开始确实让他有一种“我该找个角落死的干干净净的,而不应该来找他”这样的感觉,可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误会了。他还清楚的记得塞缪尔曾经和他说过,如果在和亡灵战争中遇到危险就投降,只要活着就有未来。
  他现在这样也算是活着吧?
  这样想着,朱利安有些期待,但更多的却是不安。除了在感情方面有些迟钝之外,塞缪尔在他眼中几乎是个完人,他在光明阵营有着光辉灿烂的未来,有朋友、有长辈,有他的一切,而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血族的他,有资格要求那个人为了自己而抛弃所有吗?
  “迪伦,下次的攻击,我还要参加。”
  “原来你是不死心啊。”叹息一声,迪伦点了头。
  在朱利安苦恼不已的同时,塞缪尔却已经开始了行动。
  他们如今所驻扎的这座城市,因为接受了大量从亡灵占领区逃亡而出的人类,所以倒是热闹不已,甚至还有了一个市集,塞缪尔带着埃里克来到了市集上最热闹的一家酒馆。
  酒馆的老板娘叫苏珊,有着一头漂亮的黑色卷发,深棕色的眼睛和标准的烈焰红唇,她总是穿着一条红裙子,露出漂亮的脚踝和小腿,是个火爆而香1艳的女人。原本这酒馆是她和她丈夫一起办的,可是一个月前,苏珊因为谋杀罪被人告进了城主府,死者正是她的丈夫杰克。
  告发她的邻居说,杰克因为发现了苏珊和人通1奸,而被苏珊和其情夫杀死。作证的还有苏珊的情夫,一个典型的小白脸,是在酒馆里谋生的吟游诗人。
  如果苏珊被判有罪,她将会被贬为奴隶——因为人口大量减少,为了增加人口,死刑特别是女犯的死刑都被以贬斥奴隶代替。
  那时候塞缪尔正好在城主府,他救了苏珊,抓住了真正的凶手,邻居和所谓的“情夫”。塞缪尔是经常亲自去市集买酒的,特别是苏珊家的酒,他知道这个看似放1荡的女人,实际上只有一个男人。
  “曾经确实有很多人追求我,但是当大难临头时,却只有那个男人留在我身边。逃难的路上,在我们只有一块黑面包的时候,他把那面包给了我。一个能够把所有财产和生命都给我的男人,让我如何不爱他?你能够把你的命也给我吗?”这其实是塞缪尔无意中听到的,苏珊拒绝一个追求她的军官时所说的话。
  苏珊从来都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自己该要什么,该放弃什么,她怎么可能杀害她的丈夫。  现在的苏珊依旧穿着那条红裙子,依旧和男人们调笑着,可最后一个进入她卧室的,仍旧是她死去的丈夫。
  “苏珊,我需要你的帮助。”
  “当然。”妖艳的女人笑着,却没有了曾经的灼烫热情,因为那个让她燃烧的人已经死了。
  半个月后,亡灵发起了第二次攻击。塞缪尔依旧在“新婚假期”中,朱利安绕着城墙在安全距离外飞着,却没有找到人。
  “他在躲你。”迪伦说。
  “不,他应该是受到惩罚了。”朱利安有些丧气,“八成是因为他当时对我的维护。”
  “你怎么总把那个家伙朝好处想?”
  “我只是把塞缪尔朝塞缪尔的方向想,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没有什么好或者坏。”
  “哼!”
  “迪伦,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我产生兴趣,不过我们俩是不可能的。”朱利安拍了拍血族贵族的肩膀,“很久之前我确实是个花花公子,如果是那个时候的我遇上了你,或许会很乐意在我的猎艳记录上加上一笔,但是现在,我已经找到了我最爱的那棵树,至少这辈子不会再去找其他的了。”
  “人是会变的,血族也是人,我自己就是最好的例证。”
  “可人与人也是不同的,我不是你。”
  两个月后,塞缪尔的假期已经结束,亡灵开始了一次大范围的进攻。他和埃里克自然加入了防守的队伍,甚至毛球也披上了特制的钢甲,成为了战士的一员。
  “塞缪尔。”朱利安降下了城墙,回应他的却是塞缪尔劈来的一道斗气。仓促躲过断头的命运,脸颊上却依旧出现了一道血痕。没等他站稳,圣骑士的第二次攻击已经到来……
  “死心了吗?”迪伦拽着浑身是血的朱利安在天上飞。
  朱利安沉默的低头,迪伦以为他难受,并没有穷追猛打,在将他放在安全地方之后,重新返回了战场。既然朱利安已经死心了,那么他就能够杀掉那个虚伪的负心人了!
  战争在继续,回响在耳边的,是人类的喊杀声,哀号声,哭泣声,临死时的嘶喊声,以及愤怒的如野兽般的挣扎嚎叫声……
  骑着骷髅战马,身着暗黑色重铠的黑骑士们踏着炮灰骷髅兵和僵尸堆垒出高台,几乎是直接冲上了城墙,但这里的城墙狭窄,最多只能允许两匹马并排,冲上来的他们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塞缪尔砍翻一个黑骑士,忽然觉得背后有异,下意识的一个侧身,红色的血族擦身而过,锋利的爪子在塞缪尔的铠甲上留下了五道白痕。
  “圣骑士塞缪尔?”风度翩翩高雅迷人的血族贵族露出了吸血鬼战斗时的姿态,他的双眼血红,尖锐的獠牙伸出唇外,深蓝色的指甲闪烁着诡异的荧光。
  “……”沉默代表着默认。
 

092叛神(下)

  红色和白色的两个人影斗成了一团,普通人类的眼睛只能看见纠缠在一起的红白两道身影,偶尔有不知道属于谁的鲜血飞溅了出来,更危险的是外溅的凛冽斗气与血红色的血族原力,原本虽然是历经战火,但还算完整的这块城墙,在短时间内变得残破不堪。
  人类士兵们早就都躲得远远的,亡灵们也识时务的不再从这里进攻,免得死了都不知道是自己人还是敌人干的。
  颤抖的血族和圣骑士终于分开,迪伦原本华丽合体的外衣与披风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因为血族超强的自愈能力被圣骑士武器和斗气上所附带的神力所压制,所以能够清楚的看见破烂衣衫下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塞缪尔的状态也不比迪伦好到哪里去,圣骑士的重甲在血族贵族锐利的指甲下就如纸帛一般,轻易便能撕碎,他的头盔已经掉了,露出一直小心遮挡的长耳,身上的铠甲也被撕扯得裂痕处处,更是被鲜血染得血迹斑斑。
  迪伦舔了舔自己的指甲,血族的力量来自于鲜血,强者的血液更是他们的最爱。如果说一开始他对塞缪尔的杀机来自于朱利安,那么刚才的那场战斗,以及现在甜美强大的鲜血,已经激起了他的兽性!
  就在迪伦要再次扑上去的时候,城墙忽然震动了起来,而且同时,空气中传来一种暴躁而激烈的陌生力量——至少迪伦从来没有感到过这种力量。直觉的感觉到危险,迪伦飞上了空中。而同时,塞缪尔却跃下了城墙,那个,应该开始了……
  无论亡灵还是人类都停下了战斗,地面的震动则越来越强烈,一些建筑也确实因为承受不住晃动开始坍塌。但这绝不是地震,无论是光明阵营的祭司和圣骑士还是死亡阵营高等亡灵们,都感觉到了那越来越疯狂的力量波动!
  迪伦跑回营地,却发现朱利安不见了。从那城市中传来的越来越气息让他不寒而栗,但只是略微犹豫,他还是重新朝那里飞去。是担心朱利安的危险,同时也是好奇,他总觉得这异变和那个圣骑士有关。
  城里的集市区是坍塌得最厉害的地方,但因为战时老弱病残都被集中保护,壮年男女则都被临时征召,或搬运器械,或照顾伤兵,所以虽然看上去情况凄惨,但实际上却并没有人员伤亡。
  塞缪尔首先赶到了苏珊的酒馆,和其他坍塌的建筑物不同,酒馆确实也已经消失了,但是那里却并没有任何废墟残骸,只有一个人头大小并且正在慢慢变大的黑洞,那是空间门!
  酒馆的老板娘苏珊与往日不同的穿着一件黑袍,手拿一本黑皮魔法书,那个已死并且应该被埋葬的酒馆老板一脸安详的躺在地上,如同熟睡。一道若有若无的黑气从空间门飘出,并随着苏珊的手势涌向老板的身体,男人属于人类的白色皮肤渐渐浮现出黑色的鳞片,头顶上也长出了一只灰色的角。
  “魔族!”高尔惊叫着,挥舞着长剑要劈向苏珊,但一面盾牌挡住了他的长剑,“塞缪尔!你在干什么?!”不敢置信的看着塞缪尔。
  “叛神。”随着塞缪尔回答,他胸口上垂挂神力媒介神石破碎成了无数碎屑,胸口忽然产生的冰凉触感让塞缪尔愣了一下。原本看上去义愤填膺,要仔细质问塞缪尔的高尔瞬间跃出,朝着曾经同僚劈砍出的斗气丝毫也没有一点曾经的同僚之情。
  塞缪尔可以躲,但他的身后就是苏珊和杰克,开启空间门的苏珊此刻毫无自保能力,而法术一旦中断,他们就没机会在开启了。低喝一声,塞缪尔迎向高尔斗气盾牌上包裹了一层乳白色,斗气的巨大力量将塞缪尔推后了半米,地上留下了两道小沟。神术无法使用,但他还有斗气。
  “斗气盾牌,这还是我教给你的。”
  “很多东西,都是你教给我的。”
  “你还有机会反悔,塞缪尔,只要你杀了那个魔女,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抱歉。”长剑反劈,塞缪尔已经抢先攻了过去!
  圣骑士们为神而战,但塞缪尔从降生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是为自己而活——他是个真正的自私鬼。
  所以,一旦他决定了什么,除非是他认定的人,否则管他有恩的还是有仇的,只要是挡路的,就死!
  剑光闪过,一颗大好头颅离颈而飞,赤红火热的鲜血喷了漫天!他和朱利安搏斗的时候当然放水了,毕竟只是为了找机会告诉他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方来,他和迪伦打的时候也同样放水了,因为他知道要保护空间门,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而现在,他和高尔并没有放水……
  在漫天血光中,塞缪尔看见了埃里克和朱利安的身影,他们都是知道高尔这个豪爽的圣骑士的,塞缪尔和埃里克的戒指甚至还是他帮忙打造的,可是现在,塞缪尔一点都不手软的砍下了这个憨厚同袍和长者的脑袋。
  “害怕吗?”塞缪尔伸出了手,对着两个人。
  埃里克和朱利安的眼神都有些复杂,可他们同时走了过来,没有丝毫的犹豫。埃里克的举动让朱利安在中途愣了一下,而注意到朱利安表情的埃里克停下了脚步,微微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朱利安抿抿嘴,拉着他一起迈开了脚步——心里酸涩刺痛,曾经以为自己很大方,但当事实出现在眼前才知道嫉妒、愤怒和痛苦一点也不少。但是,他有资格让塞缪尔放弃埃里克吗?
  在他“死”之前,就一直劝着塞缪尔再找些人。而且塞缪尔和埃里克在一起应该是发生在他“死”后,根本算不上出轨,甚至不算另结新欢,只是重新寻找了一段爱情而已。
  “一起吧。”朱利安拉住了埃里克的胳膊,没法让塞缪尔拒绝,也不能让塞缪尔拒绝,既然如此,那他就只能接受……
  空间门越来越大,隐隐约约的甚至能够看见另外一边某些人型生物的影子,但更多的圣骑士和人类士兵也在赶来。
  “轰——!”
  “哈哈哈哈!”
  混沌空间中,白色的影子轰得水镜一阵颤抖,灰色的影子则捂着肚子大笑。
  “我有多久没有这么笑过了?一千年,还是两千年?有趣而大胆的小家伙,竟然选了第三条路。难以想象,他就是你的那个‘有着真正纯洁的内心,无欲无求只是单纯热爱并信奉’你的真正的信徒?!”灰影子继续大笑着。
  “该死!”白影子愤怒得甚至颤抖,他的手指点向水镜,一个小小的光团自他的指尖剥离,落入了水镜!


093生?死?

  塞缪尔绝对不是第一个叛神的圣骑士,但他绝对是现今为止最倒霉的一个叛神的圣骑士。
  从高尔尸体里淌出的血还是热的,刚刚赶来的士兵与其他圣骑士们还一脸惊诧的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刺眼炫目的白光忽然压制了夜色,让所有人都不得不难受得闭上了眼睛。
  同样碧眼的塞缪尔听见了一声闷哼,接着就是重物倒地的声音——来自朱利安的方向。显然这光亮已经超过了埃里克的承受范围,他要么是如白昼见光的血族一般无奈变成了无法活动的冰冷尸体,要么更糟糕在无法活动的同时还被阳光灼伤。
  塞缪尔第一反应是要跑过去把朱利安放在相对安全的地方,可是脑海中刚刚浮现出去救人的念头,从天而降的一种让人战栗的危机感让他瞬间改变了主意,非但没有去救人,反而朝着包围圈外冲去,只在快速移动中给埃里克留下了一句话:“必要时,自己跑。”
  朱利安躺在地上,苏珊要救丈夫,并在同时全力开启着空间门,他们都是无法移动的,而一旦塞缪尔离开,只剩下埃里克一个,显然是独木难支。塞缪尔没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走,因为来不及。他也没有让埃里克一定保护其他人,苏珊夫妻不算,埃里克和朱利安在他心中确实是对等的,在这种极端危险,他自己都不知道都否保住自己性命的时候,他不希望他们两人中的一个为了保护另一个而死,并且很可能最终导致两个人同时死亡。这时候,能活下来一个都是好的……
  塞缪尔动静,那些闭着眼睛的普通士兵没有察觉,但是其他圣骑士却察觉了,他们以为塞缪尔要趁着这突发状况逃跑。立刻分出了五个人去追他。城里一共才有十个圣骑士,除去死亡的高尔,背叛的塞缪尔和埃里克,这五个人一走,围攻埃里克的就只剩下了两个圣骑士,倒是无形中为埃里克减轻了不少压力。
  光越来越强,同时头顶上芒刺在背的危险感觉也越来越近,为了尽量把那个位置的危险带得离其他两人远远的,塞缪尔必须睁着眼睛看清逃亡的道路,眼睛在肿痛中流出眼泪,让视线变得模糊。
  塞缪尔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猫追赶的老鼠,自以为做出了聪明的选择,可以逃出生天,实际上那猫只是不希望游戏太快结束,所以暂时放他逃跑而已。
  蓦地,塞缪尔以最强的力量和最快的速度向左边跃出,几乎在他跃出的同时,近乎凝实的金黄色光剑贴着他的脚跟砍在了他刚刚立足的地方,黄土街道上出现了一道一米多深的壕沟,并且这沟还在向两头快速的延伸。几座在刚刚的地震中幸免于难的房子,因为坐落在壕沟的前进轨道上,眨眼间变成了废墟。
  “继续跑啊。”一个带着恶意和仇恨的声音响起,塞缪尔下意识的扭头,在看清袭击者的同时,瞳孔瞬间收缩。
  初看时,还以为他是一轮缩小了的太阳,在黑夜中散发出热烈并夺目的光,眼睛稍微适应后,才能在金光的轮廓中,看出一个有着四对羽翼的轮廓。他是个天使?
  但是想想曾经遇见的佐伊,和之后给他送来礼物的女天使艾雅,塞缪尔又觉得这突然冒出来的家伙不只是天使那么简单,他显然比天使要强大恐怖得多。虽然之前也听说过圣神蹭派遣天使杀死那些叛神的罪人,但那可都是些叛神之后,在敌方阵营做出了巨大贡献,为光明阵营造成了巨大麻烦的家伙。但他不过是叛神不到两个小时的小小圣骑士,处罚他需要派来一个这么高级的人物吗?
  而且……塞缪尔看了看不远处的几滩血迹,那是追在他身后的两个圣骑士留下的,毕竟这个袭击者的杀气和愤怒只对着他,其他人根本没防备,显然这还是一个敌友不分的家伙。
  想的虽然多,但实际上从塞缪尔躲开攻击,到袭击者发言,最后塞缪尔爬起来继续跑,实际上不过是电光火石间。
  他动了,那家伙果然追了上来,他的速度绝对比塞缪尔要快,但他却一直只是跟在塞缪尔身后,过两三分钟劈一剑,制造出深深浅浅的沟壑,让塞缪尔躲得无比狼狈,然后继续开始追逐游戏。
  塞缪尔也总算明白了,这家伙来杀他是其次,来泄愤才是主要目的,不过……
  “我得罪你了吗?”再一次因躲避光剑而扑到在地,塞缪尔忍不住问,之前的几场并不轻松的战争,加上精神极度紧张的逃亡,就算是圣骑士的体质也让塞缪尔像是被拆了之后重组一样的疼痛不已。
  “!”袭击者的回答,是直接用金光在他左肩上穿了一个洞,肩膀上除了传来肌肉破碎骨骼断裂的疼痛感之外,还有传来炙烤感,并飘出淡淡的烤肉香味,他的左肩几乎被烤熟了,但好处是血也止住了,所以他不用担心流血致死了。
  塞缪尔注意到,穿洞的武器是一根金色的羽毛,他随手把那根羽毛收在了能够活动的右手里。
  “要么跑,要么死。”
  看来他确实得罪了这个甚至连认识都不认识的家伙了,塞缪尔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哭笑不得。继续重复着之前的猫捉老鼠游戏,不过接下来袭击者每次攻击,都会给塞缪尔留下一些小纪念。当然高温仍旧烤焦了伤处,所以塞缪尔的血流的不多,疼痛却加倍。
  他会这样一点一点的被烤熟吗?
  绝对的力量面前,智慧毫无用处,塞缪尔虽然还没放弃寻找生机,但是他确实找不到任何生路……
  蓦地,突然自地底涌现的力量将他撞飞。
  以保护姿势落地,塞缪尔看见的就是一个灰色的影子正在和袭击者搏斗,他只模模糊糊的看清那灰影子拿着镰刀。塞缪尔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明白现在是逃跑的好机会。
  可这一点他明白,搏斗中的两个非人生物也明白,白影宁可被灰影砍伤一镰刀,抓住机会向塞缪尔射1出了第二根金羽毛。来不及转身、来不及后退,塞缪尔只来得及把右手护在胸前,他手中之前捡到的金羽毛和射来的金羽毛相撞,在他的胸前爆出了一团金色的光球。
  塞缪尔被撞飞在了不远处的崖壁上,当他跌落在地后,血在他身下蔓延……


094脱胎换骨

  灰影显然也注意到了血泊中的圣骑士,他们两个并不是天使或者冥使,而是圣神与冥神从自己分离出的本源分1身,虽然只有本体万分之一的力量,但也足以和一个六翼战天使相抗衡。而且分1身一旦死亡,本体也会受到伤害,虽然只相当于万分之一的伤害,可是对于一直以来都处于微妙平衡中的三个至高神来说,这一点点的损失,就有可能带来致命的危险。
  灰影出手帮助塞缪尔,只不过是为了给圣神找不痛快,顺便给自己找点便宜的。现在塞缪尔虽然还有一口气在,但是如果灰影想要把塞缪尔转化成亡灵,白影必定会出手阻挠。灰影可不想为了一个人类而和对方闹得两败俱伤,他向后退了两步,并收回了镰刀。一般来讲,接下来就应该是两个分1身各自各的回归本体。但意外又一次发生了……
  白影的背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那当然不是什么灰尘或者飞虫,而是黑洞!
  当白影意识到不对劲并向斜前方飞去时,却为时已晚了,一把漆黑的长剑电一般冲出了黑洞,切下了白影左边的一只翅膀,灰影立刻跑了上去,袍子一抖,金色的翅膀被他裹了进去消失不见了——冥神和他的子民一样能够吞噬其他生物的生命力化为自身的力量,圣神分1神从头到尾都是能量固化而形成的,所以虽然光明和死亡的力量相克,但对冥神来说,只要消耗一点力量转化,他依然是大补品。
  “你怎么也来凑热闹?!”
  这句话不只是丢失了一只翅膀的白影喊的,在混沌中的圣神同样朝着突然出现在水镜旁边的黑袍人咆哮。
  “他召唤的可是我。”相比起圣神声音的清亮空灵,冥神的飘渺诡异,黑袍人也就是暗神的声音出乎意料的低沉而温柔,可以说是三个神里最正常也最顺耳的声音了。
  “身体给你,我要他的晶核。”瓦伦塔尔大陆,手握黑色长剑的黑影对灰影说。
  “成交。”灰影点头,下一刻,三个神祗的分1身斗成了一团。
  就算他们各自只有本体万分之一的力量,但是一下子降临三个,且集中在一个地点,还在大打出手,他们所引起的天地变化也不是瓦伦塔尔大陆能够轻易承受的!平息没多久的地震重新开始,并且还是全大陆范围内的,平地变成了高山,高山变成了峡谷,盆地变成了湖泊,火山爆发,岩浆翻滚,河流逆流,飓风肆虐,需要数千年才会发生的沧海桑田之变在几个小时内完成,所有生物无论种族,无论阵营,全都在灾难中痛苦挣扎。
  这其中也有一个异常幸运的人——塞缪尔。
  两枚金羽毛的爆炸,几乎把他正面所有的肋骨炸飞,将他的内脏暴露在空气中。一般来说,这种伤势,就是圣骑士也活不过几秒钟,但是随着羽毛一同炸碎的还有其他东西——世界树的树叶,克罗利恩精灵送给他的东西。那树叶闻起来有一股很舒服的草木清香味,可以驱散大多数恶臭,这对于生活在臭气熏天城市中的塞缪尔来说弥足珍贵,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把树叶放在胸口的衣兜里,就算套着铠甲时,树叶也贴身放着。
  破碎的树叶竟然在塞缪尔身体表面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光膜,脆弱,但确实保护了他的内脏,让圣骑士的自愈能力慢慢的起作用,甚至让他在昏迷了半个小时之后清醒了过来,不过依然不能动。
  塞缪尔一睁眼,看见的就是三个非人战斗的场面,他记得先前这里是一处山谷,周围有山、有树、地上有花有草。可是现在四周的山都削平了,植物更是只剩下他周围的一小片,其他地方要么是乱世堆,要么是沙漠,竟然还有大片的地面铺着琉璃状物质,显然是地上的沙石曾经被高温熔化过。
  不过最可怕的不是他周围的环境,而是他自己,塞缪尔略微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己的“内部构造”,医学院的标本都没他这么清楚的,毕竟那些标本都是死物,而他的五脏六腑还在正常运转。
  非人们的战斗还在继续,三种颜色的能量到处乱飞,诡异的是虽然不时有能量擦身而过,但是他却并没有受到真正致命的伤害。看看这状况,塞缪尔最后也只能安静的继续躺在仅存的草皮上,一方面他现在根本没法动弹,而另外一方面,很显然这种状况下他逃跑死得更快……
  黑云遮蔽了天空,天地仍旧一片黑暗,所以塞缪尔无法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天阴的时候原本气温也会变低,但实际上现在的温度很高,空气中甚至还能闻到硫磺的味道,加上不远处传来的轰鸣声,塞缪尔猜想是不是有什么地方火山爆发了,即使这周围并没有火山。眼前再次一阵阵的发黑,塞缪尔开始开动脑筋胡思乱想,他不想自己又晕过去,即使现在的状态他无论醒着还是昏迷都无法主宰自己的生命,但至少清醒还会有那么亿万分之一的机会,而睡过去死了也就死了。
  燥热和疼痛中的时间流逝得很慢,塞缪尔感觉自己的大脑越来越不受控制,越来越沉重,就在他觉得自己要再一次晕过去的时候,一片黑影遮蔽了他的视线。
  “顽强而幸运的小东西。”塞缪尔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但他的听力却出奇的很灵敏,这并不高亢的陌生声音震得他阵阵头疼。
  “你要怎么处理晶核?”
  分1身的身体固然大补,但那晶核才是那万分之一力量的精华。
  “我想制造一个金色的魔族,会是一个好主意。”
  菱形的晶核漂浮在空中,黑影用指甲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紫色的血线流入了晶核中,形成了一个个微小而诡异的符号。当黑影手腕上的伤口愈合,晶核也在同时冲破了塞缪尔体表的光膜,融入了他的心脏中……
  赤红心脏猛地收缩,一点金光顺着血液的脉络向外扩散,直到整个心脏都变成了金色,它才开始重新跳动!但被心脏泵出的鲜血,不再是红色,而是带着点点金辉!
  “唔!”一口血吐了出来,塞缪尔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是被人放进了油锅里炸,他想喊叫,但是不断涌进喉咙个鲜血却淹没了他所有的哀号,一直到吐尽身体内最后一滴属于人类的鲜红血液。
  随着心脏的跳动,金色的血液涌向了塞缪尔身体的每个角落,他的肋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好,接着是线条流畅的肌肉和莹白如玉的皮肤。可是塞缪尔并没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变化,灼烫感已经从心脏蔓延到了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从头发丝到脚趾全都疼到他要发疯,能动的瞬间,他就开始翻滚着惨叫!
  他的头发像开始疯长,并从原来的淡金色变成了几乎刺眼的亮金色,他因痛苦而大睁的眼睛也变成了不属于人类的金色,他的背后忽然传出了类似裂帛一样的声音,一对翅膀刺破了他背上的皮肤和肌肉,带着湿漉漉的金色鲜血飞快的生长着。
  “完成。”当塞缪尔终于停住不动,只有那个黑影仍旧留在他的身边,他抓起了他的头发,满意的看着塞缪尔苍白且冷汗涔涔的脸。
  就算是神也喜欢漂亮的东西,但是黑暗的追随者大多是妖艳型的,看了这么多年,他也有些看腻了。有一个圣洁型的玩具送上门来,还能顺便打击一下圣神,他何乐而不为呢?
  手指轻轻抖动,黑洞再次开启,黑影拉着塞缪尔消失在了黑洞中…… 


095救治

  “塞缪尔?塞缪尔?”熟悉的声音满含着焦急,一点一点的引导着塞缪尔从黑暗中醒来……
  他的眼皮还有些沉重,四肢僵硬,大脑茫然,所以塞缪尔甚至有那么一会,整个人都处在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朦胧状态中。一直到对方担忧的轻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朱利安?”
  “太好了!”虽然塞缪尔的声音微弱颤抖,但是能说话,认识人就好。
  在朱利安的帮助下,塞缪尔靠着一个大树艰难的坐了起来。行动中他感觉背脊有些超乎寻常的沉重,一扭头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多了一对金色的翅膀。好奇和疑惑只是瞬间,现在他没时间仔细考虑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发觉这地方的环境很陌生,包括他靠着的树木在内,周围都是些外形类似于棕榈树或者椰子树的宽叶林木,地面上累积着一层厚厚的枯叶层,而且这里的气温很高,就算是黑夜也有一种能够闷热潮湿的感觉。要知道无论是克罗利恩,还是瓦伦塔尔气候都类似于温带,怎么不过是一次昏迷,他就好像是跑到热带的某给地方来呢?更重要的是,既然朱利安和他在这,那么埃里克呢?
  “塞缪尔,埃里克的状态很不好。”不需要塞缪尔询问,在确定塞缪尔已经完全清醒后,朱利安首先给了他答案。
  埃里克就躺在他背后不远的地方,身上盖着朱利安的破披风,他现在只能说面前维持着四肢完整……
  他的左小腿被应该是被斗气箭穿过,带走了一块拳头大小的肌肉,在这种潮湿闷热的环境下,他的伤口迅速发炎了,整个伤口都红肿着并流出难闻的黄色脓水。而他的右臂还铅着半截断刃,那是卡在骨头上的断剑。他的肩头和腰侧都插1着肩头,大大小小的伤痕更是不计其中。更糟糕的是,所有的伤口都像他左腿上的破洞一样,肿胀化脓。
  因为这些伤口,埃里克正在发着高烧,并且陷入了昏迷。如果这种状况继续下去,领悟了斗气的身体也在劫难逃。
  塞缪尔已经不是圣骑士了,埃里克的神石也破碎了,他们没办法使用神术治愈伤口了。其实就算神石还在,圣骑士那效果可怜的治愈神术,也无法治愈如此重伤。
  怎么办?!
  塞缪尔想到了自己金色的翅膀,还有动起来之后才发觉的长到妖孽的金发。他现在的状态很诡异,明明应该是叛神了,可看样子却像是变成了天使。来不及想那个黑袍人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塞缪尔只是想着如果他真的成了天使,那么就绝对拥有治疗的能力,能治疗,埃里克就有救!可是这能力又怎么用?没人给塞缪尔一个使用说明书,他只能按照圣骑士的方式试验,但是没用!
  就在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中,埃里克的状态更糟糕了。血腥味引来了苍蝇和其他昆虫,这些小东西要么直接撕扯埃里克身上的皮肉,要么竟然在他的身上产卵。朱利安和塞缪尔努力的驱赶着它们,但是越来越多的昆虫竟然让强悍的血族和新晋天使(?)也开始应接不暇。
  恶劣的形势,第一次让塞缪尔有一种快要发疯了的急躁感——虽然有些新闻说苍蝇的幼虫,也就是蛆,可以食腐肉,治疗腐败的伤口。但苍蝇也分种类的,不是所有的苍蝇都那么“挑食”,只吃腐肉,不吃活肉,并且不喜欢钻进身体吞食内脏的。更何况,这里还不止是苍蝇!在这么下去,埃里克很可能还没死在高烧和伤痛上,就已经被虫子吃光血肉了!
  急迫间,塞缪尔忽然想起圣典上的记载,曾经有一个光明阵营的国家君主,疯狂的追求长生。他求天使之泪而不得,就在混乱的战场上喝了染在敌人兵刃上的天使的血,结果那家伙没长生,而是烧死了。天使的血确实具有强大的能量,但是不是他那个人类能够承受的。
  普通人类不行,前圣骑士埃里克呢?内服药性太大,能不能外敷?
  来不及犹豫,塞缪尔决定直接试试。
  “有兵刃吗?”塞缪尔现在全身上下只有一双靴子和一条脏兮兮破裤子,勉强没有春光外露,只能求助于朱利安。
  “指甲可以吗?”朱利安伸过自己的手。
  “不了。”血族毕竟是和光明系相克严重,塞缪尔注意到朱利安一直在无意识的皱眉,显然他翅膀上的光让血族不怎么舒服。用他的指甲沾血,万一一个没治好,另外一个又倒下去就麻烦了。
  塞缪尔干脆直接用牙咬,咬破了手指。血是金色的,圣典里天使的血好像只是带着淡淡金辉的红色,但现在的身体越不正常,塞缪尔越高兴,因为从侧面来说,救下埃里克的可能性也就更高!一滴金血滴在了埃里克小腿的伤口上,没反应……再来一滴,还是没反应……
  难道不是天使?
  “朱利安,如果事情不对,你就咬他。”塞缪尔看着朱利安说,反正已经有一个爱人是血族了,再来一个也无关紧要,总比埃里克就此死去一了百了好。
  “我早就决定这么做了就。”朱利安挑眉,一副“还需要你提醒”的不屑样子。
  塞缪尔对准自己的手腕,像对着杀父仇人一样,漂亮光滑的手腕,被他几口啃得像是野兽撕咬过一样。金色血液如线滴落,浸湿了埃里克的伤口,甚至将他半个大腿染成了金色。
  “还是没用吗?”不管自己破破烂烂的手腕,难过的看着埃里克,虽然他能变成血族,继续活在他身边,但是……
  “呜!”昏迷的埃里克忽然呻吟了起来,他的左腿痉挛而无力的踢动了两下,朱利安吓得差点就去咬他,可是很快他们就发觉了不对劲!


