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龙-狂兽

      H-N字头 2009-11-24 9:47:00

1

这一天,炎炎夏日的烈阳无情地照耀着大地,晴空万里无云……这样的酷热天气,应该是去游泳池游个痛快的泳才对啊……

我随随便便地坐在地上,不怕以不斐价钱买下的名牌牛仔裤会不会脏了,掏出口袋里皱皱的烟盒,我拿起一根香烟,努力试着以打火机点燃它,一次、两次、三次……

颤抖的手指,不合作的银制打火机!我气得吐掉香烟,使劲把打火机丢远,丢出的打火机碰触地面时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这里是距离市区约有两个小时远的郊区,我处在的位置,是一栋废弃荒久的大楼的三楼。

这栋大楼向来是我跟两个好哥们的秘密场所,我们会在这大楼里谩骂学校老师的坏话,大斥父母对待儿女的不公,也会在这里无天无日的喝酒畅怀,高歌作乐。

这个地方,是只有我们三个人的天堂乐园,而我,刚刚在这里杀了一个人,杀了我的好哥们楚凌。

此时,楚凌的尸体彷佛是被人丢弃不要的破衣服似地躺在地上,头部汩汩冒出的鲜血染红了他整张俊秀的脸,他脸部僵硬,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直要突出眼眶……

不久之前,我差点被楚凌给强暴了。我想都没想过楚凌竟然是以看女人的目光看着我——今天早上楚凌把我约来这里,说是有点事情想跟我讨论,因为是私事的关系,希望我别告诉其它人……对着自己的好兄弟,我不疑有他,想说反正没事,把难得的星期天假日全给了楚凌也无所谓。

没想到来了这里,才讲没几句话,楚凌就突然脸色大变地扑倒我,用力撕开我的衣服,把他恶心的手摸到我的下体不住地揉捏,我因打击过大,呆愕了好一会儿的时间……

回过神后,我出于本能地疯狂挣扎,楚凌膝盖压住我的双腿,企图用衣服绑住我的双手,我趁机揍了他一拳,推开他的身体,狼狈地爬起来想要逃跑,他却又把我压回地上,一把扯下我的裤子,把手指伸进我的……那里……他妈的,别问我是哪里!

慌忙间我随手抓起地上一个碰得到的东西向楚凌的太阳穴打过去……楚凌瞪着眼,就像是被剪断线的玩偶,缓缓地以奇怪的姿势倒落在地上。

然后,楚凌抖动着手足,似是想站起来,他试了几次站不起来后,便挥动手脚,一点一点地朝我的方向爬来。

那时楚凌的眼睛漆黑得诡异,脸上浮现病态般的红晕,不断地说:斐,斐,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好喜欢你,你别怕我啊……

那番深情款款的话语,只听得我打了个冷颤,浑身都泛起鸡皮疙瘩了!

想吐!真是好想吐!楚凌这家伙居然是他妈的变态同性恋?枉费我把他当成了推心置腹的好哥们,他脑袋里竟然是想着怎么把我压倒对我干那种龌齰事吗?!

想起被哥儿们背叛的痛苦,我气疯了,握住砖块一次又一次,像个发狂的神经病一样地敲打着楚凌!

等我清醒过来时,楚凌已经面目全非,他的鲜血也溅满了我全身。我吓得丢开了砖块,身体失去重心地跌坐下来……

看着楚凌失去生机的身体,我不由得用湿冷的双手掩住了自己的脸,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我杀了人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杀了人了!

这件事情可不像以往跟人打架,让校方记过警告,让老妈提着我的耳根子大骂而已啊!

该去自首吗?

哈哈,说是为了保卫贞操,所以才失手干掉了我的好哥们吗?

打一下能说是意外,打了十几二十下,把他打得脑袋凹了好几处,脑浆也四处乱溢的模样还能说对不起是我太不小心吗?

「可笑,太可笑了……」我把脸埋进膝盖,狂乱地大笑,大声笑骂道:「妈的,楚凌你这变态,死了也要造成我的麻烦……」

不行……我绝对不能去自首,不能被条子给抓了,虽然我还未成年,刑罚会比较轻,但是一被关进少年院,我的未来也就完了!

老爸出车祸死了,老妈只能靠我这个独子以后毕了业赚钱养她,要是我被抓了,不只我完蛋,身为少年杀人犯的老妈,将来势必多少会遭受别人的白眼,在社会的鄙视中渡过往后的日子……

我转过头,茫然看着射入大楼内的日光,自言自语地说道:「天气真的好热啊……」隐约想起,今天早上的气象报告好像有提过,说是今天的气温会高达39度呢……

语音一没,我的四周,层层包裹在无声的寂静中,只有呼吸声是那么样地清晰,心脏的鼓动声是那么样地清楚。

一切都是梦就好了。

楚凌想要强暴我的事情……

我杀了楚凌的事情……

闭上眼,睁开眼,闭上眼,睁开眼,重复无数次相同的动作,我终于接受了事实——我,杀了楚凌。

看着倒卧在血泊中的楚凌,我微微扬起嘴角,苦笑说道:「呵,果然不是梦,是真的,都是真的……」

轻轻用手指拨弄着汗湿的头发,就这样逃了吧?反正楚凌应该没告诉别人说他今天要出来跟谁见面……不过……

我的视线投向窗外——这里,是我们三人的秘密场所,楚凌死在这里,他一定会猜到事情跟我脱不了关系……

突然,手机的来电铃声突兀地响彻这安静的房间,我吓了一跳,循着铃声的方向看去,是从我那堆不成形状的衣服里发出来的……缓缓拿出轻薄小巧的手机,啪地一声打开手机盖,看清来电显示——是他打来的电话。

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抖着食指,按下了蓝色通话键。

「喂……」

「发生了点事情,跟我有关系,是我——」我的声音,连我自己都听得出来嘶哑干涩,我咕通一声,吞了一口唾液:「总之,你现在可以过来『这个地方』吗?什么也别问,也不要跟任何人说,单独一个人来这里……」

握紧手机,我哽咽了声音:「算我拜托你,快来,你快点过来……」


2

一辆白色的BMW,风风火火地在大楼前停了下来,走下车门的,是一个容姿端正,身形如同钢骨般笔直,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他开车的技巧很好,要不是未成年,他早能考下驾照了。

他,就是我另一个好哥儿们,白风遥。

听说学校里有很多女生暗恋白风遥,还说什么他的气质就像是古代欧洲的王子一样。

白风遥的家境比我跟楚凌好上太多,他家里是开融资公司的,还开了几家分公司,是个小开,可是他没有那种阔少爷的傲慢,总是温柔地笑着,学习成绩也很好,班导常常赞美他反应敏捷,有着明晰的思考力,处变不惊。

他在门口处四处张望,终于在阴暗的一角发现到我,他微微地笑了笑,说道:「怎么了?怎么那么急着把我找出来?」

我无言地站了起身,他神情明显地一愕,慌忙的抓住我问道:「你怎么全身都是血?还没穿着衣服?」

我消沈地苦笑道:「我……风遥,我们、我们是好哥儿们对吧?」

白风遥毫不犹豫地点头:「那当然……是有人找你麻烦吗?告诉我,我替你出气去!」

我摇摇头:「不是……不是有人找我麻烦……」我倒退了几步,转头说道:「你跟我过来……」

白风遥什么也没有问,沉默地跟在我的身后,我慢慢地走着,心里惶恐不安……我把他带到了三楼。

看到了楚凌躺在地上的尸体,白风遥皱起了眉。

「这是楚凌?」

「嗯……」我咽了一口唾液,抖着声音说道:「他、他竟然想强暴我……我一气起来就……」

白风遥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地听着我的解释,也没有用锐利的眼光瞪着我,他看着我的眼神,一如以往地温和,让我不安的心渐渐平稳下来。

我彷如低喃地问道:「风遥……你会报警吗……」

白风遥沉默地看着我,许久后,他叹了一口气:「你这种个性,真的要改改了……」他用手指摸了摸血泊,说道:「还没干……」

「风遥?」

温度依然炙热,我流下了汗水。

他拿起染血的砖块,说道:「你是用这个打他的吗?」

我怯懦地点头。

白风遥冷静地说道:「这栋大楼没有被停水,你先去厕所把人洗一洗,把血迹都洗掉……我车子后箱有放些我的衣服,你换好以后把你的衣服跟这块砖块丢在我车厢里头。」他交给我他的车钥匙。

「你呢?」

「别担心……我只是想好好思考该怎么处理这里。」

「嗯……」

「快去吧。」

我点点头,依着白风遥的话跑到厕所,老旧的厕所里发出阵阵的异味,我打开水龙头,开始清洗自己身上的血迹,连头发都洗了。

洗好后,我跑下楼,环视四周,确定没有半个人时才打开车厢,把砖块放进去,换上白风遥的衣服。

白风遥身材跟我差不多,只是脚比我长了点,不过比起湿淋淋的牛仔裤,还是干爽的穿起来比较舒服。

我冲回三楼,此时地上放着一包黑色塑料袋包着的弯曲物体,那个黑色塑料袋我还挺眼熟,是我们放置在这里丢垃圾用的。

而白风遥在血泊上泼了水,正在用我的破衣服吸水挤到厕所用的旧水桶里。

「斐,你把水桶里的水拿去倒了。」

把水桶来来回回倒了四、五次,才把地面的血水清理掉,白风遥又从厕所拿了两把看来快坏掉的刷子,再次地泼水,示意我跟着他刷地板。

重复了几次吸水刷地的步骤,地上的血迹都清理得干干净净,除了还有些湿潮外,几乎看不出异状。

白风遥还很细心地从三楼巡视到一楼,拿着湿布提着水桶,把有沾到血迹的地方通通擦掉,尤其是血脚印的地方擦得更是用力。

「照今天的温度,这些水很快就干了……干了以后,就看不出来了。」他轻声地说。

我疲倦地坐在地上,望着黑色塑料袋:「那……楚凌的尸体怎么办……」

白风遥漠然地说道:「我来解决。」

我苦笑:「怎么解决?」尸体的处理可是个大问题。

「我有办法……没有尸体,楚凌就是失踪了……以我们的年纪,警察那方面也只是会想楚凌是不是跷家之类的,不会去想别的。」

我的身体震了一下,胆怯地问道:「警察……会来问我们吗?」

白风遥看了尸体一眼,说道:「会,会例行公事的来问我们知不知道楚凌会去的地方……我们是他的好朋友,一定会来问我们。」

「我该怎么说?说我不知道吗?」

白风遥摇了摇头:「不,就说……他今天有约我们,把这地方说出来也无所谓……说他有事情跟我们商量,可是来了以后,他又不说,只是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后来什么也没告诉我们,就跟我们分开了。」

「警察会来这里……查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白风遥脸色不变,以温朗的声调对我说:「放心吧,警察没有理由怀疑我们杀了楚凌,你只要维持平常的模样,照样去上学,照样翘想翘的课,照样打想打的架……在警察没来前,也可以打打电话,问问楚家楚凌发生什么事了,做出我们身为好朋友会做的事,会有的关心……」

「如果尸体……」

「不会被发现的,放心吧。」

「风遥……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把他……你……你别知道比较好,我的方法,你不会想知道的。」

「你告诉我。」

白风遥看了看我,阖上眼睛说道:「我打算把尸体切割,用搅拌机绞成肉酱……当作粮料喂给猪吃。」

我有点想吐,脑袋昏眩:「把楚凌、楚凌他——」

白风遥说道:「没有尸体,才会没有杀人案,楚凌的尸体要被发现,后果就严重了。」他看我的脸色刷白,低叹一声,说道:「这事情就由我来做吧……」

我手握了又握,低下了头,咬唇说道:「对不起……风遥……对不起……」居然把风遥也给拖了下水,我真的是……

他揉揉我的头发,温和地说道:「没关系,没事的,你放心吧……我想你今天就暂时先别回去了,你的脸色这么差,被你妈问起来就不好了……」

我顺从的点头。


3

「喂,伯母吗?我是风遥,阿斐现在在我这边,今天他可能要住我这边……他?他现在在厕所耶……」白风遥流利地说道:「没关系的,反正我这里也有他的换洗衣服,等明天早上,我再载他回去换制服就好了……不麻烦的,我一个人住,阿斐能过来陪我我是很开心的。」

我静静坐在餐桌上,吃着白风遥刚刚炒好的火腿蛋炒饭,他的手艺本来只能用一个『烂』字来形容,但在我长达两年的严苛教导下,他至少能煮出几道菜了。喔,我不会煮饭,我是抱持君子远苞厨的男子汉,我所谓的严苛教导,是常常跑到他家,饿了就大摇大摆的叫他煮饭,一开始白风遥先是叫外卖,等我吃腻了以后,就算是叫了外卖我也不吃,饿着肚子赖着他,他忍受不了我的缠功,终于为了兄弟,义无反顾地下海,手忙脚乱的付出了他珍贵的第一次……

今天除了早餐的土司牛奶,我再也没有吃过其它的东西了……照理来说,我现在应该很饿才对……

肚子感到空空的,可是却又吃不下……这就是所谓的食不下咽吗?

白风遥跟我老妈问候了几句,挂上电话,他看我只扒了几口饭就没再吃了,遂微笑问我:「斐,怎么不吃了?」

我放下汤匙,无力地摇头说道:「我吃不下……」

白风遥盛了一碗热腾腾的汤给我:「既然吃不下,就喝点汤吧?是你喜欢喝的柴鱼味增汤喔……」

「嗯……」我接了过来,一口一口慢慢喝着。

白风遥失笑地摇头说道:「很少看见你喝得这么斯文。」

以往,我一接过,通常是一口喝光,然后再跟白风遥叫说我烫到舌头,要他去买冰淇淋给我降温……

无由来的,我心里突然升起气愤,恨恨地把热汤泼向他!

「够了!」

我一脚把一脸愕然的白风遥踢倒,跟着跳上去他的身上,揪住他的领子怒喊道:「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平静?我杀了人!我杀了人啊!我杀了我们的好兄弟楚凌啊!」

「……」

「不然……你要我怎么做?」白风遥嘲讽地笑道:「去叫警察来抓你吗?你想要我这样做吗?」

我的动作冻结,脸色苍白:「我……」

紧揪住白风遥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激烈颤抖……我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恐惧,从身体的内部升起。

要是白风遥去报警,那我……

我咬着唇,激动得掉下眼泪:「风遥……我杀了人了……我好怕啊……你不要出卖我好不好?你不要告诉别人我杀了人好不好?风遥……」我精神几近错乱,只晓得拼命地告诉白风遥,要他保密……
白风遥将我的头压下,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缓缓说道:「不要怕,斐,不要怕……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不要担心我会背叛你,我不是说要替你处理楚凌吗?这样的话,我也犯了毁坏尸体罪……我跟你,是共犯了……」

我不安地重复问道:「真的吗?你真的不会告诉别人吗?」

白风遥抬起我的脸,他的眼神依然是那么地平静,笑容依然地那么温柔:「真的,我向你保证,不管要使用什么手段都好,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的视线一瞬也不移地直盯着他的眼睛:「你保证?」

「我保证。」

「……」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白风遥是说真的,他并没敷衍我的打算,那时候找他过去,是正确的决定……我知道,即使全世界的人都出卖了我,就只有他,只有他不会出卖我。

这是一种毫无由来的信任,但是我一向相信我的直觉。

——白风遥,不会背叛我。

「好了,你打算赖在我身上多久?你是不重,可也不轻,斐,你就别折磨我这只白斩鸡了。」白风遥莞尔地对我说。

「白斩鸡,哼哼,你最好是啦。」我不屑地哼了一声才爬了起来。
白风遥是有固定在锻炼身体的,他的肩膀比我都来得坚实,肌肉也相当地结实,我第一次和他见面时,就跟他打了一架,他的合气道小有所成,当初我就是败在他一招入身摔下,那一记入身摔,摔得我至今仍是记忆犹新。

白风遥苦笑地摸摸他那一身衣服,说道:「托你的福,我又得去洗一次澡了。」

我甩头说道:「不谢。」我双手插在口袋后面,一蹦一跳地跑到客厅,指着客厅里的那台大屏幕的电浆电视说道:「风遥,我要玩PS2。」

白风遥叹了一声,说道:「你要玩什么?」

我直接了当地说道:「太Ⅹ2。」

他皱眉:「不是玩了五、六遍了,怎么还玩不腻?」

我撇撇嘴说道:「不玩出完美大结局我不甘心。」

他苦笑地说:「我不是说有我有买攻略吗?你就照着攻略跑就行了。」

「是专业玩家就得靠自己,靠攻略玩就没啥好玩的了,哼,你快点替我弄就对了啦,弄好了以后,出去帮我买几支鲜奶棒冰回来。」

白风遥拿出放在柜子里的PS2开始装了起来,边对我无奈地笑道:「是是是,大老爷请稍等,我马上就为你弄好。」

这一天晚上,白风遥陪着我打了一整晚的电动,在这期间,我们都没再谈到楚凌的事情,然后大概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白风遥出去了一趟,至于他去哪里,我没有问,他也没有说。

只是,我很清楚他出去是做什么罢了。


4

一个杀人犯,他该有什么样的情绪呢?

我愤怒过,我恐惧过,我不安过……现在,我却异常的冷静了。

这样的我,算是正常人吧?


闹钟非常准时的在六点半的时候响了起来,正睡得舒服的我被一阵吓死人不用钱的疯狂铃声吵醒,神智模模糊糊间,我伸手抄起矮柜上的闹钟,随手一丢……多么安详宁静的早晨啊……我翻个身,继续我的睡觉大业。

周公,你是这世界上最可爱迷人的老公公……

「斐,起床了,斐……」

我把头蒙在被子里,努力睡觉,跟周公的棋局正厮杀的精彩呢。白风遥不死心的推了推我,我的回答是一脚踢了出去,照这个触感,应该是他的脸部吧?

白风遥吃痛的叫了一声,估计被我踢得不轻,我已经可以想象出他露出拿我没法的可怜笑容了。

「斐,快起来,你还得回家换制服跟拿书包呢。」

我嘀咕着:「天天星期天,天天睡觉天。」

他苦笑道:「斐……」

「再五分钟……五分钟就好。」赖床的小孩常说的一句。

「不、行。」

白风遥铁了心,一把丢开被子,在温度22度的冷气下,我像只虾子一样的卷起身体,努力不懈的继续睡觉。

见状,白风遥无奈的叹息,轻手轻脚的重新把被子盖回我身上:「斐,你别睡了,起来了啦……」

比起我家老妈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哼哼,白风遥的招数就不算什么了。每次睡他家,白风遥至少得花上半个小时的时间叫我起床。

半个小时后,白风遥拖着我直奔浴室,我刷牙,他帮我递漱口水,我洗脸,他帮我递毛巾……

接着,用五分钟解决白风遥做的早餐,一份蛋饼跟一杯奶茶,白风遥做的蛋饼比外面店家卖得好吃多了,放了我喜欢的葱、玉米跟猪肉;奶茶是用皇家特级红茶冲泡某大型牧场直接宅配运送到家的鲜奶。

七点十五分,跳上车,白风遥在二十分钟后冲到我家,跟白风遥住的高级公寓相比,我家俨然就是一般中层阶级的小房子,附注,白风遥的公寓是他老爸买给他的,而我家很可怜的还有二十年的房贷要缴。

我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到门口,抬手就是要把门敲破的气势:「开门啊!妈,开门,妳最英俊潇洒的儿子我回来了!」

「死小孩,你是要把这烂门敲破是不是?」老妈打开门,喔,早上看到她那张晚娘脸,是会让我消化不良的。

「知道是烂门,还不赶快换一个?」

我躲开老妈要掐我耳朵的魔手,像只泥鳅似的滑进屋子里,跑到房间手忙脚乱的换衣服。

忙乱间,我还可以听见老妈用那东方不败的大嗓门说道:「唉啊,阿遥啊,又让你照顾我家那个混帐小孩了。」

「不不,哪有的事,我还要谢谢阿斐肯陪我呢,我一个人住,多亏他,才不至于太无聊……」

老妈哈哈笑了几声,好像用她那只魔手拍了白风遥一下,我敢保证,老妈那个色女肯定还趁机揩了白风遥几下油……

「阿遥你真是个好孩子,要是那个死小孩有你一半好,我可就是三生修来的福气了哩。」

「伯母,阿斐很好的,您都不知道,他很照顾我,帮了我很多忙,要没有他在,我在学校说不定会被欺负得很惨呢……」

哈,死风遥又在睁眼说瞎话了,他会欺负人?不去欺负别人就很好了……顶着那张特级极品王子笑脸欺负人,我想被他欺负的人也会从此迷恋上当个小M吧,嘿嘿。我坏心地想。

换好衣服,随手拿起扁扁的书包,我跑向门口,顺便拍开老妈捏白风遥俊脸捏得正开心的手,拯救白风遥于水深火热之中。

「妈,妳别老吃风遥的豆腐好不好?也不想想妳现在几岁了,还想老牛吃嫩草啊?」

老妈插起腰,一副准备河东狮吼的样子:「我老牛吃嫩草?你个死小孩,嘴巴越来越贱了——」

在老妈要开骂的时候,白风遥露出他招牌微笑,适时的打断说道:「伯母,都五十分了,我们八点十分前要到学校,不然会被教官记迟到的。」

迟到,等于是会被记一支警告,我已经被记了一大过两小过,其实再多一支警告也无所谓的,但为了逃过老妈的魔音传脑,我也忙跟老妈叫说要迟到了,可不想又被教官逮到小辫子。

白风遥把车直接停在我家门口,从我家到学校很近的,尽全力奔跑的话,大概只要五分钟就到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五个穿着附近高职制服的凶神恶煞从路旁的巷口跳了出来,堵了我们的去路,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咬牙切齿,额冒青筋,活像是我强奸了他老娘几百遍似的表情。

一个明显是带头的光头男恶狠狠的说:「妈的,杨斐,老子看你这次往哪里跑?」光头男扬扬手上的木棍,他是附近高职的老大。

我不屑的笑了笑:「跑?嘿嘿,死光头,上次被我痛宰得落花流水,连掉下来的鞋子也来不及捡就逃跑的败家犬是谁啊?我杨斐对于别人邀请我参加『运动』的好意,可是从来不拒绝的。」

别人的半途拦路,几乎能说是天天都有的,白风遥已经是相当习惯了,他靠到一旁的墙壁上,瞄了瞄他手上那只Casio今年度最新的太阳能手表,镇定的说道:「斐,我给你五分钟。」

「这群杂鱼,三分钟就够了!」打架不打招呼,我挥拳击中距离我最近的小弟,正中人中啊!

