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虫记(一)

      散文 2002-9-12 0:0
昆虫记(一)

作者:阿鼠

蜜蜂

  我上小学的时候,学校占地面积很广,校园里绿树成荫,芳草鲜美,宛若桃源仙境,如今地价飞涨,寸土寸金,不再有学校能保留那么多的绿地了,有时我想,少了绿地,应该意味着少了很多昆虫吧,不知道现在的孩子还能在学校里见到蜜蜂吗?
  记得当年的校园,每到春暖花开时节,温暖甜蜜的气息四散流溢,于是嘤嗡之声不绝,蜜蜂们都忙碌起来了。随便找朵花,蹲在那里等一会儿,便会有蜜蜂摇摇坠坠地飞来,一头扎入花心,以一种毫无顾忌的姿态采起蜜来。如果不惊动它,它能采上好大一会儿,在你轻轻挪动身子的时候,它又会突然飞起来,风度翩翩地飞舞到另一朵花蕾上。
  我经常在下午的活动课去看蜜蜂,在不知不觉中,耳目、身心都为那些不知疲倦的玲珑身影所迷醉,多久都不觉厌烦,现在想起来,能在暖洋洋的春日下午,专心致志地观赏蜜蜂,那样不染尘埃、心如明镜的少年时光是多么令人怀念啊。“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这是孔子和曾子的理想境界,比起圣人们的沐浴临风、踏歌而归,我的看蜜蜂也不算差得太远了。
  若干年后,我在大学就读时,得知作家陈学昭被划为右派之后曾在学校图书馆做过勤杂工,历时二十多年方得平反,在那种境遇下,她写下了名句“工作着是美丽的”,后来我去图书馆,偶尔念及于此便会生起一种敬畏心情。小时候看到的那些蜜蜂,它们会飞着8字舞和圆圈舞向同伴通报花讯,在那种时候它们应该是非常愉快的,不知比起诗人“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的动情与忘情如何呢?工作着可不是美丽的吗?是蜜蜂就该采蜜,是作家就该写作,做自己该做的事,自由自在、乐在其中,世间最美莫过于此。
  小时候上图画课,我喜欢画蜜蜂,这种嗜好如同齐白石画虾、黄胄画驴,因为喜欢某种动物,于是去描绘它,并在一笔一画里把心底的喜爱寄托其中,只是我没有丝毫画家之才,笔下蜜蜂不过涂鸦而已。我的蜜蜂除了有黄黑相间的标准制服、透明的薄翅、俏皮的触角之外,还得让它提个采蜜的小桶,象个辛勤的劳动者的模样,这也算是时代的烙印吧。那个年代,献给劳动者的赞歌比比皆是,不知道第一个创造性地把蜜蜂与劳动人民相比的是不是作家杨朔,他在散文《荔枝蜜》里倾尽所有热情来赞美蜜蜂:
  “多可爱的小生灵啊,对人无所求,给人却是极好的东西。”
  “蜜蜂是在酿蜜,又是在酿造生活,不是为自己,而是在为人类酿造最甜的生活。”
  “蜜蜂是渺小的,蜜蜂却又是多么高尚啊!”
  “这天夜里,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只小蜜蜂。”
  尽管后来杨朔同志的这些文字因为过于矫情而贻笑大方,却在当年使得蜜蜂以十分崇高伟大的形象深入人心。曾有男生拿玻璃瓶捉了蜜蜂来戏弄,很快被同学举报,招来一顿触及灵魂的严厉批评,直至该生诚惶诚恐、低头认罪。时过境迁,回想起来,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年复一年,光阴悄无声息地流逝,我越来越怀念小时候的蜜蜂,这种情感就象罗大佑怀念秋千上的蝴蝶,三木露风怀念晚霞中的红蜻蜓......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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