096我爱你,无论是生是死

  埃里克的身脸上忽然出现了古怪的金色纹路,不过这纹路毫无美感可言,只不过像是他的血液里被注入了金色液体,因为这颜色太深,所以透过皮肤显露了出来。原本虽然陷入昏迷,但是脸上还算安宁的埃里克,随着这金色纹路的眼神表情也越来越痛苦甚至近乎于狰狞。
  塞缪尔飞快的扯下了埃里克身上的破烂铠甲,果然他已经满布着金色了——不是他的血没反应,而是这反应一开始很微弱,并且被衣甲阻碍,两个人没发现而已。
  “啊——!”埃里克惨叫一声,忽然坐了起来。但这并不表示他苏醒了,只是身体因为痛苦而产生的自然反应而已。朱利安和塞缪尔按住他,防止他挣扎反抗中弄伤自己。无意识的埃里克挣扎踢动,伤口崩裂,脓血外溢,但其他两人也同时发现他的伤口在快速的愈合。大概半小时后,埃里克终于不动了,汗液、血水和脓水以及挣扎中蹭在身上的泥土让他显得狼狈不堪,可在这些脏污之下,他的身体确实已经完好无损了。
  “你知道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吗,朱利安?另外,给我讲讲我离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吧。”检查了一下埃里克,发现他只是在睡觉,塞缪尔放心的重新用朱利安的披风将他裹好,然后开始商量实际问题。
  “我也不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实际上我也只是比你们俩早醒过来一会而已。而在你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很糟糕,你看女人的眼光可不怎么样,塞缪尔,那个你让我们保护的女人,在第二次地震开始前,就突然拉着她男人冲进了空间门。再然后大地震发生,城里的地面忽然裂开,并涌出岩浆,我和埃里克一路逃跑,最后力竭昏倒,再醒过来,就到这了。”
  “抱歉……”塞缪尔低头,这是确实是他欠思量,苏珊对她的爱情忠贞坚定,但某些方面来说她和塞缪尔很像,除了自己在意的人其他人和物都是可以利用和抛弃的对象。如果当时塞缪尔在场,很可能这女人不会做得那么不留情面。但是当时塞缪尔带着天使走了,苏珊认定塞缪尔必死无疑,那她当然是以保住自己和丈夫的性命为先,扔下埃里克和朱利安也是当然的了。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不要随便相信女人,特别是漂亮女人。”朱利安拍了拍塞缪尔的肩膀,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不过其实那女人做的也没错。”
  “?”
  “在你生死不知的情况下,我们来是不可能离开那里的。所以她背叛或者不背叛,结果都是一样。”
  “如果有机会再见面,我会杀了她的男人。”朱利安和埃里克自己不离开,是他们的选择。但是这并不表示苏珊没背叛,更不表示塞缪尔不会记恨,不会复仇!
  “我们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更不知道那女人去了什么地方,你怎么和她再见?”
  塞缪尔抿嘴,郁闷的低头不语。看到他这样,朱利安反而笑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塞缪尔这么孩子气的表现。越看越觉得有趣的他,干脆伸出手,调1戏一样的用手指磨蹭着塞缪尔的脸颊:“别生气了。”
  塞缪尔扭头,躲开朱利安的手,因为他现在……貌似在生气?
  朱利安却笑得更明显了,不过同时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仍旧睡得昏沉的埃里克——这么感情化的塞缪尔,是因为他吗?理智上接受了第三个人的存在,感情上也尽量“放开”,但实际上,还是有些嫉妒那个让塞缪尔产生了这么大改变的埃里克……
  “等一会再生气,先把我的东西还我。”
  “什么?”
  “你的心。”
  塞缪尔“哦”了一声,将项链摘了下来,转身重新戴在了朱利安的脖子上。朱利安却趁着这个机会,紧紧抱住了塞缪尔。
  “果然是你……”他搂着塞缪尔背部的手因为接触到了他的翅膀而灼痛不已,但他没有放手。
  作为血族苏醒的时候发现项链消失不见,朱利安是痛苦而悲哀的。当正式成为血族军队中的一员,能够在不受监视下活动后,他就去找了那些负责收拢尸体上贵重物品的食尸鬼。那是一种丑陋的小鬼,大大的脑袋,大大的肚皮,以及干枯短小的四肢,这些家伙只有一个人类孩童大小,几乎没有什么攻击力,不过因为它们还算聪明,所以并没有被当做炮灰,而是成为了亡灵军队中最低级的仆役。
  这些小东西说并没有在那次的战场上找到半颗心造型的黄金制品,而且它们都是在新晋亡灵召唤结束后,才会开始搜集物品。也就是说,新鬼们并不会剥夺随身物品。那么是谁在亡灵们打扫战场之前,拿走了他的项链?或者谁会冒着危险跑到战场上,只为了从一个死人身上拿走项链?
  只有一个人……
  而现在,重新贴在他胸膛上的项链,证明了这一点。
  “我爱你,生的时候如此,死的现在也是如此。”
  “我也……爱你。”塞缪尔亲吻着朱利安冰冷的耳垂,把他抱在怀里的感觉是如此之好,“无论你是生是死。”
  蓦地,塞缪尔怀里一沉,然后他看见阳光照在了他的脚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阳光使得血族变为了无感的尸体。现在从躺倒一个,变成躺倒两个了。塞缪尔叹了一声,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将朱利安放好。在摆正他姿势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朱利安手上的烫伤。
  “翅膀吗?”
  埃里克在沙沙的摩擦声,以及身下轻微的颠簸中醒来。透过树叶射出的斑驳阳光有些刺眼,他发出呻吟并且伸手遮挡着,这时候移动停下了,金色的发和阳光一起进入了他的视线,却比阳光还要刺眼……
  “塞缪尔?”


097安身之处

  塞缪尔蹲在埃里克的身边,担忧的看着埃里克,还不时伴随着摸额头,捏肩膀之类的小动作:“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实际上埃里克在昏睡中,塞缪尔已经把他从头到脚摸遍看遍了,已经确定了他的皮肤上没有哪怕一点的伤痕,甚至连旧伤疤都消失不见,也确定他的骨头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它们应该呆的地方。但那个时候毕竟埃里克还没有清醒,塞缪尔还是担忧他的血会造成不好的后遗症。
  “不,我很好。”埃里克摇头,“幸好你也没事,但是,我显然昏迷了不短的时间,朱利安怎么了?”他担忧的指着被塞缪尔捆在他相邻担架上的朱利安。
  “你昏迷了不到一天,朱利安只是因为天亮而睡着了。”
  “一天?”埃里克疑惑,他的伤已经全好了,而塞缪尔也来了个大变身,而且他们三个还来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这些都只是一天之内发生的?
  “我知道你的疑惑,我也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现在我们更重要的是找到水源,和合适的宿营地。你在这里看着朱利安,我飞起来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
  “好的。”
  虽然塞缪尔还没见过危险的大型食肉野兽,但是像这种密林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所以在埃里克醒来之前,他不敢放在他们去观察地形,现在总算能够空出手来了。
  不过虽然他把“飞上去看看”说得轻松,可是实际上,他甚至连扇动翅膀还没来得及学会。找了一个头顶树木不太密集的地方,塞缪尔看着天空努力让自己的翅膀动起来。不远处,埃里克也一脸好奇的等着看他飞天。
  结果,五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过去了,甚至半个小时过去了,塞缪尔的翅膀连一丝微风都没扇出来。没办法,小孩子学走路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塞缪尔得到了新零件,怎么也要适应一段时间了。
  “埃里克。”
  “嗯?”
  “我们还是继续走吧,朝着一个方向前进,总会找到我们要找的东西的。”塞缪尔感觉他的脸颊烫得厉害,这显然就是吹牛吹破了之后的感觉。
  埃里克其实并不介意塞缪尔继续站在那寻找挥动翅膀的感觉,几棵树的树冠间有一个明显的空隙,使得照射而下当阳光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光柱,塞缪尔就站在光柱中,整个人完全沐浴在阳光下,就像是在接受阳光洗礼的圣子,他的发丝,他的脸庞,他赤1裸的美丽上身,甚至他穿着破烂裤子的修长双腿,都在发光,那是一种近乎于梦幻的圣洁而美丽……
  就算堕落了他依旧是那个圣骑士,甚至更完美了,埃里克毫不怀疑,就算是神也会为他而动心。
  “当然。”塞缪尔听见埃里克这样回答,只是埃里克的眼睛仍旧直勾勾的看着他,绿色的漂亮双瞳满含着爱慕和崇拜。
  “我把我们折腾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还这样看着我?”塞缪尔走过去,双手盖在了埃里克的眼睛上,因为他的目光让塞缪尔既窘迫后,又明白了什么是羞愧。
  “从您选择我的那一天起,我的欢乐、荣耀和喜悦就只来自于您,而不是其他什么人,或者……什么神。所以,只要能呆在您的身边,就是我最大的荣幸。”
  “无论这个和我在一起的地点是豪华的城堡,还是像现在这样地点不明的荒郊野外?”
  “是的,无论是什么地方。”
  “……”塞缪尔沉默了,他盖住埃里克双眼的手慢慢下滑,抚摸着他的脸颊,下巴,颈项,然后塞缪尔凑了上去,他的唇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蹭过埃里克的眉心、眼睛和鼻尖,最终当他们两人的唇贴在一起,塞缪尔的动作忽然狂热了起来,他咬住埃里克的上唇,几乎咬出了血,接着把他的唇吮进了口中,用自己的唾液沾湿,用舌描绘,直到塞缪尔口中品尝到血腥味。他才将舌探进埃里克的口中,划过他的牙齿,探进他口腔的更深处,侵略他口腔甚至喉咙中的每一次,搅动他的舌,抢夺走他口中的每一滴津液!
  这是埃里克第一次面对这样粗暴又狂热的示1爱,曾经的他和塞缪尔虽然也会有亲吻和碰触,但那些都是温柔到毫无攻击性的。埃里克有些被吓住了,接着他因为腿软而不得不后退,一直到背脊抵上一棵大树而无路可退,他又因为缺氧而不得不鼓动胸膛加剧喘息,可是粗喘的声音好像愉悦而激励了塞缪尔,他的吻反而越来越狂热了……
  就算是圣骑士也需要呼吸,引申也就是说圣骑士也会窒息。埃里克总算尝到了这个滋味,不知过了多久,他大脑混沌手脚酸软的晕倒在了塞缪尔怀里。
  于是启程时间又错后了半个小时,因为塞缪尔要等着埃里克回神。
  再次出发,朱利安被埃里克捆在了背上背着——塞缪尔不能背,否则很可能血族在睡眠中就被塞缪尔烤熟了,如果抱着会影响到双手活动,在这种陌生的地方实在太危险。
  塞缪尔走在前边,手里拿着一长木棍,在行走中先是搅动草丛,接着敲击头顶的藤蔓和树杈。这是为了“打草惊蛇”,草丛和树上的蛇类以及昆虫在被打扰之后,大多会匆忙逃离,少数想要发动攻击的,也因为移动而暴露了身份,危险性大大降低。简单的手段,但是却足够实用。
  塞缪尔抓了两条两只粗的蛇类,一种看上去像是獾的动物另外还摘了一些果实,中午的时候两人饱餐了一顿,唯一郁闷的就是因为没有兵刃,他们俩只能用火烤的方式去毛,结果猎物被烤的有些焦糊。
  在黄昏之前,他们虽然仍旧没找到水源,但是却发现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落脚处。那是一棵有着巨大树冠的巨木,有一瞬间,他们俩甚至怀疑自己看见的是精灵族的世界树,不过这树虽然粗壮大,但还没有粗壮到足以支撑一座城市。
  他们顺着缠绕在树上的藤萝爬到了一根足够高的枝桠上,从他们站的树枝朝下看,竟然会有一种让人晕眩的感觉。
  “真是难以想象,精灵族的世界树会大到什么样子。”埃里克随口感叹着,塞缪尔看了他一眼,却把“埃里克很想看看世界树”记在了心里。
  “嗯~”当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森林的尽头,朱利安也从尸体恢复成了血族。正在他旁边啃一种黄色的脆瓜当晚饭的塞缪尔忽然意识到他已经有很久没睡觉了吧?但是为什么他不会困呢?


098失踪

  当三个男人同样清醒时,气氛变得安静而略有些诡异。塞缪尔靠在树干上,埃里克在角落把一片大叶子卷起来接着其他树叶上滴落的水滴,朱利安则原地坐在角落里看上去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诡异的主要原因在埃里克和朱利安,他们俩能够在需要的时候并肩作战,并毫不在意的把后背托付给对方,但这并不表示现阶段他们能够毫无芥蒂的和对方和乐相处,特别是还有一个塞缪尔在场的时候。
  “我去睡觉。”埃里克简单的漱口洗脸后,低着头甩着湿淋淋的手,然后就自顾自的找了个还算平坦的地方躺了。
  朱利安也拍着双腿上的尘土站了起来——虽然他的裤子拍不拍没什么区别:“我去找食物。”动物的血一样可以成为血族的粮食,只是没有人类的血美味和饱腹。
  “小心点。”塞缪尔点点头,朱利安朝他微笑了一下,向树下滑翔而去。
  看着他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再看看躺在阴影中的埃里克,塞缪尔低头看着自己的靴子,考虑着他们三个人到底要怎么相处。难道要白天归埃里克,晚上归朱利安吗?就算是他能够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睡觉,可是这种感觉也太难受了。
  轻微的沙沙声,忽然打断了塞缪尔的苦思冥想,那声音虽然被夜风吹佛树叶的声音隐藏得很好,但却仍旧被塞缪尔捕捉到了不正常。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树冠更上的位置朝他们接近。
  塞缪尔仍旧保持着低头沉思的姿势,只是悄悄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埃里克,他也仍旧保持着侧躺的姿势,但浑身的肌肉已经因为戒备而紧绷了起来,显然同样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
  沙沙声消失了,不过并不是那东西走了,而是它正在临近的地方观察……
  塞缪尔和埃里克瞬间分别向左右跳开,一个巨大的黑影落在了他们刚刚休息的树干上,它看上去像是一头山猫,不过有着一身纯黑的皮毛,个头也远超普通山猫,不算尾巴至少有三米。
  山猫一击不中立刻扑向了刚刚落在下边一根树枝的埃里克,匆忙间埃里克一边翻滚着躲闪,一边掰了根小树枝朝着山猫掷了过去。山猫并没在意猎物“小小”的反抗,在它的脑袋里显然不认为树枝能够上到它,可是灌注了斗气的树枝呢?
  “喵呜——!!”
  当山猫的爪子就要抓到埃里克时,那树枝也准确的刺进了它的左眼,山猫惨叫着,爪子上的动作一顿,及时赶到的塞缪尔把埃里克从死角里拖了出来,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一路跳下了巨木,失了一目的山猫疯狂嘶叫着跟在他们身后也跳了下来。
  再一次灰头土脸翻滚着躲闪过了山猫的飞扑,以及它钢鞭一样的尾巴。塞缪尔和埃里克随手抓起的石头木棍之类即使灌注了斗气,但毕竟不是真正的武器,而且山猫也有了防备,这些小东西只是给山猫增添了一些皮肉伤,且让它更加愤怒,但却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两个前圣骑士不约而同怀念着自己的长剑和铠甲,他们的力量与战斗技巧实际上并不熟这只大猫,可是对方有着利爪尖齿,他们却只有血肉之躯,所以只能被动挨打。唯一庆幸的是,他们有两个人,必要的时候能够互相支援救助,如果只有一个,现在早就进了山猫的肚子了。
  “该死!”塞缪尔还不怎么适应他的翅膀,行动间总是有些磕磕绊绊,刚才更是因为翅膀被树枝勾住,差点被山猫一爪子开膛。山猫好像也察觉到了猎物狼狈的原因,所以甚至暂时舍弃了弄瞎它一只眼睛的仇人,转而把塞缪尔朝灌木荆棘丛生的树林里驱赶。
  没多久,塞缪尔就给自己弄了满身的刺,不够也让他发下了一个奇怪的事情——他的翅膀竟然不会疼,无论那些带着倒钩的小刺球把他刺得如何鲜血淋漓,翅膀依旧是干净的金色。
  塞缪尔想到了那把自己炸成中上的金羽毛……
  埃里克欣喜的找到了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巨木之下都是腐烂的树叶和树枝,石头实在是太少了——并且正准备用这个去砸那只猫。但是还没等他出手,山猫再次惨叫了一声。从他的方向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受伤的不是塞缪尔。
  心里先是一放松,接着埃里克几乎把青灰色的石头灌注成了斗气的灰白色,然后那石头飞了出去,砸在了山猫的后脑上。
  山猫摇晃了两下,向前窜出两步,这次并不是为了向谁发动攻击,而是为了逃亡。可显然已经晚了,它摇晃了两下,倒在了地上。
  “塞缪尔,你受伤了?!”埃里克没管那死去的魔兽,直接冲向了塞缪尔。后者皱着眉,捂着左边的翅膀尖。
  “没,只是拽下来了两根羽毛。”塞缪尔的表情可是和他所说的话完全不符,埃里克觉得他几乎疼到扭曲了。塞缪尔注意到了他的担忧和不信,他咬着牙说,“确实只有两根羽毛,可是太疼了!”
  那感觉不像是他掉了两根毛,而像是有谁在他的痛觉神经上狠狠扎了两刀,而且疼痛并不是短暂的,而是一直顽强延续到现在。没有惨叫出来,已经是他的忍耐力足够强悍了。
  树林里响起未知生物的嚎叫,惊醒了因为因为疼痛和担忧而静止不动的两人。塞缪尔强撑着站了起来,埃里克拾回了他的两根羽毛——它们并没像塞缪尔曾经亲身享受过的那样爆炸,显然这是因为他还没正确掌握这种攻击的用法。
  不过这东西显然是比石头、木头甚至他们曾经的武器还要好的斗气导体。它甚至放大了斗气的威力,分别在山猫的胸口和肚子上开了两个大洞。
  两个人重新回到了那树枝上,虽然来自山猫的袭击告诉他们这地方也不安全,可终归要比在下面好得多。现在一群形态各异的食肉魔兽,正在分食山猫的尸体。这个森林的夜晚,可是比白昼要热闹多了……
  不过后半夜除了两条不长眼的蛇之外,并没有什么东西再来干扰他们。但是塞缪尔和埃里克仍旧一夜没睡,瞪大眼睛看着包围在四周的黑暗。可知道天亮,那个让他们等的人都没回来。
  “塞缪尔。”埃里克担忧的低声呼唤着。
  “我……”塞缪尔看向初生太阳的眼神有些呆滞,他要说什么?说不该让朱利安一个人去吗?可是如果他跟去了,那样留在这里的埃里克将会孤身一人面对山猫。虽然不知道朱利安遇到了什么,但是,他能说他选择了留下是错误的吗?
  “我们去找他,能够死了又活,他不会这么短命的。”
  “当然。”即使三人相处时尴尬,即使埃里克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和朱利安建立良好的关系,但他知道,塞缪尔爱那个人,那么就够了……


099黑鹰

  前一天晚上觅食时差点被一群举行乌鸦分尸,已经是够倒霉的了,经过一个白天的“日眠”,醒来时发现自己被脱光光,扔在一个堆满了各种腐尸的洞穴里,那就不是倒霉两字能够形容的了——唯一还能自我安慰的就是,他至少没被食腐动物填了肚子。
  血族以血为食,但饮的实际上是“活血”,猎物心脏停止跳动之后的血液,对血族来说不是食物,是毒药。而此刻包围了他四周的已经腐坏变质散发出恶臭的黑色血液,或者更正确的说是尸水,让刚醒来的朱利安差点又被熏得昏迷。
  幸好他呆的地方是个凸起的岩石,所以他并没沾上那些恶心的东西。
  他小心的爬起来,不明白森林里怎么还有这种收尸的尸坑,不过现在不是他思考这种诡异现象的时候,一天一夜没回去,塞缪尔一定急坏了。虽然光着身子回去也比较惊悚,但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朱利安刚刚起飞,一块石头夹带着劲风,险险的擦着他飞了过去,紧接着更多的石头铺天盖地的朝他扔了过来。
  “巨魔?!”朱利安在拉高自己的同时惊险的躲闪过了石头,远处几个高大的绿皮韧性生物,见投掷无效嗷嗷叫着挥舞着满是瘤子的巨大木棒冲了过来。这是只在传说中听到过的魔族生物,
  不过它们虽然被归类为魔族,可实际上连魔族都厌恶他们,这些家伙虽然已经有了简单的家庭观念,可是它们的食谱太过“繁杂”,只要是肉,包括同类的尸体在内什么都吃。而且过分好色,只要有个洞的就能插,即使是以魔族的无1节1操观念,也无法苟同。最后还要加上糟糕的卫生习惯,它们最大的爱好就是在恶臭的泥浆中打滚,相比只想光明神倡导的不洗澡之类的,碰上它们只是小巫见大巫。
  朱利安发现自己的衣服裹在最高大的那只巨魔的腰上,忍不住反呕了两下,还好它们并没奸1尸的癖好,而这个坑应该是这些巨魔存放储备粮的地方。不过巨魔可是黑暗阵营的种族——不过是只有黑暗阵营懒得管它们而已,其他两个阵营对于这种生物都是见到就杀的——难道他们现在所在的是某个黑暗大陆?
  怀着疑问朱利安飞的更高,那些巨魔只能挥舞着木棒在地上跳脚。森林四周的环境和他清晨日眠前完全不同,天上的星群也完全不同,即使亡灵的视觉在黑暗中一样锐利,朱利安也有些茫然无措。
  他找了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停了下来,仔细挖掘着自己的记忆,寻找回到巨木的路。
  “血族?”乌鸦一样粗噶嘶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朱利安在惊吓中升空,可是四周已经被包围,看着那些包围他的生物,朱利安确定这里是魔界了——那是一群鹰身女妖,传说中魔族最精锐的侦察兵!
  两个人搜寻一片几乎无边无垠的密林,只为了寻找两外一个人,找到几率有多大?
  当夜幕再一次降临,塞缪尔能确定继续这么找下去,就算是幸运,他也只能在某个野兽的肚子里发现朱利安的遗骸了。
  可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还能借助谁的帮助呢?塞缪尔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埃里克,停下来吧,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入乡随俗的重要性。”
  “?”
  塞缪尔朝埃里克笑笑,他清理了一块地面的树叶,在露出的黑色泥土上画了一个套在圆圈中的逆五芒星,这是他所知道的最简单的暗神标记。在这个魔法的世界,当人力无法做到时,就向神求援吧,前提是只要你能献上足够的祭品,或者神对你格外的宠爱~
  此时此刻,塞缪尔觉得自己两者都不具备,可是,这也是他唯一的一条路了。
  可是他不会任何咒语,那要用什么把暗神招来?抓只魔兽在标记旁边打架吗?
  就在塞缪尔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标记竟然自己动了!黑色的光从那简陋的五芒星中冒了出来,只是眨眼间,那光变化成了一只黑鹰。
  “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黑鹰说。
  “我要知道朱利安现在的位置。”
  “可以。”黑鹰转身就要起飞,但冷不防被塞缪尔抓住了一只腿,顿时来了个大头朝下平沙落雁式。
  一直担忧的站在一边的埃里克,看到这场面忍不住笑了一声。黑鹰匆忙跳起来,拟人化的抖了抖身上的毛,阴冷的瞪了埃里克一眼,可是,有鉴于之前他的形象已经完全被毁,所以……
  “如果不作出恰当的解释,不介意现在就把你这个鸟人烤成肉干!”
  “不先说我要付出什么?”
  “如果代价太大,你就不回去救人了?”
  “……不。”
  “那不就是废话吗。”黑鹰嘎嘎笑了两声,有点像是母鸡和乌鸦混合的声音。
  “明白了,带路吧。”塞缪尔点头,现在神和他的地位就是卖方市场,而且这“货物”他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会买。
  “再出发之前,我先给你一点赠品吧,放心,既然是赠品,那么就是不要代价的~”黑鹰笑着,仍旧是那种乌鸦和母鸡混合式的笑声。
  鹰身女妖的飞行速度并不比朱利安快,但她们此刻人多势众,而且熟悉地形,但朱利安只是个饿了两天肚子的小血族,而且还倒霉的光着身子,没多久他的身上就开始挂彩,因为饥饿——也就是没血——他的自愈能力也越来越弱。
  “小血族,其实你不必反抗。”一个鹰身女妖自以为“魅惑”的笑着,“我们只是想和你玩玩而已。”
  “……”朱利安很清楚的听出了这个“玩玩”中的有色意味,所以他……反抗得更激烈了,但是,这种激烈只持续了五分钟,就在鹰身女妖们快被激怒的时候,朱利安却停下了所有的攻击,悬停在了半空。
  “你们还想和我玩吗?”仍旧看不到巨木,跟别说塞缪尔或者埃里克的踪影,继续反抗他的下场不是被这些性别为女的家伙们撕成碎片,与其那样,不如顺从,只要活下来,就有一线希望。
  朱利安苦笑,看着那些眼袋警惕飞过来的鹰身女妖,胃袋因为恶心而翻腾,但无论多肮脏,他也想活下去……
  闭上眼睛,感觉有冰冷的泪水滑下脸颊,他不想在这些生物面前出丑,可是,泪腺却控制不住!
  “咯!”怪异的声音响起,就像是鸡被掐住了脖子,同时潮热的鲜血气味扑鼻而来。朱利安张开了眼睛,明明是黑夜,他却看见了最灿烂的光!
  “为什么流泪?”带来阳光的男人伸出一只手在半空中搂住了他,另一只手则抹去了他的眼泪。
  朱利安没空去关心那些鹰身女妖的下场,他只是紧紧回抱住了男人,疯狂的亲吻掠夺着他的唇!
  “嘎嘎!”一只黑鹰有特色的笑着,飞过坐在不远处树枝上的埃里克,飞过在半空中拥吻的两人,“你得到了你要的,想要保住他们,就来取悦我吧!去战斗,去征服!去让我看到你的价值!嘎嘎!”
  “那是一只乌鸦?”
  “那是一只鹰。”
  五年之后,平静的克罗利恩大陆忽然出现了一道时空裂缝,从裂缝中涌出了无数的魔族,可他们的王竟然是一个金色的天使……