七点五十七分,比预计的快了二十秒,我花了两分四十秒解决这群不长眼的东西。他们虽然拿长棍狠K,我只能用书包打,别小看我这扁扁的书包,我的书包不装书,却装了一块厚达两公分的铁板,这么一个可爱的东西往人的弱点直劈横砍的,可是会乐得人哇哇叫的。

我的书包防御跟攻击两者皆宜,防御力高,攻击力强,真乃出门在外,与人干架的必备良品。

「看来,时间还很多,我们可以慢慢走去学校。」白风遥递给我一瓶运动饮料,两分钟的时间,够他去五十公尺远的7-11买点东西再回来了。

我大口大口的喝完白风遥买的饮料,把空瓶子往光头男的头上扔过去,哼哼哈哈的耻笑道:「死光头,你在白天出现,真是浪费资源啊,你应该在晚上的时候出门,用你那颗免费飞力浦(某生产电灯有名的牌子)照耀世界散播爱,想想,能替社会节省多少资本啊……」
我歪歪头,变了脸色,一本正经的击掌说道:「呵呵,对不起,我错了,你之所以出现,是为了在太阳底下充充电,好在晚上发出光芒才对吧。」

「姓杨的,你给老子记住,有天你就不要落到我手上,不然我就操死你……」被我打趴的光头男连光秃秃的头顶都涨红成了猪肝色,看来气得不轻,再加几把劲,距离脑溢血就不远了。

白风遥哼了一声,抬脚便踢了出去,把光头男硕大的身体都踢飞了。白风遥的脚劲,啧啧,连我都受不了,要是我没去他家住的话,他都习惯在凌晨五点半起床,双手双脚绑着各五公斤的铁块,出去晨跑一个多小时。

这样一个锻炼有素的达人,没有去参加运动社团,当真可惜……

我瞥了一眼翻了白眼的光头男,嬉笑道:「风遥,你可轻点,别打死人了。」他眼里发出冷狠的光芒,说道:「顶多伤到两三根肋骨,死不了人的。」

喔,他好像生气了耶,怎么无缘无故就发起脾气了?看他出手的样子,难怪人家说温柔的人一生起气来,比一般人都还来得可怕。我笑嘻嘻的搂住他的肩膀,亲昵的说道:「好哥儿们,你别跟这种杂碎计较了,跟杂碎生气,是跟自己过不去呢。」

光头男等一干手下,怕死了白风遥,谁想到一脸无害的他,出手就是这么狠?尽管我把他们贬低得好像活在世上就是浪费粮食,他们也都噤着声,一个屁也不敢放。

白风遥轻轻点头,表情恢复他一贯的温和,低头看了手表说道:「斐,浪费太多时间了,再四分钟就要上课了,用跑的吧。」

我迟到了是没差,连累他一个优等生被记警告可就不好意思了,我们丢下光头男等人,开始往学校的方向狂奔。

「风遥。」我边跑步,边低声朝白风遥说话。

「嗯?」

「我的表现,嗯……你觉得怎么样?」

白风遥的眼光很温柔的笑道:「很好……就是你该有的模样。」

我松了口气,回给他一个大咧咧的笑脸。


5

在钟声响起的两分钟前,我跟白风遥踏进了校门,一进了校门,我们的动作反而慢悠了起来,我还很有闲情雅致的跟今天值星的铁面人豆腐心的张教官哈拉几句。

之所以称张教官做铁面人豆腐心,是因为他一张正正方方的国字脸看来不苟言笑,但实际上他为人相当好相处,很照顾我这个问题学生,不像其它的教官或老师对我持有偏见,是我少数尊敬的人之一。

才讲没几句话,上课的钟声便当当当的响起,张教官催促我们赶快进教室后,便拿起登记簿,站到校门口登记每一个迟到的学生,公私分明,绝不因学生的不同而有所打折。

今天第一节课是历史课,也是我们导仔的课,根据我的观察所得,导仔总是在钟响后五分钟~十分钟左右才会出现在教室,所以我跟白风遥也不赶,慢吞吞的一步一步爬上楼梯,到了二楼的教室。

一踏进教室,我跟白风遥就发现今天教室的气氛一反常态,可以说是相当的热闹,学生们不像以往老师还没来一样,个个交头接耳着低声说话,而是光明正大的分成好几堆的小团体,我走到你那儿你来到我这儿的谈论着话题。

我隐约听见几个女生说:

「好惨喔,没想到他死得那么惨……」

「对啊对啊,他平常做人很好的,不像是那种会让人记恨的人。」

「真不晓得是哪个心理变态——」

后来的话我听得不怎么清楚,只知道好像晴天打了个霹雳,脑袋一片空白,脑海中只是不断的回荡那几句话语。

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一个早上,血流满面的楚凌挥动着手脚,吃力的爬向我——

斐,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斐,不要怕我好不好?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得连心都发痛了……

「斐!」

白风遥低声在我耳朵轻喝我的名字,虽然很小声,却是如雷贯耳。回过神的我整张脸没了血色,抖着手指拉住白风遥的衣服下摆。

「风遥,不会是……」我不敢说出下面的猜测。

白风遥脸色不变,不着痕迹的拍拍我的肩膀,镇定的低声说:「绝对不是,你放心,别慌。」

现在的我,只能盲目的相信白风遥的话,我吸了几口气,平复了惊恐的情绪,如往日的抓起白风遥的手,大摇大摆的坐到了我靠窗户的位子上,白风遥则坐在我的右方,楚凌……则是坐在他的后面。

说回来,我们三个人从国中二年级就认识了,那时候只有我不同班,是分在所谓的下段班,说白话就是坏班;白风遥和楚凌同一班,都是上段班的资优学生。

一场我对白风遥的挑衅,结交了他,然后巧合又认识了楚凌……那时候听别人说白风遥和楚凌不合,只觉得是天大的笑话,四年多来,我怎么也瞧不出来他们两个有不合的地方。

国三期间,为了减少老妈的负担,在白风遥、楚凌的免费家教指导下,我勉强钓车尾的考上县里有名的国立高中,跟他们两个人念了同一所学校。

我曾经以为,我们三个人的友情能维持到就算成了老人,也依然会相约在一块儿,和乐融融的在树下泡茶聊天……

——直到楚凌破坏了这一切,楚凌,背叛了我对他的友情。

「嘿,小坤,是发生什么事?怎么那么热闹啊?」我扯了扯坐在我前方的小坤。

小坤本来也正在跟旁边的人说话,一听到我问,马上换了位置,对着我说道:「杨老大,你昨天晚上没有看新闻吗?」

一提到昨天,我心神又震了一下,好险白风遥马上接道:「阿斐昨天在我那儿打了一整天的电动,让都不让我看电视。」

小坤点点头,他倒也知道我常去白风遥那里当霸主:「难怪你们不晓得,超级大事件啊,我们学校的校花被人砍死了!」

白风遥惊道:「校花?你是说廖冬婷?她怎么会被人砍死?」相反于白风遥的惊愕,我倒是心里庆幸着,原来不是关于楚凌啊。

小坤摇摇头,一副感慨的模样说:「谁知道?也不晓得是什么人,居然狠心将一个漂亮女孩砍成那样,听新闻说校花全身被砍了四十多刀,脸最严重了,被砍了二十几刀的样子,把整张脸都给砍烂了。」小坤说完还啧啧两声,既是感叹又是可惜一个花样年华的美丽女孩死得那么惨。

后来小坤又说今天早上新闻又有追踪报导,说是验尸报告出来了,廖冬婷的死亡时间推测是在星期六晚上六点到晚上八点之间,警方已经根据目击者的证言有了凶嫌的线索了,只是凶嫌是谁这一点警方目前没有透露消息。

小坤突然以古怪的眼神看向我:「杨老大,我还在想你跟校花有戏唱的说,没想到……唉!」他夸张的叹息一声。

我用书包敲他头一下,笑骂道:「什么有戏,她跟我一个天上云一个地下泥,人家堂堂校花哪看得上我?」

「喂喂,杨老大,话可不是这样说咧!」小坤摇了摇食指,一脸正经的说:「前两个礼拜你不是孤身一人从街上的一群混混手下救出校花吗?校花后来特地跑来班上谢你,邀你出去逛了几次街不是吗?人家校花的好朋友有透露呢,说是校花对你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说你杨老大在师长眼中虽然是不良少年,但是你有义气,有勇气,不畏强权不惧恶霸,是真真正正的男子汉呢!」

小坤回头喝了一口Qoo果汁,继续说道:「可是我看吶,也是杨老大你长得帅,要不然一个丑男救了校花,怕人家校花只会甜甜的说:『谢谢你救了我,有缘再会喔』。」小坤边说还学着某些女生一样,食指靠着脸颊,眨起一边眼睛装可爱,直让我忍不住恶心的赏他一个暴栗。

想起有着甜美笑脸的廖冬婷,对于她其实我没什么印象,当初救她也不是刻意为之,而是那天被老妈K了一顿,心情很不爽,看到了一群混混笑得很欠扁,心情更不爽,超级不爽下抬腿便踢了过去,哪有想说要英雄救美啊?

而廖冬婷后来的几次邀约我是有去,不过就是去赚几顿免钱的饭跟看了几场免费的电影罢了,哪有什么花花新闻好炒啊。

白风遥叹道:「的确是,廖冬婷我也认识,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挺配阿斐的,只是可惜……」

我也跟着点头:「没错,廖冬婷很不错。」心里接了一句:出钱够大方。

白风遥朝我说道:「难得听阿斐夸奖人呢。」

「哼哼,我是该夸则夸,我不是也夸了你不少吗?」

胡扯了几句,我们三个人的话题又回到关于廖冬婷血案的事情,大多是听小坤说话比较多,毕竟他昨晚跟今早都有看新闻。

小坤忽然咦了一声:「都上课这么久了,楚凌怎么还没来?」

白风遥转头看了一眼空空的座位,跟着疑惑道:「怪了,这小子平常不是最早来的吗?」

我努力地装出调侃的笑容:「楚凌该不会是睡过头了吧?风遥,你打电话问问去。」

白风遥点点头,拿出书包里的手机,走到教室门口望了望,确定导仔还没来才拨了电话号码。

「奇怪了,导仔怎么也没来?」挂在黑板旁的时钟显示早已过了上课时间十五分钟了。

小坤耸耸肩:「哪知啊?说不定在跟警察泡茶呢。」

「有警察来了?」

「这么大的事,警方当然会来学校查了,我看到有辆警车停在教师车棚那里呢,啧啧,人民的保母果然勤劳。」小坤是骑脚踏车通学的,学生车棚距离教师车棚不远,难怪他有看到警车。

我皱皱眉,廖冬婷的导仔又不是我们的导仔,警察跟我们导仔泡啥茶啊?想也知道小坤是随便胡溜的,所以我也没心拆他台。

过了几分钟,白风遥回来了,他说:「楚凌的手机打不通,都是语音信箱,我打到他家里,他家里也没人接。」

楚凌手机的SIM卡被白风遥用火烧糊后,又把它踏成一块块的丢到马桶冲走,而手机被他扔到垃圾桶里,等着今天丢到不可回收的垃圾车。因此楚凌的手机接不通是理所当然的,只是他家里没人接电话就有点怪了……楚凌他爸是个程序设计师,他妈是标准的家庭主妇,这段时间至少他妈妈应该在家的。

就在我努力动用脑袋思考时,我们导仔终于来到了教室,导仔神情紧张,无视教室的吵杂,第一眼望着的就是我们这边的方向。

「白风遥、杨斐,你们跟我过来一下。」

我跟白风遥互看了一眼,猜不出来导仔叫我们干什么,虽然彼此眼中都有同样的困惑,不过我们还是乖乖的站起来,在导仔的屁股后头跟了上去。


6

导仔把我们从教学大楼带到了行政大楼,坐上电梯,导仔按了五F的按键。短短的几秒钟,我却觉得异常的漫长,想要问导仔要带我们去哪里,又觉得导仔的神情肃穆,张张嘴后,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白风遥用手肘轻轻的顶顶我,我们站在导仔的后方,也就是导仔看不见的位置。他张唇无语地表示三个字:校长室。

校长室?我不信的瞄他一眼,想我杨斐一无功绩二无伟业,咱们校长哪会闲来无事找我聊天啊?

见我怀疑,白风遥微微一笑,总觉得他笑得有点诡异。叮铃一声,是五楼到了,走出电梯的那一剎那,他又趁机用唇语说:配合我。

我根本搞不懂他的想法,可他会这样示意我,一定有他的理由。我轻而又轻的点了头,表示会照他说的话行动。

如白风遥所预料,导仔真的把我们带到了校长室,校长室了除了地中海(秃头)校长外,还有两名中年男子,两个看来都是四十岁左右的模样。

秃头校长向导仔微点头,导仔也回了个礼,转而介绍我们给从沙发上站起来的两名中年人:「陈警官,这位同学是白风遥,这位是杨斐。」

便衣警察?!我有点晕了,不会是早上那一架打得探过火,死光头拖着一堆难兄难弟跑去警察局哭吧?小孩子的打架竟然出动便衣?老天爷啊,没那么严重吧?

白风遥像平常跟长辈打招呼一样,神色自若的问安:「两位警官好。」兄弟都那样有胆了,我也只好懦懦的跟两位伟大的人民保母问好了。

陈警官介绍了他的搭档林后,招招手要我们在对面的沙发坐下来,导仔跟着坐在白风遥旁边,秃头校长却是低头嘱咐导仔几句话后,就挥挥衣袖走出属于他的校长室了。

看着眼前的两个便衣,我感觉额上滑落几滴冷汗。

陈警官露出和蔼的笑容:「杨同学不必太紧张,我们来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们而已。」

闻言,白风遥温和有礼的说:「请问陈警官有什么问题?」

陈警官欣赏似的打量了白风遥一眼:「星期六到今天为止,你们有人见过楚凌楚同学吗?」他说着,一旁的林警官拿出一本小册子,速度飞快的书写着。

闻言,白风遥露出有些不解的表情,不过还是回答:「有,礼拜日。」

「是什么时间?」

白风遥想了会儿,看向我说道:「是早上对吧?阿斐。」

我有点紧张,接口道:「嗯,没错的话,我记得应该是七点以后的事了。」

张警官脸色微变,接着一条条问出许多问题,例如:在什么地方碰到楚凌、跟楚凌相处多久时间,楚凌那时候有没有异样……

白风遥就着我们先前商量过的一一回答,我也配合他说的话回答,陈警官还问了一些关于楚凌平常在学校的事,这方面的问题我们倒是照实回答,导仔也说出他的看法。

听了我们的说法后,记录的林警官低语:看来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啊。
陈警官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过了大概一个小时以后,我是越来越疑惑了,疑惑中又带了些害怕。

还是白风遥看准时机开口:「陈警官,可以问您楚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警官明显的顿了顿,看看了白风遥,又看看了我。

「听你们老师说,两位同学跟楚同学从国中开始就认识了。」陈警官边说,边从上衣的口袋掏出香烟跟打火机。

「是的,我们认识将近五年了。不好意思,陈警官,我们校园内是禁烟的。」白风遥制止了陈警官想点香烟的动作。

风遥,有你的!我在心底竖起了大拇指,精神上赞赏白风遥不屈不卑的态度。对个年纪跟资历都颇深的警察,白风遥的态度还是一如平日,脸上挂着不失的招牌笑容。

记录的林警官哈哈笑了几声:「像白同学这样的学生真是少见,颇有大将之风,难怪你们老师那么赞扬你了。」

白风遥平静地笑道:「不,没有这一回事,只是校规规定如此,请陈警官见谅了。」

导仔的眼光中诚实的显露出他对白风遥的夸赞跟欣赏,有白风遥这么个学生,身为导师的他也与有荣焉。

陈警官苦笑的把香烟跟打火机收回口袋里,会被个高中生教训,想来还是他警察生涯的头一遭。不过白风遥不是无理挑衅,而是按校规提醒陈警官,为此陈警官倒也夸了他几句。

「从你们导师跟你们说的话看来,楚同学似乎是的热心助人、用功上进的好学生……」陈警官长叹一声,说道:「我想,也该跟你们说一声,毕竟你们三个人是好朋友,楚同学也很有可能再次联络你们……」

白风遥脸色微变:「陈警官,难不成……你们警方怀疑楚凌跟廖冬婷的死亡有关?」

导仔的脸色变了,我听得吓了一跳,转头看向白风遥,只见他神情严肃,我有些慌了:「风遥,你别乱猜了,楚凌怎么可能……」

却听陈警官说:「没错,楚同学是警方怀疑的凶嫌。」

我跳了起来,喊道:「不可能,楚凌那小子我了解得很,他不是那种人!」

白风遥注视着我,沈声说:「斐,你能说你百分之百的了解楚凌吗?」

他的话让我不由楞住了。是啊,我不了解楚凌……认识他四年了,我都不知道他是个同性恋,是个想强暴我的同性恋,而我他妈的还傻傻去赴约,差点就给他后庭开花了。

我信任的好兄弟,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吗?死了也好,你这个变态死了也好……

我无语的坐回原座,心里却冷笑不已,要楚凌真是凶手,那就好笑了……楚凌杀了廖冬婷,我宰了楚凌,这是哪门子食物链啊?

只是,楚凌跟廖冬婷有什么仇?让楚凌那么恨她……我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了。

白风遥沉默了会儿,有些犹豫的问道:「陈警官,可以麻烦您跟我们说清楚点儿吗?怎么会怀疑楚凌是凶手?」他善解人意的说道:「能告诉我们的您就告诉我们,不能告诉我们的也不用勉强。」

陈警官想了想,微点头说道:「好吧,我就告诉你们会跟记者发布消息好了……上星期六下午四点半,廖同学刚从补习班下课,根据廖同学补习班的同学说那时楚同学在补习班外头等着她,廖同学本人蛮惊讶的样子,应该是她认识楚同学,但却没有跟楚同学相约要见面。」

我跟白风遥点头,廖冬婷来找我的时候也见过他们两个人几次面,谈过些话。

「楚同学以有事商量的理由,将廖同学带走,廖同学是自愿跟他走的。接着晚上七点二十分左右,有目击者见到楚同学从廖同学的陈尸地点走出,根据目击者表示,那时楚同学神色正常,没有半点慌张,只是他步履有些不稳,差点跌倒,然后他抱紧他的背包,以很快的速度跑离现场。

因为楚同学本身就长得挺引人注目,这些动作又引起旁人的注意,只是并没有人想到他是做了……直到星期日下午有人发现廖冬婷的尸体,才让人想起楚同学当时的怪异。」

林警官面无表情的低声说极有可能是预谋性犯案,只是关于楚凌犯案的动机需要进一步的了解。

白风遥问道:「凶器发现了吗?」

陈警官回答:「目前仍在搜索。」

「那个……请问一下,楚凌他家里那边……」在警察面前,我显得比平日有礼貌N倍。

林警官替陈警官回答:「已经有派员警通知了,只是楚同学的父母认为楚同学是无辜的,不肯配合警方。」

我喔了一声,之前楚家没有接白风遥的电话,可能也是在担心会是楚凌打回去的,以楚母的心态,怕是担心警方借这通电话找到楚凌,故才未接来电。

最后陈警官跟白风遥问了秘密场所的地点,并且又跟我们嘱咐因楚凌未成年,也没有找到凶器确定楚凌就是凶手,所以警方跟新闻方面目前都只会透露『已锁定特定人士』,要我们不要随便跟别人说这件事,还有若是楚凌有联络我们,一定要规劝他尽快投案,若他是无辜的,警方也会还他清白。

我们表面顺从的点点头,可除了导仔外的两个人都知道,楚凌是永远不可能跟我们联络了。


7

过了几天,新闻上的说法从特定人士,改为同校的K同学,凶器已经在某河堤找到,是一把水果刀,经过血迹鉴定是杀害廖冬婷的凶刀没错。又说K同学现正在外潜逃,警方已掌握K同学的行踪。

当我看到这则消息时,一口饭从嘴里喷了出来,老妈很不幸的坐在我的正对面,受害严重。

新闻公布了这项消息以后,学校中很多人都会对我跟白风遥指指点点的,毕竟楚凌是我们的好朋友。

对于不友善的目光,我通常是回以凶狠的瞪视,有必要还会将人拖到厕所好好问候一番;而女生方面,只要让白风遥投以一个委屈的眼神,那些女生立刻会化身为保护王子协会最忠实的会员,严禁任何人伤害她们心中的王子,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我这个王子的好朋友也列为她们重点保护的对象了。

据白风遥的说法,这称之为兵不刃血,无硝烟的战争。

人家是一文钱可以逼死一条好汉,在我们学校变成了一群三姑六婆可以逼死一条好汉,从白风遥的支持者里我看到了这个可悲的现实。

又过了一个礼拜,楚凌的父母搬家了,听说是搬回以前的乡下老家。然后某高中女生的惨死案,渐渐从新闻上消迹匿踪。

日复一日,没有人怀疑楚凌早就死了,虽然我们周遭依然流传着流言蜚语,不过比起当个杀人犯,我更乐意当个杀人犯的好朋友。

「风遥,警方说知道了楚凌的下落是怎么一回事?」

趁着午休时间,我跟白风遥跑上了学校严禁学生进入的顶楼,我掏出香烟点上,也很友爱的扔给他一根。

白风遥含着香烟,凑到我面前,就着我烟头点他的烟,他抽了一口,吐出白茫茫的烟气,随意的靠在护栏上。

「被误导了吧。」

「误导?」

白风遥微微地笑了,轻描淡写地说:「一个身形跟楚凌很像的男生,戴着帽子、口罩跟墨镜,遮遮掩掩的跑到附近一个小车站里买车票,地点是南部的某区……警方循线跟了上去,到了最后才知道那个人只是个小混混,遮遮掩掩是因为他怀疑自己得了爱滋,想到远一点的医院做检验。」

「……」我抽了抽烟,挑眉说道:「你搞的鬼?」

白风遥含笑地撇了我一眼:「你有证据吗?」

我摊开双手笑道:「没有。」

白风遥揉揉我的头发,温柔地笑道:「这个小把戏能拖过警方的黄金时期,警方也许会想到有人帮楚凌逃脱,但是他们找不到证据,没有证据,什么都免谈。」

「风遥……」我敛了笑,心中无限感激。

他弹了我额头一下:「斐,不用担心,所有的事我都会处理好,不会落下把柄的。」他把烟灰弹掉,笑道:「廖冬婷的死虽会造成一些麻烦,只要利用的好,造成楚凌畏罪潜逃的假象,过不久警方就会逐渐放松或是放弃追捕,楚凌的父母也不会想找出他,楚凌的下落会成谜……没有侦破的杀人案很多,我想警方不会介意加上这个案子。」

我吞了吞口水,有点怯意地问:「会、会这么顺利吗?」

白风遥想也不想的说:「天晓得。」

「……」我露出了狠厉的目光。

白风遥笑了笑,他注视我的视线没有转移:「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我还是瞪了他一眼,撇撇嘴,径自抽着我的烟。

沉默了许久,我动了动嘴,打破沉默的说道:「楚凌……为什么要杀了廖冬婷?」

「你心里明白的。」

白风遥的表情因嘲讽的笑容而扭曲,显得诡异。

我内心一震,连忙吸了几口烟,逞强的挺直身体,昂起头颅看着一望无际的蓝天,故意错开白风遥的视线。

白风遥轻轻的笑出声,简直摆明嘲笑我,我气得抬腿踢了他小腿肚一脚。

「呵,生气了?」

「是啊是啊,被你这混蛋气疯了。」我一脸的没好气。

白风遥故作叹息,眼里却有不减的笑意:「说实话也不成吗?唉,这什么世界啊。」

我啐骂:「你老娘卡好咧。」

白风遥点头笑道:「我妈妈很好,谢谢你的关心。」有鉴他睁演说瞎话的功力之高,我忍不住又踢了他一脚。

白风遥笑道:「不愧是斐,一点儿也不心虚。」

听出他的意思,我耸肩,丝毫不在意地道:「楚凌要宰了廖冬婷是他家的事,关我屁事,又不是我架着把刀横在楚凌脖子上要他宰的,有啥好愧疚的?要怪就怪廖冬婷运气不好,碰上楚凌发疯,流年不利,犯了太岁啊。」

白风遥的微笑毫无改变,继续抽着烟:「你的个性真让人不敢领教,亏人家廖校花那么赞赏你,在你身上投资那么多。」

我不禁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兄弟,这叫做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拿得出钱,我当然也就敢用,法律又没规定受了人家好处就一定得回报,她高兴我快乐,顺理成章,一切OK,礼成。」

听完我这些浑话,白风遥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寡情寡义、无血无泪的人。」

我撇嘴道:「哪有?对于兄弟我可就有义气了,前提是别背叛我,要背叛了我……哼哼。」想起楚凌那白目仔(不长眼的家伙),我泄恨似地抽了一口烟,不再说话。

「唉,算了,做你的兄弟是上辈子欠你的,我认了。」白风遥叹息。
「嘿嘿,我还以为你早就认了。」

「以前是任劳任怨,现在是认命。」

我揍了他肩膀一拳,笑骂道:「玩文字游戏啊你。」

白风遥丢开香烟踏熄,笑道:「是玩同音异字。要上课了,这一节是老处女的课,别给她有机会碎碎念。」

教英文的老处女只要一逮到机会训学生,通常都是黄河决堤,来势凶猛,一念起来就没完没了,最可怕的是老处女还能把迟到跟民族大义混在一起,说得好像迟到跟叛国没什么两样。

一想起可怕的老处女,我寒毛都立起来了,赶紧把香烟捻熄,跟在风遥后头走。

走到楼梯口时,白风遥突然停住了脚步,抬头看着角落的天花板,我好奇的随他眼光看去。

是一只正在结网的蜘蛛。

「有啥好看的啊?」

白风遥笑了笑:「我只是在想,蜘蛛是一种很聪明的生物。」

我挥挥手,轻蔑地说道:「不就是昆虫,就那么一丁点脑袋瓜,能聪明到哪里?」

他挑挑眉,柔声地纠正:「蜘蛛虽然是节肢动物的一种,但不属于昆虫。」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不管风吹雨打,蜘蛛都会很努力的织网,牠们可是自然界天生的纺织专家,也是建筑学者心目中最巧妙的设计师。」

白风遥像是来了兴致,口若悬河的说着关于蜘蛛的事,从蜘蛛在西方起源是古希腊女人的嫉妒、在中国是吉祥的象征,连蜘蛛网是目前已知纤维中最坚韧的一种,其拉伸强度达同直径钢丝的5至10倍,延伸20%~27%不断裂,优于世上任何天然、人造纤维之类的话都搬出来,真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啊。

他说他的,我走我的,等我三阶当作一阶的跳到走廊时,他还笑笑的跟我说着生物学。

我揉揉太阳穴,不耐烦的对他说:「你是够了没,回教室了啦。」

白风遥笑道:「好、好,我下去,我就下去了。」

我很有耐性的等着白风遥慢悠悠的走下楼梯,他眼睛瞇成一条线,温和地笑着,心情看起来很愉快,也不晓得是在高兴什么。

「斐,蜘蛛真的是很聪明的生物喔,牠会花很多时间、心力来织就一张网子,然后静静的等待猎物,很有毅力,也很有耐性……」

无视他的优质王子笑容,我不耐烦地翻着白眼,催促他赶快走,要被老处女抓到,我就跟他小子没完。


高中篇Over

 

狂兽高中篇番外 那一天夜晚(上)


星期五的夜晚,一辆奔驰的白色BMW在一栋独立式的住家停了下来,一名身材修长的少年走出车外,稍嫌湿闷的夏日晚风轻轻地吹拂起几撮不听话的头发。

少年轮廓清晰的五官,每一处无论是分开或是组合一起都是那么的适合,出众的气质搭配上剪裁合体的休闲服,不由让人联想到故事童话中的王子,也难怪少年学校里的女生们会为他组成什么世纪末王子后援会了。

白风遥走到门牌前,伸出他的手在电铃的位置上按了下去,一阵清脆的电铃声模糊地透过大门传了出来。

「哪一位?」通话机里传来成熟女性的声音。

白风遥保持着微笑,温和有礼的询问:「楚伯母,我是白风遥,请问楚凌在家吗?」

大门缓缓的打开,一位妇人走了出来,经历岁月的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是白同学啊,请进请进,小凌他在楼上,今天怎么一个人来啊?」

白风遥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把楚凌跟我的笔记本不小心搞混了。」他扬扬手上薄薄的簿子:「伯父还没回来吗?」

楚母笑道:「他今天加班呢,最近都很忙。」

说了几句客套话,白风遥谢过了正忙着看综艺节目的楚母,笔直的往楼上楚凌的房间走去。

看见他的楚凌,脸上的表情从惊讶转成冷漠。

「你来做什么?」

「不先请我进去坐坐吗?我的好˙兄˙弟。」他的语气里有明显的调侃。

楚凌倚在门边,双手插着胸,冷冷的说:「对于你不需要。」

白风遥的面容一正:「我有事情要跟你谈谈,是关于斐的。」

一听到是关于杨斐的事情,楚凌眼中闪过一丝情绪。

「请进。」

「谢谢。」

楚凌的房间墙壁是刷成光亮的象牙白,挂了几张复制的名家油画,地上铺了典雅的木制地板,书桌还摆放了欣欣向荣的小盆栽,给人一种宁静舒适的感受。

白风遥不用主人招呼,驾轻就熟地坐在地上的座垫上,把笔记本扔给离他三步远的楚凌。

楚凌接过笔记本,看了一下,讽刺的笑道:「你还真好心啊。」

白风遥挂着不变的笑容说道:「是我拿走的,当然由我拿来还了。」明显的,还笔记本只是他对楚母的借口。

楚凌脸上尽是不耐,开门见山的说:「我没兴趣跟你呼拉,你说有关于斐的事是什么事?」

白风遥只说了三个字。

「廖冬婷。」

楚凌变了脸色,冷哼一声:「那个女人关斐什么事?」

「怎么说呢……我从那女人的朋友那里听见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她似乎决定要跟斐告白了。」

「斐看得上她吗?」

「至少,比我们更看得上。」欣赏着眼前人变换的精彩脸色,白风遥的语气却是异常严肃:「斐如果讨厌她,也不会三番四次的跟她出去。你明白的,楚凌,廖冬婷认真起来的话,我跟你都比不上她,毕竟她是个女人,比起男人,斐更喜欢女人。」

「……你对我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意。」

「我……打探过斐的意思了。」白风遥眼神一黯,把视线转到某幅油画上:「斐说他想交一个女朋友,也对廖冬婷有不错的印象……如果没意外的话,廖冬婷跟斐在一起的可能性很高。」

楚凌像被采到尾巴的猫似地跳了起来,一脸的震怒:「你骗我!他怎么没跟我说!」

白风遥沈下了声:「我没有骗你,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你也晓得他的个性,这种私事他都很少提的,要不是我问,他也不会说。」

「……」

楚凌紧张地咬着大拇指的指甲,神情有着显然的不安,他知道杨斐是个正常男性,对女人有兴趣是正常的,但这几年来,不是他跟白风遥两人连手挡去了喜欢杨斐的花痴,就是杨斐看不上那些女人。

以廖冬婷的条件,只要是一个正常的男性都很难不动心,更何况是她主动追求呢?

楚凌看向了白风遥,艰难的开口:「你有什么打算?」

白风遥苦笑:「还有什么打算?既然是斐希望的,我不会阻碍他。」

楚凌揪起他的领子,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不是说爱他吗?!现在就这么放弃,你对他的爱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吗?!」

白风遥拍开他的手,冷着声说道:「不然你想我怎么作?斐的希望就是我的希望,只要他快乐,那我什么都能放弃。」

楚凌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就算是要放弃他?你甘心吗?」

白风遥摇头说道:「不是甘不甘心的问题,我只要他好就好了。」叹息一声,他诚恳的说道:「楚凌,我告诉你这件事也是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希望你别破坏他们……你也爱斐的,不是吗?他快乐,就是我的幸福了,所以我希望你也跟我一样。」

 

狂兽高中篇番外 那一天夜晚(下)

白风遥摇头说道:「不是甘不甘心的问题,我只要他好就好了。」叹息一声,他诚恳的说道:「楚凌,我告诉你这件事也是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希望你别破坏他们……你也爱斐的,不是吗?他快乐,就是我的幸福了,所以我希望你也跟我一样。」

「不一样……我跟你不一样……」楚凌盯着白风遥,不屑地笑了出声:「白风遥,我还以为你有多爱斐,想不到也不过如此。」

白风遥站起身,冷静地说道:「我不跟你争辩这个问题,我来是想告诉你,只要斐答应跟廖冬婷交往,我就会支持他们,你别妄想破坏了。」

楚凌冷冷的哼了一声,摆明不想再跟他说话,白风遥看着这样的他,再次的叹息了起来。


谈判破裂后,白风遥告别楚母,坐上了他的跑车,发动。

白色的BMW呼啸在国道上,白风遥开了音响,剎那间如梦絮低语的抒情音乐占据了整个车内。

维持着不变的车速,白风遥面无表情的嘴边此时缓缓勾起一抹笑,那抹笑慢慢扩大、扩大……

终于他发出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再怎么聪明的人只要一激动起来,连脑筋也会变笨了。」白风遥自言自语的笑着说,单手掏烟点火,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

不过他也不是全然说谎,廖冬婷的确是有跟杨斐告白的打算,而杨斐也曾私底下跟他说过想试试交女朋友的话,先前他对楚凌说的,是几分的真实加上几分的谎言。

接下来,就看楚凌怎么做了。

——人类的内心都有一份良知,那份良知抑制着人,一般来说只有泯灭良知的杀人狂才能毫不在乎的杀了另一个人。

他有着良知。

但是他的良知,是建立在对方不是敌人的立场上,敌人,对他而言,只是一种『会动、会说话、具有威胁性』的物品罢了。

而消灭敌人并不代表杀了人,只是减少一个威胁而已。

在现代的法治社会里,杀一个人必须付出代价,代价,这个名词让他非常困扰。不想付出代价,就消灭不了敌人,尤其是想消灭一名跟自己不分轩辕的聪明人。

所以他跟他的敌人一直以来虽是处于对立,可是相处的还算和平,和平的原因,则是为了一个有如野生豹子的杨斐,强悍的野兽。

为什么会喜欢上杨斐?确切的原因白风遥已经想不起来了,也许是他如同野兽般的双眸,也许是他挂在脸上的轻蔑笑容,也许没有任何原因,喜欢便是喜欢上了。

他跟他的敌人原本只是互相看不对眼,有人说过,人总是很容易讨厌另一个跟自己类似的人,他跟他的敌人就是这种状况。

直到杨斐出现后,他,白风遥跟楚凌真正的成了对立的敌人。

一开始最先认识杨斐的是他,凭什么楚凌能够插进他们中间?每次一看到楚凌理所当然的和杨斐勾肩搭背时,白风遥不否认有种想一刀砍下他的头的冲动,而楚凌或许也有相同的感受吧。

明明两人背地里暗潮汹涌,可笑的是杨斐不仅毫无所觉,还认为他们三人的感情很好,不过,这种迟钝也挺可爱的,不是吗?

白风遥呼出了烟雾,香烟特有的气味笼罩他的嗅觉。

「积压情绪太久的人,一旦爆发起来,可是很恐怖的。」白风遥笑道,脸上却无一丝忧虑。

失去理智的楚凌会做出什么事?真是让人拭目以待啊……

一旦让杨斐觉得被背叛了,被不信任了,要想挽回高傲的他,就算你死了他也不会回心转意。

冷酷无情又自私的人。

「不过,这样才是我的斐……」想起杨斐,白风遥的眼神不由温柔了。

跟楚凌斗了太久,白风遥烦了,也累了,多少次想直接杀了他了事,但想起后果,白风遥还是却步了。

白风遥不得不感谢廖冬婷的出现,她的出现让他们两人慌了,却也让他想到了杜绝后患的办法。

激楚凌。

也许杨斐会被失去理智的楚凌强暴,可楚凌要真这么做了,他这辈子就彻底跟杨斐无缘了。那头野性的凶猛野兽,是高傲的,是不容许有人侵犯他的。

因此就某一方面来说,白风遥巴不得楚凌真的这么做,白风遥不在乎杨斐是不是处子,他要的,是『杨斐』这个人。

至于廖冬婷如果不幸被盛怒的楚凌扫到台风尾,他也只能说句抱歉了。但一解决楚凌,廖冬婷就是他下一个目标了,他多的是法子让廖冬婷放弃杨斐,毕竟身为女人的廖冬婷比楚凌好解决多了。

「一样的,楚凌,我跟你是一样的。」

降下车窗,白风遥将还未抽尽的香烟往窗外一弹,小小的红点如流星似,画了一道完美的抛弧线落下。


[狂兽大学篇]

1

金黄色的树叶,有如一只展翅的蝴蝶,又似一把轻摇的蒲扇,每当秋风吹送,银杏树上掉落的叶片,便有如玉蝶似地飞舞。

一挺拔,一纤细的人影,伫立在金黄色的地毯上,远远地看去,伴随着银杏叶的掉落,那副场景,简直就像是电影特意营造的效果一般,美不胜收。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隐含歉意地直视着眼前的羞涩女孩。

女孩闻言,身体重重地一顿,泪水溢上了眼眶。

「你有喜欢的人了?骗人的吧?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只是单恋。」他的眼神温和。

「单……单恋?」

女孩不敢置信,眼前的这个人,居然也会单恋?像他这样出色的人,只怕是随便勾勾手指,就会有一堆女性,不顾身份,自动倒贴才对。

——单恋这个名词,不应该出现在这么美好的人身上才对。

他的表情苦涩,却还是勉强地露出微笑。

「是啊,单恋……我单恋那个人,已经很久了……所以对于妳的心意,我只能说抱歉。」

女孩用力地摇摇头。

——那份单恋,让眼前的这个人很痛苦吗?他的表情,简直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

这个人,一定非常、非常的喜欢那个人吧……


杨斐靠在围墙上,颀长的身材,形成了一个优美的角度。尽管他穿的是一件皱皱的破T恤、脏脏的牛仔裤,脚底下套的一双布鞋,也磨损的很厉害,但是这样的他,看起来依然非常迷人。

那种好比野性动物的狂野感和不驯感,在杨斐的身上,形成了完美的融合。

「解决了?」杨斐随意地用脚踩熄了烟头。

「解决了……你啊,头发乱成这样,也不整理一下。」白风遥无奈地笑着,用手指帮杨斐梳理头发。

杨斐低下头,好让白风遥更方便整理。他嘿嘿笑道:「没时间嘛!我今天来不及弄,随便刷个牙洗个脸就冲出来啦,哪里有时间搞这些东西啊。」

对成绩不好的杨斐来说,教授们已经算是对他特别优待了,除了特别理由,只要杨斐每堂课都准时到,作业也都准时交,那么,即使考试不及格,他也不用担心会有被当重修的虞虑。

高三时,杨斐在白风遥的斯巴达填鸭教育下,以低空飞过的成绩,考上了和白风遥志愿相同的大学。

高中的老师说,白风遥选择的大学,程度对他来说太低了。

高中的老师说,杨斐选择的大学,程度对他来说太高了。

他们两个人,都选择了不符合自己程度的大学,就是为了保守同样的秘密。

——那个炙热的夏天。

白风遥皱眉道:「不是打电话叫过你了吗?」

杨斐理直气壮地说道:「哼哼,你叫过我就不能再窝回去睡吗?」

白风遥叹息了一声,摇头道:「你的歪理特别多……有吃过饭了吗?」抱怨归抱怨,没两句,白风遥又关心起他了。

杨斐又拿出一只香烟点着,叼在嘴上哼声道:「你看我像是吃过饭的样子吗?我他妈的连套鞋子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冲来上课了。」

白风遥往杨斐的脚看去——果然,杨斐把布鞋当成拖鞋穿着,露出了古褐色的脚跟。

「一双好好的鞋子给你穿成这样,真是替它可怜。」梳理了一番,白风遥总算弄好了杨斐的鸟窝头。

杨斐撇撇嘴,抗议道:「鞋子本来就是拿来穿的,怎么穿都无所谓啦。」边说,他边抽出另一根香烟,递到白风遥的嘴里,将自己嘴里点着的香烟烟头,靠近到白风遥的烟头,以额头几乎要碰触到的距离,替白风遥点着了香烟。

白风遥呼出一口白烟,他连抽烟的姿势,也相当的优雅,杨斐再也没看过抽烟能抽得像白风遥好看的人了。

「那个女的已经很不错看了,你小子还是不满意啊?眼光未免也太高了。」贪心的家伙。

白风遥淡淡地说道:「你满意,那你去追啊。」

杨斐脸色一变,连忙道:「不用了,多谢好意,女人麻烦啊,爱哭又爱跟,我才不要自找罪受咧。」

「阿斐,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啊?」白风遥笑了笑。

「女人啊,有我家里那只河东狮就够我活受罪的了,目前没打算再养一只。」杨斐抓了抓头发,晃头晃脑,困窘地说道:「风遥,别再说这些五四三了,我饿了啦,先去吃饭好不好?」

白风遥笑道:「都十二点多了,我还在想你这个大胃王都饿了一堂课了,怎么还不说话。」

杨斐苦着脸呼喊道:「饿饿饿,都快饿死了。」

白风遥回头挑眉看他:「去学生餐厅?」

杨斐大咧咧地一笑,回道:「学生餐厅近啊,便宜又有料,嘿嘿,好兄弟,老样子,我请客你出钱哦。」

白风遥哭笑不得,敲了敲杨斐的脑袋,笑骂道:「还说什么好兄弟,你拿我当凯子『薛』就是了对吧?」

杨斐报仇性地轻踢了他的屁股一脚,手插着胸,一副很骄傲地说道:「喂喂喂,白同学,杨同学可是很穷的,还得打工存自己的学费耶。」

「是是,可怜哦,可怜的杨同学,你还要不要去吃饭?不吃的话,我继续陪你在这里抬杠倒是无所谓。」

杨斐闻言立刻抓起了他的手,慌张道:「吃,当然去吃,走走走,我肖想喀拉鸡腿饭已经肖想了一整堂课了……」


2

由于是中午,刚好是人潮最拥挤的时间,要买份美味的午餐,就得先经历第三次世界大战,在无分男女国界,你堆我挤,你买我抢的拥挤人潮中,努力地抢购午餐。

而杨斐最爱的卡拉鸡腿饭,同时也是许多学生喜爱的餐点,尽管店家早就准备了百来份以上,却还是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内,销售一空,让没买到的学生们扼腕不已。

很遗憾,杨斐就属于那群悲哀的学生一列,就只是慢了一步,心爱的卡拉鸡腿饭,就此和他挥泪离去,天人永隔。

看着杨斐落寞归来的身影,白风遥哭笑不得地说道:「怎么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

杨斐委屈地说道:「没有买到,卡拉鸡腿饭全都他妈的卖光了……」

「所以你就没买了?」

杨斐咬咬牙,握紧了拳头,义愤填赝地说道:「没有鸡腿饭,誓死不吃饭!」

见状,白风遥揉揉眉间,他已经听到杨斐的肚子都饿到在打鼓了,真不知该说杨斐是有原则,还是固执好呢?但以白风遥对杨斐的理解,更贴切地来说,杨斐只是单纯地在闹脾气罢了吧。

「给你。」白风遥连考虑也没有,就把手上的餐盒给了杨斐。

「是什么?」

「卡拉鸡翅饭,虽然不是鸡腿,你就勉强凑合一下吧。」

「……好吧。」他还真的很勉强的收下了。

「等我一下。」

扔下了这一句,白风遥重投战场,但他去的地方,人明显的比较少,不依会儿的时间,他便端着碗状的餐盒回来了。

「汤面?」

汤面,似乎也是杨斐喜欢的食物之一,杨斐的目光转换,白风遥都有自信看得出来其含意。

因此,白风遥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说道:「对,板条汤面,会分给你吃的,放心吧。」

「嘿嘿,好兄弟啊!」

一听白风遥会分给他吃,杨斐便欢欢喜喜地吃起了他的卡拉鸡翅饭。
「等一下没课,你有排打工吗?」

「有,工地那边有临时工,我要去搬砖块,工头答应半天给我两千块的工资。」杨斐啃着香喷喷的鸡翅,有点辣味的感觉,更是挑起他的食欲。

白风遥皱眉道:「工地的工作太累了,又危险,怎么不换点别的打工?」

杨斐直接了当地说道:「那个适合我啊,只要出卖劳力,不用动脑,而且工地里的人对我也都不错,大家直来直往的,哪像之前在快餐店打工的人一样,动不动就跟你耍心机。」

杨斐之前的打工,就是由于一位同事私底下在背后说他的坏话,恰好又被他听见,以杨斐的个性,即使当时店里的经理在,他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上去就是一顿暴打,谁也拦不住,气得经理当场就把他给辞退了。

而那名被暴打的年轻店员,本来想去验伤,好告杨斐伤害罪,可是后来白风遥出面处理,替死不认错的杨斐道歉,总算消退了对方想上法庭的打算。

曾经有个同学说过,很少有人能抗拒白风遥的笑容,只要白风遥笑着请你做任何事,是人都会不忍心拒绝他的。

除了某位拥有野兽生物性格的同学之外。

白风遥依旧不死心地劝道:「不如作点符合我们专业性质的打工吧,边工作还能边学习,我有认识的门路。」

「白大少爷,拜托你饶了我吧。」杨斐哀嚎道:「我可不想连打工都是做关于学校课程的工作,我宁可肉体疲累,我也不要心灵疲累。」

「轻松点不好吗?」白风遥微微苦笑,也不再提这个话题,转而问道:「算了,你高兴就好。打工到几点?需不需要我帮你带便当过去?」

杨斐想了一下,摇头道:「不需要了,我打工到晚上五点半而已,还很早,会回去吃饭。」

「好,我知道了。」

「对不起……那个……请问我们可以坐在你们旁边吗?」两名女孩扭扭捏捏地问着白风遥,脸色红通通的,和苹果没什么两样。

白风遥张了张嘴,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给杨斐抢去的话头。

「两位女同学,座位这么多,妳们有必要来跟我们挤吗?算我拜托妳们,发花痴拜托别挑人家吃饭的时候发好不好?」说着,他瞪了白风遥一眼,摆明说着:又是你小子惹来的。

对于杨斐的指责,白风遥只能报以苦笑——我的阿斐,似乎没看出另外一个女生,从头到尾视线都只放在他一个人身上啊。

但白风遥也不会去明说,他绝对不会愚蠢到让自己有增加情敌的机会。

一听到杨斐如此毫不客气的拒绝,一直注视杨斐的女生,难堪地低下了头,另一名女生则是气到耳朵都通红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她气愤地大吼,瞬间他们这一桌,成了学生餐厅最注目的焦点。

无视众人的视线,杨斐薄薄的唇微微上扬,浮出了轻蔑的笑容,说道:「我就是这样,怎样?不爽吗?发花痴还怕人家笑吗?」

「静珊,算了啦,我们去找别的位子坐……」后头的女生地拉拉被她称为静珊的衣服。

静珊跺脚气道:「小雪!被人说得这么难听,妳不会生气吗?」

杨斐吃光了便当,一个伸手,就向白风遥讨来了他还吃不到一半的汤面,一边吃着热呼呼的面条,一边头也不抬,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说实话,敢当花痴就别怪人唾骂,他妈的连吃个饭也要缠上来,风遥人是好脾气,才会耐着性子陪妳们,要是换成我,早就不耐烦的一拳揍过去了。」


3

「你——」

静珊气得正想冲上来时,后头的小雪硬是拉着她,哽咽地说道:「算了啦,静珊,我们走好了……」

「小雪!」

「静珊,算我拜托妳了好不好?」被众人注目,觉得自己似乎正在沉默的目光嘲笑着,小雪掉下了难堪的眼泪。

还想和杨斐理论个几句,却见好友哭成了泪人儿,再生气,静珊也吵不下去了,只好狠狠地瞪了杨斐一眼,落下了一句你给我记着,跺了跺脚,心不甘情不愿地和小雪离去。

杨斐朝她们离去的身影,竖起了中指,骂道:「死女人,我就记住妳,改天敢再惹老子,老子就找人轮奸操死妳!」

白风遥按下了杨斐有失风范的手势,不赞同地说道:「阿斐,有点风度吧,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女孩子,总得给他们留点面子。」

杨斐冷哼一声,说道:「我是秉持着两性平等啊,怎么对男的就怎么对女的,公平得很。」

白风遥摇摇头叹道:「你这种公平不要也罢,脾气收敛点吧。」

「我就是这副脾气,能收敛我就不叫杨斐了。」

「你啊……」白风遥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后却笑出了声,打趣似地说道::「也是,你就是这脾气,算了,这样倒也挺好的,以后要是有人缠上来,就拜托你多多帮忙了。」

杨斐既自信又傲慢地挥舞着他锻炼出来的犀利拳头,说道:「好!交给我就行了,屡劝不听者,我就直接一拳轰过去,包准让你从此无烦恼。」

白风遥笑道:「那就拜托你了。」

「放心的交给我就对了啦!」

注视着情绪兴奋的杨斐,白风遥的眼里,急速闪过了一丝光芒,很快地消失无踪。


「小杨啊!拜托你帮忙把这些送到第三工地那边去好不好?」

用脖子上,已经从白色变成灰色的脏毛巾擦擦脸上的汗水,杨斐看了看推车上的水泥袋。

五包,还行!