卷《塞缪尔的选择》完
卷《回归》開始


100故人

  克罗利恩红龙山脉的山顶上,一座以黑红为主色调的城堡拔地而起,那是传说中异大陆魔王的王宫。

  几个全身赤红头上长角的角魔和满身鳞片搔首弄姿的魅魔出现在了西斯城中——十年内数易其主的城市,现在只是魔族控制区内的一座小城——他们是来宣布魔王征召佣人的命令的。就算是魔族内最柔情似水的魅魔,也不是伺候人的料子,但是开启空间门就为了运来几个仆人,实在是太不着调了些,所以,他们只能从这里的人类统治区重新征召。
  明白了告示的内容之后,人类都沉默了。
  城里的贵族们要么死了,要么逃了,只有一些曾经不得志的小贵族投向了新主子。原本以为就要承受恶魔残酷统治的平民们,却发现事情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糟糕。魔族在城里派驻了一小支卫队,以及几个官员,公布了他们需要遵守的规则,和每年需要上交的赋税。卫队成员竟然是十五名暗夜精灵,而那些官员们则是一些狐人。

  之后这些新的管理者干净利落的干掉了某些想要趁机闹事的无赖强盗,还调来了真正的魔族大军清剿了附近的魔兽与强盗。并且他们愿意借贷给农民种子、农具、耕牛、骡马,鼓励他们扩大耕种面积,其他各行业也有相应的鼓励措施。
  那些占据了圣神圣典的暗神牧师们,也不像曾经的那些祭司老爷一样高高在上,每七天他们都会出现在广场里,为普通人义务看病。当然,一开始去的,只是一些确实已经病得快死,又胆子大的穷苦人,可是慢慢的他们就发现,虽然这些暗神牧师施展神术时没有曾经的祭司老爷那么光辉璀璨,他们的长相也让人心惊胆颤,可这些人确实是在救他们的命。
  于是在魔族统治了短短四个月后,这些曾经瑟缩恐惧的民众,竟然已经适应了新的统治者,甚至比过去还要充满对生活的热情与希望。

  所以,魔宫的告示一经贴出,就有不少男男女女挤过来报名。经过简单的筛选,再加上其他城市的报名者,三天之后,魔宫需要的各种服务人员已经齐备,这些人被浩浩荡荡的马车拉着,送进了魔宫。
  
  “这里是星辰之殿,宰相的居所。”魅魔带着几个人类,来到了他们工作的地方。这座宫殿身处于其他宫殿以及崖壁的包围之中,就算是白天也见不到太阳,只能看见星星点点闪烁的魔法灯。

  “真够形象的。”站在最后的少年小声嘟囔着,在他前边的那个高大的中年男人不得不隐蔽的踩了他一脚。
  “小家伙说得并没有错。”不过显然他踩的晚了,魅魔还是听到了少年的声音,她抛了一个媚眼,“不过你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了。”

  人类仆人们替换了原本在这里工作的魔族,这些原本的战士一脸轻松地放下了抹布和拖把,重新握上刀枪离开了宫殿。只有那个魅魔仍旧留在宫殿里,做他们的管事。
  “他们就这么放心我们?”四下无人时,少年对中年人说。
  “魔族和人类不同,我们的国王很可能手无缚鸡之力,但他们的君主必定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最强者。不过,你不是那个什么学院毕业的第一名吗,怎么这点事情都不知道?”
  “当时背书不过是为了应付考试而已,考完了谁还记得?”少年无所谓的耸耸肩,“不过那个魔王是天使的传闻,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种问题你这个……都不知道,你认为我这个普通人类能够知道吗?”

  “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嘿嘿~”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不过我猜八成只是谣言而已,暗神麾下确实有天使,但如同暗夜精灵一样,他们都是被罪染成了黑色的堕落天使,不可能有金色的天使存在的……”
  “不要说话了,快过来!宰相大人回来了!”一个人类少女激动地招呼着他们。
  
  大多数人想象中的宰相,要么有着一个大大的肚子,一张白胖慈祥的脸,要么就是高高瘦瘦,一脸严肃谨慎。可是此时出现在人类仆役面前的宰相,却年轻而英俊,并且穿着一身灰色的紧身猎装,如果再配上一张弓,一壶箭,两把短剑一匹马,那么看见他的所有人都只会以为他是个人类游侠……
  “唔!”差点惊叫出来的少年被中年人及时捂住了嘴,幸好他们的位置在一个柱子的侧后方,而同时也有其他人发出惊呼,再加上那位宰相大人看上去也有些累,所以并没有谁在意他们。
  不过考验这两个潜入魔宫人类神经的事情却并不止眼前这一件,宰相刚刚把披风解下搭在臂上,星辰殿的门再一次打开,穿着黑色全身重甲的骑士带着一阵旋风疾冲了进来。
  “元帅。”魅魔再次低头,匆忙焦急的元帅却仍旧摘下头盔,礼貌的朝她点头回礼,然后才转向宰相,“家里没事吧?”
  “虚惊一场。”宰相很生动且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那是他放的假消息,为了在我们离开前把隐在暗处的家伙们一网打尽,不过显然他的假消息做的太真了。”
  “那就好。”元帅明显松了一口气,“他没跟你回来?”
  “还有些细节要处理,他会跟着下一批支援一块过来。”
  “我真想揍他一顿。”
  “小心最后变成床上角斗。”
  “朱利安!”一身煞气的元帅瞬间脸红了。
  “我说真的。”宰相耸耸肩,“加上之前准备的时间,你已经有半年没和他……了吧?难道不想?”
  “你也不比我好多少吧?”
  “话可不能这么说~”宰相嘿嘿笑着,挑起了元帅的下巴,“在身体需要的时候,我会自己探寻快乐,可是你这家伙无论多有感觉都只是憋着。是不是,埃里克?”
  “朱利安!!!”又一次大叫,元帅慌张的后退了两步,“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一路叮叮咣咣着,元帅逃跑了……
  
  “哈哈哈哈!”刚刚还一脸疲惫的宰相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一路去内室休息了。他不知道的是,有两个家伙在他们身后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容貌相似不是没有,同时凑巧到两个人和另外两个人也是容貌相似,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同样的容貌,同样的名字,性格也相似,这就绝对不是巧合了!
  “那魔王……是塞缪尔?”少年觉得自己在做梦。

101陌路

  佣人房里,之前震惊过度的两位男士偷偷的在角落里交谈。
  “先别管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塞缪尔,我很好奇的是为什么我们这里与其他大陆开通空间门是那么困难,但是亡灵和黑暗阵营好像都很容易?”中年人显然更担心的是现实问题。
  “这一点还有什么奇怪的吗?。”少年挠挠头。
  “难道不奇怪吗?”
  “奇怪吗?”
  “啪!”少年的脑袋上多了一个疙瘩。
  “知道答案就快说!”中年人阴森森的说。
  “你们这些信徒,祈求过圣神为你们开辟传送门吗?”
  “我们……”中年人想反驳,可是找不出反驳的句子。
  “不用这么苦着脸,我知道你想说是教义的原意。冥神的教义是死亡,但从另一方面讲亡灵们的几处却仍旧是生者,为了种族的存续,亡灵必须不停的转战大陆。而暗神的教义则是战争,当自己人打完了,这些魔王魔尊们当然会跑去其他大陆。可是,圣神教义的热闹和平,就很难让各个大陆上的光明信徒产生“到别人家做客”的想法了。至少在克罗利恩的几百年间,唯一一次圣神的信徒远征其他大陆,还是因为神谕的指示,无奈而为。”
  “没想到,你这个天使竟然会说这种话?”
  “就因为是天使才敢说,我们都是圣神的孩子,父亲有错,孩子该做的不是隐瞒,而是大声的说出来,免得事情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少年翻了个白眼,“不像你们这些无论什么事都咽在自己肚子里的家伙,表面忠诚,实际上一肚子坏说。”
  
  数日之后,部分普通人们亲眼目睹了空间门的开启。最先涌出的是无数鹰身女妖,她们夹带着锐利的风声铺天盖地的从空间门飞出,没有人能够数出这些丑陋女士的数量,紧跟在后边的是双足飞龙骑士,双足飞龙只是一种载重能力不高的伪龙,但也足够让这些普通旁观的人类吓破胆了。后边是普通的角魔步兵、巨蜥骑士、黑暗精灵弓箭手等其他部队,按照军团建略微迅速的在离开传送门之后,走向已经安排好的军营。
  “不管战斗力如何,这些魔族的军纪显然不错。”其实何止是不错,军队的行军速度是和军纪好坏成正比的,初临陌生大陆,这些军队就能如此迅速、安静,毫无犹豫吵闹的按命令行事,这固然有克罗利恩这边安排得当的原因,更重要的是这些士兵已经形成了严格听命行事的习惯。而纪律严明的军队,一般战斗力也不会弱①。

  两个人担忧的看着越来越多的军队,越来越强力的兵种。一直到,一个金色的人影出现在了空间门中。他骑着匹普通的白马,穿着白色的骑士服,绣着金色纹路的披风飘扬在背后,金色的发在阳光下璀璨生辉。一头黑鹰在他身后冲出了空间门,直扑城堡深处。

  他是最后一个离开空间门的人,在他之后,空间门滋滋响了两声,消失不见……

  这个人出现得太突然,但也太无声,直到空间门消失,那个男人在一众魔族文武官员的簇拥下走进了宫殿,角落里旁观的人类仆人们才恍然意识到那人可能就是魔王,后知后觉的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

  “是他吗?”距离太远,中年人只能看见他的金发,从发色上看倒不像是那个人。

  “他的披风是高领的,从我的角度,那领子正好遮住了他一半的脸,没看清是不是,不过他身上确实有着强大的光明气息,比我过去都要强大。”少年少有的正经了起来,他皱眉摇头。
  “瓦伦塔尔,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中年人没看见魔王的脸,但实际上他们心里已经确认了那个人就是魔王。魔族的大军就要开拔,他们也要找机会离开魔宫了。

  中年人被命令去清扫星辰之殿的后院,当他到那却发现少年捧着一果盘的水果也走了进来。这可是他们在魔王到达,被具体分派了不同工作后,第一次在非休息时间碰面,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有了不好的预感。

  “法兰克,佐伊,你们好吗?”塞缪尔微笑着出现在了后院的门口,在他身边的是一如往常的身着铠甲的元帅阁下。相比起塞缪尔的笑容可掬,埃里克的神色复杂多了。
  “还好。”法兰克扔了抹布说,“你早就发现我们了?”
  “朱利安的眼力和听觉一向是我们所有人中最好的。”朱利安第一天时就发现了这两个人的存在,而之后,他们俩也实在不是合适的间谍人选,特别是佐伊,小家伙太容易露出马脚了,他们还能活蹦乱跳的活到现在,是三个魔族高层放了他们一马的结果。

  “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才动手?为什么不利用他们传一些假消息给光明阵营?

  “他们不想杀你们,也不想让你们陷入危险,所以,我们最后的决定是请你们呆在安全的地方,一直到一切尘埃落定。”
  “你说他们?朱利安和埃里克,那你呢?你想把我们怎么办?”塞缪尔的回答让佐伊和不舒服,他忍不住跳出来插嘴。
  “杀了干净。”

  “塞缪尔。”埃里克低声叫着。
  “我说的是实话,总之,你们选吧。要么老老实实的和我们配合,要么告诉我你们的墓碑上想要刻什么。”
  “你!”佐伊显然没想到塞缪尔竟然说出这种话,他跳出来想要反抗却被法兰克捂住了嘴巴:“我们选择配合。”
  “很好。”

  几个早就准备好的黑暗牧师走了进来,给他们俩戴上了看似不过是装饰的逆五芒星项链:“离开埃里克五百米,你们的脑袋就会被黑暗之雾吞噬。”塞缪尔冷冰冰的留下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埃里克,他真的是塞缪尔吗?”相比起塞缪尔,埃里克给佐伊的感觉要安全的多,实际上除了身份和衣着的不同,佐伊总觉得埃里克并没有改变。

  “他当然是。”

  “他为什么变得这么多?”
  “塞缪尔没变。”出乎佐伊预料,回答他的并不是埃里克而是法兰克,“你认为什么样的塞缪尔才是没变的?和我们站在一起抗击恶魔吗?他已经不是圣骑士了,他是魔王,是这个大陆上光明阵营的敌人。他这样对我们,已经是仁慈的了。”
  “可是,你看他的眼神……他就一点犹豫、痛苦也没有吗?”
  “如果是别人,会有犹豫,有痛苦。如果是塞缪尔,他不会。从他们远赴瓦伦塔尔,我们仍旧留在克罗里恩的那天起,我们对他来说就只是陌生人了……”
  
 ①这个军纪,指的并不是类似岳爷爷说的“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这种军民之间的军纪,而是军队内部管束军人的纪律。

说一点题外话:实际上古代能争善战的军队,除少数名将率领的队伍能称得上仁义之师外,大多数善战之师,也善于掳掠屠杀。最代表性的是蒙古军队ORZ。。。太阳照到的地方都成为了他们的牧场。

因为大多数古代的士兵征战也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且这些人大多数为囚犯出身——这点中国还要比外国好点,毕竟是职业士兵,外国实际上只有职业“骑士”,所谓的士兵就是民兵,领主战鼓一响,老农就拿着粪叉和木盾上战场。所以欧洲骑士决斗盛行,只有骑士才会为了领主拼命,骑士败了,士兵(农民)就直接投降。这也是为什么欧洲有一段时间显示兵力和实力,只说有多少骑士,不说有多少士兵——想让士兵们舍命死战,一方面要靠将领个人的人格魅力,一方面就要靠赏赐了。
而在朝廷赏赐不够的情况下,将领们只能纵兵劫掠。让士兵们自己给自己找赏赐,发泄征战中累计的压力。

102打赌

  塞缪尔确实如法兰克所认为的那样,只在一开始知道这两位故人出现的时候惊讶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摆正了双方的地位——他们是对立的。不过……显然朱利安和埃里克没他没他这么干脆。
  虽然表现得并不明显,而且塞缪尔知道,如果需要,他们俩会毫不犹豫的对着昔日的故人兵刃相见。可是,这并不表示他们心里不难,所以塞缪尔才没选择直接灭口。
  “大人,您已经连续三天阴沉着脸了,大臣们都被吓坏了。”埃里克看着无意识的酒杯的塞缪尔,无奈的说。他和朱利安与塞缪尔的相处方式是每周轮换制,当然仅限于晚上,白天的时间基本上三个人都是一起度过。

  “哦。”

  “只是一个哦?”

  “嗯。”

  “大人。”埃里克跪在了塞缪尔脚边,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膝头,“大人,我们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在任何情况下。”
  “埃里克,你有什么地方误会了吧?”
  “您不是担心我们在法兰克和佐伊的身上吃亏吗?”
  “我是有点担心,可那还不至于让我考虑这么久。”
  “那你这几天都在想什么?”
  “怎么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然后,想到了吗?”
  “想到了。”
  
  第二天,午餐的餐桌上。

  “要不要重新成为我们的战友?”塞缪尔开门见山的对另外两人说。

  “你在做梦吗?”佐伊咧嘴。
  “你喜欢他。”塞缪尔指着法兰克,不等吓了一跳的两个人反驳,俺继续说,“可是他已经快四十岁了,他还能多活几个年头?一年?两年?十年?还是二十年?”
  “死亡并不是永远的沉寂,而是下一次重生的起点。”
  “当然,那是圣典上的字句,圣神的教义。”塞缪尔呵呵笑着,“但重生之后,你还会是你吗?就算恰好下一次轮回你有着相同的名字,就算灵魂有着相同的波动,但实际上那个生命已经从里到外完全不同了。这一点,佐伊你应该比我清楚。”
  塞缪尔的话让法拉克张大了嘴巴,他显然根本不知道佐伊对他那特别的感情。

  “……”前天使沉默了,他是个乐观向上的人,即使经过几年的相处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法兰克——不同于曾经对塞缪尔的那种喜欢,而是另外一种更加热烈的情感——他也不会胡思乱想,只会专注于现在的快乐。

  天使学徒有一门必修课,就是在天国花园实习,那里是灵魂的沉睡之地,所有圣神的信徒无论生前身份地位,都会在死后回归那里,经过长短不等的沉睡,洗净生前的重重,以最纯洁的灵魂姿态迎接重生,即使是他们这些天使的灵魂也来自那里,不过传说他们前生大多是圣神最虔诚的信徒。佐伊当时的任务是接引来去的灵魂。他当然知道,塞缪尔说的毫无虚假。
  而现在一经塞缪尔点出,想到他们不就只会将会面临的死亡,天不怕地不怕的佐伊顿时双眼盈满了恐惧。
  “不够我想你也不同担心。”塞缪尔仍旧在笑,“因为天使好像很喜欢封印记忆,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当你重新回到你的圣神身边,只要把现在的记忆封印,你就又能继续没心没肺的快乐了。”

  佐伊猛的站了起来,甚至把椅子都带倒在地。
  “抱歉,失陪一下。佐伊,跟我来!”法兰克也匆忙站起,一把拉住了佐伊,拽着他走出了门外。
  
  “佐伊喜欢法兰克?你怎么知道的?”那两个人出去了,朱利安一脸好奇的看着塞缪尔——这个木头什么时候这么敏感了?
  “我也只是猜测,他看我们的眼神和看法兰克的有点不一样。”
  “大人,您说的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就是让他们堕落。”
  “当然,这不是一劳永逸吗?我们从原来的对立面,重新又走回一条路上来了。”

  “塞缪尔,你想得太容易了。”朱利安切下了一大块作为甜点的苹果派,“我们三个都是一无所有的人,所以我们在离开了克罗里恩,又或者选择叛神的时候,都丝毫没有犹豫,可是他们俩并不是如此,他们不会叛神的。”
  塞缪尔转了一下手中的叉子:“打个赌怎么样?”
  “怎么打?”
  “如果他们叛神了,我们来玩一次三人行。”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正在喝果汁的埃里克,一口把果汁从鼻孔里喷了出来,还好他反应快,没有喷在餐桌上,只是弄湿了地板,可也呛得难受。
  脸皮厚如朱利安也有些脸红:“这些该死的东西是谁交给你的?!”

  “自学成才。”塞缪尔耸耸肩。原本圣神教义对于性1事就不是太拘谨,到了暗神这边,才知道这世上一山还比一山高。回想他们刚刚开始建立政权的时候,经常能够看到三五成群的各种族魔族在大路边上就开始了辛勤耕耘。这也是为什么埃里克常年穿着全身式的重铠,毕竟一个经常脸红的统帅,可不会让桀骜的魔族信服。

  而原本被朱利安以为在这方面极端羞涩的塞缪尔,实际上在和他们正式确立关系之后,竟然表现得异常开放和大胆。朱利安曾经好奇的询问,结果被塞缪尔的回答①惊得目瞪口呆。
  “那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还是三人行,只不过……是我随你们处置。”
  “咚!”咳嗽中的埃里克一个没坐稳,摔在了地上。
  “好!一言为定!”

  “等等……”

  “一言为定!”

  “我说,这件事我还没答应吧?”埃里克虚弱的反抗。
  “你等着享受就好了。”另两个厚颜无耻者异口同声的说。
  “不过应该有个时限吧?”镇压了埃里克的反抗,朱利安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赌约上。

  “半年,半年内我就让他们堕落。”
  “很好,我也会在半年内准备好最舒服的床,和最香醇的美酒,我期待着那美妙夜晚的来临。”
  “同样。”

  埃里克痛苦的呻吟着,捂住了自己的头,真希望这半年的时间能够走的慢一点,无论赌约谁赢谁输,他都一点也不期待!!!
  
 ①塞缪尔说了什么,见番外

103动摇

  大军开拔,塞缪尔带着他的宰相和元帅坐上了魔象拉拽的巨车,法兰克和佐伊有幸作陪。塞缪尔正在和埃里克用一根皮绳玩着翻绳,朱利安显然没有“观战”的雅兴,打了个哈欠,翻出一盘水果凑到了法兰克的身边。
  “埃里克是个不善言辞的,他应该还没跟你们谈过我们在瓦伦塔尔发生了什么吧?”
  “是的。”
  “正好,我们边吃边说……”这也是朱利安第一次向别人讲述那段过去,那段他至今为止最波折坎坷,也是最精彩的岁月,
  朱利安确实有吟游诗人的天赋——讲故事的水平一流,就连塞缪尔和埃里克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坐在一边端着饮料静静的听。
  一直到佐伊大嘴巴的忽然说了一句:“原来塞缪尔堕落是为了你,埃里克也只是顺便啊!”
  血族苍白的脸色瞬间变成了青灰色,埃里克看上去也尴尬异常,法兰克的第一反应就是捂住了天使要命的嘴巴。
  “可以这么说。”朱利安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虚假无比的笑容,接着他起身,飞快的下了车,而塞缪尔当然追了过去。
  “埃里克,你就这样放弃了曾经你的神,为了你的情敌,为了你根本不完整的爱情?”那两人走了,法拉克犹豫了一下看向了并没跟出去的埃里克。
  埃里克抬头看着法兰克,并没说话。
  “你的绿眼睛,还是像离开前的那样。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和无辜者,埃里克,为什么不回头呢?你仍旧是圣骑士,仍旧可以得到光明的未来,有朝一日仍旧可以得到只属于你自己的完美的爱……”
  “馊!”法兰克的话没说完,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脸颊擦了过去,让他下意识的住了口。
  “法兰克!”佐伊惊叫的捂住法兰克的脸,那上面多出了一道清晰的血痕。
  “知道为什么塞缪尔没把你们束缚在朱利安身边,而是我的身边吗?”埃里克笑着,喝了一口红酒,他的绿眼睛,确实如法兰克所说的那样纯净得一如从前,他的声音语气也是丝毫察觉不出恶意的温和,但是在他对面的两人,却感觉背脊发凉。
  “不知道……”佐伊下意识的小声回答。
  “因为我和朱利安都不想伤害你们,但是对我来说,只要需要,我就可以毫不犹豫的用最残忍的手法把你们送去见圣神。所以,爱惜自己的生命吧。”
  幸好因为魔族也不喜欢白天行军,所以一时激动冲出象车的朱利安才不会因为变成尸体,而发生坠车的惨剧。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飞过密密麻麻几乎无边无涯的魔族士兵,先后冲入了不远处的树林。
  “那是你的心结吗?”塞缪尔追在朱利安之后落地,皱眉看着血族的背影。
  “是的。”朱利安也不隐瞒,只是找了个石头坐下,揪了跟青草在手里玩着,“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成为血族,或者成为血族之后没有选择‘活’而是选择尘归尘土归土,那么你现在会是什么样的?你们仍旧是圣骑士,人人敬仰。”
  “我现在是魔王,敬仰的‘人’只会更多。”
  “你和埃里克会是一对完美的圣骑士伴侣。”
  “我现在有两个伴侣,赚了。”
  “你还生活在阳光下。”
  “黑暗里的生活也不错,没那么刺眼。”
  “塞缪尔……我以为不着调是我的风格。”
  “这个叫夫唱夫随。”
  “你……”朱利安无力了,他揉揉额头,皱眉看着塞缪尔,“不过你说的好像也没错——你这家伙并没吃亏,反而占了大便宜!”
  塞缪尔耸耸肩,把朱利安从石头上拉了起来;“所以,心结解开了吗?”
  “不知道。”
  “那有什么疑问,就继续问,我们正好可以说清楚。”
  “没有疑问,只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你!”朱利安抓着塞缪尔的领子,“我爱你!我的本意是爱护你,保护你,不想让你承受任何痛苦和委屈!但你这个混蛋!却总是保护我,照顾我!”
  “这不对吗?”
  朱利安瞪了他一眼,将他的领子抓得更紧,深深的吻了上去——这个可气,可恨,可恼,但又如此可爱的男人啊!
  “要在这里做吗?”
  “闭嘴!”
  “好吧,我们专心‘办事’……”
  塞缪尔是临近凌晨的时候抱着朱利安回来的,两个人的身上都粘着草叶和尘土,一看就知道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是去干什么了。
  塞缪尔看了俘虏一眼,伸手在车厢里拉起了帘子。法兰克和佐伊先是听到水花声,接着那一边又传来了低沉嘶哑的呻吟声,听上去像是埃里克。两个俘虏顿时全都涨红了脸,法兰克干脆躺下,头朝里并用枕头盖住了脑袋。但交合的声音却仍旧一个劲的朝耳朵里挤,没等法兰克调适好自己的心情,一只忽然手摸上了他腰侧的手,差点让他惊叫着跳了起来。
  “佐伊?!”他压低声音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孩子。
  “相爱的人就会那么做对吗?”少年的脸也红红的,“我知道这地方不适合做这种事,可是……”他看了一眼那隔开另外一个火热空间的帘子,“那声音让我忍不住,我、我只要一个吻就好,只要一个吻。”他低下头,将唇凑了过去,但是法兰克躲开了。
  “别,佐伊,我们不该这样。”他侧着头,闭着眼,眉紧皱着。
  “你在在意塞缪尔那天所说的话吗?”佐伊泄了气,怔忪的看着他。
  “你怎么会这么想?只是我现在确实没心情。”
  “但我在意。”佐伊抿了一下嘴唇,没等法兰克反应伸手抱住了他,“你会先我而去。”
  法兰克愣了一下,但是这次并没拒绝佐伊的亲热:“为什么要想那么久以后的事情?况且,即使我离开,你也还会碰到许多其他的人类、精灵或者天使什么的。就像塞缪尔,他现在有两个爱人,而你也会遇到更多的爱你和你爱的人的。况且,我们活着并不能只为了自己的好恶,更不能只为了爱情,还有更多的义务和责任。”
  “……”法兰克说着,佐伊听着,当然他也知道法兰克说的是对的,可是想想刚才法兰克的脸上不过是被割出一道伤口,就让他如此的心痛和恐惧,如果他死了,完完全全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那么这个没有他的世界,对于他来说将会是如何的恐怖!