「好,第三工地是不是?没问题,我马上给你送过去!」

嘿咻一声,杨斐动作流利的推起推车,毫无窒碍地在工人之间穿梭。

「不好意思,借过、借过啊。」

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杨斐便给水泥袋送到了第三工地,负责来收水泥袋的大叔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他的力气大,又能吃苦,比起时下年轻人,他真是好上太多了。

杨斐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直说他这是打架练出来的。大叔没有感到什么讶异,反而哈哈大笑了几声,说他精力充沛,很有精神。

「小杨,工头说门口那边有人找你!」另一名手拿通讯器材的大叔远远地朝杨斐挥手大喊。

「有人找我?」不会是风遥那小子吧?杨斐虽然感到疑惑,不过还是以同样大声的音量,回谢那位大叔。

匆匆忙忙跑到门口的杨斐,一见到找他的人,有点傻了。

是个女人。

还是个不认识的女人。

那个不认识的女人,一看见他,便立即给他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杨同学,我、我是来、来跟你澄清一件事情的。」她说的话颤颤巍巍,似乎和杨斐交谈,是经过了好一番思想的准备。

称他同学?班上有这么个女人吗?杨斐更疑惑了,可是由于他跟班上的同学,没什么交情,除了白风遥之外,他甚至连谁是他同班同学都搞不清楚了。

「妳是谁啊妳?」杨斐倒也不别扭,直接开门见山地就问。

「你果然不记得我了。」她的脸上,浮现了困窘的微笑,说道:「我叫做张雪,今天我和我朋友,才在餐厅……」

一听张雪提到餐厅,杨斐恍然大悟地击掌道:「哦!我想起来了,那两个花痴女嘛!」手插着胸,挑眉说道:「怎么了?不爽我在餐厅给妳们丢面子,所以找人来教训我吗?那可得等一下了,约个地点,等我打工结束后,我一定奉陪,没去我杨斐两个字就倒过来写!」他自顾自的为张雪的来意做下了解释。

张雪连忙摇手否定道:「不、不是!我只是想跟你澄清一件事,虽然静珊要我放弃比较好……可是,我还是希望让你知道我的心情,被你当成我不要脸也好,我不想……我不想就这样被你误会。」她不安地搓揉着衣服下摆。

不是来找麻烦的?杨斐不耐烦地说道:「澄清?妳要向我澄清什么啊?基本上,我和妳不熟吧……」

「我……你……」

「啊?妳说什么啊?」吵杂的工地声让杨斐完全听不清楚张雪细若蚊吶的声音。

「我……你。」

「大声一点,太吵了,我听不清楚妳在说什么啦。」

张雪咬了咬下唇。

「杨——斐——!我——喜——欢——你——!」

声嘶力竭的吼声。

吵杂的工地剎那间无声。

杨斐也跟着愣住了,那是被张雪突然涌出的气势吓到的。

张雪涨红的脸,好像快要烧红到可以冒出烟,但她豁出去了,既然横竖直竖都说了,就要说得清清楚楚!

张雪握紧两手的拳头,闭着眼睛大喊道:「杨斐,我张雪喜欢的人是你,不是白风遥,我只喜欢你!很喜欢你!非常非常的喜欢你!」

张雪用袖子用力地擦去掉出眼眶的泪水,勉强扯出一抹微笑。

「就是想跟你澄清这件事,再见。」

说完,张雪又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后,便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杨斐呆呆地看着张雪跑远的背影,心中的震惊难以平复。

这时,只听着工地里的几个工人在他的背后凑热闹地喊道:

「年轻真好啊!」

「看来小杨很受欢迎,果然帅哥就是吃香!」

「最近的年轻人真是大胆啊……」

很稀奇的,向来脸皮厚到连子弹也打不穿的杨斐脸红了,虽然一手摀住了脸,但是依然摀不住他的满脸通红。

「天啊……那个女人是不是白痴啊?」

杨斐紧紧地按住胸口——更白痴的,或许是自己才对吧?居然会因为被一个白痴女人告白,心跳就无法制止地加快了跳动。

张雪……

一个俗到有得剩的名字。

一个笨到有得剩的花痴。


4

虽然杨斐就读的是国立大学,但是近几年来,教育部的学杂费不断的调涨,因此,他们学校一个学期的学费,含宿舍费的话,少说也快飙上了三万,这对单亲家庭,杨母又没有固定职业的杨斐来说,着实是一笔为数不小的开销。

上下学期加起来逼近六万的学费,还有每个月的生活费,零零总总的数目加起来,那也是一笔可观的数目了。

对辛苦了大半辈子的杨母,杨斐很不想让她再为了钱的事情担心,为了省钱,杨斐在白风遥的邀请下,跟他住在了一块。

在刚上大一的时候,白风遥的父亲似乎是嫌钱太多没处花,又给他的宝贝独生子买了距离大学较近,徒步到学校,只需15分钟的全新公寓。

公寓大小为2LDK,对个大学生来说,算是相当奢侈的住宿条件了,所以杨斐也不客气,很干脆地就答应了白风遥的邀请,去住免钱的房子。(LDK是Living Dining Kitchen,客厅加带有餐厅空间的厨房,最前面的数字是代表房间的数量,也就是两房一厅一厨房)

住在白风遥的公寓,关于食衣住行的花费,杨斐也就顺理成章地都花白风遥的,至于杨斐的打工钱,则是自己存下来,好用来当学费,或是偶尔想买东西时的零用钱,以减轻杨母的负担。

「张雪?」

杨斐以狂风扫落叶之势,一秒也不停的把菜肴往自己的嘴里塞。

白风遥做的菜,即使是一颗简单的糖心荷包蛋,也是格外的好吃,生熟恰到好处,柔软滑嫩,一吃进口,彷佛都要在嘴里化开了。更别遑论一般家庭小菜,其做菜的手艺在杨斐暴政式的压迫下,日进千里,简直足以媲美大师级的专业厨师了。

「嗯,我真的给她吓到了,看不出来,像她这样随便都能挤眼泪出来的女人,居然有那么大的胆子……」

回忆起在工地门口的那一幕,杨斐的筷子不由自主地在空中停下,脸色又发红了起来。

白风遥双手支在额下,眼神柔和地说道:「阿斐,你对她的感觉不错吧?」

「哪、哪有啊!我只是、只是觉得那个花痴笨得实在有够可以……」
在白风遥的注目下,杨斐话说得结结巴巴,一点儿可信度也没有。

白风遥笑道:「还强撑?你脖子都红了。」

杨斐挥动着筷子努力辩解道:「是天气热的关系!」

白风遥轻描淡写地笑道:「都秋天了,你也换上了长袖,还天气热啊?」

「我说天气热就是天气热……」杨斐耍起了无赖。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全部都是天气热的错,行了吧?还要不要再添一碗?」白风遥看了看杨斐净空的饭碗。

「当然要!」

白风遥笑着接过了杨斐递来的碗,起身走到厨房的电饭锅盛饭。

「张雪吗?」

低声喃喃自语的白风遥,温和的表情隐没,转而代之的是扭曲的五官,他仍旧俊美的脸庞,此时透露着难以形容的狰狞。

「……麻烦的女人。」

——不过,只要排好剧本的话,想解决一个麻烦的女人,也不会是太大的困难。


依然人声鼎沸的学生餐厅。

依然受人瞩目,拥有出众气质的白风遥。

不同的是,以往跟在王子身边的凶猛动物,却是不见了踪影,这不禁让许多怀春的女性同胞,跃跃欲动了起来。

但在她们才鼓起勇气,想要上前搭讪时,一名男学生却在王子那桌剩下的最后空位上坐了下来,顿时那名不识时务的男学生,成了众多女性在心中亲切问候他母亲安好的对象。

「白风遥,真难得看你一个人耶。」

白风遥停下了筷子,露出了礼貌性的微笑。

「班代,是你啊?」

学生时代,只要是被选上干部,通常那个干部名称,再怎么不情愿,也会演变成了当选人的名字。

在大学,班代说好听一点,是背负起全班同学的信任,说难听一点,就是免费的打杂工一个,顶多在学期末的时候,会给级任导师加上一只小功,草草地慰劳一个学期的苦工生涯。

而这位不幸中选的班代,曾很感叹地说过,担任大学班代的这个工作,是全台湾最没有前途的职业了。

班代摇头叹道:「不就是我这位可怜的班代了,唉,明明今天没有课,我却还得跑来学校,就为了教务处一张薄薄的公告,真是有够不值得的。」

白风遥笑道:「你应该打电话给我的,我有选修课,可以顺便去教务处帮你拿。」

班代说道:「谢啦,反正我都来了,没差啦。对了……最近很少见你和杨斐在一起耶,你们不是一向形影不离的?」

白风遥重重一顿,僵笑道:「阿斐他交了女朋友,是信息系的女生,叫张雪。」

「张雪……不认识。」班代歪了歪头,看着白风遥说道:「怎么了?杨斐交了女朋友,你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我…我很担心……」

「担心?」班代疑惑地眨眨眼。

白风遥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脸上有着明显的困扰和担忧。

「我不晓得怎么和阿斐说,难得遇见一个喜欢的对象,他是那么开心,可是……」

「怎么了?」难得见白风遥露出了这种神情,班代直觉的认为事情肯定很大条。

白风遥缓缓地说道:「阿斐他第一次约会的时候,把我也一起带去了,他说他不晓得和张雪说什么好,希望我能当他们之间的调解剂,我本来是不想去的,可是又拗不过他……如果我没有去的话,就好了……」他把额头靠上了紧握的双手上。

班代不由得紧张地追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白风遥皱紧着眉头,阖动了嘴唇几下,才终于开口说道:「张雪……趁着阿斐不在的时候,说她喜欢我,希望我能和她交往……」

「天啊!」班代倒抽了一口气,气愤地说道:「那么说,那个叫做张雪的,只是想利用杨斐接近你了?」

白风遥脸色痛苦地说道:「我拒绝她了,不管阿斐怎么拗,我也没再陪他去约会过了,但我怕张雪是不是还不肯死心,如果她能真的喜欢上阿斐,那就好了,可是我又忍不住担心……」

班代拍桌怒喊道:「你应该跟杨斐说清楚的才对!那种利用别人感情的女人最该死了!」

「班代,请小声一点。」白风遥看了看周围,紧皱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以极低的音量,迟疑地说道:「我知道阿斐很喜欢张雪,张雪的告白给他的震撼很大,他觉得张雪是个很特殊的女人,对张雪的印象非常好……所以我更没办法跟阿斐说这件事情……」

「我去帮你跟他说!」

班代说着就要站了起来,白风遥连忙制止他。

「班代,我想张雪应该会喜欢上阿斐的,阿斐那个人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但是只要是他喜欢的人,他就会对那个人很好……时间久了,张雪说不定就会喜欢上他了。」

班代反对道:「你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说不定那个女人不会死心,继续利用杨斐伺机接近你咧!」

白风遥还是摇了摇头,黯然说道:「班代,阿斐是第一次交女朋友,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事闹得他不愉快……这件事情我也只是想找人聊聊,还请你不要说出去。」

班代怒道:「怎么你一向聪明,碰上了杨斐的事,就变得那么笨了?放任那种女人,对你对杨斐都不是一件好事!」

「班代……算我拜托你了。」白风遥的语气,已经近乎于哀求。

「白风遥……」

见状,班代提起的火气,想发也发不出来了。

在班代的心目中,白风遥总是个冷静从容,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也能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不慌不忙地突破难关……但这次,牵扯上了杨斐,白风遥的整颗心便都乱了。

由此可见,白风遥是多么重视杨斐这个朋友啊?宁可自己一个人痛苦挣扎,也不愿意把事实告诉杨斐。

有白风遥这么一个为他着想的好朋友,杨斐是何其的幸运?

所以,颇具有正义感的班代,嘴虽是应承了白风遥的请求,但是在他的心里,却是另外有了别的打算……


5

摇晃着杯中的液体,白风遥半瞇着眼,用着近乎咏叹似的口吻说道:「怎么说好呢?当你处心积虑,设计着如何让锁定的猎物踏进你的陷阱时,结果却发现,不用你多做什么,那只猎物自然而然的就跑进了陷阱……遇到这种情况,真不知道是哈哈大笑得好,还是啼笑皆非得好。」

吧台后的酒保边擦拭着高脚杯,边淡淡地笑道:「自动送上门的,不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白风遥轻抿了一口酒,说道:「还是感觉挺茫然的。」

「用脑过度容易少年白。」

白风遥笑道:「为了喜欢的人少年白,我甘之如饴。」

酒保放下了高酒杯,转而替白风遥即将见底的酒杯添上新酒,倒酒的手法流利优雅,配上了酒保清秀的五官,让人感觉像是在看一幅迷人的风景。

「那么,方便告诉我,这次又是谁来打扰您的甜蜜世界了?」

白风遥直接了当地回答:「一只想当强盗的老鼠。」

酒保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容:「原来如此,难怪客人会这么生气,连那群人也给您找了出来。」酒保的视线转向店内的不起眼角落,那个角落,此时坐了好几个人,热热闹闹地喝酒划拳着。

「你说错了,我并不认识他们,只是碰巧在同一家店里喝酒罢了。」

酒保抱歉似地笑道:「我的确是说错了,为了表示歉意,请让我送给客人您一点小礼物吧。」

酒保递给了白风遥一个精美包装的小盒子,只有巴掌的大小,就着递给的动作,酒保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遵照您的要求,药性三十分后会发挥,建议使用在烈酒或是汽水一类的饮料上。还有涂抹用的,擦了之后,一分钟内就会产生作用。」

白风遥点点头,表示了解,将小礼物收进了口袋,笑道:「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

继续返回擦拭酒杯的酒保,摇头道:「哪里,为了感谢忠实客户的支持,偶尔也是要做点小回馈。」

「适当的投资,是为了更长远的利益。」

「您真是了解敝店的经营方针,让客人得到满意的服务,这才是永续经营的不二法门。」

「对于这一点,我深表赞同。」

白风遥优美的唇型勾起上扬的弧度,他举起酒杯,和酒保相视而笑。

一名喝得醉醺醺的粗犷男子坐上了吧台前的位置,粗声粗气地说道:「调酒的,给我来一杯螺丝起子。」

酒保脸上浮现营业性质的一笑,行了一个鞠躬,说道:「请您稍等,我马上为您调制。」

白风遥凝视着手上的酒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我住的地方,最近出现了一只烦心的小老鼠。」

「老鼠赶走不就好了?要是真的烦,嗝,就干脆灭了算了。」不时地打着酒嗝,粗犷的男子模样看似醉得神智不清了,可眼里,却闪动着精光。

白风遥保持着教养良好的微笑:「这个有点困难,我的同居人,挺喜欢那只小老鼠的。」

「嗝,那可就难搞了,倒不如,嗝,我去帮你除,嗝,除鼠吧。」

「这是个好主意。」白风遥仰头喝光了酒杯中的液体,淡然地笑道:「再联络你吧。」

「没有问题,嗝。」

粗犷男子拿起了酒保调好的酒,摇摇晃晃地走回不起眼的角落,继续和同伴拼起酒来了。

酒保再次地为白风遥将酒注入酒杯。

「能养出一群听话的狗,真的是主人最大的福气了,客人,您说是吗?」

「要把一群流浪狗调教成一群听话的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本钱要够雄厚,恩威要并施,这其中的辛劳,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轻易说明的。」

酒保挑眉道:「至少成功了,不是吗?就结果来说,主人的辛劳,得到了满意的回报,这是值得夸赞的一件事。」

白风遥清冷地笑道:「和贵店相同,用合理的代价换取丰厚的酬劳,这一向是我的宗旨。」

酒保发出了几不可闻的笑声。

「具有优秀的驯养手段,以及精明的经营理念,难怪敝店店长,那么希望由您来接手敝店的经营。」

「这个有点困难,」白风遥苦笑道:「我可是家里的独生子,不继承家业的话,说不定会演变成家庭革命。更何况,对于家父的事业,我的确是抱有一定程度的兴趣。」

「敝店店长也了解这一点,所以才躲在家里哭了三天三夜,您是他最属意的接手人了。」

「我个人认为,比起我有个人比我更适合经营贵店。」

白风遥看着酒保,暗示性地一笑,接着他放下了酒杯。

「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

闻言,酒保立即双手送上账单。

「这是您今晚的费用。」

酒保的笑容有些狡狯。

「尊贵的客人,Dalmore62年限量版单一麦芽威士忌,这个价钱算是相当便宜了。」

「……你果然非常适合接任贵店的经营。」

看到了账单上惊人的数字,白风遥不禁面露苦笑,无奈地掏出了信用卡。


6

秋季的夜晚,少掉了夏季的闷热,却多了几分的微凉。

杨斐是个很怕热,也是个很怕冷的人,因此打工结束回到家、洗完澡后,他便穿上了长袖的T恤,坐在客厅。

坐在客厅的杨斐,对于周末的电视综艺节目,完全没有丝毫的兴趣,也没有打算去翻那堆白风遥买回来的DVD,他只是不时地盯着时钟,揣揣不安地等待着。

最近由于常常和张雪在一起的关系,所以虽然住在一起,但比起以前,他和白风遥在一起的时间可以说是大幅的缩水了。

内向害羞,乖巧柔顺,却也时常做出出人意料之举的张雪,占满了杨斐的整个心思。

如果这种甜蜜美好的感觉,便称之为恋爱的话,杨斐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男男女女,前仆后继地追求恋爱了。

可是杨斐却也感到了不安。

那份不安的萌生,同样地也是来自于张雪。

『杨斐,你的眼睛是被蛤仔肉糊到了是吧?说我骗你?我骗你有好处吗?』

班代气愤地大吼着。

『要不是看在白风遥为了你的事情那么烦恼,你被利用死我也不管你!』

「风遥……」杨斐不断重复地呼喊这个名字。

现在回想起来,最近虽然很少和白风遥一起,不过连杨斐也能很明显地感觉到白风遥似乎是在为什么事情烦恼着,连向来温和的笑容,也笑得很勉强。

每次当杨斐说要出门和小雪约会时,白风遥总是会喊住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直到他后来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白风遥才强颜欢笑地说要他路上小心。

自己真的是被欺骗了吗?

小雪的羞涩笑容,小雪对他说的喜欢,全部都是欺骗吗?