104销魂

  法兰克和佐伊没听说前边是怎么开打的,不过当他们来到象车在前纳齐布尔王国都城吉尔卡时,这座城市已经在魔族的掌控之下了。
  看着吉尔卡高大的城墙,法兰克的心情极端复杂,毕竟纳齐布尔王国曾经是西斯的幕后之主。他的哥哥和侄女就是依靠着这个国家的暗中支持,吞并了西斯公国。可是现在看来,无论是他亲人们曾经所做的,还是纳齐布尔王室曾经做的,都像是一个笑话。因为他们费尽心机甚至枉顾道德与道义做抢夺的那些东西,都已经随着魔族的屠刀而灰飞烟灭……
  就在法兰克皱眉感慨的时候,四个魔族卫兵忽然走了过来,两个人压住他,另两个人则把佐伊捆了个结实。
  法兰克忍住了下意识的反抗,同时大声呼喊着让佐伊也冷静下来。塞缪尔一直都是个讨厌麻烦的人,而他们俩的存在,此刻对塞缪尔来说就是两个麻烦和累赘,但为了朱利安和埃里克,他不会主动动手,所以,他们俩也要尽量不给塞缪尔机会。
  然后,佐伊被捆绑结实,塞进了囚车里。可是法兰克却被簇拥着登上了马车——华丽却不失高雅的白色马车,绝对不是魔族的手艺,而是前纳齐布尔王室的御用马车,埃里克正在车里朝他招手。
  一个人坐马车,一个人坐囚车。
  “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法兰克脸色难看的询问。
  “大人的意思。”话虽这么说,但埃里克显然并不是真的只是遵命行事,其他一概不知。他给了法兰克一张羊皮纸,“圣神那边的告示。”
  那是圣庭发布的讣告,上边记录的都是“为了光明的事业,而牺牲的英雄”,当然讣告的篇幅有限,不可能把记录了所有人。这上面的牺牲者或者是生前做了突出贡献者,或者拥有一定身份。
  法兰克和埃里克的名字也都在讣告上备了案,当然,他们只是排行靠后的小人物而已。
  法兰克也是见多了政治龌龊的人,看着讣告,想想自己和佐伊在大众面前被截然不同的对待,塞缪尔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已经呼之欲出了……
  有时候,一个人背叛没背叛不是他自己说的算,而是世人说的算的。
  “圣神知道我的清白。”
  “圣神没告诉圣庭,你们还活着,难道会告诉他们你们没有背叛吗?”法兰克低声念叨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来开门的不是仆人,而是塞缪尔。
  “是吗?那你为什么要将我和佐伊区别对待?因为你知道圣神不会允许他的天使被诬陷和诋毁的。”
  “这点你没说错,可惜你并不是天使。圣神会为他的天使作证,却不会为你这个苍老的人类作证。或者你以为佐伊能够证明你的清白?那你就错了……那个小孩子只会被大人们认为是被恶人蒙骗而已。”所以,事到临头,那个没有被诬陷的孩子,将会比这个被诬陷的男人,更加的痛苦……
  会议室里摆放着一张大陆地图,此时大陆的五分之一已经纳入了魔族的掌握。只是因为占领区域大多数是山脉丘陵,所以实际上他们控制的人类世界只有十分之一多一点而已。不过这里除了兽人、人类、精灵以及他的魔族实力之外,在东部沿海,还有一块以骷髅标记的领土。
  根据最近收集到的情报,在塞缪尔离开克罗利恩的这段时间,大陆上崛起了两个新兴势力。其中一个是人类势力,所以可以忽略。而另外一个,则是亡灵势力,还是很古怪的亡灵势力——陆上海盗是这些家伙的自称。
  在亡灵的身份没有暴露前,他们只是一群到处劫掠富商,且名字古怪的陆上强盗而已。但一年前,他们的身份曝光。这些家伙就在原名灰岭,现在名为死亡岭的地方安了身。
  之前各方势力也曾想方设法剿灭这群亡灵,但是每当有外人进出,死亡岭就会在短时间内被大雾覆盖,那些前去清剿的人马,也好像被迷雾吞噬一样,消失无踪。甚至有两个圣骑士也折损在了死亡岭里。
  “在看什么?”朱利安处理完自己的工作,发现塞缪尔又开始盯着那地图发呆。
  “亡灵……我总觉得这些亡灵的攻击方式有些熟悉。”
  “然后?”朱利安不认为塞缪尔是个因为“有些熟悉”,就会在某些人事物上花费大量心思的人。这一点,看看那两个熟人就知道了。
  “我在考虑能不能把那些亡灵拉过来。”
  “亡灵加入魔族?”
  “干什么那么吃惊,你不是亡灵吗?”
  “一两个特例的手下,和收编一整个势力是不同的。”刚刚义正言辞的说完,朱利安忽然愣住了,“你……为了我?”
  他是血族,是高级亡灵,即使现在已经获得了大部分魔族的认可,但对他“另眼相看”的魔族依旧占了大多数。那些塞缪尔的反对势力所打出了的幌子,就有不少说塞缪尔“任用亡灵”。而且,因为成为血族的时间太短,即使塞缪尔这些年来一直用强大魔族的血来喂养他,但他仍旧还是太过弱小。
  “是的。”塞缪尔没否认。
  “别对我这么好。”
  “我的权力、身份、地位、财富甚至是生命,都是因为和你们在一起才拥有的。那么我不利用这些对你们好。我要它们又有什么用?”
  “该死!”塞缪尔的声音竟然让朱利安有些晕眩,“我为什么会以为你是个木头?你的嘴巴,该死的销魂!”
  “是吗?”塞缪尔站了起来,他推了一把朱利安,让他靠着书桌站住。然后……让人类恐惧畏缩,让魔族崇敬信仰的魔王,跪在了他的面前,用牙齿咬开了他的皮带,亲吻了一下他衬裤中凸起的硬块。
  “塞缪尔~”朱利安呻吟着,差点腿软的跪下。
  “我们来看看,我嘴巴上的技巧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进步到让你销魂不已?”他笑了一下,用牙齿拉下了白色的衬裤……


105塞缪尔的冤枉

  黑夜中,塞缪尔站在城堡最高的一处高塔塔顶,即使今夜是个满月之夜,但这样远的距离,无论外表多么迷人,在城堡之下的人看来,他的身影都不再美丽,和那些雕刻在城堡房顶上的狰狞石兽没设么不同。给这座纳入魔族统治没多久的城市,又增添了压抑恐怖的气氛……
  一只黑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了出来,落在了塞缪尔的肩头上。
  “在想什么,魔王陛下?”黑鹰难听的声音带着调侃。
  “埃里克说新学了一道菜,要做给我吃,不过在他做好之前,禁止我通过任何方式窥探。”
  鹰的爪子滑了一下,它扑棱着翅膀把自己重新稳重,可那难看的样子就像是一只站在矮墙上的鸡:“看看这座城市,想想你统治的领土和各种族臣民!你凌驾于在亿万生灵之上!可是你的脑子里想的竟然只是一道菜?!”
  “大人?”高塔的窗口中,一个脑袋伸了出来,正是埃里克,“进来吃饭吧。”
  “是!”塞缪尔立刻笑得只见牙不见眼,张开翅膀飞进了窗口。他的动作突然,黑鹰又是一个没站稳,甚至从塞缪尔的背上掉了下来。幸好他还记得自己是禽鸟,慌慌忙忙飞了起来,才没成为一只摔死的鹰。
  “这是……什么?”塞缪尔看着餐盘上一个个扭曲的面团,用叉子挑了一下,发现面团里好像还有馅,只是他暂时看不出来是什么馅。
  “我记得你曾经做过饺子,而且你自己也很喜欢吃,我试着做了一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当初做出来的东西不一样。”
  “……”塞缪尔挑了挑眉,用叉子叉了一个“饺子”送进了嘴里。
  饺子讲究的就是皮薄馅大,可是埃里克的这个只有中心丁点的馅,面皮却足有一指厚。而且在水里煮的时间不够,别说馅是生的,就连皮也还没熟混着里边咸腥的肉馅。这口感只能用五个字形容——很好,很强大。
  可塞缪尔却越吃越是笑逐颜开:“很好吃。”
  埃里克眼睛一亮,放心的吐出一口气:“那就好!”正要也开始品尝自己的劳动成果,塞缪尔却突然站起来,一弯腰,把他的盘子也拿了过来:“为了惩罚你让我站在外边吹了那么久的冷风,这些佳肴就都归我了!”
  “大人!”刚刚还一脸笑容的埃里克也站了起来,抓住塞缪尔正端着盘子的手,“看来我是失败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
  “如果真是美味,您想到的必定不会是吃独食,而是分享。”
  “那听上去像是个圣人。”
  “对别人你是个恶魔,对我们你确实是圣人。”埃里克看塞缪尔不再把那些食物藏着掖着,顺手捏了一个面球扔进嘴里,那滋味虽然还不至于他吐出来,但脸色也变成了铁青色。
  塞缪尔拍了拍他的肩膀:“时间还不晚,我想你做这些东西也还有剩下来的材料,要和我学习一下怎么做吗?”
  “当然。”
  塞缪尔低头,挑起了埃里克的下巴吻了上去。那面团的味道还弥漫在口腔里,他要先用爱人的味道清清口。
  餐厅的窗户敞开着,黑鹰站在窗台,红眼睛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没有诡异,只有不解和疑惑……
  “塞缪尔!我们可以谈谈吗?”塞缪尔和法兰克、佐伊总是能够碰见,但是前者看见他们最多像看见路边的雕像或者花盆一样,只当他们是摆设或者挡路的阻碍,甚至连个点头问好都吝啬。为此,佐伊甚至还偷偷掉过眼泪——那个保护爱护他的大哥哥确实不见了……既然塞缪尔无视他们,原本法兰克也不愿自找烦恼朝上靠,可是,最近佐伊越来越不对劲了,以至于他知道自己不能继续端着自尊,而必须和塞缪尔谈谈了。
  士兵拦住了法兰克,原本他也做好了多试几次的准备,可让法兰克没想到的是,塞缪尔扭头朝魔族卫兵们点头,把他放了过来。
  “我以为你还能忍一段时间。”
  “很显然,你高估我了。”
  塞缪尔笑了笑,带着法兰克进入了一间小客厅,几个人族的侍女有些胆怯的送上了点心和果汁便匆匆离开了。
  “说吧。”塞缪尔把一块点缀着樱桃浆的小饼干塞进了嘴里,有些含糊的说着。
  “你……为了你的爱人们,所以宁愿背叛你的种族和家人,甚至直接对着你的同类挥起屠刀,也在所不惜吗?”
  “很显然,是的。”
  “而现在,你想把佐伊也拉进来?”
  塞缪尔看着法兰克,这个男人应该就是正常意义上的好人与正义之士。应该说,就是因为有他们这样愿意牺牲自己的幸福、家庭甚至生命,来换取他人平安幸福的人存在,所以世界才有着真正意义上的光明。
  可塞缪尔却不是像他一样的好人,当然,塞缪尔也有着自己的底线和规矩。所以也才会有现在他所控制的这支和人类传说中完全迥异的魔族势力——不滥杀、有律法。可这并不表示他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
  “法兰克,我有一个愿望。”
  “嗯?”塞缪尔的答非所问,让法兰克愣了一下。
  “我想和我心爱的人,找一个平静的地方,可能是某个隐世的峡谷或者森林,又可能是某个普通城市里的角落。我们种田、打猎或者做小买卖。总之是过着平常人的生活,简单平静的过日子。”
  “你说的和你做的显然完全不同。”
  “那是因为我们的命运并不由自己控制。”塞缪尔眼帘低垂,这是法兰克第一次从塞缪尔的眼中看出类似悲哀和失落的情绪,“特别是当活命都成问题时,所谓的愿望也就成了奢望……”
  “你现在对我和佐伊的作为,难道也是因为生命的威胁?你只是在为自己的自私找借口。”法兰克打断了塞缪尔,听过朱利安对于过去的讲述,他当然知道塞缪尔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别让我越来越看不起你,塞缪尔!”
  “我从不知道原来你还是个心急的人,法兰克。”塞缪尔笑了笑,神情也不再暗淡,“愿望成了无法实现的奢望,那为什么还要对这些奢望耿耿于怀呢?现在的我,只想尽全力让我和爱人们过的更快乐。而现在,我正努力让曾经的亲朋好友重新在同一阵营团聚。”


106风暴号的船长

  “塞缪尔,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我们的打赌的时间可是已经过去一半了。”某天的餐桌上,朱利安一边喝着粥一边貌似无意的说着。
  “你对我这么没信心吗?”
  “……你赢了赌倒霉的是我,我当然对你没信心。”
  “那你对谁有信心?”
  “我自己。”
  “那你为什么要提醒我呢?等着时间到,你赢了赌约,然后拿走奖励不好吗?”
  “你……”
  “怎么?”
  朱利安捂住一跳一跳胀痛的额头,每当他觉得自己足够理解这个人时,他总会展现出不同的一面——当然,有好有坏,更有如现在一样让他头疼无比的时候~
  “有什么事情就直说,你不适合弯弯绕着说话。”塞缪尔做了一个手势,“你的脑袋只有一根筋。”
  “噗嗤!”一边喝着果汁的埃里克差点没把果汁喷出来,但也把自己呛得厉害。
  “我有点后悔一时冲动和你打赌了,毕竟那是两条人命,还是我们熟悉的昔日朋友的命。”朱利安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有些无措有些内疚。
  “然后?”
  “就让他们一直戴着那个项链吧,别把他们送回去。”
  “朱利安,这句话你说晚了。”塞缪尔低叹了一声,朱利安一惊看向了埃里克。后者对他点点头,说出了朱利安最不想听到的话:“昨天晚上,他们俩已经‘逃走’了。”
  是逃走?还是塞缪尔故意放走?
  答案塞缪尔他们当然知道,而离开的两个人也知道。可是能够不走吗?
  如果只有法兰克一个人,在明白回去就是死,并且还是蒙受冤屈耻辱死去的情况下,他可能不会走。可是还有佐伊……
  少年天使还不了解人世险恶,虽然他也隐隐约约明白事情不好。可是他对于圣神的信仰和对自己的信心,让他以为自己有能力保护法兰克。所以,法兰克不走,他也不会走。所以,法兰克在找到摘下项链的方法后,抓住时机和佐伊一起离开了。
  表面上,塞缪尔没再关心离开的两人,他和他的宰相、元帅以及其他臣下,将所有的心力都集中在了战局上。
  克罗利恩各自为政的人类政权,总算明白继续各行其是,甚至各拉后腿,只能让自己大踏步迈向灭亡。所以,由圣庭牵头,所有现存政府与流亡政府的领导人,在上个月十六日齐聚圣城签订同盟协议。
  从这天起,光明势力总算是拧成了一股绳——至少表面上如此。经过一个月的调整与磨合,现在的光明联军总算不再是一触即溃的废物,战线最终稳定在了帕托卡称-林顿要塞-塔兰城一线。
  此时光明黑暗两阵营已经在克罗利恩平分天下。
  塞缪尔的大本营也迁移到了林顿要塞中。
  战局一旦稳定,塞缪尔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亡灵岭的亡灵身上。那块山地现在也已经进入了他的统治范围,关于那些亡灵的资料他也手机的差不多了,该到了处理他们的时候了,而且他也好趁这个机会带着两个爱人出去散散心。
  两天后,一辆怎么看怎么普通的马车和两个骑马者摇摇晃晃的离开了林顿要塞。算上车夫在内这支队伍由四个人组成,三个容貌各有千秋的年轻男子,还有一个秃顶凸肚的中年人。不过那中年人好像生着病,无论马车如何的颠簸,他也仍旧处于昏睡之中。
  一直到马车到达了亡灵岭——曾经这里虽然不算什么繁华的所在,但因为山岭中多有野兽,而且靠着大道交通也算便利,所以多有山村。可是自从亡灵们入住,曾经还算富饶的土地变成了冻土,植物枯死,鸟兽外逃,这里现在已经变成荒凉之地了。
  昏迷的中年人被三个年轻人拉出来,捆上了拉车驽马的马背,在被蒙上马儿的眼睛后,一个人在马臀上扎了一剑。吃痛的马顿时撒开四蹄,跑进了山谷。
  “礼物送去了,我们吃饭吧。”领头的年轻人,不是塞缪尔还能是谁?
  三个人离开了这阴森的山岭,另找了背风处,围着篝火,熬煮着食物,头顶上是如同撒满碎钻的天幕,身下坐着的则是芳草萋萋的草地,耳边响着虫鸣鸟叫,篝火上的简陋铁锅里随着蒸汽冒出的是食物的香气。朱利安去捡柴,埃里克去喂马,但隐隐的还是能听到他们的动静,知道他们就在不远处。
  这一切的一切都简陋到了极致,但是,身处这其中的塞缪尔却忍不住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怀念这种简陋。
  “喂!我已经闻到糊味了。”朱利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然后就是干柴掉在地上的声音。
  塞缪尔吓了一跳,立刻蹦起来掀开了锅盖,结果……
  “我们吃锅巴怎么样?”那里边煮的是一种类似于米的粮食,因为水已经熬干,现在就如同塞缪尔说的,已经变成锅巴了~
  “锅巴是什么?”埃里克也拉着马回来了,好奇的问着。
  塞缪尔用勺子努力的把烤干在锅壁上的“锅巴”弄下来,小心的尝了一口。对着两位爱人专注的视线,他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还是吃烤肉吧。”那肉虽然也有些烤糊了,但是削掉碳化的部分,里边还是有些肉能吃的。
  “无所谓。”朱利安耸耸肩,拿出了一个水囊——实际上那是经过特殊魔法加工的血囊,“反正我只吃我自己的。”
  就在埃里克要坐下吃东西的时候,第四个“人”的声音忽然想起,那声音发颤还有些发飘,配合黑夜中一片漆黑的环境,绝对能够吓哭小孩子:“食物,能够吃东西,是多么美妙的享受啊。”
  但是听到声音的三个人却没有一个被吓到,实际上他们甚至连一点警觉或者是吃惊的表现都没有,还是该干什么的干什么。
  “温迪是吗?要不要过来一起坐坐?虽然你不能吃,但看还是能看的。”
  这是邀请还是炫耀?故弄玄虚的亡灵郁闷的差点扭伤腰。但想了一下,他还是走了出去:“我是温迪,风暴号的船长。”


107送上门来的亡灵

  塞缪尔他们并不认识温迪,但是却知道风暴号——如果不是这艘幽灵船当年攻击塔兰城,塞缪尔也就不会成为圣骑士,当然也就更不会前往瓦伦塔尔。正是这个温迪船长,改变了塞缪尔和很多人,甚至是克罗利恩、瓦伦塔尔以及塞缪尔如今统治的堪布里三块大陆的命运……
  刚刚自我介绍完毕,温迪就发觉气氛有些古怪。这三个不明人士,除了那个领头人之外,另外两个人都以一种异常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温迪这个海盗头子,在海上的时候一直仗着自己的能力,到处打劫。到了陆上,则是仗着自己的能力到处报仇,以及寻找他的“小可爱们”。但是别看他能力动手够强,但在为人处事,也就是动脑能力上却依旧稚嫩得可以。
  经过上一次背叛,他原本以为自己除了那些小可爱之外,已经再也不会有朋友陪伴。但是在寻找仇人的过程中,他却发现这片光明普照的大路上,竟然有着许多和他类似的挣扎求存的亡灵。
  到了现在,他已经有了很多朋友。出人意料的是,一个久寻不到的仇人忽然在今天被人送上了门来。温迪知道自己过去做的那些事,很容易被别人找到他的行动规律——他杀的都是曾经在塔兰名声显赫,后来又忽然隐匿了行踪的大商人们——不过想想送人来的家伙们手里可能也有他的小可爱,所以他还是偷偷跑了出来。
  毕竟现在占领周围的已经是那些突然出现的魔族了,而魔族和亡灵的力量并不相克,就算这是一个陷阱,就算等待着他的会是魔族的强者,以他的能力还是能够留着一条命跑出来的。反正他是亡灵,就算缺胳膊断腿,也能找一个重新装上,并不碍事。
  “你们找我干什么?”不过现在情况古怪是古怪,但是温迪却并没感觉到危险,他倒是对这些人好奇不已。
  塞缪尔看了看亡灵,他对他倒是没有什么人生的感慨,因为那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和他人无关。只不过温迪的经历,实在是不得不让他忌惮——作为一个幽灵船长,他曾经带人屠城,之后就算是圣神的神迹也没能把他净化,而事后他还打大摇大摆的在这个光明的大路上以亡灵的身份照耀着报仇,到现在他非但没有化成飞灰反而拉起了不小的势力。这样一个“心机深沉”、“心狠手辣”的亡灵,怎么能让塞缪尔不忌惮?
  塞缪尔原本想要拉他入伙的心思顿时淡了下来,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动手的打算。毕竟对付亡灵,还是白天最占优势。可是现在也不能让这个明显是来刺探的家伙起疑:“我可以叫你温迪吗?”对着亡灵,塞缪尔露出了最无害的笑容……
  “当然,可以。”温迪点头,“名字本来就是用来叫的。”
  “实际上,我们也是那次塔兰事件的幸存者。我们一直想要知道当初那件惨案的真相。”
  “要找我复仇吗?”
  “不,虽然袭击港口船只,封闭城市的是您,但是您一开始只是想要回您的宝藏——我记得那个从雾气里传出来的声音,之后死在您手上的人类也并没有多少。更多的人死于人类自己的自相残杀……所以追根究底,犯错的其实是那些在塔兰最需要的时候,扔下自己的职责逃跑的家伙们。不过我找到的那些人要么口风很严,要么明显的是在颠倒黑白推诿责任,真相到底是什么,到现在我依旧不知道。”
  塞缪尔说的倒是言辞恳切,埃里克和朱利安虽然面部表情的在旁边听着,但了解塞缪尔的他们当然知道,这个家伙已经不想招安这些亡灵了。他现在说这些话,大概不过是想要在天亮之前听个故事打发时间而已。
  “我的故事告诉你也无所谓,不够我们可不可做个生意?”
  “什么生意?”
  “显然你已经找到了很多塔兰的前高层,他们的家产应该也到了你的手里。我想要的就是那些财宝!”
  塞缪尔有种错觉,好像在刚刚的一瞬间,这个骷髅原本闪烁着赤红光芒的眼窝变成了两枚金币。
  “那么,你要用什么交换我手里的财宝呢?”
  “这个……”温迪犹豫了,确实,他要用什么交换呢?难道要用财宝买财宝吗?可是他这些年重新收集的财宝是他的小可爱,被那些混蛋抢走的财宝也依然是他的小可爱,怎么能够用小可爱去换小可爱呢?
  但这个人类得到那些小可爱也花了一番心思,他并不是那些强盗,反而也是被强盗伤害的人。他总不能什么都不付出,就抢夺别人的小可爱吧。
  但是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能卖的马?
  温迪低头,抬头,又低头,又抬头,苍白的骨手不住的挠挠脑袋,搔搔下巴。明明是个衣着破烂的骷髅,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旁观埃里克和朱利安却感觉有些“可爱”。这家伙到底是真的风暴号船长,还是被推出来暂时当挡箭牌的可怜小卒啊?
  “有了!”温迪双手拍了一下,“我把自己卖给你怎么样?”
  “……你把自己卖给我?”难道这家伙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起了杀心?塞缪尔疑惑,要知道朱利安和埃里克都说他是个天生的阴谋家,因为他再老谋深算的人,对某些人起杀意的时候都多少会表露出痕迹,可是塞缪尔从来不会。但是今天,难道碰上了一个能够看透他的家伙?
  “就是我给你干活的意思,不是我自夸,虽然我是海上的亡灵,但是在陆地上一样很有用。你让我杀谁我就杀谁,当然,你不让我杀谁我也不会杀谁。你每给我一箱财宝,我就给你干十年的活。就算你死了,只要能付得起钱,我依然会给你儿子、你儿子的儿子,你儿子的儿子的儿子……”
  “等等等等!”塞缪尔制止了温迪继续数儿子的行为,“十年的活,一箱财宝,而且你还是个亡灵。我想从你这里知道真相是一回事,要用你又是另外一回事,我怎么能……”
  “明白了,原来你不信任我,而且还顾忌着你的名声。”
  温迪的声音,听着不像求职被拒的职员,而像是要被抛弃的小蜜~
  “不过没关系,我有办法!”温迪“咔咔咔”的笑了——没有嘴,只有牙齿,所以笑起来只能咔咔咔~


108回来的人

  温迪手下的亡灵很杂乱,而且很古怪,比如自焚殉情的一对幽魂竟然不是正常的透明色,而是闻所未闻的粉红,明明幽魂应该是因仇恨、疯狂等等负面情绪而产生的亡灵,但是从他们身上却丝毫也感觉不到负面的情绪,靠近他们的生者只会诡异的……“春1情澎湃”。
  比如一个亡灵巫师,他原本是一个吟游诗人,与朋友探险的时候无意进入一个地下墓穴。醒来时他的朋友都已经死亡,他却成为了一个亡灵巫师。不过这是个乐天的家伙,他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并且一直在努力“将无限的生命,投入到更加无限的音乐事业中去”。
  再比如两队有着自主意识的骷髅兵,他们是极少见的自主形成的亡灵生命,虽然现在他们很弱小,但是如果情况允许,他们的未来不可限量。不过这两队骷髅兵,不知道为什么坚定的认为自己不过是将军的厨子,所以手上永远只挥舞菜刀、擀面杖与砧板。并且因为他们的意识分别产生于两个世仇的国家,所以只要碰面就要开始对决——用厨艺。但因为亡灵们的味觉异于常人,所以,他们的对决知道今天也没有分出胜负。
  总之,当温迪开始向塞缪尔介绍手下的亡灵时,朱利安和埃里克从一开始的一脸严肃警惕,很快就变成了囧囧有神,最后则忍不住捧腹大笑。
  他们到底是亡灵?还是马戏团?
  唯一勉强算正常的是一个血族,他的爱好是研究。不过那是众人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胡子拉碴,满身狼藉,如此不修边幅的血族。就是因为生前研究没有完成,所以他才偷偷掘开古墓,寻找到了血族的鲜血,让自己成为了几乎拥有永恒生命的不死者。
  当然,当初的那个研究现在已经完成了,但是之后越来越多的研究,让他继续顽强的活到了现在。并且提供了让温迪解决亡灵们只有骷髅、只有灵魂等问题的解决方法。
  就在塞缪尔面前,邋遢血族在地上画了一个魔法阵,然后弄来了一头活着的大野猪,一个厨子骷髅兵站进了魔法阵。血族就在其他厨子骷髅的帮助下,割断了野猪的喉咙,在野猪凄惨的叫声中,让它的血喷涌进了魔法阵。
  灰色的魔法光芒闪过,血液并没有深入泥土中,而是顺着骷髅白色的脚流向了全身——就好像骷髅重新拥有了血管一样。当野猪的血流尽,那些厨子骷髅展示了他们优秀的刀工,在眨眼间已经将野猪开膛破肚。
  邋遢血族的咒语一变,魔法阵探出了两条灰色的触须,并搭在了地上的野猪肉上。红色的肉瞬间消失,魔法阵中的骷髅却开始“长”出肉来。
  大概半个小时后,那头大野猪只剩下莹白的骨头和一张干净的猪皮。而魔法阵中,则出现了一个胖厨子。
  “如果现在有人类的头发,那么魔法阵一样能够让他们长出头发来。至于隐藏亡灵的气息……”邋遢血族从自己那破破烂烂满是补丁的袍子里翻来翻去,翻出来了一个散发着淡淡光明气息的护身符,然后把那护身符挂在了胖厨师的脖子上,微弱的光明气息刚好中和了亡灵的气息,谁看到都只会以为他是一个普通人。而多了那一层血肉的保护,亡灵虽然后觉得有点难受,却不会被光明力量伤害。
  塞缪尔虽然仍旧对他们怀有戒备,但最后还是接纳了这群亡灵。毕竟他们的这些能力看似可笑,但实际上却有用得很,否则这些家伙也不可能逍遥到现在了。当然,全把他们“聘用”就不是十年一箱财宝的价格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需要,但只要合理,塞缪尔也就都满足他们。
  休息了一个白天,第二天晚上,塞缪尔带着这群伪装成人类的亡灵回到了林顿要塞。
  出乎意料但又毫不意外的是,有“客人”在等他——比邋遢血族还要邋遢肮脏的佐伊抱着一颗腐烂了一半的人头,坐在林顿要塞前要塞指挥官府邸,现魔族大本营的客厅里。
  “你说的是对的。”在看到塞缪尔进门,原本那个朝气蓬勃的少年并没有抬头,而是用平静到毫无起伏的声音说着,“他们不想让他活命,不想让他活命,不想……”
  埃里克觉得那孩子哭了,但他凑近时发现,自己想错了,埃里克的瞳孔虽然因为布满血丝而几乎变成了赤红色,但他没哭,又或者,他的泪水早就已经流干了。
  “虽然我知道,你们才是罪魁祸首。”佐伊瞪着塞缪尔,眼睛里边有仇恨,但更多的是悲哀和痛苦,“但我却只能来找你们。”他从脖子上拽出了一条银色的项链,闪烁着白光的链坠有点像是塞缪尔和埃里克曾经破碎的圣石,“如果他只是被杀了,可能我并不会来找你。因为我知道他是被冤屈的,他的灵魂会回归圣神的花园。我也会回天界去找他,可是……”
  “封魂石?”塞缪尔接过了那石头,这东西是圣庭最残酷的刑罚之一,罪人的灵魂会被封印在石中,永远承受万箭穿心的痛苦,直到灵魂消散的那一天。
  “救他。”
  “虽然暗神不像圣神那么吝啬,但要一个死者复活,也需要巨大的代价。况且,他复活后可就不再是人类了。你认为他会感激你,还是怨恨你?”
  “我知道你要什么,你和你的神会得到想要的。至于他是否怨恨……”佐伊忽然笑了,那是充满爱慕的笑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笑容的人感觉不到温馨和柔情,只觉得狰狞,“我不在乎他是否怨恨,我只在乎,他是否能够活在我怀里!”
  就是因为那个人说“别让我恨你。”,所以他才没有使用武力带着他逃跑,而是拼命的寻找所谓正规的方法为他洗脱冤屈。但是圣神没有回应他,那些祭司和国王们也只是说他被叛徒骗了。然后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心爱的人被钉上了十字架,在痛苦中流尽鲜血而死,但他们并没放过他的身体,也没放过他的灵魂!
  他被分尸,灵魂被封印,无法解脱,只能永远痛苦。
  “我是个背叛者,我只有他了。”
  塞缪尔赌赢了,他可以收获自己的奖品了,可是,他却一点也不开心……


109祭祀

  天使并不是人间层面的种族,实际上现在所谓的魔族也和真正魔界的恶魔们不能相提并论。自从那个传说中差点毁灭了整个世界的神战年代后,那些所谓的来自上一层面的天使、大恶魔、死神实际上不过是投影而已,也因为如此,就连暗神都忘记了上一个天使自愿将羽翼染黑是什么时候了——塞缪尔这个空有外表的“天使模型”不算。
  “真有趣,”黑暗魔界中,暗神收到了来自人界的消息,忍不住唇角上钩。
  相比起两外两位至高神,暗神绝对算不上是一个勤恳的神祗。所以虽然人界牧师们呼唤的是他的名字,但实际上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把管理他们的任务交给下边的大恶魔了。因为相比起那两个无聊到暴躁的兄弟,他虽然也无聊,但总是能给自己找到乐趣。只是最近几年,那个“乐趣”也越来越无趣了……
  “我主?”魔宫黑色的幔帐撩起,一个男人来到了暗神的身后。
  暗神笑了一下,拉住了男人的手,男人温顺的笑了,更靠近的神祗,最后干脆坐在他身边的地面上,将头靠上了他的膝盖。暗神不再笑了,但妖异美艳的面容竟然变温馨安宁,但是暗神自己当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低着头的男人也不可能看见。暗神一手抚摸着男人的发,另外一手轻打响指,一张黑色的镜子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是什么?”
  “你的军团要有新成员了。”镜子上出现了人界的画面,正是塞缪尔带着黑暗牧师们在野外勾画着魔法阵。
  “真是年轻的小子,怎么圣神会放这种小家伙来人界。”
  “怎么,你在为他担心?”暗神捏着男人的耳垂,手指轻点,在耳垂上刺出了一点血珠,看上去就像是红宝石的耳钉。
  细小的伤口并不疼,而且男人也知道暗神并不是真的吃醋,只是……想增添些情趣。所以男人的脸红了,他甚至不敢去看神祗的眼睛,而是低下头,露出线条优美,并且同样显出粉红色的颈项。
  “啊!”暗神的手顺着他松散的衣领探得更深,捏住了小小的果实,在拉扯中用指甲轻轻的戳刺着。男人颤抖着,有些后悔一醒来就找他,但也知道没来找,他的下场只能更悲惨。不过那里真的很疼,毕竟在此之前,他已经不知道被折腾了多久,两个红点更是早就红肿破皮,现在继续被这么折腾……
  没多久,他的胸口感觉有点湿湿的,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显然是已经被弄出血了。暗神的手总算是离开了,他的指甲上果然见了红。
  “这是你的奶水吗,我的将军。”暗神嬉笑着,可是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这怎么可能,我的主人。”男人脸更红了,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被羞辱。
  “那么上来吧。”暗神忽然觉得有点无趣,他撩开了自己的下摆,摆着手示意。男人张了张口,可是他发现神祗的视线早已转向了黑镜,所以只能解开了衣服艰难的跨坐了上去。
  他注意到了,他的神一直在看着那个散发着光明气息的俊美男人,那就是他说的那个“金色天使”吧?黑暗中的光明……
  塞缪尔原本以为事情很简单,因为他觉得这就像是买卖,他不过是中间人。买方是暗神,出价是一个人类的复活,收获则是一个堕落天使。但牧师们虽然也是第一次“招待”一个天使堕落,但也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容易。
  佐伊虽然不是简单的镜像投影,但他的本体也并不在人界,而是天界,让他堕落也当然不能只堕落人界的这一小点。
  “难道我们还要去什么天界,把他的本体弄出来?”塞缪尔皱眉,只要这个牧师点头,他转身立刻给佐伊一刀,是死是说都让他自己滚回天界找圣神麻烦去。
  “应该不需要,我们需要做的只是沟通魔界和他。”领头的牧师指指佐伊,“剩下的事就不用我们插手了,但我想到时候动静一定不会小。”
  和上层世界有关的事情,当然不会小。所以原本以为在神殿里小打小闹就好了的塞缪尔,现在才带着大队人马跑到了荒郊野外来——其实就是亡灵岭,那里周围几个小村落的人都跑光了,除非又闹出来像是瓦伦塔尔那样遍及整个大陆的大动静,否则应该可以随便折腾。
  士兵都撤走了,只留下几头双足飞龙,以便在祭祀完成后,以最快的速度把牧师们带走。塞缪尔也没走,不是他喜欢凑热闹,而是他要做好把复活的法兰克带走的准备。
  不过埃里克和朱利安都没在这,血族速度够快,但是身体太脆弱,有大动静他扛不住。前圣骑士身体够强壮,可是不会飞,速度太慢,逃跑跑不快。所以两个人虽然担心但却都被塞缪尔强令留在了家里。
  开始的时间选择在了晚上,牧师们的祭词念诵完毕,地上巨大的法阵冒出了黑光,不远处的双足飞龙惊恐的啸叫着。在骑士的喝骂声中,才暂时安定下来,完成工作的牧师们虽然神力用尽,但魔族本就比其他种族身体强悍,所以还能奔跑着冲向双足飞龙,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骑上龙背,离开这里。
  放在魔法阵正中的封印石被黑光纠缠着包裹了起来,下一瞬,塞缪尔耳边响起了水晶破碎般的声音。裹成小团的黑光也开始拉伸蔓延最后化成了一个满脸疲惫的人类摸样。
  “法兰克!”佐伊激动地叫着,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那人类闭合的眼睛颤抖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张开,就被黑光裹夹着涌入了已经完全白骨化的骷髅里,黑光也层层包裹上了骷髅最后成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大茧。
  一开始一切都是沉寂无声的,但见见的黑茧中传来了有节奏的心跳声,且越来越强劲有力……
  佐伊跑过去,趴在那个大茧上,泣不成声。
  “天使,有得到,就要有付出,你明白你要付出的代价吧?”


110远古天使

  黑雾涌出魔法阵,瞬间变成了一个将佐伊和黑茧笼罩其中的黑色龙卷。塞缪尔很识时务的没有上前,而是立刻扇着翅膀退后到了安全距离。而他的选择显然是正确的,因为还没等他站稳,无云的天空上忽然劈下了数道闪电,黑龙卷的外围顿时裹上了一层蓝白电弧。周围,包括塞缪尔刚才立足的地面上,也变得焦黑一片。
  但这只是第一轮的攻击,随着龙卷变得越来越粗,越来越高,也随着塞缪尔跑得越来越远,最后干脆不看后边专心逃跑,劈下来的闪电也变得威力越来越巨大,间隔时间越来越短……
  大地开始震动,塞缪尔甚至看见不远处原本该是平地的地方耸起了一座火山,岩浆也倾泻而下。塞缪尔知道自己还是托大了,看来貌似是暗神和圣神争夺天使,而克罗利恩成为了他们的战场。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克罗利恩绝对会比瓦伦塔尔更惨。不过现在没时间后悔了,他改变了飞行的方向,朝着林顿要塞飞去。
  但飞出去没多远,让塞缪尔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可以说情况并没他想象的那么糟糕,但也可以说情况糟糕透顶!他撞上了透明的魔法结界!因为飞行的速度太快,他差点撞断自己的脖子!幸好这身体够强悍,他只是晕眩了几分钟,并且从天上掉了下来而已。清醒之后,塞缪尔摸着结界,这边龙卷和闪电齐飞,但只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另外一边却是完好无损。显然,这块大陆的一部分被包围起来了。
  他不用担心林顿要塞的爱人和属下,可是他自己的命却要好好的担心担心了……
  龙卷已经掀飞了那座刚刚形成的火山,赤红的岩浆从地下被吸了上来,岩浆、石头、树木甚至野兽的尸体随着龙卷的旋转被甩得到处都是,塞缪尔体表的保护结界被这些甩出来的东西砸得阵阵颤抖。塞缪尔忍不住暗骂一声,找了个相较之下还算被风的地方,解下佩剑,堵在地上开始努力的挖坑。
  他希望这个结界并不是延伸到地下了,但是很遗憾,在他被龙卷卷走之前,没能挖到结界的尽头。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手舞足蹈的被吸入龙卷风的同时,塞缪尔好像听见了谁的笑声,不过应该是他的错觉,毕竟这种情况下如果有哪和他一样被卷进来的倒霉蛋,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不过塞缪尔很快就没心功夫去想那到底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有第二个倒霉蛋了。
  龙卷本身巨大的风力撕扯着塞缪尔的身体,其他被卷进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更是危险无比。塞缪尔身上的保护膜被一次次的击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颗炒锅里的豆子,因为无法控制的外力而颠簸动荡着。
  “砰——!”面对这种来自三百六十度的全方位攻击,塞缪尔也会有失误的时候,一块人头大小的岩石砸在了他的左翼上。他的翅膀并没有受伤,但这力量依旧让他短时间内失去了平衡,并连锁反应的没有躲开另外几块石头的攻击,最后不知道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太阳穴一疼,就此失去了意识……
  “我亲爱的兄弟,你不觉得日子无聊吗?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塞缪尔大人,您怎么样?”
  有谁在耳边叫着,可他叫的是谁?是我吗?
  睁开眼,太过刺眼的光芒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适应了一会后,塞缪尔才发现有一群人围着自己。
  “您总算醒了,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个女人推开了其他人。
  “……”塞缪尔皱眉,他感觉很累,头很疼,但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是谁。那么在连自己都是陌生人的情况下,周围的这些人,能够相信吗?
  “塞缪尔大人?”
  “我有些头疼。”塞缪尔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摸到了金色的血。
  “魔龙临死前的反抗,你被它拍了一爪子。”一个棕发男人说,“不过真不愧是远古天使,那种成年魔龙可不是单枪匹马能够应对的。”
  “哼!还不是被拍晕了?”另外一个红头发的男人冷哼着。
  “塞缪尔大人只是一时不查而已!”
  结果红头发和棕头发打了起来,远古天使、魔龙,因战斗而受伤,这是他们无意泄露的情报,还是故意泄露的情报?塞缪尔冷眼看着,记下了,却仍旧不相信。
  “好了好了,我们今天的战斗结束!大家要回要塞了!”最先说话的女性拍着手,同时她的背后出现了一对纯白的翅膀,“大人,可以飞吗?”
  塞缪尔一手撑地站了起来,他模糊的记得自己也有一对……果然,地上多了一对巨大羽翼的倒影。而围着他的那些天使们看着他的眼神瞬间全都呆愣了——包括那个语气不善的红头发在内。
  “看多少次都是那么迷人。”粉色头发的可爱小姑娘双手捧着脸颊,一脸梦话的呢喃着。
  “咳!走了走了!”红头发被她的声音惊醒,一脸不忿的驱赶着其他天使。
  他们飞了起来,塞缪尔跟在他们中间,同时观察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没飞多久,他们已经来到了陆地的边缘,真真正正的陆地的边缘!河水倾泻而下,白云缭绕在四周,那是一块飘浮在空中的陆地,不过不是唯一的一块!向远处望去,还有更多大大小小的陆地散落在整个天空中。
  塞缪尔忍不住向后望了一眼,他看见了天边有着一道黑色的分界线——那是天界与魔界的分界线,没人告诉他,但是他知道。塞缪尔略微皱起了眉,他以为,这地方对他来说应该是完全陌生的,但为什么他会知道那是分界线?
  难道他真的只是因为被撞到了头,所以暂时丢失了某些记忆吗?
  煽动翅膀,塞缪尔终于注意到自己的翅膀竟然覆盖着与众不同的金色羽毛,这个,就是所谓的远古天使?


111圣焰天使
    塞缪尔跟着他所谓的战友们,飞到了两外一块空中大陆,在这里,他看到了一座巨大的纯白要塞城市。塞缪尔的第一反应是降落——因为在他的意识中进城要从地面上走——但其他天使却朝着更高的地方飞去,塞缪尔愣了一下,立刻扇动翅膀追了上去。幸好此刻他飞在最后,没人注意到那瞬间的不正常。
    这竟然是一座有屋顶的要塞,它的出入口就在屋顶的正中央,那是一个八角形的空洞,一边进,一边出。
    思考中他们已经通过了通道,来到了要塞内部。这里同样是一个立体型的城市,神殿、店铺、房屋、军营全都飘浮在空中,地面上只有一个花园,纯白羽翼的天使们飞来飞去,金色翅膀的包括他自己在内,塞缪尔却只发现了两个。但作为一个交通基本靠飞的种族,这种布局才适合他们的生活习性——就像不能要求鸟儿住在山洞里、鱼儿住在树杈上一样。
    如果塞缪尔原本就是鸟,那么即使他失去记忆,也不会对一直生活着的环境有违和感,但现实并非如此……那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别扭与诡异,告诉他,他不属于这里。
    “只在神殿里有一个小资料室,不过必要的资料都能够在那里看见,报道之后我可以带您去!”粉发的米莉立刻凑了过来,忽闪着眼睛笑着说。
    “谢谢,米莉。”
    “哼!”耳边响起了冷哼声,队长谢尔轻推了他的队员一下。
    塞缪尔装作没看见,一脸天真的迷离也仍旧一脸天真——纯洁的天使间一样存在着矛盾和斗争,不过,是谁告诉他天使纯洁的?塞缪尔跟上了向着大神殿飞去的其他天使,心里早就有了其他的主意。
    大神殿的资料室,在这里存放最多的是赛弗隆要塞的各种卷宗,占了八个书架。当然只是普通的,机密案卷是不会放在这里的。其次就是周围浮岛和大陆的地图,这些占了五个书架,而且因为多年战争,再加上浮岛的正常崩溃,所以实际上只有最近一百年的地图有实际意义,其他地图只是堆在这里等着被尘土掩埋而已。最后两个书架则放满了天界各种版本的圣典,以及寥寥几本诗集。
    塞缪尔坐在资料室靠窗的位置上,在他面前一卷卷的卷宗高高堆起,他一边看一边整理,已经在这里坐了三天了。至于那个说要和他一起的天使米莉,她确实很想来,可是这个大神殿的档案室不是她那种普通天使士兵可以进来的。
    结合最近几天看过的资料,塞缪尔总算知道了自己正确的位置,以及远古天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里确实是天魔的前线,天与魔们主要做的就是在浮岛上建立本阵营的祭坛,点亮祭坛的是圣火,光明就会降临,是黑炎,黑暗就会降临,另外一边天界和冥界的战争也是如此。浮岛的面积也并非固定,一座浮岛在同一阵营中的时间越长,也就越稳定,并会渐渐吸纳周围游离的泥土和石块,最终变成一块大陆。
    可一旦改变阵营异手,大陆就会崩溃,重新断裂成多个浮岛。
    赛弗隆要塞所在地,现在已经称得上是一块大陆了,根据卷宗来看,这里也确实有三百多年无战事了。但最近要塞周围魔族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上边调来了五名圣焰天使,看来这里又要成为战场了……
    而所谓的远古天使,只是私底下的外号而已。因为他们是在天空之城大圣殿的圣焰之中诞生的,相较于现在自然繁殖的天使们,更类似于远古天使——天使生育后代,但并不养育后代,甚至没有父母一说,新生儿诞生后,就会直接交给育婴所,从此和父母再也没有关系。不同是,圣焰天使的灵魂并不是圣神创造的纯洁灵魂,而是由数百人界信徒的灵魂凝结之后的产物。
    而因为他们漂亮金色的翅膀、强大的战斗力,以及由此而来的远高于普通天使的地位,使得正品天使们对这些人类“内心”的同伴们,既羡慕又嫉妒,所以远古天使实际上也是个充满讽刺意味的蔑称。
    塞缪尔并没来得及看完所有他想看的东西,第七天时,他被紧急叫出了资料室,魔族来进攻了。而要塞指挥官分配给所有圣焰天使的任务,也说明了他们这些天使中的异类成员确实不被看重——把手出入口,而且只有五个圣焰天使、没有援军、没有替换……
    五个金色翅膀的天使分成两组飞上了要塞的拱顶,白光闪过,防御法阵开启,在魔族击碎防护罩并凿穿拱顶或墙壁之前,出入口将会是他们唯一的进攻方向。塞缪尔和另外一个高大的男天使多利恩分在一组,他们看来都不喜欢说话,同样握着长剑悬停在通道里,听着另外一边撞击铁门的声音。
    “你的战技还没学全,跟在我身后。”门已经严重变形,看样子随时都会掉下来时,多利恩轻巧的挡在了塞缪尔的身前,塞缪尔只看他将长剑举起,然后挥下!瞬间一道纯白的火焰从剑尖冲出,击在了刚好掉落的门上,然后把那道铁门连着门外的几个倒霉鬼魔族一块击了出去!
    接着黑压压的魔族冲了进来,不过他们并不是塞缪尔想象中那形状古怪的样子,实际上除了背上是一对蝠翼、头上长着两只尖角、皮肤呈青灰色之外,他们和天使没什么不同,只是比起纯净高贵的天使,他们更显得妖艳野性。
    作为飞行种族,魔族同样有谁穿着重甲,但是冲在最前边的两个魔族举着一面大盾。塞缪尔只看见多利恩的翅膀抖了一下,一团金色的光球便击在了盾牌上——那瞬间塞缪尔清楚听到了金属被汽化的滋滋声——爆裂了。塞缪尔甚至感觉整个通道或者说整个拱顶都颤抖了一下,只是不知道这通道纯白的墙壁到底是什么搭建的,竟然半点损失也没有。
    多利恩冲进了魔族群里,塞缪尔犹豫了一下,站在了原地。并不是因为他他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可疑,所以故意不去援助。而是这里如果只是作为通道,那么四五个天使并行没问题,可战斗起来,就显得狭窄了。塞缪尔知道如果自己冲上去,只是给多利恩找麻烦,那样的话还不如站在后边,随时检漏支援。
    已经一身鲜血的多利恩在战斗之余瞥了一眼站在后边,全神戒备的塞缪尔,脸上果然露出了一个放心的笑,也终于放开了手脚……
    塞缪尔不知道圣神到底长什么样,但此刻那举手投足间带起腥风血雨的天使,耀眼夺目的一如天上的太阳!
   
112似曾相识

    当魔族不再朝里涌的时候,多利恩也染了一身魔族紫色的血。但他只是甩了甩因为被血水浸湿而贴在额前的发丝,连个净化术也没给自己。节省每一丝力量,简单、强悍,毫无花哨!
    塞缪尔忽然有了一种“我们果然是同类”的感觉,但是他明明已经对所谓的光明阵营产生了怀疑。接着联想到圣焰天使诞生的方式,塞缪尔不由得猜测,是不是他过去的违和感,只是由人类的灵魂带来的?
    “不要分神,接下来才是战斗的开始。”多利恩没有回头,他仍旧盯着通道的另外一边,并且已经皱起了眉,“照顾好自己。”在第二句话说出口的同时,多利恩也冲了出去。
    确实走了神的塞缪尔甚至没来得及跟上,匆忙飞了两下,就被爆炸掀起的热浪顶了回来。刚才无论动静多大都完好无损的通道竟然被炸裂了!飞起的细碎石块打在塞缪尔的身上,刮出了无数细小的血痕。如此轻易就能够伤害天使肉1体的石头,可以想象是多么的坚硬,而能够破坏这石头的力量,其强大至少现阶段塞缪尔有些难以想象。
    他有些担心这个和自己搭档没多久,但却一直保护自己的战友了。但很快,他就没时间担心别人了……
    通道因爆炸而扩大了,但多利恩却已经不知去向,那些冲进来的魔族,都要由他承担了。
    之前看多利恩砍瓜切菜一样屠戮着这些炮灰,但当同时对付如此多魔族的是塞缪尔时,他却没有那么轻松了。他们的速度很快,力量也丝毫不弱,再加上魔族占据着人数的绝对优势,后边的魔族总是抽冷子用远程武器或者是黑暗神术攻击。结果刚对上手,竟然把塞缪尔弄得狼狈不堪,身上也很快见了血。那些原本一脸慎重的血族,显然也发现了眼前这个圣焰天使并不像他的同伴那么棘手——他是个雏1儿。
    不过别管是不是个雏1儿,杀掉甚至俘虏一个圣焰天使的功劳与奖赏可不会缩水!
    此刻通道唯一的阻拦就是狼狈且仅能自保的塞缪尔,魔族们明明有冲进要塞内部的机会,却没哪个魔带头,而是依旧和在这里周旋。毕竟冲进要塞要面对的将会是城墙上万的天使战士,他们及时没有圣焰天使那么难对付,可魔族的先头部队也必定是有去无回。相比之前,而眼前这个功劳,虽然也不是唾手可得,可是显然更安全,也更实际。
    砍掉一个魔族的脑袋,塞缪尔的呼吸已经开始不稳了。他此刻也明白了这些家伙心里的想法,而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大概只有阵前堕落了——根本不用深思,被杀被俘都不是塞缪尔的菜——不过,他不想和多利恩站在对立面上。
    那么只有退或者逃,可后边是要塞内部,圣焰天使又不被其他天使所接受,退只能保证一时的安全,战后他很可能被砍去羽翼。这样就只有逃……不,是冲锋!
    塞缪尔突然放弃了防守,一剑将距离他最近的魔族腰斩,剑刃反撩,第二个魔族也被开膛破肚。魔族和塞缪尔之间产生了一个小小的空隙,就是这个空隙,让塞缪尔有了加速逃亡的机会。后边顶上的魔族只来得及在他左肋和肩头分别留下两个刀口,但塞缪尔已经冲到了爆炸后变得宽松的通道后部。
    脚蹬在墙壁上一个接力,同时砍断了两个没反应过来的魔族的头颅,又是几个接力,他的身后留下了无数因死亡而失去控制的魔族尸体,以及来自他自己身上的点点金色血液……
    通道口冲出来的金色身影吓了几个魔族一跳,不过塞缪尔并没趁机拿走他们的脑袋。刚才的一系列情况虽然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但已经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而且他身上的伤口也撕裂得更大了——魔族的兵刃上都涂抹着剧毒,即使是强如圣焰天使,也只是不会毒发而死而已,可除非停下战斗疗伤,否则伤口不会那么容易复原。
    塞缪尔到了外边才知道,原来城堡的外墙已经被打破,普通天使也正在和魔族的军队交手。更远的地方,是几团缠斗着的金黑两色,距离他最近的那个就是多利恩和一个明显比其他同类强悍的魔族。
    捂着肚子上的伤口刚喘了两口气,从身后传来的威胁让塞缪尔不得不在空中来个狼狈的前翻,重新站稳后,他刚刚所在的地方多了一个高大的魔族。
    他的蝠翼是与众不同的赤红色,紫色的发,紫色的眼,银色的螺纹双角,和一张英俊且充满邪恶魅力的脸。在看到塞缪尔停稳后——明明他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重创塞缪尔——他露出了一个猫戏老鼠的笑容:“选择最后出场果然是正确的,我们来玩玩,小天使。”
    “……”塞缪尔不想玩,但决定权显然不在他这里。
    他们确实在“玩”,游戏者是红翼的魔族,而塞缪尔则是玩具。塞缪尔只能勉强看清对方的动作,他自己的动作却无法跟上。结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对自己东摸一把,西捏一下。塞缪尔那身本来就已经破破烂烂的战袍,几次下来,很快变得更破烂了……
    但是恶魔很快觉得无聊了,通常情况下,一个天使被这样对待,不是应该因为愤怒而憋红了脸,然后指着他大骂“无耻的魔族”之类的吗?为什么这个天使,到了现在这种只能说勉强能够用破布遮1羞的状态,还是一脸无所谓呢?
    “唔!”不过是短暂的走神,魔族的脖子上就被划了一道口子。如果魔族的反应略微慢一点,此刻即使他的脑袋没有和人头分家,颈部的动脉也已经被割断了。
    把染着自己鲜血的手指含进嘴里,魔族非但没有愤怒,反而一脸挑逗的笑着:“小天使,我叫巴里尔。下次见面,我可不会再留手了。我很期待能够和你深入的亲热亲热~”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魔族的后方已经吹响了撤兵的号角。塞缪尔看着那个魔族在一群黑翅膀里异常显眼的红色背影,忽然觉得他临走时那个笑容很眼熟。曾经有谁也总是那么欠揍,又欠……的朝他笑。
    不过那个笑的到底是谁?而第二个欠又是欠的什么呢?
    塞缪尔眼前越来越模糊,大脑也越来越迟钝,最终他眼睛一闭,从空中掉了下去,幸好染满紫色鲜血的手臂及时将他拦腰抱住……
   