虽然不断地要自己不要怀疑,但是对于班代的话,杨斐却或多或少地信了——原因就是白风遥。

杨斐相信白风遥不会欺骗他,连杀了人的自己,白风遥也只是叹了一口气,要他好好改改自己的脾气后,便义无反顾地帮他处理楚凌的尸体,甚至是还帮他欺瞒过警方。

白风遥对待他的方式,也并没有因楚凌的事情,而有所改变,反倒是自己,紧紧地缠上了白风遥。

再怎么甜蜜美好的恋爱,却不如他和白风遥之间超乎友情、爱情以及亲情的感情。如果班代说的都是真的,那再怎么留恋张雪,杨斐也会直接了当地和张雪分手。

不只是因为被利用的不快,而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杨母,白风遥就是他最重要的人了。

喀擦一声,是门把转动的声音。

「咦?阿斐,你还没睡啊?」白风遥表情看来有点讶异,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皱着眉说道:「都快凌晨一点了,你不是明天早上还得去工地吗?」

「睡不着……」

「是失眠吗?」白风遥走到杨斐面前,仔细地端详杨斐的脸,叹道:「你的脸色很不好,既然睡不着,我泡一杯热牛奶给你好了,喝杯热牛奶,比较容易入睡。」

「我不要喝牛奶。」

杨斐一把抱住了白风遥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腹部上,蹭了又蹭。

对杨斐突如其来的举动,白风遥只是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问道:「怎么了?不会又有谁惹你了吧?」

「风遥……」杨斐闷着声说道:「今天班代来找我说了……」

白风遥的身体大大地震晃了一下。

「是吗……」

白风遥弯下腰,就着有些别扭的姿势,回抱住了杨斐,含着浓浓哀伤的语气,不住地道歉着。

「对不起,阿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7

杨斐觉得胸口,隐隐地疼痛——风遥一定独自苦恼了很久吧?我怎么会这么笨呢?还要等到别人提醒才知道……

杨斐手上更是用力地抱紧了白风遥。

「那怎么会是你的错?是我太笨了,也是张雪演技太好了,我还以为她是真的喜欢我……」

白风遥说道:「阿斐……说不定她真的喜欢上你了,你和她问个清楚再说吧。」

杨斐冷哼一声,说道:「问个清楚?我怕她到时不是矢口否认,就是找一堆理由来牵脱……她倒也聪明啊,懂得从我下手,我还真的被她给骗了。」他泄愤似地咬了咬牙:「那个女人我一定要她好看!」

「阿斐……人家是女孩子。」白风遥苦笑。

杨斐紧握拳头怒吼道:「女的又怎么样了?敢玩我,就要有心理准备,提早买个棺材省得到时麻烦!」

「阿斐!」

白风遥皱紧了眉头,看起来真的是有点动怒了。

「不要这样,别再和她来往就好了,不要去为难她,她一个女孩子,要是这种事情流传出去,对她的伤害很大。」白风遥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你要是心理不平衡,就找我出气好了,再怎么说,这件事的起因也是因为我。」

杨斐高涨的气势顿时消弭了下去。

「风遥……那种女人你护她干嘛?不揍她个一顿,你不会不甘心吗?」

「不甘心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白风遥叹道:「阿斐,从以前到现在,我就希望你能多收敛脾气,别再和张雪计较了,一个大男人,多少得有点心胸,冲动行事会惹下很多麻烦的,这一点,你应该是最了解的。」

「……」杨斐低下了头。

白风遥轻抚着杨斐的背脊,额头和他相抵着,柔声说道:「阿斐,听我的,别再惹事了,张雪不要去理她就好,不要让我担心你了,好不好?」

「……我知道了,我答应你。」杨斐不太甘愿地说道。

白风遥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去泡杯热牛奶给你吧,喝过之后,就赶快去睡觉,在工地工作,睡眠不足很容易发生意外的。」

「哦……我要加点砂糖,可是——」

「可是不要太甜是吧?」

杨斐嘿嘿地笑了笑,白风遥说了一句真是拿你没办法后,又揉了揉他的头发,才转身走向厨房。

默默地看着白风遥的背影进入厨房后,杨斐拿起了扔在沙发上的手机,脸色凝重地快速地打下了几个字。

『张雪,我不想和妳继续交往下去了,我们分手。杨斐』

虽然比较想要直接打电话过去大骂一顿,管他现在是凌晨还是晚上,但杨斐不想要白风遥为他操心了,所以才选择了这种方式。

按下蓝色的通话键——传送——

当屏幕显示传送成功的字样后,杨斐便立刻将手机关机,把手机随便地往沙发上一扔。

胆敢把他杨斐耍在手掌心上玩,这让杨斐觉得自己受到了非常严重的羞辱,和张雪曾经有过的甜蜜回忆,剎那间全都烟消云散,留存的,就只剩下了深深的憎恶感。

对因被欺骗而恼怒的杨斐来说,即使只是听到张雪的声音,他也会有股想将对方大卸八块的冲动。


8

隔天一早,杨斐脸上一副摆明就是睡眠不足的模样,懒懒地吃完早餐,懒懒地向白风遥告别,懒懒地提着脚步离开公寓。

白风遥只能无奈地站在阳台目送杨斐离开,他虽希望杨斐不要那么拼,几万块的学费他也能帮着出资的,但杨斐却总会莫名其妙地坚持某些事情。

直到看不见杨斐的身影为止,白风遥才走回了公寓里。

白风遥的心情很好。

他安排的剧本,只剩下了最后一步,等到那最后一步也完成了,以杨斐的性格,这辈子他再也不会对别的女人卸下心防。

那只野兽,只能被自己所独占,其它的人碰也不能碰,楚凌是这样,廖冬婷是这样,张雪也会是这样。

「接下来,就只剩下慢慢等待小老鼠的行动了……」白风遥的嘴角,轻轻地撩起。

白风遥伸伸懒腰,眼中含笑地说道:「好,该来收拾房子了。」

每逢假日的时候,白风遥都会习惯整理房子,虽然可以花钱请个钟点女佣来帮忙,但他不喜欢这栋他的房子里,除了杨斐外,还有别人的气息存在,宁可自己麻烦点。

煮饭、洗衣服、扫地、拖地、晒棉被,这全都由白风遥一手包办,杨斐只是顶多偶尔会帮他洗洗碗,可是白风遥本人并不会介意这种事。
为了喜欢的人,白风遥愿意做任何的事情,无论是什么。

——是的,无论是什么。

当整理好房子,把清扫出的垃圾用塑料袋包好,这时也都快十一点了。

白风遥走去厨房把双手洗干净,便开始准备杨斐今天的午餐。

工地虽然有提供便当,但菜色并不是很好,早给白风遥养刁了胃口的杨斐吃不惯工地的便当,不是嫌饭太硬,就是嫌菜不够新鲜,总之东嫌西嫌,嫌到白风遥主动提出为他带亲手做的便当去才肯罢休。

就连杨斐的这种任性,白风遥也觉得可爱到了不行。

杨斐的手指、柔软的头发、线条刚硬的五官,他的一切一切,看在白风遥的眼里,都让他爱不释手。

年少稚嫩的自己,刚意识到喜欢上杨斐时,有一段时间,连呼唤杨斐的名字,他的声音都会微微地颤抖着,看到杨斐对他笑时,他的心更会兴奋地噗通、噗通跳着。

那已经不能归类在喜欢的感情了,而是近乎迷恋的爱。

所以,才可以为了杨斐,做出卑劣的事情。

花了半小时做好杨斐的便当,白风遥就匆匆忙忙地给杨斐送了过去,热呼呼的便当,才是最美味可口的,白风遥绝不舍得让杨斐吃冷掉的便当。

在工地的门口,白风遥陪杨斐闲聊几句,临走前还像个老妈子一样地叮咛他,要他千万小心工地的安全,别出了意外。

送完了便当,白风遥才感觉放松了许多,以悠闲的步调,慢慢踱回公寓。

远远地,白风遥就看见了一名穿着白色洋装的女孩,在公寓门口焦急地打转着。

这时,白风遥忽然想起了酒保的一句话——自动送上门的,不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白风遥扬起了优质王子的微笑。

的确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烦啊,尤其是宝贵的时间,而小老鼠自动送上门的时机,虽不算良好,但白风遥相信,这不会是太大的问题。


9

「张雪?」白风遥的脸上浮现完美的疑惑,朝张雪的方向走了过去。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张雪下意识地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白同学!」

白风遥笑着问道:「妳怎么过来了?」

张雪有些焦躁地问道:「斐在吗?我打他手机,他都没有开机,警卫又不肯放我进去……我有急事想要找斐。」

白风遥讶异地说道:「他今天有打工,妳不知道吗?早上他就到工地去了,大概得到三点半才会回来。」

「啊……对啊,他今天有打工……我都忘记了……」说着说着,张雪的眼眶,蓦地滑落了两道泪水。

白风遥慌张失措地说道:「张雪,妳怎么哭了?」他手忙脚乱地拿出了一包面纸。

张雪接过白风遥递来的面纸,小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白风遥安抚地说道:「张雪,妳别哭,告诉我,是妳和阿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个,张雪的泪珠再次地成串掉下,她哽咽地说道:「斐、斐突然传简讯来说、说、说他要和我……他要和我分手……」

「和妳分手?」白风遥一脸的惊讶,然后他看了看四周,只见警卫室的警卫正好奇地朝他们看来。

「这里不是方便说话的地方,上去我们住的地方好了,我大概知道阿斐怎么会突然传那种简讯给妳。」

已然心慌意乱的张雪,像是溺水的人抓着了一根稻草般,依言点了点头。


「请进,随便找个位子坐。」

张雪边擦着持续掉落的眼泪,边轻声道:「谢谢。」她坐在长型沙发的中间,着急地问道:「白同学,你说知道阿斐……」

白风遥在她左手边的单人沙发上做了下来,不急不缓地说道:「他好像有听到什么流言。」

「流言?」

「嗯,」白风遥的脸色肃穆,语气凝重地说道:「有流言说,妳是为了接近我,才和杨斐交往的。」

「才不是!我喜欢的是斐!我真的很喜欢斐!」听到有人如此污蔑自己认真的感情,张雪连嘴唇都气哆嗦了。

「我知道,我看得出来,妳是真的喜欢阿斐,昨天晚上,我也为了这件事情,和阿斐谈了很久……那个时候,他的情绪有缓和了下来,我还以为他不在意那个流言了,没想到……」说到这里一停,白风遥叹息了起来。

张雪立刻站起:「我现在就去找斐解释!」

白风遥连忙制止道:「阿斐既然发出那样的简讯,就代表他在气头上,他一气起来,什么都不管的,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妳说什么也没有用。」

张雪眨了眨眼,才刚停下的眼泪,又有泛滥的迹象。

「可是我总不能放着斐这样误会我吧?」

白风遥苦笑道:「我也不是要妳什么都不解释,只是妳这样冲去,我肯定阿斐会认为妳是在辩解,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妳也该多少了解他的脾气吧?」

闻言,张雪颓然地坐了下来,掩面哭泣道:「那我该怎么做好……我已经都不知道了……斐他为什么宁愿相信别人说的话,也不愿意相信我……」


10

白风遥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妳就先在我们这里等等吧,等斐回来,到时我再陪妳一起解释。」

张雪一听,悲伤的眼眸中燃起了希望,有白风遥在,也许事情会有所转机吧?毕竟白风遥和杨斐的交情,可是非同一般。

「谢谢你,白风遥……对不起,造成你的麻烦了。」

白风遥露出困扰的笑容。

「别这样说,我想斐也只是一时的气愤,能帮上你们两个人的忙,我觉得非常开心。」停了一下,白风遥笑道:「对了,能告诉我妳是怎么喜欢上斐的吗?如果妳不方便说,那也就算了。」

张雪摇了摇头,脸颊上浮起两朵红云,羞涩地说道:「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当初,我只是从静珊那里,听到说在我们学校公认的校园王子身边,老是有一只野狗绕着团团转,那只野狗凶得很,出口动不动就是脏话连篇,有的时候,甚至还会因为一言不和,和别人发生冲突……大家都说,要不是有你在一旁管束,他早就因为被记了一堆处分而被退学……」

白风遥苦笑道:「把斐当成野狗?这种比喻,未免也太过份了。」他的斐,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家丢根骨头,就迫不及待张口吃掉,还摇着尾巴讨好人的野狗?

张雪破涕为笑地说道:「是啊,很过份的比喻吧?所以我对斐也感到了好奇,想知道这样一个被讲成野狗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张雪低垂着眼帘,眼中是充满恋爱的光彩。

「有一天,我记得那一天下着雨,楼梯有点滑,我不小心滑倒,就要跌了下去,然后有个走在我前面的男孩子,听到我的惊呼声,马上就转头,一手勾过来搂住我的腰,帮我稳定好平衡,我本来想向他道谢,没想到他劈头就冒出了一句『女人,妳是不会走路是不是?要是不会,不会滚去坐电梯喔?』我听到都傻眼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被称做野狗的杨斐。」她边说,还学着当初杨斐说话的表情,横眉竖眼,活灵活现。

白风遥笑道:「斐说话就是那样。」

张雪跟着呵呵笑道:「对啊,我就是这样,开始注意起他的,他是个很大胆的人,一点都不会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好不好,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拥有一种独特的风格……」

一点一滴,张雪倾诉着她所认识到的杨斐,神情是那样地陶醉幸福,丝毫没有发现到,倾听她言语的白风遥,脸上虽是挂着笑,但眼中却没有一丝的笑意。

忽地,白风遥含着歉意道:「啊,瞧瞧我,妳来了这么久,都忘记给妳送点饮料什么的,主人失格啊。」

「不用麻烦了。」

白风遥边往厨房走去,边回头笑道:「不麻烦,况且妳说了这么久的话,多少都有点口渴了吧?妳等一下喔。」

一踏进厨房,白风遥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从柜子里拿出两只透明玻璃杯,倒进了冰凉苹果西打,接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宽长不过两公分的小扁盒。

这个东西从拿到手后,白风遥便一直随身携带,因为杨斐常常会跑进他的房间,只有带在身上才比较保险,而且更重要的是,能够用来以备不时之需。

打开小扁盒,里头装了一颗圆形药片,还有一份包成三角状的纸状物。

白风遥毫不犹豫地打开纸状物,将里头的白色粉末倒入了杯子中,把剩下的药片,也投进了另一个杯子。


11

白风遥毫不犹豫地打开纸状物,将里头的白色粉末投入了杯子中,把剩下的药片,也投进了另一个杯子。

他面无表情地将用来包裹白色粉末的纸片,冲进了流理台的排水口内,小扁盒则是丢进了回收厨余的垃圾桶里。

「不好意思,让妳久等了,我顺便放了点冰块,妳不介意吧。」白风遥扬着爽朗的笑容,将冰凉的苹果西打放在张雪面前的桌上。

「不会,谢谢。」张雪含蓄地点点头,拿起了杯子,笑着说好冰哦。
白风遥注视着张雪滚动着喉头,一口一口地喝下,嘴角浮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直到几分钟过后,白风遥才喝下了第一口加添药物的饮料。

张雪浑然不知地和白风遥继续分享着她所认识到的杨斐,白风遥也依然陪着笑脸,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答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张雪的眼神越来越迷离了,还不时地发出傻笑声。

见状,白风遥知道是药性发作了,试探性地呼喊道:「张雪?」

「呵呵、呵呵……」张雪晃头晃脑着,只懂得傻笑以对。

白风遥慨然地笑道:「那笔Dalmore62年限量版单一麦芽威士忌的酒钱,被宰得不冤啊。」

他换做到张雪的身边,神智不清的张雪,行为完全失控,居然抱住了白风遥的腰,尽是做出一些她平时根本不可能做出的动作。

差点被张雪一把压倒,白风遥赶紧一个翻身,将张雪压在他的身下,张雪的手不断地乱挥舞着,发出低低的怪叫声。

「别急,很快就好了。」

白风遥从口袋摸出另一个小扁盒,里头装着透明的膏状物,他掀开张雪的裙子,半脱下她的内裤,将膏状物擦在她的下体周围后,重新帮她把内裤穿了回去,然后位置一转,让张雪跨坐在他的身上。

过了没多久的时间,张雪开始扭动着下身,手撑在白风遥的胸膛上,摩擦着他的身体,发出暧昧的呻吟声。

此时,白风遥也觉得脑袋眩晕了起来,他知道他的药效也发挥出来了。

任着张雪胡乱地解开他裤子的钮扣,白风遥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住了,眼睛一闭上后,很快地便丧失了知觉,陷入深沈的睡眠之中。


12

杨斐手指转动着钥匙圈,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慢悠悠地走到门口,将钥匙插入,转动,开门。

「风遥,我回来了……」

抬起脚,弯下腰,就着要脱鞋的姿势,杨斐傻楞住了,在他的眼前,正上演着一部活生生的春宫片。

一个是他今天凌晨传简讯说要分手的张雪,她正夸张地摇动着自己的腰,发出沈溺于性爱的欢愉叫声。

一个是他最好的朋友,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长型沙发上,合上的眼皮一动也不动,就像是死掉了一般。

——不对劲!

「风遥!」

连鞋子也来不及脱,杨斐急急忙忙地冲进了客厅,直接就是一拳往张雪的脸上挥了过去!

「妳做了什么!」

张雪摀着那被痛打的脸颊,一条血丝从她的嘴角流出,可是她却是一脸的茫然。

「还不快点给我下来!」

看张雪全然没有移动的打算心急的杨斐干脆一把将张雪抬起,随着抬起的动作,张雪的喉头发出一声叫声,背脊忍无可忍地一阵痉挛。

一将张雪抬离白风遥的身上,杨斐便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往地上重重一丢,慌张地轻拍着白风遥的脸颊。

「风遥?风遥?你醒醒啊,风遥,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无论杨斐多么焦急地呼唤,白风遥却是一点响应也没有,要不是他还有呼吸,杨斐简直以为他是死了。

杨斐转身揪住张雪散乱的头发,咬牙切齿地问道:「贱女人!妳对风遥做了什么?说!给我说啊!」

张雪却只是径自朝他笑着,那个笑容在杨斐的眼底看来,就像是计谋得逞的得意笑容,异常地刺目。

杨斐狠狠地往张雪的腹部踢了好几脚,恼火万分地揪着张雪的头发拖到门口,把门打开,将她像丢垃圾一样,用力地往门外扔了出去。

碰地一声关紧门,虽然杨斐很想一刀宰了张雪,但现在是白风遥比较重要。杨斐跑到房间找出一条毛毯,盖在白风遥裸露的下体上。

「风遥,你醒醒,风遥,你给我醒过来啊……」

杨斐既担心又心慌,轻拍白风遥双颊的手,力道逐渐加大,都打到白风遥的脸颊红肿发烫了。

为什么还不醒过来?杨斐拿起一旁的杯子,仔细端详,发现两个杯子中,其中有一个有奇怪的沈淀物,另一个则是毫无异状。

「那个女人居然下药!」

杨斐咬咬牙,冲去打开门,想要问张雪究竟给白风遥下了什么药,可是却没看见张雪的身影。

她逃走了。

杨斐这才后悔自己的冲动,不应该把张雪扔出去才对,她做的丑事都被发现了,哪还能不赶快逃走?自己等于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啊。

怎么办才好?送医院吗?

那要怎么说?该不会要老实说是风遥被人给迷奸了吧?

身为一个男人,被个女人迷奸——杨斐光想就觉得头皮发嘛,那对他来说,可是一件相当丢脸的事情。

茫然失措下,杨斐也只好干著急了,不停地叫着白风遥的名字,希望争取他早一点醒过来。

许久后,白风遥终于悠悠转醒,他声调模糊地应了一声,缓缓地睁开眼睛。

「……斐?你回来啦……」

杨斐担忧地问道:「风遥,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什么不舒服?我好像睡着了……」白风遥困惑地转动了一下头颅,有些虚弱地问道:「对了?张雪呢?她过来找你……」

杨斐气愤地说道:「还管她干什么!她给你下药你知不知道?」

「下药?」

「对!我回来的时候,你正被她迷奸当中!」

「迷…迷奸!」白风遥吓得坐了起来,随着他过大的动作,毛毯滑落,看到自己的窘状,他慌张地把毛毯盖了回去。

杨斐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小子受欢迎到人家下药也想要你的地步了。」

「斐……」白风遥困窘地苦笑。

「你怎么让那个贱女人进来的?」

「她过来找你,我问她怎么不去工地找你,然后她就说,她忘记你今天要去工地上班……」

杨斐冷笑了一声。

「忘记?最好是忘记啦,这个借口也太蹩脚了点吧。」

白风遥皱眉道:「我看倒是像真的,她那时很慌张,说你传简讯给她,要和她分手,急的都哭出来了……我看她哭得那么厉害,太醒目了,所以就把她带了上来……」

「我的天啊,风遥,」杨斐拍了一下额头,无奈地惨嚎道:「你嘛拜托一下,有点危机意识好不好?那个贱女人随便挤出点鳄鱼眼泪,你就这样把她给带上来了?」


13

杨斐的表情是既无奈又受不了,他拍了拍白风遥的肩膀,叹道:「算了,事情都发生了,骂你也没有用,你好歹也算个受害者呢。」

白风遥哭笑不得地问道:「斐,什么叫做我好歹也算个受害者?我本来就是个受害者啊。」

杨斐嘿嘿笑道:「不然你要我怎么说?不过幸好你是个男人,不是女人,就当作是被只疯狗咬了一口好了。」他把桌上的两个杯子拿起,用下巴指了指浴室,皱着鼻子说道:「你先去洗澡吧,浑身上下都是那个贱女人的香水味,光闻就觉得恶心死了。」

白风遥抓着毛毯站起:「是是,我立刻就去洗。」

杨斐的脚步一顿。

「对了,要我帮你放水吗?」

白风遥满脸的惊讶:「斐,你没事吧?帮我放水?这句话一向都是我问你的才对。」

杨斐抬脚踢了白风遥的屁股一脚,笑骂道:「你这个臭小子,我是看你经历了那种惨事,难得好心大发,想要替你服务一下,安慰安慰你,你居然是这样回答我?」

「因为真的是太稀奇啦,我怀疑天可能都会下红雨了,不,说不定明天早上一起来,就会发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还说啊你!」杨斐摆出凶恶的表情,举起拳头,佯装要挥过去的样子。

白风遥连忙求饶道:「对不起,是我错了,放水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行了,不用劳烦到杨大爷你。」

「快去洗澡啦你!」

看着白风遥一溜烟的往浴室跑去,杨斐一边说着真是拿这小子没办法,一边把杯子丢到厨房的流理台。

「那个贱女人还真是会耍手段,连下药这一招也出来了……她该不会以为只要怀孕了,风遥就得和她奉子成婚吧?」洗着杯子,杨斐恨恨地说道:「女人、女人,他妈的,女人这种生物是耍心机之大成,比老子还可怕……」

把杯子洗净后,杨斐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拿起一根香烟点着,靠在流理台边,一口一口地吞云吐雾。

良久,杨斐发出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真是对不起风遥。

如果不是自己笨到相信那个贱女人,风遥不会为了他那么担心,也不会因为他而被那个贱女人迷奸。

从以前到现在,自己似乎都不断地再给风遥添麻烦,楚凌的事也是一样……

风遥是出于什么心情,帮自己隐瞒一切,甚至处理楚凌的尸体?又是出于什么心情,对自己万般容忍退让?

单纯的好朋友,能为了对方,做到这种地步吗?

这些问题,杨斐不是没有思考过,可是他不敢往下想下去,只能懦弱地保持现状。

风遥一定比谁都了解他懦弱的想法吧?

尽管是这样逃避不敢面对的自己,风遥依然没有强迫他面对,只是静静地守候在一旁。

当自己跟风遥说,要和张雪交往时,当时风遥露出了悲哀的眼神,但却依然笑着祝福自己。

现在回想起来,杨斐都觉得胸口会不可抑制地隐隐作痛着。

刚才一踏进门,看见了那种场面时,一瞬间杨斐首先感到自己被背叛了,被那个一直守候在自己身旁的男人。

比起张雪的欺骗利用,杨斐气愤的只有白风遥的背叛。

然后知道白风遥是被下了药,杨斐却是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个男人,果然不会背叛自己。

从以前到现在,白风遥的心里都只有他杨斐一个人,可是……以后呢?

杨斐害怕了起来。

——要是张雪真的怀孕了,风遥会不会因为这样,就决定抛弃他?

——要是以后风遥厌倦了守候,改而喜欢上别的女人,他们还可不可以保持这种生活模式?

——要是……

——要是……

「他妈的混帐王八蛋!」

莫名其妙地骂了一句,杨斐烦躁的捻熄了香烟。


14

水龙头的水西哩哗啦地流下,慢慢注满着浴缸。

白风遥赤裸着身体,把小扁盒残留的膏状物在盥洗台全都洗尽后,便把小扁盒扔进了马桶里,水一冲,冲得干干净净。

处理好后,白风遥才开始着手洗净身体,有点轻微洁癖的他,对于张雪残留在他身上的味道,相当的厌恶,简直到了张口欲呕的地步。

从头到尾彻底地洗着,白风遥洗了两三遍,抬手闻了闻味道,这才满意地泡入了浴缸。

恰好的水温,让白风遥不由自主的闭起了眼睛,享受着温暖。

「风遥。」

「嗯?」

门外的杨斐问道:「你还在洗吗?」

「没有,我在泡澡,怎么了?」

「……」顿然无语。

白风遥半躺下的身体坐了起来,朝着门口问道:「斐?怎么了吗?」

「我可以……可以进去吗?」

是要厕所吗?白风遥笑道:「门没锁,你直接进来就可以了。」

喀擦一声,杨斐黑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吭,径直地走到了白风遥的身边。

「斐,怎么摆着那种脸?」

「风遥,请你甚么话也不要问,让我打你一拳。」

「啊?」

白风遥尚来不及反应,杨斐一拳就轰在他的脸上,白风遥摀着惨遭挨揍的脸颊,脸色错愕。

「斐?」

更让白风遥惊愕的事情,就发生在下一瞬。

杨斐一手勾住了白风遥的脖子,强硬地将唇堵上了他的唇。

——这是……在作梦吗?