113见到你很高兴
    塞缪尔这一昏,醒来时候已经是在神殿大厅里一颗光球里边了。
    “感觉怎么样?”塞缪尔意识还有些混沌,光球外边忽然传来了“叩叩”声,正是多利恩敲击着外壁吸引他注意力。
    塞缪尔摸了一下肋部,记忆中那里伤口已经见了骨头,可是现在只能触到光华皮肤:“应该没事了。”
    “那就出来吧。”多利恩点点头,不知道朝着谁点了点头,光球金黄色表面瞬间破裂,因为事情太突然,突然下坠塞缪尔差点来了个狗啃泥。
    看他样子,多利恩眉皱得更紧了:“明天六点在神殿门口等我,我带你出去。”
    “好。”
    点点头,多利恩走了。
    “塞缪尔,你不问问他明天要和你出去干什么吗?”旁边一个天使声音忽然响起,竟然是相熟米莉。看样子她是在这里照顾天使伤兵,看塞缪尔脱离了光球米莉立刻捧着衣服走了过来,正好听到了塞缪尔和多利恩简短谈话。
    “明天不就知道了吗。”塞缪尔接过衣服,道声谢,不过没等米莉再问别,他已经穿好衣服离开了大厅。
    第二天,塞缪尔提前半个小时就站在了神殿门口等人。一刻钟后,多利恩也来到了预定地点。他看了一眼塞缪尔,没说话,而是转身就走。塞缪尔也没问什么,同样是沉默跟在了他身后。
    两个金色天使正好在日出之时迎着霞光而起,金色羽翼上每一根羽毛都放射出璀璨耀眼光芒……
    此情此景,不要说是在要塞外边巡逻天使哨兵看得发了呆,就是他们路过浮岛上那些本该并不知道美丑魔兽也一脸痴傻注目着。但两个当事天使了却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只是一脸漠然一个跟着另外一个,朝着目地而飞而已。
    一路上只在两个浮岛休息了两次,喝水吃东西。一直到中午。多利恩再次在一个浮岛上停了下来,在短暂休息之后,他并没有再次赶路,而是终于开了口。
    “你不会使用神力?”
    “是。”
    多利恩朝着塞缪尔伸出手了手,他动作让塞缪尔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但也只是半步,多利恩手指最终仍旧是点在了他胸口上,以多利恩能力,只要稍稍法力,塞缪尔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但塞缪尔肌肉仍旧因为紧张而绷得紧紧,如果不是多利恩手只是轻点一下就很快离开,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忍不住逃跑。
    “天使‘心’是我们力量源泉,它供给我们全身血液,同样也供给着神力。”多利恩双手抱肩看着塞缪尔,“带五十个魔族角回来,我会在这等你。另外,这里距离魔族前哨阵地已经很近了——记得将飞行高度尽量压低。”
    语毕,多利恩靠着棵大树坐在草地上开始闭目养神,看似悠闲,实则却是在给塞缪尔下最后通牒!
    战场上不要无用蠢材,塞缪尔这次要么自己找出控制神力方法,要么就被多利恩拿走性命。当然,他还有第三条路,就是堕天,但是此时多利恩看似放任塞缪尔施为,可他要真是堕落了,八成立刻就被轰杀成渣。
    塞缪尔很识时务离开了歇脚浮岛,朝着一个已经树立起黑暗神殿大岛飞了过去,开始了对魔族狩猎。
    黑白双方争斗已久,而双方战士为了军功,私底下“串门”事情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塞缪尔花了一下午,才找到了四个落单小魔族。接过他刚解决了第四个,就被一个魔族五人小队堵了个正着。
    而那个五人小队一看竟然是个圣焰天使也吓了一大跳,四个魔族一脸悲壮冲上来和塞缪尔拼命,只留一个看上去年纪最小抓紧时间使用魔法焰火通知同伴。
    塞缪尔连地上那个魔族角都没时间割,虚晃一招逼退了冲上来了魔族转身就要逃跑——杀掉这几个魔族他还是有信心,但是他已经来不及阻拦焰火发射了,到时候必定被陷入重重包围。
    这里毕竟是魔族地盘,塞缪尔一阵逃窜非但没能甩开尾巴,反而引得二十多个魔族在他身后围追堵截,而且看样子他身后队伍还会越来越庞大。可是那所谓存于心中神力,到现在却依然没有丝毫松动。
    而屋漏偏逢连夜雨是,一个红色身影忽然俯冲而下,挡在了他逃跑线路上。
    “又见面了小天使~”巴里尔笑得两个眼睛眯成了细缝,一口亮闪闪白牙更是显示出了他现在胃口大好……
    逃不了了,只能拼命。
    塞缪尔也停了下来,他看着巴里尔,缓缓吐出一口气,握剑双手已经抓换到了他最舒服姿势和力度。
    魔族仍旧在笑着,经过了上一次战斗,他已经知道眼前这个小天使是个漂亮样子货,现在看他作为一个圣焰天使竟然跑来串门,也说明了这一点。
    “你圣神不要你了,那么我来要你怎么样?”嘿嘿笑着,巴里尔开始了“游戏”。
    但是事情并没有如巴里尔想想那么轻松,实际上他差点吃了个大亏——塞缪尔完全放弃了防守,一上来就是以命换命打法,措不及防之下,巴里尔左肩肩胛被击碎,肩头上也多了一个不深不浅血洞。
    魔族对天使伤害不易愈合,反之也是如此。紫色血为他战袍黑色变得不那么纯粹,多了一种妖异之感。相比起他,塞缪尔伤势当然更重,他差点被魔族一爪子开膛,胸口上五道皮肉外翻血痕触目惊心。
    不过这些塞缪尔都不在意,当巴里尔因为受伤而退后时,塞缪尔便不要命跟了上去,长剑直刺对方胸口。
    可巴里尔已经没了刚刚轻敌,认真起来魔族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不是塞缪尔能够匹敌,即使他现在拼了命。巴里尔又准又狠一脚踢在塞缪尔小腹上,于是天使淋漓着金色血液撞在了一处山崖上。
    塞缪尔动弹不得躺在地面上,山崖上掉落岩石砸他浑身生疼,巴里尔则笑嘻嘻飞到了他头顶上:“反抗确实能够增加乐趣,但是也是适度。否则就会像现在这样,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不过放心,我会好好疼爱你~”
    塞缪尔看着他,这情景似曾相识,曾经有谁,也是这样居高临下看着他。而他则只能伤痕累累软弱无力躺在地上。
    巴里尔朝着塞缪尔扔出了一个黑球,黑球落在塞缪尔胸口上并迅速扩大,最终将他整个包裹住。这是魔族对于俘虏标准配置,只不过这东西不止会限制天使活动,黑暗力量会丝丝缕缕侵入天使身体,让他们手足无力同时痛苦不堪。巴里尔虽然没在里边加料,但是对于伤重塞缪尔来说,这种标准配置已经足够了。
    塞缪尔愣了一下,现实和模糊记忆进一步融合。他那个时候也是这样,无力然后突如其来巨大痛苦,那个时候比现在还要更痛一些,相比之下死亡还要更轻松些,但是……但是还有人在等着他……
    “好了,把这个天使抬走吧。”巴里尔看见塞缪尔睁着眼睛沉默不语,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吩咐士兵动手搬人。
    可是没等那些士兵动手,又一道金色从密林中冲出,金色所到之处,魔族全被一切两段。一直到巴里尔身前,金光才终于被阻断了前进道路。
    “天界那边怎么了?难道你们这些圣焰天使已经变成普通货色了?”拼斗中,巴里尔忙里偷闲调侃着,多利恩却没回答,只是努力甩开这个魔族纠缠,救走塞缪尔。巴里尔却也不是普通货色,他不但想把塞缪尔带走,还要把这个新出来也留下!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搬!”
    “这个黑暗牢笼颜色,好像比其他更深一点。”魔兵甲忙里偷闲对同伴说。
    “黑暗牢笼还有什么深浅?不都是黑色。”魔兵乙随口回答,毫不在意跑了上去。
    魔兵甲却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所以下意识落在了所有魔族后边,结果,这一时谨慎救了他一条命。
    囚禁塞缪尔黑暗牢笼忽然收缩了一下,接着猛然炸开!爆发而出黑暗神力,将距离最近几个魔兵毫无声息吞噬得一干二净……
    当黑暗退去,显露出一个浑身金血淋漓美丽天使。不过所有魔兵都两腿发颤匆忙后退,至少现阶段他们这些小卒没有谁愿意冲上去找死。
    巴里尔总是乐呵呵脸上终于不那么乐观了,多利恩嘴角则几不可查弯了一弯。
    塞缪尔双翼一展,朝着交战天使和魔族飞去。巴里尔郁闷冷哼了一声,与多利恩双剑一交,借力后撤。就算他知道其他高等魔族也快到了,而且塞缪尔还是个水货,但他不认为自己能够以一敌二拦阻这两个天使离开。
    多利恩也没穷追猛打,现在不是杀敌,而是逃命时候。他看着塞缪尔飞距离比较近了,于是安心转身,准备开路。
    可是,出乎多利恩,也出乎在场所有魔族预料事情发生了!
    塞缪尔忽然加速,本来看上去是要追上多利恩,实际上他也是追了上去……并在瞬间砍断了多利恩右翼和右臂!
    看着漫天飞洒金色羽翼和同样颜色血液,魔族们惊愕睁大了眼睛!
    “你……”措不及防多利恩坠向了地面,塞缪尔追向他,一拳打在了他胸口。多利恩喷出一口金血,完全失去了意识。
    抱着伤重天使,塞缪尔飞向了仍旧张着大嘴没反应过来巴里尔:“我是人界堪布里大陆魔王,见到你很高兴。”
    “……”
114非卖品
    上界生物们,基本上不会管下界发生什么事。就像人类不会去关心每天有多少蚂蚁建一样,所以巴里尔当然也不会知道堪布里到底是哪根葱。但是从塞缪尔言行中,他只要知道两件事就好了——
    “你是从下界来?”
    “是。”
    “你是黑暗阵营?”
    “是。”
    “我有点混乱。”巴里尔用手指按着额头,在他数千年生命中,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莫名其妙事情。
    “那你是怎么跑到天界去?而且怎么会是这么个样子?”
    “第一个问题我也想知道。”当然塞缪尔已经确定是某个,甚至某两个神,做了手段,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一个平凡普通只想好好过日子普通人,现在却和那些神祗纠缠不休,“至于第二个问题,你应该去问暗神陛下。另外,您有办法把这个接上吗?”
    塞缪尔指当然是多利恩手臂,天使翅膀不止用来飞行,还是力量存储运行重要器官,一旦受创,普通天使都无法彼此进行治疗,更何况是在魔族地方。所以塞缪尔花心思也只是多利恩手臂了。
    巴里尔倒是也干脆,接过多利恩断臂,在他肩膀上一按。多利恩在昏迷之中痛苦颤抖了两下,不过胳膊确实是接上了。
    “我还是第一次用魔族方法为天使治疗,看来虽然管用,可是他却要吃苦头了。”
    “谢谢。”
    “不用。”原本口花花巴里尔在知道塞缪尔是自己人之后,反而变得少言寡语,一本正经起来,不过这正是塞缪尔乐见其成,抱着多利恩飞在前往魔族要塞路上,塞缪尔一直在思考,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个天使。多利恩,让塞缪尔第一次品尝了什么是愧疚……
    这个天使把他带到危险边境来,一副不把塞缪尔身体里神力逼出来,就让他干脆死在这里架势。可实际上他并没这么做,而是偷偷跟在了塞缪尔身边,并在危急时刻冲出来救援。
    但实际上无论是之前战场上把塞缪尔保护在身后,还是之后逼迫塞缪尔寻找使用神力方法,又或者为了救塞缪尔冲进魔族包围圈,都不是多利恩职责,他完全是不求回报对塞缪尔伸出援手。
    可是被帮助者塞缪尔做了什么?他在多利恩将背后交给他时候,突然袭击砍断了多利恩手臂和翅膀,塞缪尔拿多利恩做了自己在魔界投名状——这是让魔族们相信最佳途径,也是他回归到魔族一边最好时机,为了自己,为了人界仍旧等着他人,他不能放过。
    塞缪尔过去也杀过很多相熟人,特别是在瓦伦塔尔叛神时候,他那个时候从来不后悔,是因为他从来不欠那些人什么,大家都是平等。所以当他们阻挠了塞缪尔做出选择时候,他能够毫不犹豫下狠手。但是多利恩不是,塞缪尔很清楚,就算他只在天界度过了短短数天,但他欠多利恩,而且欠了很多。
    “对不起。”多利恩没被关进地牢,而是在用束缚力量镣铐捆绑结实之后,被塞缪尔抱进了临时分配给他房间。当他睁开眼睛,看见就是塞缪尔那张原来看来赏心悦目,现在看来愤怒暴躁脸。
    “滚。”力量完全无法使用,右臂虽然被接上了但正火辣辣疼,至于翅膀……虽然他感觉自己整个右翼都在疼,但多利恩知道那只是传说中幻肢痛而已,实际上,他已经失去自己右翼了。
    “不要做不明智事情,好好休息。”塞缪尔将一把陶壶放在了床头,里边盛满了蜂蜜水,接着悄然无声离开了这本该是他卧室房间。
    多利恩木然看着卧室昏暗天花板,他还能做什么“不明智事情”?虽然不知道他现在所在明确位置,但显然是在魔族地盘上,他此刻身体并不足以支撑他逃出重围。而且,就算逃出去了又怎么样。
    失去一翼如果是普通天使,还能在天界做些后勤或者教育之类工作。可他却是个被作为战斗机器“制造”出来圣焰天使,听上去虽然威风赫赫,可一旦有了损伤,等待着他们就是“回炉重来”。
    而那对多利恩这个个体来说,又和死亡有什么差别?
    “哈哈哈哈哈!!!”混沌中,暗神疯狂大笑着,他赌赢了,奖品是人界几块大陆,还有原本属于圣神几件小收藏。当然,这些东西对于暗神来说只是可有可无添头,真正奖品是圣神瞬间变得湛清碧绿犹如青菜脸色!
    是他最开始决定打赌,所以他们封闭了塞缪尔记忆,当然这封印并不是永久,解开封印方法就是塞缪尔对于圣神不信任,之后他们还改变了天界便捷要塞整个要塞中天使记忆。他们打赌就是,这个新生天使将会在一年之内成为一个全心全意信奉他,最虔诚信徒。
    可结果却是,暗神原本想动手脚还没动,不过刚刚半个月,那个小家伙就因为对圣神以外人强烈思念而解开了记忆封印。而对圣神,很显然那小家伙连一天都没信任过。
    “我要他命,价钱你说。”
    “抱歉,他是非卖品。”
    第二天,塞缪尔收到了来自魔都调令,随同调令一同而来,还有一架由魔龙拉拽豪华马车。
    “我要带走那个天使。”塞缪尔对传令官和要塞指挥官说。
    “他是你俘虏,按照规定,他本来就属于你。”指挥官耸耸肩,“不过你不准备出售他吗?”
    “不卖。”塞缪尔干脆摇头。
    “你大概不知道,圣焰天使是无法堕落,而且他们在魔界也是活不长。”
    “不卖,他是非卖品。”

115天使禁卫军
    多利恩现在状态确实不好,如果没有塞缪尔不顾冷眼小心搀扶着,他甚至没办法走出要塞。很显然,现在从他身体里流失不只有力量,还有生命。可是就这样放他离开?就算只在天界那边呆了几天,塞缪尔也明白这种状态多利恩回归天界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现阶段他能做只是把多利恩带在身边,只希望能从暗神那里找到保住多利恩生命办法——塞缪尔从自己最近经历上看出来,这个暗神虽然比圣神大方,可是相对,暗神没事找事时候也多,但有一线希望总是好。
    魔龙实际上只是把他们带到了最近魔族大城,塞缪尔和多利恩外貌引得这里魔族一阵骚动。幸好当地驻军和神殿前来迎接,否则面对着一群叫价魔族——他们俩被当成最近俘虏天使奴隶了——塞缪尔就只能大开杀戒了。
    之后也不停留,他们俩直接进入了城中传送门。这种在下界必须神恩才能短暂开启神迹,却是上界大中城市标准配置之一。当然为免被敌人利用,因此边境要塞城市不算。
    “如果你真觉得对不起我,那么就在这杀了我吧。”眼看着就要被塞缪尔抓着走进传送门,一直沉默不语多利恩,终于开了口。
    塞缪尔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继续抓着人朝传送门脱。多利恩气咬牙,停住脚步挣扎着死活不跟着他走。以多利恩体力,塞缪尔倒是能强拖着他进传送门,但有可能让他受伤。他停住脚步,看着多利恩沉默了两秒。然后突然把多利恩朝自己怀里一拉,在折翼天使踉踉跄跄没来得及站稳时候,一弯腰,把多利恩抗在了肩膀上。
    多利恩又惊又怒,抬头又周围旁观魔族都是一脸坏笑。多利恩脸都涨成了紫红色,可是让他安安稳稳被扛着他又不甘心,怒极攻心之下,多利恩一口咬在了塞缪尔腰上!咬住了就不松口,并拼命碾磨着自己牙齿!口中都是血液甜腥,瞬间多利恩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总像是被什么堵塞心舒服多了……
    瞬间踏出了传送门,塞缪尔看见第一个魔族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红蝙蝠,巴里恩。
    “欢迎,来自下界客人,和我来吧,陛下要见你。”
    人界有难以计数陛下,可是魔界陛下却只有一个,塞缪尔这个人界陛下当然没有资格拒绝。可是,要带着多利恩?塞缪尔把多利恩放下,不以为意擦干净他嘴角边金色血,然后拉着他跟在了魔族后边。
    巴里尔果然没有多说什么,看来确实是要带着多利恩。这应该算是好事,因为让多利恩留下命来机会大了许多。可是塞缪尔根本高兴不起来,他有着一种无力愤怒感。他命,他所珍视对象命,在那些神眼中到底算是什么?!
    巴里尔带着他们乘上了一辆由古怪飞行兽类所拉拽车辆,来到了一座建于山腰上建筑。车门打开,巴里尔示意塞缪尔带着多利恩下车:“你们回来时候,我会在这等着,当然,是你们还需要离开前提下。”
    口花花红蝙蝠好像在那一瞬间又回来了,看着塞缪尔和多利恩眼神,色迷迷让他们俩背后发麻。
    下了车,塞缪尔有些理解为什么红蝙蝠会用那种眼神,说那种话了。入目所及,这座建筑周围飞来飞去守卫都有着一对黑色羽翼,而非是魔族那种光秃秃两层皮蝙蝠翅膀,很显然,他们都是传说中堕落天使。而既然塞缪尔是来见暗神,那么也就是说这个神对天使有着特别爱好。
    “黑暗之神近卫队,也是他后宫。”多利恩看塞缪尔愣住,才意识到这个让他狠得牙痒痒叛徒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么一回事。
    “所以你那时候才死活也不想来?”
    “废话。”
    “这世上,没什么比活着更艰难,但也没什么比活着更快活。”塞缪尔安慰拍了拍多利恩肩膀,“放心吧,要死要活,我也都会在你前边。”
    “你不觉得自己说这句话很虚伪吗?”多利恩动了动自己右臂,伤口恢复很慢,现在他肩头上还有一道狰狞红肿,更别说只剩下单翼翅膀了。
    塞缪尔想了想点点头:“确实这么说比较不合实际,那就换成:在你和我利益没有冲突前提下,我会保护你。”
    “你听不明白什么叫讽刺吗?”
    “我会努力学习听明白。”
    “你……”
    “扑哧!”笑声在耳边响起,一个背上没有羽翼男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身边,“抱歉,我并不是故意偷听,不过你们感情真好。”
    “!”多利恩瞪视着突然出现陌生男性,他眼神很明显在说“你哪只眼睛看我们俩感情好”?!
    对方无视了多利恩“火辣辣”眼神,直接向塞缪尔伸出了手:“迪恩赛尔,很高兴见到你们。”
    “迪恩赛尔!”就算是塞缪尔在背后给了多利恩一剑,他当事也只是愤怒,而并没有震惊,可是当听见对方名字时,总是冰着脸天使却惊讶得差点跳起来。
    “我就是你想象中那个迪恩赛尔,第十七代天使军团指挥官。不过真没想到,现在还有天使知道我。”
    “你雕像就立在圣堂外边,和其他伟大天使英雄一起,被所有天使所敬仰,甚至天使启蒙课本上还有你一页。”
    “那可真抱歉,你们英雄已经成了笑话了。走吧,陛下还在等你们。”迪恩赛尔眯着眼睛露出一个怀念眼神,但很快他脸上只剩下了一种沧桑平静。

116选择

    实际上,塞缪尔还是没见到暗神真面目,迪恩赛尔只是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小神殿里。那里有一尊黑雾笼罩中神像——暗神一个分1身——显然塞缪尔还没有资格直接和暗神对话。
    “无论在人界,还是来到上界,你都愉悦了我,塞缪尔。”行礼之后,暗神第一句话就让塞缪尔汗毛直竖。偏偏以他身份和立场不但不能反驳,还只能弯腰行礼。
    不过暗神显然比圣神有自知之明:“桀骜家伙。”他低笑着说,“此刻你心中所想真和你所说相同吗?”
    塞缪尔将自己腰压得更低,口中更是连称不敢。
    他这种举动让暗神笑得更厉害了:“每当我看着像你这样,有能力,有野心家伙虽然心中不愿,可仍旧只能一脸谦恭跪倒在我面前时,我就觉得做一个神还是不错。好了,不逗你了。塞缪尔,你远征军队在突然失去主帅后虽然不至于陷入混乱——毕竟你两个情人能力也算不错,但形势也不容乐观~”
    “……”塞缪尔保持沉默,这是他来到魔界后第一次听到关于人界,特别还是听到关于朱利安和埃里克消息,心中焦虑和渴望都快要烤熟了他,但他此刻不但不能催促这个喜欢大喘气暗神,还必须打起精神应付随时可能出现陷阱。
    “你想回到人界吗?”沉默片刻,暗神充满诱惑问着。
    可塞缪尔却心里一沉,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法回到人界了,不过对话必须继续顺着暗神希望进行下去:“是,我想。”
    “但是真可惜~你自己打开了力量封印,以你这个程度力量是不能回到人界去。”果然,暗神表面上惋惜,但实际上却乐见其成说着。
    于是塞缪尔只能继续低头,等着暗神继续说下去。
    “但是你过去立下功勋还没有获得奖励,你给我带来了一个天使,那么我就把你一个情人带来魔界吧。当然,如果你把你身后那一个也献给我,我倒是可以把他们俩都弄来。”
    暗神话到时让塞缪尔一愣,他没想到这个神祗竟然没直接强取豪夺,而是以诱惑,或者说交换方式来得到自己想要,这倒是有些出乎他意料——事实是这些神都已经玩腻了强取豪夺,毕竟那种方式对于他们来说太简单,缺少技术性,更缺少趣味性,没办法打发时间,所以暗神不知道多少年前就改力取为智取了。
    塞缪尔愣神时候,多利恩却是又怒又恐,偏偏他从进入这个小神殿开始,就被一道无形力量压制得跪在地上,连眨眼都费力,全身上下只有耳朵和眼睛还听大脑吩咐。
    如果塞缪尔答应用他换他情人,多利恩难以想象自己会受到怎样对待。他现在已经不认为那个暗神会对他这个残缺天使感兴趣了,一路走来,虽然其他堕天使不是个个都如同迪恩赛尔那样出类拔萃,但也都是即使染黑了羽翼却依然光彩夺目男女。此刻暗神对他感兴趣,八成只是因为他是塞缪尔俘虏,一旦没有了这个身份,这位神祗兴趣也就同时消失了。
    而在魔界,一个无依无靠天使会是什么下场?
    多利恩嘴角艰难浮现了一丝苦笑,那个造成他现在这种情况罪魁祸首,此时此刻竟然成为了他唯一“依靠”,这个世界可真是讽刺。
    塞缪尔沉默时间已经够久了,就在多利恩闭上眼睛,做好思想准备接受自己即将到来悲惨命运时。塞缪尔开口说出来却是让他吃惊不已拒绝:“我并不想用他交换任何人。”
    “哦?”暗神倒是不怎么吃惊,“那么下界两个,你要选哪一个?”
    “我选他。”塞缪尔站起来,他手臂所指却是多利恩。
    “塞缪尔,你要知道,魔化或者净化和冥界亡灵化有最大区别就是,前两者必须被施术者心甘情愿。”
    “我会让他心甘情愿。”塞缪尔转身走到了多利恩身边,蹲下身抓住他肩膀,“你想活吗?”
    多利恩身上压力也骤然减轻,他奇怪看着塞缪尔,几乎是在塞缪尔发问一瞬间,异口同声问他:“为什么要为了我放弃,你情人?”
    “你先回答我。”再次异口同声。
    盯着多利恩倔强眼睛,塞缪尔叹息了一声,选择了示弱:“我欠你,要还。而我相信他们,也相信我自己,他们一定能坚持到我再次立下足够功勋时候。”其实这么说时候塞缪尔是严重心虚,他脑海中浮现是朱利安被吸干鲜血冰冷无力依靠车轮而坐画面。
    朱利安失信了一次,就算这次他们两个在一起,但谁知道会不会……
    多利恩感觉塞缪尔握着他肩头手更紧了,低头看时,他发现塞缪尔手在发抖。突然间,多利恩不恨塞缪尔了,因为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个烂好人而苦笑了起来:“拿我去换你情人吧,我不会背叛我信仰。”甚至刚才那些恐惧都消失不见了,多利恩平静得能够坦然面对一切。
    “信仰比生命更重要吗?!”
    “是。”
    “你不能换个信仰吗?”
    “当你生命受到威胁时候,如果说杀掉你情人就能救你自己命,你会杀掉他们吗?”
    “……”塞缪尔皱眉想了想,“不,我宁愿死在他们前面。可信仰并不是你情人,圣神给了你什么?除了战斗就是战斗,没给你温暖,也没给你快乐。”
    “温暖、快乐只是为了让你满足,而对圣神信仰,给了我最大满足。”
    “你怎么知道那是最大满足?”
    “塞缪尔,你不用对我有这么大负担,你并不欠我什么。从你立场来说,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多利恩叹气,他伸手将塞缪尔抱进了怀里,此刻这个叛徒在他心里重新恢复成了那个笨手笨脚孩子,“谢谢你维护,不过已经够了。重新把我当成一个普通天使吧。”
    “不行……”塞缪尔推开了多利恩,“你不同意,那我就去前线。”
    “什么意思?”
    “去抓天使——我这种外貌可是很有欺骗性。”
    “你!”
    “你不想看到你同胞陷入和你同样境地吧?”
    “你用其他天使来要挟我?”
    “没错,我在用那些所有可能陷入我魔掌,你认识或者不认识天使来要挟你。”
    感觉塞缪尔其实是个“好孩子”多利恩顿时被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
    “恶魔。”塞缪尔替他说完最后一句话。
    多利恩胸膛剧烈起伏着,塞缪尔毫不怀疑他想再咬他一口。
    “拒绝还是同意?你来选择。那些天使是否会重蹈你覆辙,你也是你来选择。”
    “我……”多利恩刚要说话猛然醒悟了什么,“等等!你是个魔族,就算我不选择,你之后只要得到了命令也会这么做吧?”
    “可那个时候至少我会让他们干干净净去死。”
    “好吧。”终于,多利恩低下了头……

117强迫?

    这是暗神第二次看到这样“自愿”堕落天使,似曾相识画面挑起了他回忆,也是因此他才发现原来他也有那么快乐而充满冲劲时候。原本死水一样沉寂无聊心也晕开了涟漪,当时一时兴起而制造了一个假天使,现在看来,或许会是最近他做最明确事情……不过暗神并不想因此而给塞缪尔什么“优惠”,否则太顺遂了,可能他就没有现在这种乐趣了。
    “那么,让你新欢到我跟前来吧。”
    “我不是……”
    暗神调侃称呼顿时让多利恩红了脸,不过塞缪尔却一脸无所谓,反而催促着把多利恩朝前推了两下。本来就一肚子窝囊多利恩,瞪了他一眼,这才朝前走了过去。
    缠绕着雕像黑雾分出了两小股,绕在了多利恩身上。天使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下意识退了两步,但反而引得更多黑雾绕了上来,瞬间将他身形隐藏在了黑暗中。上次为佐伊和法兰克举行仪式,他可是已经吃过了黑雾亏,所以塞缪尔看这架势立刻就退到了小神殿边缘。
    结果让他意外是,那个带他来堕天使迪恩赛尔竟然也在这里一直没有离开,只是暗神力量威压隐藏了他气息,所以塞缪尔直到现在才发现。
    “你行动并不能由自己掌控,如果有一天,暗神命令是要你抓捕天使,你要怎么办?”看见塞缪尔退了下来,一直默不作声迪恩赛尔忽然站了过来,询问之后,不等塞缪尔回答他又加了一句,“仪式中他是听不见我们声音。”
    “告诉他真相,然后按命令形式。”
    “你倒是诚实……不过,既然之后做不到,那为什么又要现在发誓?你在欺骗他。”
    “我在让他活下来。”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俩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听到现在也知道了一点。你因为欠了他所以要让他活着,你只是想让自己好过而已。那么‘救’了他命之后呢?他依然会陷入黑暗与光明两难痛苦中。”
    “……”塞缪尔看着迪恩赛尔,很显然,这家伙所说并不止是多利恩。塞缪尔并不想做心理医生,但是迪恩赛尔在魔界显然是位高权重者,塞缪尔在已经被暗神“看上”前提下,得罪他并不理智,不如满足他好奇心。
    “每个生命和每个生命所处立场不同,所以生存还是死亡选择也不同。如果对多利恩来说,死了确实比活着好,那么我会是第一个动手。”
    “你认为他活着会更快活?你是不是没听懂我刚才说是什么?”
    “我听懂了,不过,你真认为圣神和天界对多利恩很重要吗?圣焰天使生来就没有父母,多利恩本身也没有朋友,他从天界得到只有冰冷命令和敌人以及自己火热鲜血。你认为他为什么同意堕落?真因为我那可笑威胁吗?”
    塞缪尔虽然只接触了圣焰天使没几天,但是他做过圣骑士。虽然这两类生物分属两个不同世界,但实际上他们身份地位都很类似。看似尊贵,其实不过是当权者圈养杀戮机器而已……
    圣焰天使情况甚至比圣骑士还糟糕一些,毕竟圣骑士在底层民众中还是很受尊敬,有时候路边小姑娘送上一束充满感激花束,就能缓解圣骑士巨大心理压力。可是圣焰天使特殊产生方式却被绝大多数天使所厌弃,外加上他们被分散使用,同类之间也很少见面。那种几乎孤立于整个世界感觉,绝对是空洞寒冷到难以想象。
    或许只有敌人血,才能让他们感受到片刻温暖。可现在塞缪尔给他带来了第二个选择——堕落。
    如果多利恩是一个脑袋里只有信仰别无其他疯子,那么塞缪尔引诱不会起作用。但多利恩性格却是沉稳冷静,他感受到了隐藏在堕落这个黑暗邪恶行为背后东西。而塞缪尔适时将威胁论抛了出来,多利恩选择了顺从。
    当然,多利恩并不是心机深沉人,他一切行为都是在下意识中进行。现在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心中真实想法。
    迪恩赛尔瞬间睁大了眼睛,他惊恐看着塞缪尔张了张嘴,塞缪尔依稀听见他嘶哑小声地说着“自己选择……”什么。而那显然并不需要塞缪尔回答什么,所以他也很自觉地选择了安静看着那黑暗仪式。
    那动静可是比上次他在人界看到小得多,速度也快得多了。没多久,黑雾开始从多利恩身上散去,多利恩仅剩金色羽翼和他一头金发都被染成了黑色,虽然因为闭着眼,塞缪尔看不见,但八成也是和其他堕天使一样黑色。
    塞缪尔瞬间对自己现状有些好奇——既然圣焰天使在堕落之后也免不了染黑,那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是这亮闪闪模样?
    不过既然暗神不说,塞缪尔也不去问。好奇很跨就被他压回了心底。塞缪尔抱住了昏厥中多利恩,他身上衣服在仪式中早就消失不见,赤1裸身体染了一层薄汗,摸上去别有一种光润滑腻感觉。这手感不知道怎么让塞缪尔想到了他和朱利安、埃里克情1爱时触感。
    朱利安因为是血族,所以无论内外温度总是低于人体,虽然不会出汗,但是塞缪尔总能在他身上闻到一种能激发他野性淡淡血腥味……埃里克则相反,他身1子总是热热,而且很容易出汗,不过塞缪尔觉得他汗水并不难闻,反而有一种草木香味——不过每当他这么对埃里克说,原先小猎人总是会脸红红找机会跑开。
    而多利恩,塞缪尔从他身上闻到了阳光味道。这让他口中发干,下腹发紧,有一种想要尝尝这颗太阳冲动……
    “陛下,感谢您慈悲。”不过塞缪尔还知道理智这个词怎么写,或者说,他还知道这里有个电力强度相当于核电厂超级黑色灯泡存在。
    “想要感谢我,就提供给我更多快乐吧。”暗神哈哈笑着,当雕像红色眼睛重归沉寂,他笑声也同时消失。
    这让塞缪尔有些不知所措,直到迪恩赛尔发话:“跟我来吧,来选择你在魔界道路。”
    “迪恩赛尔大人,有什么方式可以让我和下界对话吗?”
    迪恩赛尔看了他,又看了看他怀里多利恩:“想要三方兼顾,可不是那么容易……”

119魔界“销售员”?

    迪恩赛尔话让塞缪尔一愣,同时脸上也热了起来。这表示,他确实对多利恩动心了吗?
    稍后,塞缪尔得到了他来到魔界后第一份工作,成为一个暗神使者。不过迪恩赛尔做工作内容介绍,让塞缪尔觉得其实他要做和前世那些企业业务员没什么不同,只不过他要推销从真正商品变成了信仰而已。
    最初级使者一开始只负责下界一块大陆信仰工作,也就是说这块大路上所有暗神信徒所祈求到神力也都来自于使者,使者可以自主控制赐予神力多寡,甚至也可以吝啬定点神力也不下赐。
    而每个月,大陆上神殿贮存信仰之力会通过一个仪式转化成神力。这些神力掌控大陆使者可以占有十分之一,剩下都归拢到魔殿中,塞缪尔看来这十分之一就是基本工资,只是因为每块大陆具体情况不同,所以每个使者基本工资也不相同。根据使者每月“销售情况”不同,使者们每个月也会有不同奖惩。
    比如塞缪尔原先做魔王时候,带队攻击克罗利恩,扩张了地盘。如果他上边有使者,就会获得奖励。
    不过现在,塞缪尔自己成为了掌控整个基里尔和半个克罗利恩暗神使者。
    “陛下早就知道这会是你选择。”迪恩里尔带着塞缪尔坐上了巴里尔等在外边车——看见堕天使,那个一脸坏笑红蝙蝠立刻变成了一脸沉稳老实忠厚青年。乖乖挺直脊梁坐在角落,不敢多说半个字。
    “原来基里尔使者怎么办?”塞缪尔想尽快立功把两个爱人接上来,但是如果在开始工作之前,就莫名其妙造成职场矛盾,就算大家管地方不一样,但塞缪尔相信那些不知道活了多少年老油子,还是有不少法子给他这个空降新人找麻烦。
    “记得你乌鸦吗?”
    塞缪尔点头,他怎么可能忘了那个神出鬼没聒噪不已黑鸟?
    “他就是神使,不过在你来到上界同一天,他也已经功成身退了。”迪恩里尔不能说那个是暗神小□,因为他也觉得那只鸟,实在是太过有损暗神威严,“现在那两块大陆是直属于魔殿,但你也知道,陛下是不可能……”
    塞缪尔点头,表示明白了。所以现在下界黑暗信徒们步履维艰不止是因为塞缪尔突然失踪,八成也和神力后继无力有关。
    “不过我力量,足以支撑那么多信徒吗?况且,我力量是光明之力,这能借给下界黑暗信徒吗?”
    虽然使用神力只有少部分神职人员和战斗人员,但是想想每天治病、作战、研究、生活等等方面都需要神力介入,所以塞缪尔虽然很想接受这个工作,直接照顾朱利安和埃里克。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是个黑暗阵营生物,但是无论外貌还是所展现出力量,却都是光明。
    万一助人不成他自己反而被吸成了干尸,或者把祈求神力黑暗牧师因为力量克制而点着,那才是可笑又可悲呢。
    “这里之所以被成为上界,并不是因为这里在人界上边。实际上两个世界之间隔着一层壁障,到底是谁在谁上边并没有明确区分,而是因为力量上不同。”迪恩赛尔伸出手,摊开手心上燃烧着一朵黑色火焰,这个虽然被称为魔鬼火,但实际上和光明阵营照明术无论在神力消耗还是在作用上都没什么不同。
    “点燃魔鬼火所花费神力只有一,但这一神力,如果借给下界,却能发挥出相当于十甚至百效果。至于你说力量问题,陛下说前三个月神力他可以借给你,不过你要付五成利息。之后,你就要靠你自己挣了。”
    神力问题应该就是类似于地球和月球分别,人在月球上能够一条八丈,移山倒海,变得如同内1裤外穿超人一般。但这并不是因为人类变强了,而是那个星球引力变小了。上界和人界区别,也类似于如此。
    至于,借贷和利息问题……看来暗神还有成为财神潜质~
    塞缪尔最后被迪恩赛尔带到了一座看上去很有古罗马风格庄园里,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一名魔族管家、六个侍女,以及十几个杂工等在这里。很显然,这里就是分配给他“员工宿舍”了。
    “原本按照魔界规定,多利恩一旦堕落就已经不算是你奴隶,而是普通魔族公民,但是他和你情况都有些特殊。而且,陛下并没有恢复他翅膀……”迪恩赛尔看着仍旧沉睡中多利恩,“希望你履行照顾他诺言。”
    塞缪尔多少明白他后半句,缺少一翼,无论是正常天使还是堕天使,也都等于失去了一半力量。把这样他放出去,对由于暗神模范带头作用,对天使有着特别喜好魔族们来说,无异于把黄金扔进强盗窝里。
    塞缪尔点头,在送走了迪恩赛尔后,他首先把多利恩放到了舒服客房里,然后才走向了后院小神坛——那里也是他今后工作台。
    五块黑色水晶嵌进神坛凹槽里,黑色光交织成了一枚黑色逆五芒星。塞缪尔迈步,踏入了五芒星中。然后……
    他狼狈跌了出来!那一瞬间杂乱无章祈祷和呼唤声,让他脑袋都要炸了,疼痛和肿胀感让他只能无奈扶着祭坛旁一棵无名小树干呕不已。当那种难受感觉过去,塞缪尔重新站在了祭坛旁边,皱眉看着那颗仍旧闪亮五芒星。
    这种状况,他要怎么开始上工啊?
                  119改革(上)
    就在塞缪尔正在纠结如何履行自己职责时候,多利恩也在房间里清醒了。他第一反应是走向一边镜子,看自己脸。
    染黑色头发和眸子,以圣神教义来说,这是罪颜色。
    “啪!”多利恩将镜子盖在了桌上,这色彩告诉他,曾经发生一切确实不是他自己梦境,而是真实。曾经认为自己会为圣神战斗到永恒——即使死亡,灵魂也会在圣焰中重新复活。
    多利恩此刻心情很复杂,悲哀和愤怒当然是有,可是在心中不为人知角落里,却也因为命运改变而有着那么一丝雀跃和兴奋。而这一丝异样感觉,又让多利恩羞愧无比。他在桌子前呆愣了几分钟,然后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一直闲着,有些事情做,或许能感觉好些。
    离开房间多利恩碰见了侍女,即使他们现在已经成为了“同族”,但多利恩对这些魔族仍旧有着天然抵触和敌视。于是他没找侍女要活干,而是直接询问了塞缪尔现在所在。
    侍女犹豫了一下,毕竟塞缪尔现在正在神圣祭坛,她不确定那位庄园真正主人是否愿意有人在这种时候去打扰他。毕竟对于很多高贵魔神使者来说,祭坛就算是最亲密宠娈也依然禁止入内。
    不过这位新近堕落天使身上凛凛杀气,还是让侍女为他指了路——说了可能事后去死,不说,侍女不知道自己命能够保住。
    虽然侍女是以魔族之心度天使之腹,但是她确实做对了事情,多利恩见到塞缪尔时,后者正对着一本悬空书写写画画着什么。
    折腾了半天,塞缪尔总算发现,原来聆听下界愿望,也不是只能用自己一双耳朵,一个脑子。五芒星中升起了一本神典,这是专属于塞缪尔个人,上面记录都是来自下界愿望,并且已经进行了简单归类整理——虽然整理很混乱,但是有整理总比没整理好。
    看见多利恩来了,塞缪尔将视线从神典上挪开:“多利恩,我从天界看到,圣神并不是想魔神这样将权力下放,而是自己直接和下界信徒沟通,是吗?”
    “是,圣神是位勤勉而亲切伟大神祗。”多利恩虽然不知道塞缪尔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一脸虔诚回答着。
    让他没想到是,塞缪尔竟然“噗嗤!”一声,笑了。
    多利恩眉顿时因为愤怒而竖了起来,塞缪尔嗤笑被他看成了对神祗侮辱。即使他外表被染黑了,但他心至少现在仍旧是光明!
    “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咱们俩现在状态很有趣。你外表是恶魔,但心却是天使,我外表是天使,但心却是地地道道恶魔,很有趣吧?”当然,塞缪尔对与那什么“勤勉而亲切伟大神祗”也只是当没听见。如果那家伙真勤勉而亲切,那么塞缪尔现在绝对还只是老老实实当他圣骑士,而不是现在把自己弄成了个鸟人,而且还和爱人们两界分居。
    塞缪尔解释让多利恩不再愤怒了,甚至有些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脸上发热:“塞缪尔,其实你也并不是恶魔,你救了我。”
    “谢谢夸奖。”塞缪尔看着多利恩,越相处越觉得这个天使心确实太好了,和他冷硬外表完全不符,“不过别把我想得太好,否则有一天我把你吃干抹净,你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没关系,如果有一天你真要吃我,我想我不会反抗。”
    塞缪尔做为比喻随意一说,听到却是多利恩很郑重回答。结果,某个知道“吃”这个词深层含义黑心伪天使,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了那一天多利恩赤1裸身躯,心情顿时变得有些浮躁。
    咳嗽两声,塞缪尔强迫自己从某些迤1逦遐想中清醒过来。看来雄性果然是食髓知味下1半1身生物,他离开两个爱人也不过一个多月,现在身体就不受大脑控制了——某木头因为之前和朱利安、埃里克恋爱形势都不同,所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此刻自己正处于什么样状态。
    “对了,我想你对我问你那个问题起因一定很好奇,过来看看这个。”塞缪尔指着神典,笑着朝多利恩招了招手。
    此刻多利恩根本不知道那本书是什么,更不知道它对于一个暗神使者来说意味着是什么,所以他很自然地凑了过去。
    可他看见都是诸如“我希望老婆生个男孩”、“我希望明年能买一头耕牛”、“我希望能够找个好男人”之类古怪而莫名其妙记录。
    “这是什么?”
    “来自下界愿望,这些是比较靠前,也比较正常。”塞缪尔脸色有些古怪,“建立皇朝,成为强者之类愿望也有,但只是少数,很少很少。”
    不论什么时代,什么空间,平民百姓总是占了绝对多数。他们不会想着称王称霸,也不会想着成为绝世强者什么。他们愿望简单但却琐碎,就和他们人生一样——其实这原本也是塞缪尔渴望人生,可是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而这些琐碎愿望,也就占据了下界祈祷百分之九十九。塞缪尔给多利恩看,确实都是比较正常。其他祈祷“XX出门踩狗屎”、“神那!掉下来金币砸死我吧!”、“XX生个儿子没OO”之类,也多不胜数。
    这些愿望农林牧副渔、士农工商军、家事事天下事、外事内事兼房1事无所不包,简直就是下界百科全书。塞缪尔光看了一会就已经哭笑不得,两眼发麻了,他刚知道,原来神比居委会大妈还……
    这还只是一个半大陆祈祷声,在从多利恩那里确定了圣神是个所有事情一把抓神祗后,塞缪尔忽然对那家伙没有过去那么讨厌了,总不能和一个神经不正常家伙计较——长时间精神高度紧张,就算是神也早就疯了。
    “看来我要见见暗神了。”塞缪尔摸着下巴说。
    “去找他干什么?”
    “企业改革。”塞缪尔继续摸着下巴。

120改革(下)

    想要得到暗神召见家伙很多——这位神祗不只是把他所掌控下界甩给了使者们,连带着整个魔界也被他分封成了若干区域,除了每年贡品其他暗神什么都不管,所以说魔界永远是个热闹地方,那些魔界贵族们除了要对抗天界和冥界外,自己也是打闹个不停——除了使者们想要得到召见之外,还有要么纳贡,要么想要寻求调解各方诸侯,再加上还有些自认为能力卓绝,或美貌出众毛遂自荐者,零零总总各色各样魔族已经把觐见名单排到了至少五年之后,而且这份名单还在随着时间流逝而不断加长……
    这还是因为暗神毕竟是神,不需要用本尊挨个召见,而是让五六十个分1身同时“见客”前提下。
    所以,即使塞缪尔做为暗神使者有着优先权,但他看看自己名字所在位置,最快也要等到一年半之后了。塞缪尔也只能谢过了接待堕天使,准备走开。
    可是那陌生堕天使却叫住了他:“有一个朋友希望见见您,可以吗?”
    塞缪尔只是略想就猜到了那朋友到底是谁:“当然。”他微笑着回答。
    “塞缪尔。”那果然是佐伊,他比塞缪尔在下界最后一次看到时候,更显得成熟了。相对,那些属于纯真年代无忧和快乐,在他身上也已经被消磨殆尽。
    塞缪尔给了他一个拥抱,佐伊抱着他肩膀,眼睛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塞缪尔感觉到一阵冰凉湿润,但是当他们分开时候,佐伊只是双眼略红,但那到底是因为泪水,还是一位揉蹭过眼睛,没人知道,也没人询问。
    “怎么样?”塞缪尔问。
    “还好。”
    “……”佐伊显然还没学会口是心非,在说着好同时,他脸上浮现却是苦涩笑容。
    “其实我是想来对你说声谢谢,顺别道歉。谢谢你帮助我们,很抱歉把你也卷进来了。”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是塞缪尔把他们俩卷了进来。但是,塞缪尔当然不会没事找事多此一举告知对方真相。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轻笑了一下。
    “塞缪尔,其实……”看见塞缪尔这样表现,佐伊反倒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了,毕竟他今天是再一次来“找塞缪尔麻烦”。犹豫再三,想想塞缪尔可能是他和法兰克唯一出路,佐伊最后还是开口了,“其实我今天既是来道谢外加道歉,也是来请你帮忙。”
    佐伊脸涨得通红,就算他原来是个大大咧咧什么都无所谓天之骄子,这么几次三番给被人找麻烦也实在是让他愧疚不已。
    “什么事?”塞缪尔倒是奇怪了,虽然他现在是个使者,而堕落天使们论地位来讲则只是相当于暗神禁卫军。可实际上,堕天使可是比他这个一抓一大把使者在魔界有实权多了,毕竟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暗神近臣,其中更有不知道多少暗神枕边人。
    在魔界,即使有些魔族对这些天使一脸不屑,但想要“帮助”天使们魔族,可是不比想要觐见暗神魔族少多少……
    那么,有什么是需要他这个还手生得厉害使者帮忙?
    “我想让法兰克到你家里住几天。”
    即使堕落原因不同,但是堕落天使彼此之间是异常团结,因为他们知道在魔界,除了那个暗神不牢靠所谓宠爱之外,他们能依靠也就只有同样被染黑同伴了。而资源和情报共享,也更是自然而然了。
    佐伊是前天知道塞缪尔和多利恩事情,他首先想到确实是在自己工作结束后前来道谢外加道歉。可随着时间流逝,他慢慢觉得法兰克情况和那个传闻中多利恩有些类似……
    他们都是对圣神有着坚定信仰,可是又在身不由己情况下陷入黑暗。不过不同是,多利恩是在清醒状态下被逼迫后选择,所以就如塞缪尔之前对他说,即使堕落他也能抬头挺胸继续保持自己信仰。而法兰克……
    佐伊不是一头热血懵懂少年了,他知道法兰克现在状况其实已经并不是信仰问题,而是自责和内疚——因为他拖累了一个天使堕落。
    塞缪尔想了想,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佐伊要这么做,但是家里多一张嘴也无所谓。
    “好,你把他送去吧,我想我地址你应该知道。”
    “谢谢,塞缪尔!”佐伊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倒是重现了那么点昔日阳光少年影子。
    没等塞缪尔说些别,突然另外一个堕天使走了进来:“塞缪尔,陛下召见。”
    塞缪尔还是被带到了上次那个神殿,黑雾缭绕后塑像,塞缪尔从那双闪亮着红眼睛里看见竟然是好奇和兴奋。
    看着那个神,塞缪尔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浮现了一个久违了形容词“闲得蛋疼”……
    “你来找我干什么,小天使?”
    “您……想不想过更快活?”
    对于暗神来说,虽然他本身是一个神,而且也确实过着神生活,但漫长得甚至让他都无法计算岁月过来了,其实比起这样像神一样活着,他宁愿如同一个凡人一样死亡,又哪里有什么快活可言?
    所以他当然得对塞缪尔提议感了兴趣:“说来听听?”
    塞缪尔以“您想没想过创造一群‘神’?”为开头,慢慢地向安神阐述自己改革计划。
    前世塞缪尔从某些杂书上看到,一些西方学者认为人类信仰由多神信仰向单一神信仰转变是进步,因为那说明人类信仰更加忠诚,观念也更加成熟。
    但当过两天地区信仰代表塞缪尔觉得,他那个世界如果真有神,绝对会让雷劈了这么说家伙——那是神,不是下到家禽家畜,上到打雷下雨都要管老妈子。
    而这个世界虽然存在着三位神,但从本质上来说,无论下界还是上界,每个生命信仰仍旧只有一个,塞缪尔觉得这个也该改改了。
    塞缪尔推荐给暗神路有两条,一条是让暗神成为这个世界“玉皇大帝”,建立中央集权魔界,无论魔界本土还是下届信仰都按照一个家规划,该管姻缘管姻缘,该管吃饭管吃饭。另外一条则是让暗神成为“宙斯”,为众神之父,然后下边弄一群爱神、美神、农神、战神之类神。
    其实这两条路官和‘神’都是一个意思,只是名称和之后架构略微有些区别而已。另外塞缪尔还建议可以和冥神商量着办事,构架一个联合神体系。
    “有意思。”塞缪尔听见了来自神像笑声,暗神并没有因为要给其他魔族安上“神”称号,而忌讳什么,那是个他早就想要丢掉东西。而其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塞缪尔第二套方案——这比方案一更加富有变数和戏剧性,同时也表示着他来说更加有趣,更花费时间。

121恩典

    因为谏言有功,塞缪尔立刻就被带到了真正暗神宫殿,那是无法用道路进入,只有通过由暗神开通特殊传送门才能到达地方。
    相比起以黑色和紫色为基调,诡异而沉闷魔界,暗神真正居处反而和塞缪尔刚来时所见天界更贴近。蓝天、绿草、清泉、彩花,塞缪尔刚出现时,还有一只小鸟落在了他肩膀上,丝毫也不怕生欢叫着。
    正在塞缪尔看着四周不知道朝什么地方走时候,一个堕天使飞了下来为他带路。两人一前一后飞了一刻钟,才在一座山后看见了……一间破草房。草房前边还有两亩菜地,地里长出了一层不知道是杂草还是菜苗青绿色小芽。
    而那位伟大暗神正扛着锄头,戴着破草帽,穿着一身满是尘土破烂衣裳坐在一张破椅子上。在他身后,是和眼前破烂景象不怎么相符迪恩赛尔,这位堕天使穿着笔挺类似军礼服黑色长袍,一脸木然站着。
    “陛下。”不过塞缪尔并没有大惊小怪,而是很正常朝着暗神行礼。
    暗神放下喝水杯子,笑眯眯对塞缪尔说:“这里景色不错吧?”
    “……”
    安神倒是并不在意塞缪尔沉默,他嘿嘿笑了两声,站起来朝着塞缪尔招了招手,自己已经当先走向了身后破草房。
    塞缪尔跟在他身后,那草房虽然外表面破烂,可是里边却和外表完全不符,是典型败絮其外金玉其中,这里华丽就像前世某些阿拉伯家酋长宫殿。暗神衣服也在踏入房间瞬间变了样,变得像是一个神祗穿着,华丽而肃穆。
    注意到暗神手势,正准备随便找个软墩坐下塞缪尔忽然听见旁边一声低低惊呼。扭头看去,原来是迪恩赛尔衣服也发生了变化,原本包裹严实他,现在只在胯1下裹了一条轻1薄近乎透明淡粉色布料。
    他正惊慌地用手上下遮挡着,发现塞缪尔也看向他是,严肃天使整个身体都变得和他下1身布料同一颜色。与此同时,高坐上位神祗却开怀大笑了起来。
    塞缪尔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将视线转开,并且找了一个背对着迪恩赛尔软墩坐下。不过暗神恶作剧并没有结束,他咳嗽一声,止住笑,并朝着迪恩赛尔伸出了手:“迪恩,过来。”
    迪恩身体一僵,可依旧走了过去。他现在近乎赤1裸,可那个神却衣冠楚楚,当然这种情况过去并不少见,但这却是第一次有第1三1者在场,所以,他已经被厌弃了,而丝毫不需要珍惜了是吗?
    “那么,我们开始谈正事吧。迪恩,你来做记录。”
    迪恩赛尔只有在……时候才能够坐在王座上,又或者坐在神祗腿上,现在他只能坐在暗神脚边,也就是神座之下台阶上。暗神虽然不时撩拨着他头发,在他肩膀、背脊、甚至胸口红樱上揉捻着,但终究没有做出进一步暗示,他现在行为不过是类似撩拨一个宠物一般。
    迪恩赛尔虽然觉得羞耻而痛苦,可他还能忍受。而且作为唯一观众塞缪尔也并没向他投来任何异样光芒,在正式开始谈话前他一直低着头,因为谈话开始之后,不得不与暗神对视时候,他也是目不斜视,坦坦荡荡毫无邪念。
    渐渐,不知道是塞缪尔毫无反应让暗神觉得无趣,还是逐渐深入话题让暗神转移了注意力。终于他不再继续撩拨着迪恩赛尔,堕天使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实际上这次会面时间并不算太长,关于如何建立一个神祗体系,塞缪尔就算心里有完整想法也不可能丝毫不落全为暗神解决了——那样对无聊暗神来说,还有什么有趣?
    所以其实到后边,大多是暗神自说自话,塞缪尔在一边插科打诨,外带拍马屁。
    该说点到即止,不该说必定点滴不漏,把推敲和探索乐趣完全交给了暗神。而暗神毕竟是活过不知道多少岁月老妖怪,根据塞缪尔给出模糊基础,没多久他自己也把如何改革整理出了个大概。
    接过迪恩赛尔递过葡萄酒,一脸快活暗神轻抿了一口,精神也略微放松了下来。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在一件事上如此专注了,更是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快活了……
    他看着塞缪尔,回想着之前谈话经过,当然明白这个家伙并不是真像他刚刚表现那么一无所知。甚至可能他心里早就有了更完善计划,只是不说而已。但这样不忠诚臣下并没让他觉得不快,相反,暗神更喜欢这个家伙了——非关情1欲,这是一种单纯爱护。
    “很好,塞缪尔,你很好。”放下酒杯,暗神连说了两个“很好”,“无论这件事成功与否,你都是有功劳,那么作为奖励,我就让你和你在下界情人们……”
    暗神在最重要时候停顿了下来,转而看着自己酒杯。而总是一脸平静木然塞缪尔果然有了反应,他浑身肌肉紧绷,上身前倾,两只精灵长耳忍不住抖动两下竖了起来。
    暗神满意笑了,刚要继续说,忽然想如果就这样答应了他,那么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这样画面了?于是,坏心眼神心思一转:“让你和你情人们通话吧。”
    “通话?”塞缪尔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怎么,你不满意?”暗神板起了脸,危险问着。
    “感谢陛下恩典。”塞缪尔咬着牙,跪倒在地谢恩。他知道不谢话,可能连见面都没法见了……
    不过幸好,暗神也不是那么彻底混蛋,他所说见面恩典,并不是说见一次就完了。而是特别给了塞缪尔三条项链,通过项链,他可以随时和下界其他两人联系——不过要花神力。