如果不是感觉太过真实,白风遥差点以为是自己泡澡泡到一半睡着,所做的一场美梦。

杨斐的亲吻,只是单纯的嘴唇碰触,尽管只是如此,却也使得白风遥陷入了贪婪的恍惚之中。

忍不住地,白风遥把手压在杨斐的后脑上,伸出舌头探入另一个温热的柔软,而那个向来高傲的人,并没有做出拒绝,反而任着他在口中肆意窜动,紧紧纠缠。

水花溅出,溅湿了杨斐的衣服,白风遥却无暇去理会,在浴缸内半跪起身体,狂乱地缠卷交吻,被激烈索求的杨斐,从湿润的唇间发出了啜泣般的叹息。

「够了…风遥……够了!」

杨斐用力地推开白风遥,跌坐在潮湿的磁砖上,喘着气,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

「斐,你没事吧?」

杨斐吼道:「你给我缩回去,不准起来!」

闻言,白风遥立刻坐回了浴缸里,但依旧担心地看着跌坐在磁砖上的杨斐。

「不会恶心……」

「斐?」

杨斐的眼中,闪动着水光,直勾勾地望着白风遥。

「我说不会恶心,对于亲你的这件事。」

「你亲我,就是想试试看会不会觉得恶心吗?」白风遥苦笑。

杨斐静静地说道:「可是刚刚看到那个女人骑在你身上,我就觉得恶心。」随即垂下了眼光:「风遥,我讨厌看到你和别人做那种事情,很讨厌,非常讨厌。」他努了努嘴,露出了孩子气的表情。

「斐……」白风遥的心里,激荡不已。

「我知道我是个很过份的人,自私、小气、傲慢、自大、动不动就发脾气,动手打人……还是个还卑鄙无耻的小人,仗着你喜欢我,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你……」

「一点也没有关系啊。」

白风遥凝视着杨斐,温柔的表情连光线都能够穿透了般。

「斐高兴怎么利用我都好,因为我有让你想要利用的地方吧?光只是这样,就足够让我幸福的想要哭出来了。」


15

沉默了好一阵子,杨斐缓缓地开了口。

「……风遥,我有没有说过,你看起来聪明,其实却是个笨蛋?」

「斐,我说得这么认真,你不感动也就算了,还说我是笨蛋?」

杨斐撇嘴道:「你本来就是个笨蛋,货真价实的大笨蛋,不然怎么谁都不喜欢,偏偏喜欢上我?」

白风遥无奈地笑道:「好好好,那我就当个货真价实的大笨蛋好——」

尚未说出的话,是由于对面的那个人,再次地亲吻了自己,几秒钟后才移开了唇。

杨斐餍足般地舔了舔唇,露出大咧咧的一笑,说道:「嗯嗯,感觉还挺不错的。」

白风遥摸着还残留着杨斐气息的嘴唇,苦笑道:「斐,这次你不会又要揍我一拳吧?」

杨斐啧啧两声,一副煞有其事的表情:「刚才先揍你,是担心我适应不良,那我不是很吃亏吗?所以当然要先揍个一拳,平衡一下心理才对嘛!既然感觉不错的话,当然就不会揍你了。」讲得非常的理直气壮。

「那我不就还要谢谢你感觉不错,不揍我了?」

杨斐屌屌地挥挥手,说道:「不用客气。」

「……」

无视白风遥的复杂笑容,杨斐径自扶着浴缸边缘站起身来,拿脚ㄚ子踢踢白风遥的肩膀。

「你还要泡多久?水都要变冷了,快点起来穿衣服啦!我也想要洗澡了,在工地里流了一身的臭汗,黏答答的很受不了耶。」

白风遥挑眉笑道:「那你还不出去?是打算看我穿衣服吗?我是不介意啦……」

「我没那么无聊咧。」杨斐朝他竖起了中指,两手插在屁股后头的口袋上,吹着口哨,慢悠悠地晃向了浴室门口。

「风遥。」杨斐停在门口,头也不回。

「又有什么事啊?杨同学?」

背对着身体,杨斐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对于和我同属男性的生物没有多大的性趣,如果我……如果最后我还是、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你……不管是你在上面还是我在上面……」

「那也没有关系。」白风遥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是我自己要喜欢上你的,你并没有错,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那你会喜欢上别人吗?」

白风遥柔声问道:「斐,你先老实告诉我,你讨厌我们两个人的接吻吗?」

「不讨厌。」杨斐当下使劲地摇头。

白风遥笑道:「那偶尔的时候,请让我吻你吧,这样我就会很满足,可以继续努力不懈的喜欢你了。」

杨斐迟疑地问道:「……接吻就够了吗?」

「接吻就够了。」

杨斐立刻接口道:「好,那我让你吻我,可是你不准喜欢上别人,只准喜欢我一个,我也跟你保证,我不会再喜欢别人,就这样约好了,你敢毁约,我就揍死你。」

语毕,像是害怕白风遥反悔,不等他的回话,杨斐便急急忙忙地开门跑走了,急得连门也没有重新关上。

白风遥只能呆呆地注视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几分钟后,才恍过神来,从浴缸里爬起,擦干身体,穿上了散发阳光味道的衣服。

「出乎意外的收获啊……」

白风遥的嘴边,抿着一抹几不可见的诡异微笑,轻而又轻的话语,彷佛连他自己都快要听不见了。


16

刚踏出浴室,杨斐就看见白风遥穿着一身简便的外出服,蓝色牛仔外套内搭一件墨绿色T恤,下半身则是黑色长裤,尽管是平平无其的服装,穿在白风遥的身上,便像是流行杂志所刊载的服饰。

双手拉着披在脖子上的毛巾,杨斐好奇地问道:「风遥,你要出去啊?」

「嗯,出去买个菜,本来想说下午要买的……只好拖到现在去了。」白风遥接手过杨斐的毛巾,替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皱眉道:「怎么不先在浴室吹干呢?现在都秋天了,湿着头发很容易感冒的。」

杨斐把头低下,好方便白风遥擦拭,他微瞇着眼,白风遥力道适中的擦拭,让他感觉很舒服。

「懒得吹嘛,放着自然干也不错啊。」

白风遥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你是打着要我替你擦的主意吧?」

杨斐晃头晃脑地笑道:「我可没逼你替我擦,有人啊,就是老妈子的性格,改也改不了了……」

白风遥压着他的头,笑骂道:「去你的,不要乱动,再动你就真的给他放着自然干了。」

「喔,不动就不动。」杨斐摸摸鼻子,乖乖地保持着同样的低垂姿势。

「今天晚餐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吗?」

杨斐歪头道:「我想想……风遥,我想吃咖哩,鸡肉咖哩饭,要辣味的。」

「鸡肉咖哩饭吗?还有呢?」

「玉米浓汤,要放鲜奶的,还要有火腿、猪肉。」反正做菜的人从来不会是他,所以杨斐回答的毫不犹豫。

「了解。」见杨斐的头发差不多有半分干了,白风遥才停下了手,说道:「剩下的用吹风机吹会比较好。」

杨斐随便拨了拨半干不湿的头发,抬眼看着面前的人说道:「风遥,我也跟你去好了,我想吃点饼干,可是不晓得买什么好。」

白风遥温柔地笑道:「好啊,但是你得先把头发吹干,还有换件衣服才行。」他瞄了瞄杨斐身上那件绝对抵挡不了外头冷风的薄上衣。

「哪用那么麻烦啊?」杨斐窜回房间里,没多久就跑出来,他穿上了一件连帽外套,将帽子往头上一戴——

「嘿嘿,你看!这样不就解决了吗?」他嘴角勾起,得意的一笑。

「就你的歪脑筋多。」

一把勾住白风遥的脖子,杨斐吹了一声口哨,心情愉快地说道:「走了啦,要不然等你买完材料回来再煮好,晚餐都变成宵夜了。」

「先等等。」白风遥在玄关停住。

「怎么啦?钱包忘了带?」

白风遥偏过头,吻住杨斐,柔软的舌头触弄着他的上颚跟脸颊的内侧,深深的亲吻。

「嗯……」

发出一声甜腻的喘息,杨斐干脆闭起眼睛,背部靠在墙上,两手围上了男人的脖子,顺从地配合着男人的侵略。

两分钟过后,白风遥的唇才离开了杨斐,离开前,还依依不舍地舔了一下杨斐湿润的唇瓣。

白风遥的额头抵在杨斐的额头上,环住他的腰,嘶哑着声音问道:「斐,我吻你,你会感到舒服吗?」

杨斐扁着嘴说道:「……虽然不甘心,不过你的技巧真是他妈的好。」

「我可以把它当成是你对我的夸奖吗?」

杨斐说道:「你爽就好……不过,你爽之前,再亲个一次吧,真是他妈的有够舒服……」

白风遥微微地一笑。

「乐意之至。」

这一次,他们又拖了整整五分钟后,才终于步出了门外。


17

谁说老天爷是公平的?

说这句话的人,不是白痴肯定就是疯子,才会说出这种蠢话。

浑然不在意路人的眼光,杨斐用很不雅观的蹲厕所姿势蹲在大卖场的通道上,双手靠在膝盖上支着下巴,视线一瞬也不移地盯着正在生鲜区仔细挑选猪肉的白风遥。

低垂的眼帘,轮廓清晰的俊美侧面,就连用修长的手指拿起保丽龙盘端看后再放下的一举一动,也是优雅得叫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瞧,那个负责生鲜区的伯母级人物,不就是瞪大着眼睛,直直地注视着白风遥,口水差点都要流下来了吗?

充满罪恶的男人啊……

正当杨斐想得出神时,白风遥转过了头,朝他露出了一抹足以风靡万千雌性生物的微笑。

「斐,鸡肉咖哩要放的鸡肉选择里脊肉好不好?今天的里脊肉,看起来很鲜嫩,口感应该会很不错。」

唉啊啊,那位伯母级人物,好像被白风遥的优质王子笑脸所散发的十万伏特给电到,似乎就快要晕倒了耶……

「斐?你不喜欢里脊肉吗?」

「没有啊。」杨斐转回了注意力,说道:「我又不懂做菜,你觉得好就好了,只要好吃,我都没有意见。」

白风遥低声道:「那就决定放里脊肉了。」边说,他边把那盒里脊肉放进了手推车了,此时的手推车,除了晚餐的材料外,还放了一堆成山的饼干零食,那都是杨斐搜刮的。

「嗯,应该都买齐了,斐,你还有什么想要买的吗?」

杨斐想了想,摇头道:「没了吧?想吃的都买了。」他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两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晃着脑袋说道:「风遥,我饿扁了,快点回去做饭给我吃啦。」

「好,马上就回去做给你吃。」白风遥宠溺地笑着,揉了揉杨斐的帽子。

到柜台结帐的时候,可能是由于傍晚的关系,人潮少了很多,柜台人员结起帐来非常的迅速,很快地便轮到了他们。

在柜台小姐如同饿虎扑羊般的注目下结完了帐,临走前,杨斐还回过头,左手靠在右手的手肘,紧握的拳头立起中指,向柜台小姐比出了一记完全版的国际通用语。

走在回家的路上,杨斐抱着肚子不断地捧腹大笑。

「你都没看见,那个女人的表情超级经典的,简直可以往她的嘴里塞进一颗鸵鸟蛋了!」

两手都提着购物袋的白风遥只能报以苦笑,对于杨斐孩子气的举动,无话可说了。

杨斐绕着白风遥打转了两圈,眨眨眼,脸上的笑容明显就是有问题。

「风遥,好像很重耶,要我帮你提吗?」

白风遥笑着问道:「你有那么好心?」伸出手,就要把袋子交给他。

「就是没那么好心咧!」杨斐跳开一步,清了清喉咙,装模作样地说道:「白同学,时候不早了,麻烦你加快动作,不要像只乌龟慢慢爬,请赶快回家煮饭给杨同学吃,杨同学已经快要被你给饿死了。」

白风遥故意皱起眉头:「杨同学,如果想要快点回家吃饭,就请帮忙可怜的白同学提东西好吗?听说白同学手里有一半以上的东西,都是杨同学买的零食吧?」

「不、要。」一字一字的发音清晰。

叹了一口气,白风遥彻底放弃了让杨斐帮忙的打算,认命的提着袋子,跟在两手空空,万分惬意的杨斐后头。


18

叹了一口气,白风遥彻底放弃了让杨斐帮忙的打算,认命的提着袋子,跟在两手空空,万分惬意的杨斐后头。

「两位同学买完东西回来啦?」穿着警卫制服的警卫在柜台后向他们打着招呼。

白风遥扬起了礼貌性的微笑。

「工作辛苦了。」

杨斐击掌说道:「对了,老张,出去前忘了问你,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子跑出去?」他描述着张雪的长相和穿着。

老张皱眉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有、有,那个女孩子我有见到,她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所以我的印象很深刻。」

果然是逃走了。杨斐冷哼一声,说道:「以后那个女人要是还来,你就直接把她赶出去,一点情面也不用留,她要是死缠烂打不肯走,就打电话给精神病院,要他们派人来把她带走。」

老张一脸犹豫地说道:「这样……好像有点不太好吧?」

白风遥请求道:「张警卫,那个女孩子让我们很困扰,如果她以后有来找我们,不管是找谁,你就尽管说不在就好了,要是我们有在的话,还麻烦你打内线通知我们一下。」

老张这才释然地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我也会请轮班的人员稍微注意一下。」

「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分内的职责。」

他们两个人又跟老张闲聊了几句,才道别一声,坐上了电梯。

「其实啊,我一直觉得老张他们那几个警卫的江湖味很重,风遥,你不这么觉得吗?」

白风遥疑惑地问道:「会吗?」

杨斐重重地点头,若有所思说道:「会,一看就知道是混过黑字头出身,不晓得他们的保全公司,是不是也是黑字头漂白的。」

他将购物袋放在地上,温和地笑道:「不管他们之前是不是混黑字头的,现在他们转向了正途,工作也很认真,这样就好了,不是吗?」

杨斐撇撇嘴道:「我也只是好奇啊,又不是对他们有意见,老张这个人不错,我也是挺喜欢和他打屁的咧……」

意识到杨斐似乎有点生气,白风遥立即做出了道歉的手势。

「是我不对,原谅我?」

杨斐给了白风遥的腹部一记拐子,看到他的眉头因痛楚微微地皱起,才开心地笑道:「嘿嘿,我爽了,勉强原谅你啦。」

即使挨了一记拐子,腹部隐隐发疼,白风遥不仅无法对杨斐发脾气,反倒还看他的笑脸看到因此着迷,连腹部的痛楚,都变成了甜蜜的喜悦。

杨斐粗着声说道:「挨打了还笑?」

「因为是你打的啊。」

白风遥把脸埋进了杨斐的脖颈里,嗅着那和自己相同的沐浴乳香味,能和杨斐这般亲密,这是他先前设计张雪时,怎么想也想不到的结果。

——早知道和女人上床,会造成斐这么大的反应,早早就应该做了……不过,既然都是一样的结果,那就算了……能得到这只朝思慕想的美丽野兽,浪费再多的时间也是值得的。

白风遥在杨斐的耳边低声倾诉着:「斐,只要你肯对我一直笑,再怎么挨打,我也心甘情愿。」

两人的气息是如此地亲近,感受着白风遥呼出的热气,杨斐的背脊不禁微微地抖颤了起来,嘴里却是倔强地说道:「你是被虐狂啊你……」

白风遥张动着嘴唇,正想说些话时,只听叮铃一声,是他们住的楼层到了。

电梯门一打开,杨斐便推开白风遥的脸,大步一跨,活像是背后有什么怪物似的,狼狈地落荒而逃。

「呵呵,我可爱的斐……」

嘴角噙着笑,白风遥重新拎起了那一堆购物袋,不急不缓地离开电梯。


19

星期一早上的第二堂课,是杨斐他们班上的必修课,所以白风遥一早起来准备好早餐后,老样子地历经一番千辛万苦,将杨斐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我讨厌星期一,更讨厌早上有课的星期一。」昨天玩了将近一整个晚上的电玩,杨斐的眼袋上浮现浅浅的黑眼圈,精神状况明显地好不到哪里去。

「不是要你别玩得太晚了?你就是不听。」

白风遥将刚烤好的土司涂上厚厚一层杨斐最爱的鲜奶油,再铺上小黄瓜丝,夹上一片蕃茄切片、火腿片和蛋,才将完成的三明治放在盘子上递给杨斐。

一拿起热呼呼的三明治,杨斐边大口大口的嚼咀,边模糊不清地说道:「拐抠干勒马(快过关了嘛)……」

看杨斐嘴塞得满满的还硬是要讲话,白风遥啼笑皆非地说道:「是是,破关最大,你先吃完再说话,不然会呛到的。」

白风遥伸出拇指,按在杨斐沾到面包屑的嘴角上一擦,接着他轻轻一舔,舔起黏着于拇指上的面包屑。

长长的睫毛下流转的眼波,以及几搓不经意间掉落的发丝,衬着恍惚般的神情,那殷红的舌头,在形状优美的拇指上做出舔舐的动作,使得白风遥的表情,瞬间看起来非常的性感。

「——咳、咳、咳……」

一个失神,杨斐真的呛到了,他涨红着脸,用力地拍着锁骨下方。

「你看你看,呛到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边吃东西边讲话。」

见状,白风遥赶紧跑到他身边,轻抚着他的背部帮他顺气,指责的话语里隐藏不了的是无奈和关心。

呛出了几滴眼泪,杨斐灌了好一大口的牛奶,偏头朝白风遥吼道:「我会呛到,都是你的错好不好!」

没错!都是这小子的错!

自从杨斐昨天说出了半接受白风遥感情的话后,比起以前,白风遥做出的亲密动作,可以说是呈几何倍数的增加。

就连昨天晚上杨斐坐在地板上打电动的时候,白风遥也是紧紧地跟着他,坐在他的身后,双手抱着他的腰不放。

因为没有造成打电动的不便,而且又很温暖,所以杨斐也没说甚么话,他高兴怎么抱就让他抱了。

睡前,要各自回房时,白风遥措不及防地拉住了杨斐,再一次的亲吻,缓慢而深刻的吻,已经是脱离了晚安吻的范围了。

虽然对白风遥那已不是能用『偶尔』来形容的亲吻有点意见,但由于非常舒服的关系,因此杨斐也没有多说什么,顺其自然地和他交吻,回应着他。

对于白风遥的亲密举动,杨斐完全无法产生一丝的嫌恶感,可是杨斐知道,如果换成是别的人对他做出这种事情,不管是男是女,他的当下反应肯定就是一拳直接揍过去。

这个男人是特别的,而自己,也同样是这个男人的特别。

白风遥很无辜地问道:「怎么又是我的错了?」

杨斐在桌下踢了他一脚,表情凶恶地说道:「就是你的错,你不要在这里吃啦,滚去客厅吃!」

「太霸道了吧?现在是民主社会,我代表人民抗议活在君主专政统治下。」白风遥发出了异议。

「抗议无效,霸权有理!」

「……算了,反正我刚好想看新闻。」白风遥叹了一声,端起自己的早餐,转移场所。

杨斐朝白风遥的背影比出了胜利的V手势。

不久,客厅中便传来了新闻报导的声音。

「今天凌晨五点二十分发车前往高雄的自强号列车,惊传有一女子冲出平交道自杀,据目击民众表示……」


20

「今天凌晨五点二十分发车前往高雄的自强号列车,惊传有一女子冲出平交道自杀,据目击民众表示……」

「咦?又有人闹自杀啊?」

杨斐一手拿着三明治,一手端着牛奶,从厨房跑了出来,一脸「又来了」的表情。

「什么闹?是真的自杀了。」

似乎对这则新闻感到好奇,杨斐一屁股坐在白风遥的身边,感叹的啧啧了两声。

「听人家说啊,会自杀的类型通常是一声不吭的就跑去自杀,像是那种每次在顶楼大喊『我要自杀』的人,一般来说都不真的会自杀,顶多是让消防队运动一下而已。」蓦地,直盯着电视屏幕的杨斐发出惊呼:「哇哇!风遥,你看!那不是老陈吗?靠!他上电视了耶!」

老陈,和老张一样,同属一间保全公司,担任他们这栋公寓的警卫。

电视上的老陈好像正打算来接班的样子,穿着一身他们公司的警卫制服,替他们公司打了活广告,

要是让他们正在吃早餐的老板看见,说不定会马上拍桌跳起,哈哈大笑三声,大喊『天助我也』了吧。

——这可是一省就省下了为数不少的广告费啊。

面对一群蜂拥而上的记者先生小姐们,老陈只能腼腆地挠着头,全没了以往的彪悍形象。

「哈哈哈哈!老陈那家伙,害羞的脸都红了,笑死人了!」杨斐指着电视机捧腹大笑。

白风遥笑了笑,轻描淡写地替老陈申冤道:「我们一般小市民很少有上电视的机会,老陈说不定也是大姑娘上花轿,人生头一遭,才会这么紧张。」

杨斐点头,漫不在意地说的风凉话。

「大概吧?不过老陈也真倒霉,我记得他住的地方不是鸡不生蛋鸟不拉屎乌龟不上岸,现代版的蛮荒地带吗?居然也会这么倒霉,一大早就给他碰见这种事情,真是天意啊~~」

「什么天意?只是单纯的运气不好吧?」

杨斐摇摇食指,煞有其事地说道:「这就是天意啦!得叫老陈去收惊一下,免得睡觉做恶梦。撞火车自杀的人死状都很凄惨呢,手啊脚啊内脏啊到处乱飞的,我听说啊,要收尸也很困难,有时候甚至还得跟野狗抢食物,因为野狗会去拖那些肉块来吃。」说完,他打了一个冷颤,想想都觉得既恶心又可怕。

白风遥惩罚似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皱眉道:「吃饭不要讲那种事,会影响食欲。」

杨斐扁嘴说道:「我讲真的嘛,真搞不清楚那些撞火车自杀的人的想法,那种死法有什么好,同样是要自杀,不如从101大楼跳下去,还来得及吃碗泡面再死,多好啊。」

白风遥困扰地笑道:「就重力加速度的原理来看,想要吃碗泡面再死,很可能是来不及的。」

杨斐随即不慌不忙地改口道:「那就带个御饭团吧,应该还来得及挑战把御饭团的海苔弄成最标准的三角形。」

如何在拆御饭团的塑料袋时,把海苔弄得很漂亮,向来是杨斐最不拿手的事情,他不是把海苔和饭团分家,就是把海苔搞得破破烂烂的。

「泡面也好,御饭团也好,杨大爷,请你快点吃完吧,我们还有课要上。」白风遥暗示性地瞥向墙上的时钟。

经白风遥一提醒,杨斐赶忙埋头苦吃,要是迟到了,凭他的期考分数,不用教授多说了,学期末的成绩,他敢挂品牌保证,绝对会很『红』。


21

虽然杨斐是赌上了性命,在几秒钟内将剩余的三明治和牛奶给解决了,但他们最后仍是无法出门。

原因是——警察找上门了。

刚刚还在电视上看到的老陈,这时已经站在了他们家门外,后头还站了一位穿着警察制服的男子,他向杨斐和白风遥出示了他的证件。

看来,是没办法去上课了。这是杨斐心里唯一产生的想法。

老陈吞吞吐吐地说道:「杨同学,这位警官说想找你谈谈,关于今天早晨那个闯平交道自杀的女孩子……你们两位知道吗?」

白风遥接口道:「我们有看到新闻了。请问警官,那位自杀的女孩子,和斐有什么关系吗?」

警官客客气气地说道:「首先,请问两位认识一名叫做张雪的女孩子吗?」

杨斐口气不是很好地说道:「认识啊,之前还交往过,可是我和她分手了。」顿了一下,他问道:「该不会那个自杀的……」

警官沉重地点了点头:「根据她遗留下来的证件,应该没错,而她的自杀,似乎也和你有关。」

张雪的死,和我……有关?

听到这个消息,对杨斐来说如同晴天霹雳,他的脸色瞬间刷白,颀长的身体摇晃了几下,有些站太不稳。

「斐!」白风遥飞也似地一步抢上,抓住他的肩膀,帮他稳住身形,怒火沸腾的双眼直瞪着那名警官,气愤道:「警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什么叫做张雪的死和斐有关系!」

对于白风遥的发怒,警官一脸慌张,可仍是硬着头皮说道:「从张雪遗留下来的手机,以及这位陈先生听到在她临死前留下的遗言来看,我们警方判断张雪的自杀,的确有很大一部份的原因是为了你这位朋友。」

白风遥目光烔烔地怒道:「请你说清楚!」

「我说白同学啊,我知道你很生气,不过……」老陈擦着汗,陪着笑脸提议道:「让警官站在外头讲也不是办法,不如请他进去你们房里坐坐吧。」

白风遥的表情虽依旧有着明显的不快,但也知道老陈的提议是正确的,所以他扶着脸色苍白的杨斐,退让了几步。

警官目含感谢地看了老陈一眼,低声朝白风遥说道:「谢谢。」

白风遥冷哼了一声,理都不理睬那名警官,一径地安抚着惶然不安的杨斐。

由于要交接工作,老陈只好先行向他们告辞,并且很热心地跟那名警官说如果还有事情要找他的话,只要到楼下的柜台就可以找到他了。

「那么,警、官、先、生,请你把事情说清楚吧。」说着警官先生四个字时,白风遥是用讥讽似地语气说出口的。

没想到白风遥区区一个学生,会对他那么不客气,警官心里虽是有点不满,可是他一看向了对面颤颤巍巍的杨斐,心里再有不满,也不好反应在脸上了。

听到别人的自杀,和自己有关时,多少心情都会受到冲击,也就难怪杨斐的朋友,会对他那么地不假辞色了。

「我们警方之所以判断张雪的自杀和你有关,是因为她留下的手机,屏幕上就开着你传给她的那封说要和她分手的简讯。」

看着揣揣不安的杨斐,警官的口气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下来。

白风遥皱眉:「就因为这样?」

警官摇头苦笑:「当然不只如此了,根据目击者,也就是陈先生所说的证言,张雪在冲出平交道前,曾经有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问他说『如果我死了,你说他会不会后悔?』,等到陈先生意识到不对,想要冲去阻止她自杀时,已经来不及了。」


22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们要找的对象,应该是我才对。」

警官愣住了一会儿,才迟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

白风遥面无表情地说道:「说死去的人的坏话也许不太恰当,但是张雪之所以会和斐交往,是因为她喜欢我,想要借斐接近我,斐是知道了这件事,才会和她提分手的。为了一个不喜欢的人所提的分手而去自杀,这怎么想,都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吧。」

「这、这是真的吗?」警官的视线转向了自坐下后始终默默无语的杨斐。

杨斐冷声道:「是真的,那个贱女人的心机,可是深得很咧,他妈的把我耍在手掌心上玩……」

「既然是这样,那张雪又是为了什么留下那通简讯和那样的遗言…?」感觉到事情好像错综复杂了起来,警官的双眉间形成了一个川字。

「可能还是和我有关系吧。」白风遥的语调平板的毫无起伏。

警官忙拿出了一本记事本,追问道:「能够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样揣测的原因吗?」

「……张雪曾经背着斐,请求我和她交往,我拒绝了她,告诉她说希望她能正视斐的优点,假以时日,她一定会喜欢上斐的。」

警官皱眉道:「似乎还是构不成她自杀的理由……白风遥,你还有事情瞒着没说吧?」

白风遥张了张嘴,接着叹息一声,摇摇头,不再说话。反倒是杨斐,为他打抱不平了起来。

杨斐饱含讽刺地说道:「那个贱女人会自杀,说不定就是因为她干的好事被我发现了,她羞愧得不得了,干脆一死以谢天下算了。」

「张雪做了什么事?」

杨斐犹豫地看看白风遥,见白风遥没有反对,只是窘迫地垂下头,他才开口说道:「她对风遥下药,可能是安眠药之类的东西吧?趁风遥陷入昏迷的时候,把他给……咳咳,」杨斐清清喉咙,挺不好意思地说道:「把他给那个那个了。我收工回来,正好看见她的丑事,气得狂揍她一顿,把她给赶了出去,她逃出去时,我们楼下的警卫老张也有看见。」

听此,警官细看了白风遥好一会儿,不可否认,是非常出色的一名青年,光凭外貌来论,比时下不少以脸蛋出名的明星还要来得好看,气质也是非常的引人注目。这样的一个人,就算是静静地站在大街的角落,也能轻易地吸引所有人的视线吧。

再论家世……以从老陈那边听到的话,白风遥的父亲所经营的融资公司,在台湾也是小有名气,有脸蛋、有身材、有家底、有财势——能说是集女性梦中情人要求的综合体了。

警官相信,白风遥的确会使得一个女人为了他,费尽心思、使尽手段,也要将他得到。

话说回来,他的朋友杨斐,虽然也是一名很出色的人,可是和白风遥比起来,显然就差上了好一大截,与其要脾气狂傲不懂得收敛的杨斐当男朋友,更多的人会希望选择像是白风遥这一类的人当男朋友吧。

警官慨然地想,和白风遥当朋友,还是个相交多年的超级好朋友,是杨斐的幸运,同时也是杨斐的不幸。


23

啪地一声,警官合上了记事本,说道:「事情的经过,我大致上明白了,可是仍然有点疑惑,也许这几天还会来找你们谈话,如果有打扰到的地方,还请两位见谅了。」

白风遥说道:「我们会尽量配合的。」

「谢谢两位的合作。」

杨斐抓抓头发,厚脸皮地说道:「对了,警官,能请你帮我们跟这堂课的教授解释一下我们没到学校上课的原因吗?」

警官说道:「当然可以,是我延误了你们的时间,请把学校或者是任课教授的联络电话给我好吗?」

「我没记耶……风遥,你有学校还是教授的电话吗?」

早已习惯杨斐性格的白风遥,只能苦笑地报出了教授的电话和姓名。

警官走后,杨斐长吁了一口气,摊在长型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斐,你要喝饮料吗?」t

杨斐把脸埋进了柔软的沙发了,闷声说道:「不要……」

白风遥坐到他身边,轻抚着他的背部,关心地问道:「怎么又不开心了?」

「就是不爽。」杨斐移动了一下身体,把头枕在白风遥的大腿上,伸长了手把玩白风遥垂落的柔软发丝。

「那个贱女人真是讨厌……连死了也要造成别人的困扰……」

白风遥温柔地笑了笑,问道:「你不开心的就是这个吗?」

「才不是咧……我讨厌的是我居然因为那个贱女人……想起了很不想再想起的事情。」

「是……楚凌吗?」t

「……嗯。」杨斐卷曲着身体,怯懦地点了点头。

「都过去了,斐。」抚弄杨斐的头发,白风遥凝视着他的侧面,柔声说道:「那件事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风遥……」

「嗯?」

杨斐抬起身体,分开两脚跨坐在白风遥腿上,揪住他的衣领,用着命令式的语气说道:「亲我。」

白风遥微笑。

「遵命。」

温热的大手捧起了杨斐古褐色的脸颊,嘴唇覆盖上他的唇瓣,反复的亲吻,舌尖转动,用力吸吮。

唾液与黏膜发出的声音,听在杨斐的耳里,有如轰雷作响,他却感不到一丝的羞涩,他反而按住白风遥的手,更是热切地回应着。

白风遥离开杨斐的唇,略带急促喘息的声音在杨斐耳旁响起。

「斐,乖,把手放开,我要做能让你舒服的事情。」

「舒服…?」有如梦呓的困惑轻喃。

「对,舒服的事情,让你的脑子里,除了快感以外,什么也没办法想……」诱惑性的低语在杨斐的颈边流泄。

抗拒不了恶魔的诱惑,杨斐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得到自由的手,解开杨斐的皮带,动作流利顺畅地探入他的双腿间,然后一把握住,触摸着前端。

「风遥……」

杨斐惊骇地发出几不可闻的小小叫声,他感觉自己那可耻的部分坚硬起来,随即白风遥便缩紧手掌,开始大力上下摩擦。

「啊、啊……风遥……」杨斐喘着热气低吟,无法忍耐,脖颈大大地反仰向后,他慌乱地伸手想要抓住那不停给予他羞耻,却也是快感的坚硬手腕。

「放心吧,斐,不会有事的,只是想让你舒服而已,放宽心好好享受……」

白风遥一边用低沈柔和的嗓音安抚着不安的杨斐,一边吸吮着他的脖子,杨斐只能无力地抓住白风遥的肩膀,放任白风遥刺激着自己的身体。

弥漫在屋里的淫靡气氛,随着一个颤抖更是浓厚,隐隐可听见压住声音的低吟,最终,他在男人的爱抚下达到了高潮。

缓缓喘着气,杨斐略微拉开两人的距离,看见白风遥的手上和衣服都沾上了白色的液体。

「脏了……」

白风遥亲吻着杨斐因为快感而渗出的眼泪,拉回杨斐紧紧抱住,将下巴埋进靠在胸上的发丝。

「舒服吗?」

杨斐瞬间眼光抬起,随即垂下,红着古铜色的脸颊诚实地说道:「很舒服……而且……真的什么事情都忘记了……」他留恋着仍残余的快感。

「那下次用嘴帮你做吧,用嘴做,会更舒服喔……」

「好……」

这么美好又甜蜜的诱惑,杨斐当然无法拒绝,很干脆地点头答应了白风遥的邀约。

白风遥收紧了环抱着杨斐的双手,顺从本能欲望的野兽,总是这么地坦率,坦率得令他忍不住深深的爱怜……

所以,死也不会放手。


24

杨斐其实不太想出席张雪的葬礼,可是无论怎么说,他好歹也当过张雪的男朋友,白风遥又苦劝着他一定要出席,因此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参加了。

张雪有个才上小学的妹妹,听说张雪相当疼爱这个和她年龄差距颇大的妹妹,姊妹之间的感情很要好。

丧礼上,张雪年幼的妹妹,还不能理解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抓着她妈妈的衣服,天真地问着姊姊什么时候才会醒来陪她玩。

张雪的母亲含着泪水安慰小女孩,那悲戚的场面,让见者无不暗自心酸。张雪的父亲,则是向特地来为张雪上香的杨斐他们行了一个鞠躬。

「请问方便谈谈吗?」

「当然。」白风遥恭恭敬敬地回了一个鞠躬。

张父将他们两人带到了屋内的客厅,招呼他们坐下。

「我听警察说过了,关于小女给两位造成麻烦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

白风遥沈凝地说道:「伯父客气了,人死为大,更何况我也有错,如果当时我能接受张雪……事情可能就不会演变成如此了。」

张父神情哀伤地说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强,那并不是你的错,说起来还是小女的不对……因为我和她母亲都有工作的关系,那孩子从小就很独立,和我们的话也不是很多,我们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么激进的事情……还为了希望你后悔拒绝她,就——」

张父叹息了起来。

「傻孩子,真是个傻孩子啊……」

白风遥摇头道:「人总是会有想不开的时候。」

张父抱歉地望向杨斐:「也很对不起杨同学,小女留下的简讯,听说让杨同学在学校里蒙受了很多不快……也很谢谢杨同学始终保持沉默,没将小女做的事情公诸于世。」

杨斐咬牙切齿地想着:「你家的女儿为的不就是这种效果?既要报复风遥又要牵脱我,不过就是揍了她一顿吗?贱女人就是贱女人,那么爱记恨,死前还不忘抹黑别人一把……」

每次杨斐都想大声回骂那些在他背后窃窃私语的人,说整件事根本都是张雪的错,不关他的屁事。但一想到那些人辱骂的对象,很可能会因此转换成白风遥时,不知怎么搞的,他便宁愿受气,也不想多解释什么了。

白风遥还曾经为此怀疑杨斐是不是发烧,才会一声也不吭。

而听到杨斐说出他的想法后,白风遥先是瞪圆了眼,直勾勾地盯着杨斐,然后强而有力的手臂,将杨斐牢牢地拥入了他的怀里。

「为什么斐总是能说出那么可爱的话呢?」

对于当时白风遥感叹的话语,杨斐的回应是狠狠地踢了他的小腿一脚,站在杨斐的立场而言,一个身高一米七八的男人被另一个身高一米八的男人夸赞可爱,简直就是另类的人身攻击。

「杨同学?」

张父的一声轻唤,唤回了神游天外的杨斐。

「啊,阿伯歹势……你不用在意啦,那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横竖我也给人骂习惯了。」

张父苦涩地笑了笑,说道:「杨同学可以说是牺牲了自己,保全小女的名声,光是杨同学以德报怨的这一点,就让我们全家不晓得该如何感谢了。」张父就着坐下的姿势,再次的鞠躬。

杨斐一脸不知所措,白风遥轻拍了他的肩膀,要他不用慌张,代替他向张父回礼,不卑不亢地说道:「伯父您过奖了,我们也很感激您的明理。其实在来之前,我们实在是非常担忧您会将痛失爱女的怒火,发泄在我们身上……但是,现在我很庆幸我们没有逃避来给张雪上香这件事情。」


25

「做人要是非分明,尽管我很伤心小女的死,但是这件事追根究底起来,都是我和她母亲的错,没有提早发现她的异状好好开导她,不然事情也就不会……」说到这里,张父已然是老泪纵横,哽咽了声音,再也说不下去了。

看张父沈浸在浓厚的悲伤气息中,白风遥也明白久留下去也无益了,拉起杨斐,两人向张父鞠躬道别。

「杀人凶手!」

一走出屋外,站在灵堂内的林静珊就用厌恶的眼光,直直地瞪着杨斐,声嘶力竭地叫骂着。

「你这个杀人凶手!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这只野狗!为什么!」

后头几个看似是林静珊的朋友正试图拉着她,安抚她的情绪,可惜被好友的死亡所笼罩的林静珊完全无法听进去他们的劝解,用着憎恨的神情怒视着杨斐,一径地破口大骂。

在学校里,杨斐也是被林静珊骂得很惨,一开始他也是气得怒火直冒,但久而久之后,也就把林静珊当成疯狗乱吠,浑不在意了。

因此,今天杨斐也只是一句不发,用冷淡的目光瞥了林静珊一眼,就像是在看一件垃圾似的,拉着白风遥的手转身就走。

眼见自己全然被漠视,林静珊愤怒的脸色泛白,一把抓起灵桌上的盘子就是往杨斐用力丢去。

「斐!」

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的风声,白风遥反应灵敏地推开杨斐,原本他也能顺势避开,但他脑中灵光一现——

受了伤的话,效果不是会更好吗?

在短短的一剎那,白风遥脑中思虑千回百转,瞬间做出了这个判断。

「风遥!」杨斐目眦欲裂,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眼睁睁地看着那飞来的盘子击在白风遥的后脑勺上,然后碎裂开来,掉落满地。

杨斐忙撑住白风遥摇摇欲坠的身体,慌慌张张地脱下棉质外套,压在白风遥鲜血汩汩流出的伤口处,朝一旁愣住的人们扯着喉咙怒吼着:「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叫救护车啊!」

回过头,杨斐慌了手脚,心中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有什么急救方法适用在这个时候吗?自己当初怎么不多选修一门急救课程啊!

「斐,别慌,冷静下来,我不要紧了。」白风遥扯出了一抹虚弱的微笑,明明是受伤的人,却是负责安慰的那一个。

「不慌,不慌,我不慌……」

「只是一点小伤,不用太担心。」他拍了拍杨斐撑住他肩膀的手,视线转向了茫然呆立的林静珊。

一与白风遥四目相对,林静珊的身体重重地一顿,颤抖着嘴唇说道:「白风遥……」

白风遥静静地说道:「妳应该知道,那并不是斐的错……他只是不喜欢张雪了而已。」

林静珊流着眼泪大喊:「可是小雪死了啊!」

「张雪死了,就要怪错斐吗?斐知道和张雪分手,她会跑去自杀吗?又或者是因为害怕张雪自杀,就要勉强着斐继续和她交往……妳不觉得妳的想法未免太自私了?斐也是个人,他也有选择喜欢的权力。」

「可是小雪死了……」

「难不成妳的意思是,张雪死了,所以杨斐也要跟着死才对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林静珊低下了头,像个作错事的小孩,躲避着白风遥的视线。

「张雪选择自杀,没有任何人逼她,真的说起来,那也是张雪自己的错,只是因为和斐分手,就跑去自杀。如果以后所有分手的人都这样做的话,那世界上还有谁敢谈恋爱?」

白风遥沈下了声,说道:「把所有的过错全推到斐的身上,这就是妳的正义吗?」微微停顿了一下,他的嘴角浮现轻蔑的一笑:「林静珊,妳真是个自私又卑劣的人,像妳这种人,才是最没有资格责备斐的人。」


26

被暗恋的对象如此说着自己,林静珊的脑子里除了空白还是一片空白。

杨斐气道:「风遥,不要再说话了,她想放什么狗屁就让她放,我一点也不在意——」

「可是我在意。」白风遥的炯炯双目毫不作伪地直视着杨斐,郑重肃穆地说道:「我在意,那并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道理要承受这些辱骂。」

「风遥……你这个白痴……」杨斐觉得眼眶有种热热的液体,模糊了他的世界。

白风遥目光柔和地笑道:「我知道,你说过很多次了。」

一名手持手机的中年阿叔匆忙地跑了过来,操着一口的台湾国语说道:「少年仔,救护车要来啊啦,你赶快扶你朋友到前头巷仔口那里去,这里的路太小了,救护车开不进来的啦。」

杨斐扶着白风遥,朝那位热心的中年阿叔说道:「谢谢你,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中年阿叔豪爽地挥手笑道:「免啦免啦,小事情,恁免虾呢客气啦(你不用那么客气啦)。」

又朝中年阿叔再道谢一次,杨斐谢绝了其它人帮忙的好意,独自一个人扶着白风遥往巷口走去。

走到半途,他们已经听得见救护车特有的鸣笛声,由远而近地向这里奔驶而来了。

白风遥笑道:「一点小伤而已,其实不用搞得这么夸张。」

「小伤?最好是小伤啦!」杨斐骂咧咧地说道:「都流那么多血了你是没看见吗?你以为你是在出血大甩卖流免钱的啊?要是嫌血多,你可以去捐血啊,安全又保险,反正最近不是也正在闹血荒吗?」

「斐……」他苦笑以对。

杨斐不依不饶地继续碎碎念道:「你又不是我,我打架打习惯了,你可是大少爷耶,哪里受得了?干嘛争着帮我受伤?你练合气道不是练来帮忙受伤的吧?下次再有这种事,你躲在一边看热闹就好了……」

「不能不理啊。」白风遥漆黑的眼眸凝视着杨斐:「因为是斐,所以不能不理啊。」

白风遥有如朝圣者般真诚的眼光,像磁石一样地吸引杨斐的视线,令他无法移动眼睛。

沉默顿时蔓延。

绝对静谧下,杨斐不由得阵阵的心悸,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声,就像是大鼓敲击似的惊心动魄。

风遥——

想开口呼唤这个名字,可是杨斐的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逆光下,白风遥扬开了笑脸。

「斐,下次如果有同样的事发生,我还是会这样做的。」

看着白风遥的笑容,杨斐再一次深刻地体悟到,眼前的男人,真的是非常地喜欢着自己。

——这个世界上,除了亲人和这个男人以外,再也没有人能够如此地喜欢着自己了吧?

此时杨斐的心里,就像是溢满了甜甜的糖水,幸福而又甜蜜。


27

那一天,炙热无比的星期日。

杨斐气喘吁吁地跑上了阶梯,朝着他的好朋友挥手。

「楚、楚凌,歹势,我有点睡过头了,你有没有等很久啊?」

楚凌俊秀的脸上,浮现了诡异的笑,贪婪的眼神直勾勾地注视着杨斐,而杨斐丝毫没有发现到他的异状,不住地拉扯领子散着热气。

「你说有点私事要跟我谈,是什么事情啊?先说好,别怪兄弟不讲义气,借钱可是没有,我穷到可以被鬼抓去了,其它的什么都好谈……」

忽地,楚凌伸手握住了杨斐的手腕,紧握不放,他的力道直让杨斐皱眉发疼。

「楚凌?」

「斐,喜欢你,我喜欢你,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啊?」杨斐微微一呆。

下一瞬,楚凌突然脸色大变,一把扑倒了杨斐,疯狂地撕裂他的衣服。

「斐,我喜欢你啊!喜欢你到杀了人也可以不在乎!」楚凌的手摸到杨斐的下体,隔着裤子,强力地揉捏。

杨斐从诧异中猛然回过神来,出于本能地拼命挣扎,愤怒地大吼:「楚凌!给我停住!你是疯了吗你!」

「疯了吗?我早就疯了,斐,如果喜欢上你就是疯了的话,那我早就疯了!」

楚凌膝盖压住杨斐不停踢动的双腿,企图用破碎的衣服绑住杨斐挣扎乱挥的双手。

杨斐趁着楚凌想绑住他的时机,毫不留情地揍了楚凌一拳,推开楚凌的身体,狼狈地爬起来想要逃跑,楚凌却立刻又把他压回地上。

胸口直接撞击到坚硬的地板,杨斐肺部的空气彷佛快被全部顶了出来,因痛楚扭曲了他的五官。

楚凌一脚的膝盖压在杨斐的背部,使劲地扯下他的牛仔裤以及内裤,随便地在手指沾抹口水后,粗大的手指便往杨斐的双丘间直直插入。

「啊——!」t

杨斐瞪大眼睛,发出了一声哀嚎,感觉到那根手指在他的那里出入,他的心中不禁充满了羞愧、屈辱、憎恶……

他发抖着手指在地上胡乱地抓爬,终于抓到一个碰得到的东西,反手就是向楚凌打过去。

那是一块砖头。

遭受重击,楚凌的太阳穴血流如注,他摸着流血的地方,一脸茫然,接着就像是被剪断操纵线的木偶,缓缓地以奇怪的姿势倒落在地上。

尽管如此,站不起来的楚凌还是一点一点地爬向杨斐,伸长了手,想要抓住他。

杨斐因恐惧倒退着身体,看着这样的杨斐,楚凌的眼睛漆黑得诡异,脸上浮现了病态的红晕,用着哀伤的语气说道:「斐,斐,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好喜欢你,喜欢的心都发痛了,你别怕我啊……」

「你这个变态!给我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杨斐却是血红了眼,重新抓起沾血的砖头,不断地用力敲打着楚凌的头颅。

——杀人凶手!