122重见

    继寻找感情之后,塞缪尔在今天终于有了他第二个人生目标:把暗神和圣神混在一起搅碎,然后扔在大锅里熬成牛奶巧克力。视情况而定是否把冥神也加进去,熬成牛奶坚果巧克力——虽然他没见过冥神,但是已经有了两个前车之鉴,这第三个九成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之后总算是没有塞缪尔什么事了,暗神也急着招呼他手下们开“玩”,所以塞缪尔很干脆离开神殿回家了。
    仆人告诉他佐伊把一个魔族送来就走了,而且那个魔族倒是和多利恩相谈甚欢,塞缪尔倒是不介意。塞缪尔没让仆人打扰那二位,而是直接去了后院小神坛,他等不及看到他们样子,听到他们声音了。
    塞缪尔失踪已经有快两个月,遮是已经遮不住了,黑暗阵营内部开始动摇。埃里克还好,虽然他是叛将,而且还是人类,但他毕竟是圣骑士出身,以强为尊黑暗世界,并没有多少人会拿他身份说事。
    可身为血族朱利安就没那么轻松了,亡灵一族掠夺式发展模式,使得生者和王者对立几乎无法改变。原本塞缪尔在时候,尚且还三天两头有人说闲话,现在他生死不知,那些人更是要以此为借口找事了。
    同时,春天就要到来了,黑暗统治区内部将迎来他们第一次春播。而他们今后统治是否顺遂,这一次春播至关重要——更重代表着收获,代表着粮食,代表着平民和军队是否能吃饱肚子,也代表着他们统治是否能够实现自给自足,更代表着他们是否能在克罗利恩站稳脚跟。
    这点他们知道,光明阵营也知道,所以开春也表示着,他们会重开战端。很可能这一打,就要持续到秋收。而谁能够在这新一年里获得更多土地,保住更多粮食和民众,几乎也就确定了,未来这里到底是谁天下。
    内忧、外患、机遇、危险,这会是混乱一年。
    埃里克已经前往了最前线,朱利安虽然在后方,但每天都被忙碌大军后勤和领地政务到深夜,同时还要花时间在监控自己人动向上。就算身为死者血族,也快支持不住了。他知道埃里克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其实他们俩都不是喜欢被这些东西束手束脚人。
    埃里克最喜欢是钓鱼——朱利安一直笑话小猎人竟然有一个老头子爱好,而朱利安爱好则是游泳。
    所以塞缪尔还在时候,三个人经常到跑到某处深山湖泊边度假。埃里克似模似样在水边垂钓,塞缪尔用神术为朱利安遮出半湖阴凉,他就在阴凉下游泳,偶尔也给钓鱼某人捣乱,顺便也摸些湖中鱼贝上来,塞缪尔则一边笑看着他们俩,一边做饭。等到埃里克被阳光照得发懒了,朱利安游累了,他们就聚在河边吃吃喝喝……
    “嘶!”朱利安吸一口凉气,原来他竟然不小心将羽毛笔戳到了自己手掌上,虽然只是一个小点但突然之间也疼得厉害。
    看看那公文上签字,朱利安顿时少见红了脸。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写了半页鬼画符,别说接到公文人必定不认识,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
    看了两眼,幸好那只是不重要文件,所以他照抄一份再签上字应该没什么了。就算下边人到时候拿到文件会觉得奇怪,可是应该不会有谁没事再跑来询问。
    低头写了两笔,朱利安却怎么也写不下去了,心情烦躁得厉害。干脆放了笔,准备今天早点洗澡睡觉。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朱利安先是奇怪大晚上还会有谁折腾,刚要出门却立刻又转了回来,从书桌里取出了佩剑,毕竟现在时局不稳,小心点好。
    “咣当!”刚刚系好佩剑,门已经被撞开了,如此失礼竟然是黑暗神殿大祭司爱罗莎,一位女性魅魔。
    “宰相大人,神谕!”爱罗莎显然很兴奋,这让朱利安有些奇怪,因为黑暗阵营神谕并不像光明阵营那么稀少,虽然不可能是一天一次,可几个月也是有那么一两次。
    而按照规定虽然爱罗莎确实需要第一时间向政府报告,但是就如光明阵营有着神权和军权矛盾,黑暗阵营也是如此。这位祭司和塞缪尔见面时候都是一副趾高气昂样子,更何况是和他见面了。可是今天,爱罗莎看着他眼神满是尊敬,甚至还有些狂热和小小嫉妒,为什么?
    疑惑朱利安很快知道了原因,爱罗莎双手奉上了一枚放在黑色天鹅绒中项链——神赐之物……
    这东西来得很奇怪,朱利安从不认为他和暗神有什么交情,如果说他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信仰,那绝对不是什么神,而是……塞缪尔。
    不过看着周围人眼神,朱利安知道这来历奇怪东西他想不戴是不行了,大不了等他们走了再摘下来。毕竟他脖子并不粗,既然已经挂上了塞缪尔半颗心,再挂其他东西就太累赘了。
    接过项链,朱利安直接戴在了脖子上。他干脆利落动作让周围祭司和士兵都有些失望,怎么说那也是神赐之物,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戴上了呢?
    可朱利安显然没有心情去安抚他们脆弱心,这项链给他带来唯一好处就是让他无端得到了一个名为“暗神”靠山。神赐之物,表示他得到了暗神肯定,那么之后其他人就没法拿他血族身份说事了,这倒是大大缓解了他困境。
    暗自松了一口气,朱利安准备问问爱罗莎这个项链来历具体细节,可是,一道黑光忽然从相恋中涌了出来!朱利安下意识就要把项链拽下来,可是当他看清了那黑光幻化出具体形象后,拽住项链手指顿时僵硬了。
    “塞缪尔……”

123悲催的塞缪尔

    暗神总算还有点良心,通讯项链带给使用者并不是单薄平面视图,而是三维立体图像。除了不能真正彼此碰触之外,感觉上就像是真人在他们面前。
    朱利安手指松开了项链,然后猛然握住,捶了一下自己另外一只手,不过塞缪尔知道,他这一下想捶并不是他自己拳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我需要解释。”拉过一把椅子,朱利安坐了下来,脸上虽然仍旧平静,可是声音却因为是咬着牙发出来而有些模糊不清。
    “稍等,埃里克那边也快好了。另外……没事都走吧。”塞缪尔看了看其他人,那意思很明显。
    此刻在朱利安书房里,有仆人、有卫兵、还有送项链来祭司们。仆人和卫兵一定吩咐当然是头都不敢抬,甚至几个胆子小爬着退了出去。祭司们却磨磨蹭蹭,临出门大祭司总算鼓起勇气问了一句:“陛下,您现在难道正身处神领域吗?”
    “我现在确实身处魔界,而且多亏了吾神恩典,我可以继续看顾着你们。”塞缪尔微笑,不过那笑容有些不怀好意,就如他眼神所表达一般。
    塞缪尔回答,让爱罗莎喜忧参半,心情极端复杂。
    他们这些上位祭司们多少知道上边是怎么个行政规划,明白虽然祈祷是暗神,可是回应他们则是神使者。这时候就要碰运气了,碰上个勤勉使者,当然是最好。可要是碰上懒惰、贪婪甚至残暴,那就只能自认那倒霉了。
    原本——也就是塞缪尔统一之前——堪布里大陆,之所以动乱了那么多年,就是因为神使是个贪婪加残暴,只想着索取享乐家伙。不过暗神显然只要收到神使们献上“业务收入”就好了,并不怎么关心下界他们这些信徒到底是怎么活——当然,这样想法爱罗莎只能藏在心里,就连说梦话时候也不能说出来。
    之后塞缪尔出现,管理他们使者才莫名其妙换了样子。而从塞缪尔之前作为看,显然会是个负责、公正神使。从这一点来说,喜确实应该喜,但是忧事情更多。
    首先他们是别想对朱利安和埃里克动手了,就算之后另选新君,继任者也别想动这两个人一根汗毛,否则……等着受神罚吧!毕竟塞缪尔虽然只是“神使”,但实际上对于所他掌管区域来说,他就是神。
    其次他们整个黑暗教廷,至少在塞缪尔在位期间,是别想出头了。祭司和牧师作用,就是传达神旨意和威能,并借此“引导”当权者。但现在“神”直接和当权者联系了,他们还引导个屁啊。
    其他还有无数个小麻烦,小问题,总之,塞缪尔以这种特殊姿态降临,对于整个堪布里黑暗正因来说,是好事。但是对于教廷和政坛上位者(除了朱利安和埃里克)来说却绝对是糟糕不能再糟糕事情了。
    爱罗莎想虽多,但实际上只不过是眨眼时间。而且想得再多又能怎么样?塞缪尔接着神殿手,送出项链,甚至在这么多人在场情况下出现,就是明摆着要保护他两个情人。很快这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克罗利恩和堪布里。这种情况下,别说黑暗阵营没有白痴会对他们俩出手,就是今后真有他们一天他们俩被光明阵营俘虏了,对方也不敢多手。
    毕竟上边事情,不是他们这些蝼蚁能够窥探招惹,就算那个上边是对立一方。
    在心里叹息一声,爱罗莎恭敬退下了。不是没有不甘和嫉妒,但原来面对魔王塞缪尔她还有一点信心,能够争得自己应得。可现在已经是上界神使塞缪尔了,她就什么也不争了——不敢,更是不能……
    弯着腰一直退到门口,爱罗莎关门时候,模糊看见屋里有多了一个身影。
    “大人!您没事吧?!”埃里克显然刚从战场上下来,一身甲胄满是血迹征尘。一手我这项链,一手夹着头盔,脸上也是脏兮兮。他到现在也是称呼赛米尔为大人,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敬称,而是爱称和昵称一类了。所以塞缪尔在多次矫正无能后,也就任由他叫了。
    “嗯,我没事。”内向埃里克,只在碰到和他有关事情时才会这样情绪外露。看着这样他,塞缪尔有一种舒服满足感,而且他从来不在他们俩之间掩饰自己,所以脸上也就不自觉带出了三分得意、三分惬意、三分满意,还有着那么点“猥琐”笑容——作为一个慢慢了解了情滋味正常男人,露出这种表情是很正常。
    另外得益于塞缪尔漂亮脸蛋,做出这种表情他并不会有下流感觉,反而是有一种让人心中发痒旖旎味道。
    于是原本焦急老实人埃里克,就算是透过一脸血污也能看出他脸红了,然后塞缪尔就晓得越发得意和“猥琐”了,另外身体也有些蠢蠢欲动起来,可无奈现在状态是看得到吃不到,所以塞缪尔只能用眼睛吃豆腐了。
    “啪!”这是朱利安抬了一下椅子然后用力按下声音,这突兀声音,让埃里克差点弄掉了手里头盔和项链,他虚影出现了短暂模糊,再次清晰时候,他已经是僵硬坐在一把椅子上了。
    朱利安惊动塞缪尔和埃里克原因,固然是有着那么一点嫉妒,但更多则是愤怒——他现在应该做是解释,而不是和调1情!
    于是阴着脸,朱利安向后靠在了书桌上对塞缪尔说:“开始解释吧,我陛下。”
    “当然。”塞缪尔当然是不敢说二话,从他失忆开始,一直讲到成为神使,除了他向暗神进言“企业改革”和暗神与迪恩赛尔桃色新闻之外,其他事情都没有隐瞒。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到他和多利恩情况时,塞缪尔有一种心里凉凉、没底气感觉……
    该说都说完了,埃里克只是松了一口气,感叹塞缪尔没事,关于去不去魔界事情,让塞缪尔不要着急,他们能等。
    而朱利安反应就有些奇怪了,他脸上带着笑,不过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笑,让塞缪尔越发心惊肉跳,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
    还好,在沉吟片刻之后,朱利安终于开口了:“塞缪尔,这种通过项链联系有什么限制吗?只能由你来联系我们吗?”
    “因为我在上界,所以只能由我联系你们俩,但是你们之间却能正常联系。只要捏着项链上宝石,默念三声对方名字即可。项链消耗神力并不多,如果愿意,我能够每天都这么和你们说话。”
    “那倒是不用了。”朱利安挑眉,脸上再次露出了让塞缪尔心惊肉跳假笑,“干脆我们每个周一下午六点开始联系吧。”然后就不再看塞缪尔了,竟然是一副送客架势。
    “朱利安~”塞缪尔心里有点难受,不过朱利安并不是无事生非人,他这么做一定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能够让我死个明白吗?”他倒是也不犹豫,很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朱利安扭头,对着他“露齿一笑”——塞缪尔怎么看怎么像是想咬人:“不能。”
    “朱利安?”埃里克也有点莫名其妙,可是朱莉安一个“一会我再跟你说”眼神立刻让他闭嘴了。
    “真不能?”塞缪尔期期艾艾问,朱利安没回答,“那我走了?”仍旧是沉默,“我真走了?”
    “要走快点。”
    “……”高高兴兴看老婆塞缪尔,一脸悲痛切断了通讯。

124囧囧的封神

    塞缪尔一头雾水走了,随着他影像消失,埃里克看向了朱利安:“因为那个多利恩吗?”
    “嗯。”朱利安闷闷答应了一声,他明白,其实刚刚如果和塞缪尔挑明了,并且告诉他不许对那个多利恩有非分之想,老老实实等着他们到魔界,这件事情就结束了。他和埃里克不愿意,塞缪尔必定不会一意孤行。
    但是……他能这么说吗?一方面来说,他能够接受埃里克,那么为什么不能接受多利恩?另外一方面,也是更重要原因——那个多利恩其实才是塞缪尔第一个动心对象,而不是像他和埃里克这样自己送上去,他才是塞缪尔真正“初恋”,只是那家伙自己还没醒悟而已。
    朱利安心情现在真复杂无比:“下次联系时候,我会和他说明白。”朱利安苦笑着,用手指摁了摁额角,“至少这一周,先让他难受难受!不过塞缪尔既然这样出现,那么我们内忧也就稳定了,现在来说说外患吧。”
    “当然。”埃里克点头,同样作为明白人,他刚刚也一样没多说,甚至连一点暗示都没给塞缪尔,因为相比埃里克,他更没有资格多嘴。况且,私心里,只让塞缪尔难受七天而已,他也赞同。
    一周,不过七天时间,实际上非常短暂,但是无论上界还是下界在这一周之内都发生了翻天覆地巨大变化……
    小方面,单说克罗利恩大陆,黑暗阵营同时和野蛮人、兽人取得了联系,并达成了同盟。同时,潜伏在光明阵营人类间谍传来消息,人类竟然和精灵闹翻了。而且不是精灵和人类贵族,而是精灵和圣廷。
    没等朱利安进一步查实信息正确性,埃里克那边已经来了消息——精灵迁移队伍已经到了他城下了。绝对不是做戏,因为能够清楚看见精灵队伍中幼儿,对于这个异常爱护后代种族来说,他们绝对不可能把后代当成诱敌饵料。
    于是在黑暗阵营自己努力以及光明阵营配合下,人类陷入了黑暗阵营各种族联合包围下。
    大方面,暗神在上界已经说动了同样闲极无聊冥神,两个神开始积极准备起封神事宜。
    塞缪尔友情提供了创意——封神榜&神格,每次他被叫去作陪,都能看见两个神小孩一样围着一张巨大羊皮纸写写画画。
    那上边由两个神神力书写着一个个金色神位,神位后边一旦被填上名字,对方也就拥有了神格,也就是神力量和职司。
    封神消息已经传出,魔界和冥界虽然有一群既得利益者心里不愿,可神意愿无法反驳,他们也只能放下不愿,努力争取在封神榜上拥有一个位置了。
    而圣神在知道他其他两个兄弟在做什么后,立刻暴跳如雷。他愤怒并不是这两位没带着他玩,而是他们竟然让一群下等生物和自己同被称呼为“神”——这家伙完全就是个官迷。
    于是上界打一塌糊涂,不过因为这次是真正二对一,厌烦于圣神来干扰他们俩游戏冥神和暗神联起手来,把圣神暴揍一顿,连他分1身都毁了四个,天界最后只能战略性收缩防御。
    “塞缪尔,来挑一个神做什么样?”这一天塞缪尔又被招来作陪,今天又是周一,塞缪尔想着要尽快和下界联系,刚走神两秒,就看见暗神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指着封神榜说。
    塞缪尔怔了一下,接着很自然说:“陛下,我可以不做神吗?”
    “因为下界那两个?这样吧,你选好了自己神格,我就让他们俩当你辅神。”有鉴于下界广大地域,每个神格都是多神共享,而且不同神位也都拥有数量多少不等辅神。
    “……”条件也太优厚了吧?塞缪尔看着笑得和蔼可亲暗神,却没立刻回答,毕竟暗神某些前科太糟糕了。
    “你真不要吗?”
    “有什么条件没有?”
    “哈哈哈!”暗神指着塞缪尔大笑了起来,“这么久了,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家伙!当然有条件!”
    塞缪尔一副早知如此表情,做了一个继续说手势。
    “其实我早就给你选好位置了。”暗神得意挑挑眉,然后不等塞缪尔再多说什么,已经在封神榜上给塞缪尔签上名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长子,月神塞缪尔!掌管爱情和‘爱情’,不错吧?”
    “……”所谓爱情和爱情,前一个是名词,后一个,是动词~
    塞缪尔想反抗,但是暗神连反驳机会也没给他,签完名之后,立刻向他所有控制区域下达了神谕。
    “我长子塞缪尔,因为他温和与仁慈,从今天起将会成为月之神,管理人间所有爱与性。他三位爱人将会跟在他身边,永远帮助他陪伴他。”
    “怎么是三个?”塞缪尔疑惑。
    “你家里不是还有一个?你这个爱神这么迟钝?”
    爱神还不是你封,反正现在也成了他“长子”了,塞缪尔很干脆翻了个白眼:“我家里……多利恩?”
    “长子塞缪尔?这是谁?”朱利安当然也收到了从神殿送来神谕,下界同名人不知道有多少,相信上界应该也有同名者,可是朱利安下意识就联想到了某个伪天使身上,不过,应该不会那么巧。
    正这么想着,送东西来祭司已经递上了一幅画像,那是和神谕一起到达,暗神为了让他们记住神模样,而传来画像。
    画中男人正在一泓清泉中洗浴,白色轻纱被染成了透明,身体隐秘部位若隐若现,张开金色翅膀和他背后圆月合在了一起,从画中神祗身上,能够同时感觉到纯洁爱和……充满诱惑性……
    无论是谁在看到这幅画后,都会感觉这确实是当之无愧月之神。不过对朱利安来说,更重要是,这个神确实是他认识那个塞缪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125无题

    暗神话让塞缪尔有那么点“悟”了。他对多利恩,就是传说中那种怦然心动吧?但是,心动了就要行动吗?塞缪尔在感情方面仍旧是未毕业小学生,但他明白什么是责任和义务,在此之前,他已经有了两个“甜蜜责任”了。
    如果在此之前,塞缪尔身边没有朱利安或者埃里克,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追求多利恩,可是……该说是恨不相逢未嫁时吗?
    回到家塞缪尔在仆人口中得知多利恩又跑去和法兰克闲聊了,只是点点头,依旧是直接走向了后院神坛。塞缪尔渴望感情,但是在面对一份新冒出来感情时,他更珍惜已经得到。所以,该放就放了吧。
    心口有些酸痛,但他不后悔,也不犹豫。
    塞缪尔出现时,朱利安和埃里克已经在了,那张《月神沐浴图》也都已经“欣赏”过了。不过两个人都知道,以塞缪尔性格,这画上绝对不是他自画像。他要么是被逼无奈,要么是毫不知情。
    所以他一出现,朱利安二话没说就举起了雕像,并且做出了具体解释:“这是今天和神谕一块传来,我这里因为神殿仍旧在改建中,所以并没有收到,不过刚收到消息,也有几座神殿随着神谕收到了图画。而且听说,画像还各有不同。”
    正确说,除了他们看到《月神沐浴图》,还有《醉酒图》、《弹琴图》(竖琴)、《狩猎图》、《晨起图》、《穿衣图》、《戎装图》、《雪地冬装图》、《初春花间图》、《盛夏戏水图》、《深秋采果图》、《大礼服庆典图》总共十二幅月神图。
    每块大陆虽然所有神殿都收到了神谕,可是画像却只有黑暗势力完全控制大陆,还要是该大陆最大十二座神殿才能收到,算是“福利”。克罗利恩这座只被控制了一半大陆,也得到了十二月神图,应该是暗神对塞缪尔个人福利中福利——虽然这东西塞缪尔根本不怎么稀罕。
    看着那图,塞缪尔忍不住按了按额头,他忽然知道为什么古希腊神像都是裸1体了。因为在被暴了这些艳1照之后,塞缪尔非常非常想暴回去!八成古希腊也是众神恶性互暴后,把恶作剧当成美学和习俗了。
    “可以……烧掉吗?”塞缪尔呻吟着说。
    “就算烧掉了这一幅,还有千千万万幅。”朱利安挑眉,并随手把画卷了起来放好,“而且,我还想收藏呢。”
    “……”塞缪尔头更疼了,而在他想要向埃里克寻求安慰时候,竟然看见埃里克也有些期待看着那幅画,于是一跳一跳头疼变成像是有谁用大锤砸了。不过塞缪尔毕竟是塞缪尔,很快他就从打击和失落中恢复了过来。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想要挽回是别想了,那还不如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能够掌握事情上。
    “什么时候和我来魔界?”没办法把两个人弄到魔界时候,塞缪尔绞尽脑汁想办法,等到暗神给了他“恩典”,他们却仍旧不能立刻见面。
    因为克罗里恩可还是交战状态呢,走了一个魔王,还有一个宰相和一个将军稳住大局。如果宰相和将军也走了,黑暗阵营必定陷入分裂和动荡,败退回堪布里还是好。从克罗利恩这段时间光明阵营作为来看,就算是黑暗这边动乱了,他们也不一定有能力趁虚而入稳定大局。
    神祗更可能是同样被黑暗阵营卷入分裂和战争,最后堪布里与克罗利恩同时陷入常年动荡与分裂。
    就算有些身份和地位并不是自己想要,但是既然坐在了那个位子上,就要履行自己应尽责任和义务,也就是在其位谋其政。所以,塞缪尔不能拉着两个爱人一走了之。
    “占领整个克罗利恩,最多只要五年,甚至还用不了五年。想要让堪布里与克罗利恩同时稳定,最少需要二十年。至于一个合格接班人……”朱利安答案塞缪尔也不是不知道,毕竟,有些方针还是他在时候和他们一起研究——得天下易,守天下难……
    “继承人由我来找。”毕竟他是个神,从祈祷声音里,能轻易分出贤者和愚者。
    “别这么着急。”朱利安叹了一声,“有些事只能慢慢来。另外,如果你在上边寂寞了,可以去找那个多利恩。”
    “嗯?”

126法兰克

    朱利安建议让塞缪尔愣了一下:“我……我确实对他有些动心,但是你们对我更重要。所以,他只会是我一个朋友。”
    “抱歉,塞缪尔。”听见塞缪尔回答,朱利安松了一口气。
    “嗯?”
    “如果你刚才答应了,那么我和你也就完了。”
    朱利安能接受埃里克,因为他曾经和塞缪尔死别,就像他对那个已经记不清容貌血族贵族说,一个死人怎么能要求活着人继续守着无望爱情?所以他接受了埃里克,并且能把他当朋友,甚至当兄弟。
    可是现在他和埃里克可没死!不过是一次分别,塞缪尔就又动心了。他如今可是成神了——虽然这个神显然和曾经三位神祗在意义上有些不同,作为一个必定有着永久生命存在,今后他和他们必定还会有分离时候,那么每次一分离,家里就要多个“兄弟”吗?
    朱利安不知道埃里克能不能忍,但是他不能忍!与其日后痛苦,那么不如今天来个快刀斩乱麻,断个干净。
    不过塞缪尔没有让他失望,他坦诚了自己感情上出轨,却也表示了自己行为不会出轨。他话,让血族冰冷胸口感到一阵温热。
    “抱歉,埃里克,事先我没和你商量。”松了一口气,朱利安转而看向埃里克。老实人理解笑着摇摇头,埃里克知道,就算朱利安事先不和他商量是为了他好。因为他永远没法对塞缪尔说不,所以想要让他和朱利安合伙,那是不可能了。但是因为愧疚,在大多数事情上,他也没法拒绝朱利安。
    所以,朱利安事先说了,最多也只是让埃里克烦恼、无奈顺便自责而已。
    “塞缪尔,你会活很长,有一天你累了、烦了,想找新人了,我会自动离开。当我累了、烦了,也请你放我离开。”朱利安不是威胁恐吓,他只是在陈述事实。他有信心和一个人类共同度过生命几十年,也有信心和一个圣骑士度过数百年,就算是一个天使几千年,他觉得自己也能守住心中那份情。
    但是一个神……朱利安却感觉有些茫然和不确定了。
    “我会。”塞缪尔没有拍胸脯保证说他们爱永世不变,也没用什么华丽词藻让朱利安收回前言。毕竟,让朱利安不安是他言行,而能够让朱利安安心也只能是他言行。
    扭头看着皱着眉一脸忧虑埃里克,其实他也是不安吧?只是相比起外向朱利安,不知如何表达他,只能把一切闷在心里。
    之后时间,两地分居三人只是又谈论了些两地趣事,以及大陆局势发展。说话间三个人都是面带笑意,一脸平静,好像刚才事情并没发生过,但实际上,至少塞缪尔知道有些事情不同了。
    ——他爱人们依然爱他,但是,他们心中信任已经松动了……
    但罪魁祸首,只能是他自己这个负心人。
    切断了联络,塞缪尔站在祭坛里发了会呆,之后并没有回房去休息,而是打开了他那本神典。神典已经从原来黑色变成了银白色,而且封面上还有月桂花和藤萝花纹,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本男人书,显然同是出于暗神恶趣味,塞缪尔也只能忍了。
    抱着这本神典,塞缪尔开始履行自己作为神职责,同时努力为下界职责寻找着合适接班人。
    法兰克离开了多利恩住处——别人看着他们谈得来,但实际上一个天使、一个人类,就算境遇类似,也只是在堕落这一点上类似,偏偏这还是他们俩都不愿意都提起谈论。更何况,其实他们心情完全不同,所以这又有什么可谈?
    所以,他们也不过是顺着其他人猜想,坐在一起看看书、喝喝酒而已。彼此也顶多嗯嗯啊啊两句而已,少有什么交流。
    其实法兰克倒是更想和塞缪尔谈谈,只是塞缪尔要么不在家,就算回家了也是朝后院祭坛跑。比他早到魔界法拉克多少明白祭坛重要性,所以也一直没敢打扰塞缪尔。但是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法兰克实在是有些等不及了。
    听说今天塞缪尔一回来又去了后院,法兰克在通往后院小路上转了两圈,一咬牙进去了。
    “法兰克?”塞缪尔处理神务正处理两眼冒火,两耳轰鸣,正是不想休息都不行时候,结果一抬头就看见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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