杨斐敲打的登时动作一顿,惊慌地转动脖子,喊道:「谁!」

眨眼间,四周的景物突然一变,林静珊站在张雪的灵堂前,冷冷地看着自己。

「真是笑话,还说你不是杀人凶手?那楚凌怎么死的?不就是被你活活打死的吗?」

「那不是我的错,不关我的事!」

张雪抖动着手足从棺木爬出,脸上都是缝合的丑陋痕迹。

「你这个杀人凶手!」

杨斐倒退着脚步,像个疯子般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死命地摇头。

「那不是我的错,根本不是我的错!」

干冷的触感攫紧了杨斐的脚踝,他哆嗦着嘴唇朝下一看,满脸是血的楚凌正仰头朝他微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杨斐摀住了脸,崩溃的惨叫。


28

「斐!」

从噩梦中一醒过来,杨斐就看见白风遥满是忧心地坐在自己的床边。

「又做噩梦了?」

白风遥拿着一条半湿的毛巾为杨斐擦着汗水,那冰凉凉的感觉让余悸犹存的杨斐有种回到现实的安心。

「我吵醒你了吗?」

杨斐知道,每当作噩梦时,自己都会尖叫着醒来。

自从那一天参加完张雪的葬礼,便开始一再重复相同的噩梦,杨斐知道,最大的可能,也许就是葬礼上林静珊那一声声的严厉指控。

——杀人凶手。即使是在高中时期,也没有人这般地指控过自己,大家都认为楚凌是杀了廖冬婷以后,畏罪潜逃,根本想都没想到楚凌早死在他的手里。

对于杀了楚凌,杨斐从来没有后悔过,他只是害怕会为此担上少年杀人犯的罪名,使得楚母伤心,或是被别人指指点点地说她有个杀人犯的儿子。

社会的舆论,就好比是一把无形的刀刃,杀人不见血。

这几年来,杨斐只有在偶而的时候,才会想起他曾经杀了楚凌的事,楚凌这个人,随着时间逐渐被他所遗忘。

杨斐原本想说或许再过个几年,他就会连楚凌的脸是长什么模样都想不起来了吧。

事到如今,为何才做起相同的噩梦?是在潜意识中,自己多少对楚凌感到了罪恶感,还是楚凌依旧不打算放弃自己,执着的欲望化身为鬼魂,夜夜入梦,提醒着自己不要遗忘他?

连杨斐自己都觉得后者的猜测太过好笑,他是无神论者,无神,自然也就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什么鬼魂妖怪之类的存在,外星人的话倒是还有些可能。

但无论是罪恶感还是鬼魂,总之,不断重复的噩梦,几乎快将杨斐给逼疯了,他渐渐地害怕「睡」,害怕一旦睡着,他就会陷入永无止尽的黑暗深渊。

而睡眠不足,连带地也影响到杨斐的食欲和精神状况,短短的半个月,他的体重直线下降五公斤,精神萎糜的样子,在白天远远地看起来,就像是游荡在人间的游魂一般。

唯一的好处,就是一堆叫嚣着张雪的死,和他有关的闲杂人等一看到他的样子时,误认为他是基于对张雪的自责,才会变成如此,因而心满意足,自动退散光光。

如果有人不死心,持续死缠烂打的话,也不用杨斐动手了,在大学死灰复燃的保护王子协会的会员们,便会揭竿而起,仗义相助,打着「欺负王子的好朋友等同于欺负王子——杀,无赦!」的标语,激愤地群起而攻之。

白风遥当然也会有所回报,事后他都会向那群会员展露他最优质的王子微笑,诚心诚意地向他们说一句谢谢。

对那群已然入魔的会员而言,只要能得到白风遥的一句谢谢甚至是一个笑容都好,就算要他们和全世界作对也无所谓了。

白风遥摇头,体贴地说道:「你不用在意,我本来就睡不着了。斐,你要不要喝杯热牛奶?」

杨斐把脸埋进屈起的膝盖里,闷闷地说道:「不要,热牛奶有帮助入眠的成分,可是我不想睡了……」

白风遥轻抚着他弯起的背脊,低沈带有磁性的嗓音柔声说道:「不想睡吗?那你想看电视还是打电动?」

「都不想。」

「这样啊……」

白风遥貌似有些困扰了,之前杨斐失眠时,多是做这些事情,然后他在一旁一整晚也不睡地陪着他玩。

「风遥,」杨斐拉着他的袖子,低声嗫嚅:「在这里陪我。」

「好啊。」白风遥靠坐在床头上,眼中含笑地凝望着杨斐。


29

「好啊。」白风遥靠坐在床头上,眼中含笑地凝望着杨斐。

一听见白风遥的答复,虽是在意料之中,杨斐还是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重新躺回床上,只要有白风遥在身边的话,他不安的心灵,总是能够得到最大限度的抚慰。

「风遥……」轻声呼唤。

「嗯?」

「楚凌的死,不是我的错对不对?」

白风遥握住杨斐露在棉被外的手,拍着他的手背,温柔地安慰道:「对,那不是你的错,是楚凌的不好,所以不能怪你。」

「我就知道风遥你会这样说……就只有你,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陪在我身边。」杨斐脸上浮出了得到救赎的轻松笑容。

白风遥笑道:「还有伯母啊!虽然你们两母子老是斗嘴,可是感情却很好呢。」

杨斐喃喃轻声道:「不一样……你跟老妈是不一样的……」说着说的,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斐,你想睡就睡吧,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要是你做噩梦,我一定会马上把你叫起来。」

「……真的吗?」

「真的。」白风遥微笑。

「那……」杨斐吞了吞口水,掀开棉被的一角,有点畏怯地说道:「我让你躺进来一起睡,可是你要握着我的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准放开。」

白风遥放好拖协,躺在了杨斐的身边,将杨斐拥入他的怀里,蜻蜓点水地亲了亲杨斐的额头。

「我向你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开你的手。」

听见白风遥的誓言,杨斐像个孩子般开心地笑着,把头蹭进他的胸膛,感受着温热的体温,舒服地嘤咛一声后,杨斐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白风遥轻拍着杨斐的背部,一下一下,宛如是个正在呵护爱儿的母亲。

漆黑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床旁矮柜上的闹钟,秒针发出答答答的声响,顺时钟移动着。

迷离的月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照射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在月光的映照下,两人的身体线条,彷佛散发着蓝白色的柔光。。

「斐?」

「斐……」

一声声的呼唤,唤不醒已深深安然入睡的野兽,只有面对信任的人,特别的人,具有强烈警戒心的野兽才会卸下所有的防备。

在柔和的蓝光中,看得到白风遥专注地凝视着杨斐的睡脸,似乎可以就这么持续到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斐,睡吧,好好睡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一直……」

永远不会离开。

也永远——不会容许你的离开……


30 终幕

俊秀的酒保依然用着优雅的动作,擦拭着酒杯,当酒保看见那名已经有好长一段日子没有来过的俊美客人时,眼中的讶异只是一闪而逝。

酒保露出了无可挑剔的礼貌笑容。

「客人,好久没见过您来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俊美客人也露出了完美的微笑,说道:「今天我的同居人要打工到很晚,想说没事,便来你这里走走,不欢迎吗?」

「怎么可能不欢迎?」酒保取出一支威士忌短杯,放入了些许的冰块,接着笑道:「客人的心情似乎很好,因此今晚应该可以容许我宰您一顿吧?」

「请随意。」

「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那么……老样子,Dalmore62年限量版单一麦芽威士忌,您意下如何?」

俊美客人苦笑:「没有别的了吗?」

酒保说道:「不能放过可怜的荷包,要宰就得好好宰到底,宰到血流成河也无所谓。这三句向来是敝店老板挂在嘴上的口头禅。」

俊美客人叹道:「我明白了,在看到账单之前,我会先做好心理准备。」

「非常感谢客人的谅解。」酒保笑得好比是一只偷吃成功的猫。

将昂贵的液体有如行云流水似地倒进短杯,酒保随口提道:「听说客人终于解决那只烦人的小老鼠了。」

「托福。」

酒保笑道:「真是羡慕客人手底下有那么多只忠狗为您办事,要把小老鼠弄得像是自杀的样子,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吧。」虽然嘴里说着羡慕,语气里却没多少相同的情绪。

俊美客人说道:「其实也不算太难,毕竟他们就在我住的地方,充当看门犬。那群忠犬看到小老鼠跟着我走后,就很自动自发地派另一只狗守在我住的附近,当我的同居人把小老鼠赶出了门,一只狗想要抓一只神智不清的小老鼠,我想不会是太困难的事情。」

「但是能把做到没有任何人怀疑,这就是所谓的天衣无缝了吧。」

俊美客人微微地一笑。

「这就是天时地利人合的最佳体现了,恰好我那群忠狗住的地方本来就没什么人,再选个人更少的时候,一群忠狗分做几处把守位置,避免别人干扰,事情成功了以后,那只忠狗的证言想要怎么捏造,都是随心所欲了。」

抿了一口酒,俊美客人继续说道:「他不认识小老鼠,小老鼠不认识他,彼此互不相识,没有结怨,警方找不出杀人动机,自然就不会去怀疑一只正要去工作的忠狗。」

酒保叹息道:「难怪敝店老板常说,伪君子比真小人更可怕,和您作对,有几条命都不够赔。」

「我在意的东西不多,因此会想把在意的东西,牢牢的握在手里,我不习惯和人分享。」

酒保更正地笑道:「不是不习惯,而是不喜欢吧,尤其越重视的东西,越想一个人独占。」

俊美客人举杯笑道:「你很了解。」

「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啊,不过和客人不同的是,我喜欢的那个人顾虑太多了,又是个懦弱无能,总爱当只鸵鸟逃避的人,要抓住他的心,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俊美客人挑了挑眉,说道:「很少听见你提自己的事。」

酒保无奈地一笑:「对不起,我很少在客人面前发牢骚的,只是最近这几天的心情实在是太闷了。」

俊美客人浮出混着揶揄的笑容,说道,:「不要紧,老是由你担任垃圾桶,我很过意不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能偶尔当当你的垃圾桶。」

「谢谢客人的好意,」酒保恢复了往常的礼貌微笑,说道:「不过酒保的工作,也包括担任垃圾桶的职务。我是酒保,您是客人,这是不能本末倒置的,刚刚我说的话,麻烦请客人忘记吧。」

「我明白了,不过要忘记有点技术上的困难,不如我就当作没有听见吧。」

酒保颔首笑道:「以客人的方便为方便。」

俊美客人从皮夹掏出一张信用卡,说道:「我要回去了。」

酒保接过信用卡,说道:「这么快啊?您才没坐多久耶。」

「我的同居人说,晚上他想吃火锅,我得回去准备一下,在寒冷的冬天吃热呼呼的火锅,一向他的最爱。」俊美客人的眼中,有着毫不遮掩的溺爱。

结完了帐,酒保将信用卡恭敬地递还给俊美客人。

「您的同居人真是幸福。」

俊美客人轻轻地一笑,说道:「下次有空我再过来。」

「客人。」

酒保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俊美客人,俊美客人看向酒保,眼眸浮现浅浅的疑惑。

酒保好奇地问道:「客人已经捕获到那只最想要的野兽了吗?」

俊美客人微微一怔,随后,他毫无瑕疵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酒保自认识他以来,最温柔动人的微笑。


「那只高傲自私的美丽野兽,已经是属于我的了。」


31番外:Winter

在人烟稀少的大街上,迎面吹来的风冰凉刺骨,让杨斐拉紧了外套的前襟,口中呼出的白气,很快地在空气中消失。

杨斐讨厌冬天,因为他的手脚每次一到冬天就会发冷,套几双手套穿几双袜子还是不见得能改善多少。

在工地工作时,由于大量劳动的关系,并不会觉得冷,但等到一下班,冬天的寒冷就感觉特别明显。

回家的路上,会经过一家便利商店,杨斐本来想说进去买点关东煮什么的,来温暖一下身体,可是他想起今天出门打工时,有跟白风遥说晚上的宵夜想吃火锅,便立刻打消了买东西的打算。

吃热呼呼的火锅,是冬天的最高享受。

而在比白天气温还低的夜晚,还有人体暖炉陪着自己睡觉,人体暖炉还会帮忙搓热自己的手脚,那更是冬天的一大乐事。

自从几个月前的夜晚,杨斐和白风遥睡在一起后,很奇异的,那一晚,杨斐没有再作那个噩梦,一整晚睡得很香,很好。

从那一天晚上起,白风遥没有再回去自己的房间了,杨斐已经习惯晚上跟他一起睡了,要是没有他,杨斐就会睡不着觉。

入冬以后,杨斐越是爱往白风遥的身体靠,总喜欢把脸贴在白风遥温暖的胸膛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这时,白风遥的身体,会轻而又轻地一阵颤抖,察觉到他的动摇,杨斐便会恶作剧地主动抱住他的腰,用下体磨蹭他的下体。

接近淫乱的恶作剧,常会逼得白风遥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低吼一声,扣住杨斐的臀部,浮出像是在生气的笑容,狂乱地啃咬杨斐的双唇。

杨斐喜欢对白风遥恶作剧,更喜欢白风遥每次在啃咬后,所做的惩罚。

白风遥会脱下杨斐的裤子,在他的大腿内侧落下轻吻,将他的性器深深地吸进喉咙身处,用着自己的口舌毫不客气地吸吮他的性器。

那种直达腰际深处的愉悦,是令杨斐欲罢不能的甜蜜惩罚,因此每晚杨斐都一定会对白风遥做出相同的恶作剧。

「今天晚上,继续做吧……」杨斐抿着笑,自言自语的轻喃,消散在空气之中。

一阵强烈的冷风吹袭,杨斐打了一个寒颤,想着热呼呼的火锅,想着白风遥的笑脸,他底下的脚步忍不住加快了许多。

走过弯弯曲曲,缓缓攀升的斜坡,杨斐远远地就能够看见耸立在黑夜,从窗户泄漏出白光的公寓大厦。

——那个男人,现在想必正在准备着火锅的材料吧?

自从楚凌死了以后,白风遥都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早被宠惯了的他,或许这辈子都跟白风遥分不开了。

如果把自己的这份感想告诉白风遥时,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应该是会露出一如以往的温柔的笑容吧!

远望着公寓方向的杨斐,衷心地希望着,希望这一辈子,真的就是这样和那个男人一起了,让那个男人的温柔,永远被他所独占。

 

 

狂兽H番外 纯粹为H而H

1

均匀结实的古铜色肌肤,毫无一丝遮拦的躺在白色的床单上,白风遥同样裸露着的身体,却明显比杨斐的肌肤白皙了许多。

而此时此刻,白风遥皮肤细嫩的胸口,正不自觉地急速起伏着。

湿热的嘴唇,沿着古铜色的肌肤攀爬,左手的手掌包住了杨斐的性器,缓慢而有节奏性地摩擦,并不时地抚摸他尖端的部分,令他的呼吸紊乱了起来。

右手的食指,则是温柔地按压杨斐的股间,画圆似地挑动,然后将食指缓缓地推进,从内部扩张窄小的洼穴。

杨斐喘息着,低低地呻吟:「痒痒的……」

「会痛吗?」

杨斐斜瞪了他一眼,一脸「你怎么这么笨」的模样,不快地说道:「要是会痛,你以为你还能压在我上面吗?」

听见杨斐的话语,白风遥从喉咙深处轻轻地笑了出来。

「不痛就好,我怕你会痛。」

杨斐一拳打在白风遥的肩膀上,龇牙咧嘴地威胁道:「等一下要是进去痛的话,你他妈的就别怪我把你踢下床直接强奸你。」

「我也说过啦,你想的话,我在下面也无所谓。」

「我才不要,」杨斐努努嘴,理直气壮地说道:「在上面的就是要负责给下面的舒服,向来只有你要给我舒服,没有我要给你舒服的份。」

「是,杨大爷,小的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服侍你,让你很舒服,可以吗?」

「算你小子识相,快点做啦,卡在这里是要等天亮吃个早餐在来继续是不是?」杨斐哼了一声,催促着男人的动作。

白风遥笑道:「遵命,立刻就做。」

他拉开了杨斐的大腿,向上压到杨斐的胸口两旁,柔软的舌头探入了紧紧收缩的入口,然后潜进。

杨斐的头一颤,被不断舔舐的肉壁,瞬间紧绷,这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很快地,杨斐的腰随着舌头的舔舐而轻微地跳动,他觉得他腰部以下的地方,似乎都快要融化了。

拖着一丝淫糜的银液,男人的舌头以让人难以忍受的缓慢速度离开了,男人爱怜地望着湿润的花蕊,彷佛对他来说,这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景物。

「风遥,我才刚爽,你就停下来了……」

杨斐用着嘶哑而湿濡的声音抱怨着,相反的,看向男人的眼瞳却是充满了流转的水光。

「等等,很快,很快……」

白风遥放平杨斐的双腿,含着杨斐颤抖的挺立,仔细地舔着,用力的吸吮,同时,他再度伸入两根手指,企图更加软化微微放松的肉壁。

痛感与快乐的并和,让杨斐的后背忍无可忍地一阵痉挛,这种被爱怜的感觉,让他期待更多了。

牙齿轻轻地啃咬杨斐的挺立,快感直击杨斐身体的深处,腰部瞬间僵直,几乎已要高潮,偏偏男人恶意地不肯移开嘴,无法解放的杨斐,只能难耐地扭动着身体。

「风遥…放、放开啊……」

「再忍耐一下,乖,斐,你想要很舒服吧?先忍耐,等一下才会更舒服。」

白风遥也没轻松到哪里去,拼命地忍耐冲刺的欲望,不停用手指软化杨斐的密穴,焦躁的双唇,来回亲吻着杨斐大腿根部的性器以及充血的两颗果实。


2

白风遥也没轻松到哪里去,拼命地忍耐冲刺的欲望,不停用手指软化杨斐的密穴,焦躁的双唇,来回亲吻着杨斐大腿根部的性器以及充血的两颗果实。

粗大的手指在密穴快速地抽动,紧含着男人手指的地方处,传出了令人脸红心跳的淫荡声音。

嗅觉所能闻到的,都是两人体味混合的淫糜气息,杨斐的身体逐渐燥热,下身直传到大脑的快感,使得他的知觉模糊,杨斐的呼吸狂乱,胸部不停颤抖着——有点害怕男人接下来的动作,但更多的却是期待。

杨斐清楚着,这个男人不会伤害他,因为男人近乎疯狂的迷恋着他,只要是他的一句话,甚至哪怕是一个眼神,男人都会非常地在意,所以自己才能对男人如此予取予求,刁钻任性。

曾经有人说过,他就像是被男人攀养的野狗。可是事实上,被攀养的究竟是谁?

他眷恋的男人的温柔,而男人却是迷恋着他的所有。

「啊——」

因白风遥拔出了手指,杨斐的胸口大幅起伏地喘息,失去男人挑逗的身体难耐地扭动着,示意着希望男人的碰触。

白风遥拂开散落在杨斐脸颊上的头发,轻轻亲吻着他的脸庞,杨斐也宛如一只小狗,不停磨蹭白风着遥没有离开的手掌。

「怎么不做了?很舒服耶。」杨斐皱起眉,抱怨着他手指的抽出。

白风遥微微一笑,重新抱起杨斐的脚。

「放心吧,要继续的……接下来一开始会有点痛,先忍一下,不久就会不痛了。」

杨斐用着干涩的喉咙说道:「太痛的话,我会忍不下去。」

白风遥笑道:「我会尽量让你不要太痛的,而且先苦后甘的道理你应该知道吧?」

杨斐撇撇嘴,说道:「做这档事也要先苦后甘啊?女人做这种事都会很爽的,还是说你技术不好?技术不好就要老实说,反正我又不会把你当掉,顶多要你再去磨练一下……」

「男人和女人的身体构造不一样,本来就会痛一点,不过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让杨同学你痛太久的。」

「你发誓?」杨斐轻蔑地挑眉。

「我发誓。」白风遥露出一如以往温和微笑。

「真是败给你了……算了,记得搞得我爽就好了。」

杨斐哼了一声,邀约似地把双手环上白风遥的脖子。

「斐,别担心,会让你更舒服的……」

白风遥爱怜地望着,沾着透明琥珀色的花蕊,涨大的脉动压上去,前端稍稍压进放松后,柔软的地方吸住了白风遥的先端,可是后来的紧窒,却拒绝着白风遥继续插入,于是白风遥一咬牙,一鼓作气地将腰挺进,强迫的撬开了它。

「——好痛!」

杨斐瞬间瞪圆了眼,发出惨叫,下意识地想要一脚踢向压在他身上的白风遥,但双脚却被白风遥压制着,动弹不得。

「一开始都会痛的,不过很快就好了,斐,忍耐一下,接下来你一定会变得很喜欢,很喜欢……」

白风遥偏过头,亲吻杨斐发抖的膝盖。

炙热的硬块停留了一会儿,接着,白风遥慢慢将脉动深入插进,推开紧窒,停止不动,前后摇动,再次侵入,全都进入杨斐的身体时,他弯下上半身,嘴唇印上了杨斐。

杨斐也回吻着,舌头交缠,含着炙热硬快的密穴更加紧缩,同时男人握住杨斐的膝盖,以一定的韵律,剧烈地摇动腰部,插进全部,抽出一半,咬紧牙狠狠的再插入,每次的撞击,都会发出两具肉体紧紧相合的猥亵声。

「啊、啊、啊……」禁不起纯粹肉欲的激情,杨斐失措的呻吟。

猛烈的力道冲刺可耻的地方,男人任意地开发着杨斐的身体。

很快的,攀升到顶点的高潮到来,白风遥的热流在杨斐的体内迸射开来,从身体内部被浸湿的感觉,让杨斐深深陶醉,他的挺立,也接着射出了得到快感的证明。

白风遥把完全虚脱的杨斐拉起,抱上膝头,连系住的部分始终没有分开,他温柔地梳理着杨斐散乱的头发。

「感觉怎么样?」

杨斐把头埋在白风遥的肩膀,他回忆着先前白风遥带给他的激情。

杨斐夸奖地拍拍白风遥的头,笑道:「你小子很不错。」

「那就好。」白风遥吻着杨斐的眉角。

杨斐舔了舔唇,说道:「再来一次怎么样?」

白风遥笑道:「你还撑得下去吗?」

「当然了,不要小看我在工地训练出来的体力。」

像是再印证自己的话,杨斐慢慢摇动着自己的腰,刚提起身体,就感受到炙热的滑动,杨斐的身体自然地一个颤抖,引发了战栗的甘美,也加燃男人复苏的欲望。

白风遥按住了杨斐。

「斐,你的技术有待加强,还是我来吧。」

「什么啊,你不是也硬了——」

杨斐眉一皱,才想说些反驳的话,但来不及说完,也无法把整句话说完了,因为白风遥早已用双腕裹住他的臀部,用力挺进自己的腰,往上撞击,然后自然地落下。

「啊,风遥……风遥……」

杨斐只能抓着白风遥的肩膀,任白风遥在他的体内激烈地进出,绝顶的愉悦快感,充斥着他整个意识,几乎就快要让他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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